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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山是未来皇帝-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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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你给我钱,我给你货,很公平。”唐锦云想过,书对她没用,衣服鞋子之类的有钱可以再买,因此卖给他也无妨。
  “那,一言为定,我晚上叫知秀把银票给你送过来。”
  两人迅速拍板定下,裴敬宗等出门被太阳一照,才隐隐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但当晚他还是准备了十万两银票让裴知秀给唐锦云送去。
  转眼到了八月中旬,出发头一晚,唐锦云自己卷着几件贴身的换洗衣物整理出一个小小的包裹,裴敬宗在旁默默看着,见她在蓝色包裹的结处打了一个蛮漂亮的疙瘩,突然出声道:“你别忘了什么。”唐锦云把包袱往床里一扔,笑道:“放心,莲子肯定会给你,但要等我明日上了马车再说。”
  中秋庆典临近,各处民众都涌来都城看热闹,城中武官都被集合起来派到四处布防和巡视,这段日子算是裴敬宗公务员生涯中最忙的一阵了,因此明日护送唐锦云和裴敏云去竹里镇的任务就交给了他的表叔林小王爷。
  裴敬宗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离别情绪就被她轻飘飘拨散了,话不投机,他坐着随口搭讪两句,便起身走了。
  裴敬宗刚走,门外丫鬟说“大小姐来了”,唐锦云一听,连忙搓搓脸揭开被子跳上床,她现在的对外形象是即将病死的虚弱妇人。
  裴敏阳带着一张哀戚脸进来坐在床边,握住唐锦云搁在外面的手,道:“大嫂。”唐锦云慢慢睁开眼,压着嗓音问:“谁呀?”
  “是我,敏阳。”裴敏阳摸摸手中冰凉的十指,唐锦云哦一声:“大小姐怎么来了,我这屋子久不透气,别熏坏了你。”裴敏阳道:“没事的,我就来坐坐。”唐锦云笑道:“大小姐是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裴敏阳道:“别胡说,咱们姑嫂的缘分还没尽呢。竹里镇虽远,但听敏云说靠山环水,风景极佳,最是养人的,三叔在那里休养多年,身体一直不错。嫂嫂这一去,兴许病痛就没了呢?”唐锦云沉默了一会儿,想这位大姑娘心倒不错,遂道:“承你吉言,大小姐也是,望你一切顺利,心想事成。我这身子不争气,怕是没福气看你上花轿了。”
  裴敏阳伸出食指按住唐锦云的嘴,道:“再别说丧气话了,其实今晚我来,一是为送行,二是特来谢谢嫂嫂的。”唐锦云疑惑:“谢我什么?”裴敏阳笑道:“大哥前日送来几箱东西,说是嫂嫂你从自己私房里整出来一些东西给我添嫁妆。敏阳惭愧,嫂嫂进门多日,来看你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但嫂嫂不计前嫌,还为我着想。”
  这个倒是出乎意料,裴敬宗还挺会做人,唐锦云笑:“你太客气,都说长嫂如母,其他的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只望你称心如意,婚后生活甜如蜜。”一番话说得裴敏阳既感动又心酸,忙从身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红色小盒子,打开说:“这里面有我去护国寺求的平安符,听说嫂嫂手脚凉,我连日赶了几双袜子,还有一个我常用的梅花手炉,虽有些旧,但它热得快且不烫手,很好用,嫂嫂一定用得到的。”
  都说礼轻情意重,这盒子看着小,可里面件件都是眼前的大小姐用了心去准备的,唐锦云当下感动得一塌糊涂,差点跳起来给姑娘一个拥抱。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祝大家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第36章 
  林小王爷毋庸置疑是个美男子, 扁平脸,白面皮红嘴唇,长眉黑眼, 红玉冠将秀发高束, 暗红锦袍玄色腰封, 脚蹬雪白底祥云黑靴, 手持镶玉嵌珠的宝剑,整个一英武侠士——家中有宝却向往江湖生活的富家公子的最佳扮相。
  唐锦云和他自然说不上话, 他们的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因有着裴敏云这个小姑娘在,护卫、丫鬟、婆子一概不缺,算上车马亦是一支颇为壮观的队伍。林小王爷又不屑坐马车, 自己打头骑一匹通体黝黑的马,带着整个队伍前行, 只有午时热得受不了了,才会扔下带队的活计钻进马车里睡觉。
  故而从出发到现在,她只在放风时远远看过他的背影。
  这日午时,他们将车马停在一处河滩边生火做中饭, 婆子丫鬟们热热闹闹地打水洗菜, 林小王爷照例跑回自己的马车睡觉。裴知秀撩着帘子一看,护卫已将帷幕绕着三辆马车搭建好,敏云小姐扶了丫鬟的手刚跳下车在外面活动手脚。她回头对躺着闭目养神的唐锦云说:“少奶奶,您要不要也下去透透气?这连着两日, 除了方便, 您连马车窗都没靠近过。”
  唐锦云恹恹地说:“我实在懒得动,差不多该吃药了吧?”裴知秀闻言, 在唐锦云枕边摸出一个小巧玉瓶,过来扶着唐锦云起来,从玉瓶中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药丸塞进她嘴中,拿起旁边小几上的水杯喂一口水,看她皱眉闭眼艰难地咽下药,放下杯子拍拍她的后背说:“怎么回事?药也没断,饭也没断,怎么还一日日瘦下去了呢?”
  药丸很苦,遇水化开,那苦便在唐锦云的口腔内增了数倍,她伸出手指指水杯,裴知秀就挪过来喂她再喝了两口。
  出发前,马大夫将一个装着小玉瓶的盒子给她,说路上颠簸,熬药不便,他制了些药丸代替。唐锦云感念他费心,因此药再苦,这两日她也没落下一顿。
  喝完水,抬头见裴知秀眉头紧皱,唐锦云道:“又不是仙丹,哪就那么快起效。”裴知秀道:“虽这么说,可也不该一点效果都见不着呀。要我说,”她突然凑近低了声音,“许是你和大少爷的那个主意不吉利,哪有活人装死的呢?府里一宣扬你死了,叫阎王听见,做了真找小鬼抓你可怎么办?”
  唐锦云笑道:“那不怕,我至少还要活到八十岁的。”裴知秀低头望一眼怀里的人,原本还圆润的脸近来瘦得有了尖下巴,她抬手抹抹眼角,想自己起先还羡慕唐锦云能嫁给大少爷,可现在只剩同情了。
  裴知秀将车窗处的帘子撩开一个小角,抱着唐锦云看外面天空,裴敏云和丫鬟嬉闹的笑声传来,她叹一声对唐锦云说:“敏云小姐没人好好教养,年纪不小了,整日还只知玩闹。”
  唐锦云已知道裴敏云被二房过继给三房的老爷做女儿的事,且因三老爷无力教养孩子,所以她名是三房的孩子,实则仍住二房,只不过逢年过节要去给三老爷磕头尽孝。
  获悉这一层故事后,唐锦云明白了二太太为何对女儿那样冷漠,心里便有些可怜小姑娘。听裴知秀如此说,她便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背后讲人了?再说,她才多大点,玩闹不是很正常么?”裴知秀愣一愣,道:“你说起别人时特别善解人意,可你怎么不把这份善解人意用到大少爷身上?你们本会是多么好的一对夫妻啊。”
  唐锦云不说话了,走那天,裴敬宗一大早就要出去巡城,故而他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她摩挲着左手食指上的宝石戒指,笑道:“世事无常,我本也以为会和他做一对恩爱夫妻的,大概还是缘分不够。”
  唐锦云想皇上赐婚大公主的圣旨一下,裴知秀就会明白为何自己“非死不可”了,但裴知秀却以为她在说自己的病。
  “可你离了裴府庇护,带着一身病能去哪儿呢?”
  “我要趁还能走时,四处转转,湖光山色,我想亲眼去看。”
  “那等我了了此番任务,就陪你一起游历。”
  “好哇,但愿我能等到那一天。”
  裴知秀怕再说下去引她伤心,忙转了话题讲今天中午那些婆子会做什么来吃。两人一个说想吃鱼,一个说想吃鸡,说完哈哈大笑,有限的行李物资无法给予她们随心点菜的权利,她们也只能过过嘴瘾。
  林小王爷那张英气的脸突然出现在窗外,应是刚睡醒的缘故,两颊微红,眉眼比第一次在府门口见时要柔和得多。
  “侄媳妇,知道你身体不好,但今儿天气不太坏,你真不出来散一散?马车里布置得再舒服,小小一间,闷着也不痛快啊。”
  裴知秀吓一跳,伸手要去放帘子,却被他抢先一步抬手挡住了。他说:“你这小丫头,我是长辈,讲究什么呀?”
  唐锦云皱眉,厌恶他语气轻佻,且自己病中惫懒,形容枯槁,无端被瞧去,心里不快,便翻身倒下,拉着薄被盖住脑袋。
  “嗐,真无礼,我做叔叔的好心来问候,你不出声便罢了,还给我瞧后脑勺。”林小王爷一通抱怨,唐锦云听这话耳熟,恍惚想起那日的西苑莲池,猛然回头,瞥见阳光下他的笑容,赶忙回头睡好。
  裴知秀早就耳闻林小王爷行事与别人不同,说好听了是不拘小节,说难听了就是没皮没脸,但这几日路上他一直规矩,她便未放在心上,此刻她却是窘得恨不能扯了唐锦云身上的薄被堵住窗口。
  “小王爷,您回去歇着吧,少奶奶这会儿身上不舒服,让她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吧。”裴知秀憋红了脸也只蹦出这一句。
  “好呀,她睡她的,咱聊咱的,我那马车里的枕头太硬,你去帮我拍松点吧。”林小王爷笑嘻嘻将脸撑在窗口,越发凑得近了。
  裴知秀这下吓得连脖子都红了,一双眼只往回瞥,望着唐锦云求救。唐锦云听到这句,气得坐起来,揽过裴知秀瞪着林小王爷的笑脸说:“表叔,知秀不是丫鬟,您找别人去吧。”
  “嗐,那些丫鬟笨手笨脚的,身上还一股子汗味,哪有你跟前的丫鬟可亲?”
  “那对不住表叔了,我头疼,正需要知秀帮我按按呢。”
  “哦,那就没办法了。”林小王爷惋惜道,“不过,我有个问题困扰多日,想请侄媳妇帮我解答解答。”
  “您说。”
  “咱们出发那日,我看你往裴远手里放了一颗莲子,是何用意呀?”
  唐锦云捂着嘴咳嗽一声,道:“那是我要给相公的。”
  “我知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自然不会和个小侍卫私相授受,唐家的家教我还是佩服的。表叔想问,那颗莲子有何用意,因为怎么看都是普通的莲子,所以表叔很好奇。”
  “我祝他子孙满堂,不行么?”唐锦云将手移到被子里,食指处的宝石戒指中央,玉质莲子的光泽依旧。
  林小王爷笑一笑,道:“行行行,不愧是云阳唐氏出来的小姐,胸襟果然不比常人。”
  唐锦云咬着牙不言语,忽听外面喊传饭,林小王爷一撇嘴,回身招呼裴敏云:“走啦,丫头,咱们去吃中饭。”


第37章 
  唐锦云没将代表云阳学馆馆长的真正信物交给裴敬宗, 倒不是因为她看出裴敬宗想借学馆进行社交,她有点小聪明不假,但几乎全是糊弄人的把戏, 有人信才能成事, 若没人信她其实也就没辙了。
  她之所以违反约定留下莲子, 完全是出于私心。她抛却名姓, 假死于世,总得给自己留个后路, 云阳独占一岛,几近与世隔绝,是重新开始的好地方。
  况且原身的嫁妆除了手上的宝石戒指,其余都被她原封未动地留在裴家,她认为裴敬宗应当知足。
  这日清早刚出客栈, 整队前行不到百里,天气忽变, 先是凭空炸出几声雷响,后是兜头泼下暴雨,时间间隔之短,根本让人无从预防。
  林小王爷被淋得十分狼狈, 额发打着卷儿贴在脑门, 让他一想起就气急败坏。队伍无法再走,只好寻着跟前的一片开阔处就地扎营搭帐篷。
  侍卫们迎着风雨手忙脚乱搭好五个大帐蓬,一间安顿马,一间安顿行李物资, 一间安顿三位主子的马车, 一间安顿丫鬟婆子,一间安顿自己。
  同在一间帐篷内, 马车的存在虽说隔出了单间,但到底不隔音,林小王爷骂骂咧咧换衣服的声音不绝于耳,裴知秀有了前车之鉴,将马车门闩上不说,还把车窗都关紧了。
  唐锦云靠在枕头上,正捏着眉笔往裴知秀常翻的戏本插页处画小人,她看光线突然暗下来,抬头道:“你要把人闷死么?”裴知秀掀开灯罩,点上灯,道:“现下和小王爷在一处,可不得仔细着么。”
  唐锦云也觉林小王爷好看是好看,可惜人疯疯癫癫,不大正常。比如他带队赶路,却全然没有计划,走到哪儿歇在哪儿,这些天下来,他们住过荒山宿过野岭,披星赶路戴月吃饭,就连昨儿个歇的那家客栈,还是因他想泡澡了才进去的。
  当然,唐锦云这样的人在此趟旅途中大概是要被标识轻拿轻放的“贵重货物”,马车夫选的是驾车最稳的,厨娘送来的食物是最易消化的,茶果点心是最新鲜的,她每日既不劳神也不劳力,故而林小王爷再怎么折腾,唐锦云也不好抱怨。
  林小王爷在自己马车里叮叮当当换好衣服,跳下车来查看两个女眷的情况,他先溜到离他最近的裴敏云马车边,扬声问:“云丫头,没吓着吧?”里面弱弱传来裴敏云的回答:“表叔,我很好。”林小王爷放了心,又跳到唐锦云的马车边问:“侄媳妇,这雨来得突然,你没吓着吧?”
  唐锦云看眼裴知秀,笑一声道:“谢表叔关心,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哎呀,真是晦气,刚泡过澡就遇上下雨,我那衣服刚上身,一天都没穿出去!”
  他在外面唉声叹气半晌,也没人应答,后来可能觉得无趣,踢踢踏踏走到门边去看下雨。
  裴知秀和唐锦云噗嗤一笑,两人拉过小几,摆了棋盘下五子棋。
  这场雨直下到傍晚,等停时,外面处处积水,路面变得泥泞不堪,丫鬟婆子们瞅这情形,断定是没法上路了,便早早收拾着做晚饭。
  裴知秀出去提过一趟热水,回来说外面异常凉快,天上浮着晚霞,还有彩云桥。唐锦云听她描述,才知所说彩云桥应是彩虹,心里一喜,便提出想去看看。
  裴知秀为难道:“你不常下车,那些侍卫如今都懒得搭帷幕,此时出去,怕得先让小王爷下令让他们回避呢。”
  彩云桥不常见,显现既是吉兆,大家此刻都在外面围着看热闹,突然让人走开,只怕会引起群愤。
  唐锦云揭开车窗帘指指另两辆马车道:“他们都不在,咱们偷偷从帐篷后面绕出去,看一眼就回来,神不知鬼不觉。”
  裴知秀难得见唐锦云有兴致外出,狠不下心拒绝,便翻出一件披风帮她穿好,两人出了帐篷,绕到帐篷后的空地上,抬眼望天,却见彩虹已然变淡,原本坚固的彩云桥,只空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那晚霞倒是仍气势磅礴地挂在空中散发魅力。
  裴知秀叹气,“再早一点出来许就能看到了。”唐锦云嗅嗅雨后的泥土香气,拢紧披风帽子笑道:“你是个有福的,以后还会见到的。”
  两人看晚饭时间还早,便决定沿着小路散散步再回去。裴知秀帮唐锦云捏着披风,好让她双手躲在里面避风。
  踩着被雨水泡得松软的泥土地走出不远,忽见前方树林掩映间有座废弃的石亭,此刻亭内立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手搭在小的肩上,正低了头在说些什么。
  唐锦云笑着朝裴知秀低语:“怕不是幽会的爱侣。”裴知秀比唐锦云高一些,隔着树枝空隙看得真切,亭中人分明是小王爷和敏云小姐。
  唐锦云闻言,惊道:“他们有什么话非要跑这里来讲的?”裴知秀摇头,拽着唐锦云悄悄靠近,只听亭内两人说道。
  林小王爷:“你就没听她说起过什么?”
  裴敏云:“没有,她病得那样重,每次见面除了说病就是说药,没什么特别的。”
  林小王爷:“莲子呢?她身上的首饰,你就没留心有像莲子的东西?”
  裴敏云:“她连头发都不梳了,哪还戴首饰呢?再说,不是将一颗莲子交给大哥哥了么?”
  林小王爷:“是这样没错,但我实在无法相信,象征馆长身份的信物会是颗普通的莲子。”
  裴敏云:“兴许就是一颗莲子呢?世人都以为信物必定珍贵,可若唐家反其道而行之,就是用一颗莲子做信物呢?”
  林小王爷:“那岂不是人人拿颗莲子就能充馆长了?”
  裴敏云:“或许那颗莲子不一样呢?”
  亭内没了声响,过一会儿林小王爷道:“你说得对,她交给敬宗的那枚莲子肯定不同寻常。好了,接下来还请你多亲近她,多问点与信物有关的事,你父亲会记着你的好的。”
  裴敏云嗯一声,闻得一阵衣服响,两人踏步营地方向去了。


第38章 
  小小一颗莲子, 竟还不少人惦记,唐锦云愈发觉得没把戒指交出去是个明智之举,她不知此时交易买卖情况, 十万两白银听着响亮, 可日子还长, 她身子又不好, 无法做工,以后处处都要用钱, 谁知道十万两能用多久。
  至于林小王爷和裴敏云暗中计划的事,唐锦云并不关心,她如今一心养身体,为“死”后跑路做准备。
  那场暴雨冲垮了一段山路,林小王爷对着乱七八糟的路况发了一通火, 扭头带队伍从山上绕过去,自然当晚整支队伍就不得不歇在山里。山中夜里冷, 林小王爷睡到半夜又嚷嚷着叫丫鬟给他马车里生个火盆。唐锦云既要养生,当然须得做到早睡早起,偏自病后睡眠变浅,林小王爷在帐篷那边哐当哐当地吵闹, 她的美梦就被搅了个稀烂。
  裴知秀见她翻来覆去, 知被吵醒,便问:“要起夜吗?”唐锦云听着车外丫鬟进出帐篷的声音,干脆翻身坐起靠在枕头上:“不了,你睡吧, 我坐一会儿。”裴知秀起来挑亮蜡烛, 俯身摸唐锦云脚下的汤婆子只剩余温,道:“你冷不冷?趁他们生火, 我干脆下去再换热水来。”唐锦云摇头:“何必麻烦,我盖了两床被子,手炉也有,一点都不冷。倒是你,睡得热头热脸的,别又下去吹风凉着了。这辆车里,病人有一个就够了。”说着自己倒笑了。
  裴知秀看她还有精神说笑,也就依言躺下,“那就这么着吧,被窝里正暖和,这么着正好。”唐锦云注意到裴知秀最近已很少称呼她少奶奶,这让她很高兴。
  唐锦云拿过一本书,盯着上面的字细细辨认,裴知秀道:“唐家小姐是看惯经史子集的,这些市井故事没见过吧?”唐锦云笑道:“你真瞧不起人,读经史子集明理,读市井故事怡情,我情理兼备的人,会没见过这些?”这个倒不是她吹牛,实在是裴知秀看的戏本不是才子佳人就是英雄救美,对于从小被各色故事书包围的唐锦云来讲,难免有些乏味。
  裴知秀难得见她展露傲气,有些新奇,便道:“说得那样厉害,你要能讲个不一样的,我才服你呢。”唐锦云想我心中故事虽多,但一时要做到出口成章还是有些困难,遂笑说:“今天太晚,等以后我整理出来给你慢慢讲。”
  裴知秀不过随口一说,并不想她费神,因而笑道:“算了,不就一个故事,还整理什么,我差一个故事听么?你坐久了腰疼,睡久了背疼,就你这样的,还是好好歇着吧。”
  两人聊了几句,唐锦云困意上头,掩嘴打个哈欠,裴知秀见状移开灯盏道:“声音小了,睡吧?”唐锦云点点头,外面突传来林小王爷的声音:“侄媳妇,看你灯亮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唐锦云回道:“不是,是我要喝水,知秀才挑亮灯的。”林小王爷道:“既然已经醒了,要不要给你车里也生个火,山里晚上真冷呀!”唐锦云道:“谢表叔美意,我这里不冷,就不麻烦了,您快去休息吧,明儿一早还要赶路呢。”林小王爷笑一声:“说的是,那你也早点睡。”
  他脚步声渐远,听起来好像又跑去烦裴敏云了,唐锦云缩回被窝,对裴知秀道:“小王爷表叔真乃奇男子。”
  夜里的折腾并未影响早起赶路,认真算起来,他们这行人晃晃悠悠走了快一个月,中秋佳节老早就过了,林小王爷本还想赶月底到达,眼看计划有误,终于开始着急,改变策略,启用“日夜兼程”模式进行赶路。
  唐锦云暗里和裴知秀笑了不知多少次,都说留着送给三老爷的月饼大概早就长了毛。
  行驶速度一快,没出两三日,竹里镇就近在眼前了。
  裴敏阳没说错,竹里镇的风光的确秀丽迷人,四面山上覆着竹林,一眼望去,绿得生机勃勃,镇上各户人家门前亦是翠竹守护,裴知秀撩着帘子和唐锦云直看得惊叹连连。
  马车走过城镇街道,穿过一片竹林,驶过一座石桥,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山路蜿蜒前行半刻钟,最终在一座青砖大宅前停下。
  因要见人,裴知秀帮唐锦云挽了发,抹了粉,点了胭脂,换了衣服,看着整个人焕然一新才扶她下马车。
  唐锦云认为这纯粹是多此一举,因为三老爷患有眼疾——目不能视物的那种。
  宅子内部虽大,游廊照壁厢房俱全,但既没种树也没栽花,前面的大院子连个盆栽都没有。丫鬟小厮也少,就显得整座屋子像个空宅,好在林小王爷熟门熟路,带着一行人冲进去,瞬间使宅子活了过来。
  三老爷的长相和他两个哥哥没有任何相像之处,他的两位兄长许是久溺温柔乡的缘故,五官再端正,身上也多多少少带着一点纵情享乐的油腻,让人见了,虽不至反感,但总归是不舒服的。反观三老爷,常年深居简出,眼内不进脏邪,面貌气质便给人清新洁净之感。
  两方人见过礼,裴敏云跑去磕了那个迟到多日的头,众人方坐下说话。因说到唐锦云在此养病的事,三老爷用他那温和的嗓音说道:“要说别的三叔没什么好教你,养病之事却有不少心得,你安顿下来后,若有疑问,尽管来这里找我,左右镇上离这里也不远。”
  听这意思,唐锦云的落脚处还不在这里,她与裴知秀对视一眼,裴知秀也正疑惑,便出声问道:“三老爷,少夫人不住在这里么?”
  三老爷面色一变,正色道:“侄媳自然不能住在这里,我于她虽担着长辈之名,但到底男女有别,况且我眼睛不好,所居之地为方便出行,陈设简陋,侄媳住在这里多有不便,我早已命人在镇上备好房屋,稍后便可过去安置。”
  裴知秀闻言,唯唯诺诺应着,转头却朝唐锦云直吐舌头。


第39章 
  三老爷自生下就是睁眼瞎, 说是从娘胎里带的毒,那毒不仅致了三老爷的盲,还夺了他生母的性命。一开始, 谁也没觉得白白净净的小三老爷和别的新生儿不同, 吃喝拉撒, 哭闹嬉笑, 小孩子该有的反应他都有,抓周时他还咧着粉嫩小嘴露着一颗细白乳牙笑呵呵扯过一本书, 让病中的裴老将军乐了好几天,想家中总算是被文曲星眷顾了。
  裴老将军没想到的是,他的小儿子这辈子都“读”不了书了。
  过完周岁,小三老爷开始学着走路,奶娘清出屋子一角, 铺上地毯,把小三老爷放到一边, 自己走到对角坐下,拍手鼓励小三老爷走过来。如此往复不久,奶娘发现有些不对劲,虽说小孩子初学走路都不太稳, 但小三老爷尤其不稳, 不能直着走就罢了,他连奶娘人在哪儿都摸不到!
  奶娘惊出一身冷汗,拿了拨浪鼓、布老虎等物逗弄小三老爷,却见小三老爷只会嘻嘻笑着随手乱抓。奶娘隐隐有了猜测, 但一直不敢上报, 就这么捱到裴老将军临终,那时小三老爷四岁, 还不会走路,出行都要人抱。
  奶娘抱着小三老爷去见裴老将军最后一面。
  灰暗的卧房里,主子丫鬟和大夫密密站了一堆,裴老将军看到小儿子,抬手召唤,奶娘抱着小三老爷要进去,裴老夫人呵斥:“让他自己走!四岁也不小了,整日抱着像什么样?”奶娘没法子,站在门口放下小三老爷,朝他轻语道:“小主子,去抱抱老爷,老爷叫你呢。”
  可怜小三老爷两眼抹黑,脚一沾地,小腿肚子发软,整个人往前扑去,手腕和胳膊受了疼,他委屈地哇哇大哭:“什么老爷?哪个老爷?我看不见,妈妈你抱着我,我害怕!我不想去!妈妈你抱着我!”
  裴老将军不知原因,只当小儿子被教养得不成器,当下将攒着摸儿子头交代最后一句话的力气从口鼻间散尽,把头一歪,驾鹤西去了。
  一时间,屋内众人痛哭失声,至此小三老爷成了大家嘴里的扫把星,即便后来知道他眼盲,也没人原谅他在自己爹临终前的那句无情哭喊,甚至有人传老将军之所以走得那样匆忙,就是被小三老爷气死的。
  裴老夫人请大夫给小三老爷看过后,知道复明无望,又想一直觉他碍眼,刚好趁扶柩回乡之际,把他远远打发到竹林镇住下,美名其曰“替父守灵,以减罪孽”。
  从裴知秀处了解到这番往事时,唐锦云唏嘘了半晌,之后再看三老爷那双略微发青的眼睛,满满都是心酸。
  两个病人相见,聊的内容就离不开吃药养生,林小王爷觉得没意思,听了一会儿就带上裴敏云跑后院张罗接风的酒席去了。
  三老爷因问道:“马大夫身体还好?”唐锦云道:“好,他老人家开了一间学馆,免费讲学,学子们每日一早就在学馆门口排队等候,热闹得很。”三老爷笑道:“老先生不仅悬壶济世,还无私授学,是有大德的人。”唐锦云听他谈吐,不像没读过书的,便道:“三叔平时都靠什么消遣?”
  三老爷道:“我眼睛看不见,十件想做的事中倒有九件是不能做的。也常去镇上的戏园子听戏,不过,总听人说谁谁扮相好,谁谁动作好,谁谁仪态好,我却无缘得见,多少有一点遗憾。”他的语气十分坦然,一点不避讳说自己是个瞎子,从落座到现在,唐锦云反正是听了不少次。她不由暗想,这三老爷心态挺好,至少没有消沉。
  据说三老爷身上从娘胎里带的毒并未根除,致盲是明显特征,其余的诸如间歇性头疼、无法生育等算隐形特征,这些年他亦是靠吃药压制着。
  听裴知秀说到这里的时候,唐锦云不禁好奇,什么毒厉害至此,“功效”多不说,还能精准致盲。
  接风宴备得很丰盛,鸡鸭鱼肉、蔬果点心、面食米饭应有尽有,汤汤水水的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不知道的以为十里八乡的亲戚要来上门做客。唐锦云养生之后,晚饭吃得很少,用鸡汤泡了半碗米饭吃过就说饱了。
  林小王爷夹了鸡腿,剥下嫩肉,用食剪绞碎,盛起来放到三老爷的饭碗里,三老爷吃完,他又依法绞了鱼肉、鸭肉和青菜送过去。
  三老爷吃不及,就说:“阿图,你不要管我,你自己吃。”林小王爷嘴上答应着,手上的筷子却又伸向鱼眼睛:“你吃这个,以形补形。”三老爷笑:“我吃的鱼眼睛还少么,你上次从东海带回来的鱼还没吃完呢。”林小王爷嗐一声,道:“你嫌多么,我还嫌你吃的不够多。上次听跑船的陈三说,黄海有一种鱼,眼睛特别亮,等这次送云丫头回去,我收拾收拾就给你抓去。”三老爷道:“跑船的陈三?你又认识新朋友了。”林小王爷得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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