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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妃君子-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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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走近,忽见皇帝发疯一样抽出了悬在明黄软帐上的尚方宝剑,近侍惊吓地哀呼一声,来不及往后跑,长剑闪过,转眼,人头落地。
皇帝被溅了一脸血,热血很快在脸上冰冷,他仿佛才清醒过来,自己方才杀了谁。一时弃了剑,生平第一次六神无主,“不……这不是朕杀的,不是朕动的手,不是……”
地上的尸首犹自汩汩地冒着鲜血,那刺目的一滩血流将出来,将整座宫殿都熏得全是血腥气,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宦官死的时候,眼睁得有铜铃大,仿佛到死都不能相信,皇帝竟提剑就把他杀了。
皇帝看着,心狠狠颤抖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估计有朋友不知道配角栏上白沧远是谁的名字,其实就是皇帝,只不过,作者君发觉自己并没有用到……
这个也是灰常搞笑了。
PS:夙儿和宓儿的长子叫黎,木樨和柳柳的次子名煦。一定要和太阳有点关系才行,他们都是小太阳啊。
☆、第63章 众鸟高飞尽
上京城今年的雪格外绵密,厚重古朴的宫墙; 处处落了银色的白; 犹如亘古地沐浴在霏霏雨雪里,永远地凝成一抹起伏奔突的痕迹。
近侍的尸首被抬出殿外时; 所有目睹的禁军都鸦雀无声。
他们的陛下,不说为政如何; 至少以德教化; 他自己也从来是心怀众生的,可是冷冰冰一具尸首让他们清醒了; 在没有听到丝毫动静的时候,一个活生生血液温热的人; 就这么横着被抬了出来。
血水被雪水冲洗,留下台阶; 很快冻成固态。
皇帝的宫殿里; 宫灯闪烁了整夜,所有人都无眠。
今夜是年节的前一日,所有人都在街道上放烟火庆祝; 找到如意郎君的姑娘; 羞涩地摘下她们的帷面; 成双成对的夜晚,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危机。
宫外数丈高的焰花一朵一朵地炸开。
嗜睡的柳行素从被褥间翻身下榻; 身体的沉重和昏昏欲睡,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这具身体遭遇过太多重创,她也不敢确定。
突厥可汗; 前丁零王已经反叛了,每一个暗桩都在被渐渐拔起浮出水面,明日之后太子睿王会是如何格局,待黎明后,风不会停,雪不会止,一切都会有定论。
朝堂上宣读圣旨的换了一个人,但昨日那个死在皇帝剑下的人,已经成了永远的秘密。
柳行素发觉不但人换了,连皇帝今日,也一脸肃杀之相,沉闷压抑。
睿王出列,慨然受旨,“儿臣定不负圣恩,击退突厥,扬我天威。”
皇帝甚至承诺,“睿王得胜归来,便是我大周太子,无人再敢有异议!”
“诺!”
百官俯首。
这天变得太快了。
阴冷干燥的天,摇下大朵大朵絮团般的碎琼。柳行素在散朝后,被单独叫入了无极殿。
大理寺的地牢照例阴冷潮湿,外面的干燥、大雪、寒风,与这里没有丝毫相关。
柳行素还是用了崔主簿的法子,用一个白色的丝囊装了上百只绿尾飞蛾,萤火幽淡,冬天的绿尾飞蛾已经大部分绝迹了,唯独崔主簿家里养了上千只虫茧,用帕子蘸着温水敷一敷,便能钻出不少的飞蛾。只是大部分尾巴都不怎么亮了。
“柳大人既然是携带圣旨前来,我等自然放行,但地牢底下潮湿阴寒,柳大人切莫待太长时间,以免伤身。”
柳行素点头,“我知道了,有劳提醒。”
地牢里亮着的火眼色都不是鲜亮的黄,带着淡淡的绿光。
柳行素抿着唇,在牢狱外,隔着一道金刚铁质的围栏,静静地凝视着里面。
一个消瘦的人影,手脚上全是冰冷沉重的镣铐。他沉默孑然地坐在一团乱草间,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
这个从来都是居于上位,翻手云覆手雨,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损于他的从容不迫的太子,此时,他沦为阶下囚徒,穿着一身灰蓝俭朴的囚服,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以最狼狈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柳行素觉得胸口有个东西被人用力地拽住了,细密压迫的疼痛让她一瞬间险些丧失了理智。
牢门被打开,柳行素端着漆金的托盘,上放了一盏银器酒樽,她走到他身前,不知道这几步是如何艰难,但她还是稳稳当当地将这盘东西放到了他的脚下。
他的视线下移,“来送我,最后一程?”
酒还是热的,从酒壶里倒出来,落入银质的酒杯,还冒着缕缕的热雾,但也正因为银器的衬托,酒底微微发黑,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杯不折不扣的毒酒。
柳行素皱眉,“白慕熙,你动手的那一日,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总会轮到你。”
“嗯。”他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话,只挑了薄唇,有些笑意。
“你笑什么?”他不是失忆了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柳行素的心猛烈地一跳,有些惊诧。
白慕熙点头,“你说得,很对。犯过的错,造过的孽,该谁偿还,都要偿还。”他抬起头,“不过我总觉得,你活得很累。柳家的事,到我这儿该了结了。”
了结不了。除了帮凶,还有主凶。
主凶是突厥人。
柳行素低头道:“人和人之间的活法不一样,我不觉得累。”
“明日之后,你会去哪儿?”
柳行素强硬地拗过头,“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也没有机会再管我了。”只是心口却一片涩然。
“嗯。”
白慕熙举起了酒觞,指腹间有一缕温热缠绕上来。
“上京城是非之地,太子亡故,睿王余党气焰嚣张,朝中但凡与我有关的人,都会受到打压。仇也报了,或许你该离开上京。”他说话的强调娓娓道来,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温和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明明就要结尾了,却丝毫没有尘埃落定的感伤,他抬起头,袖摆微微一拂,“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
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深邃。
柳行素姿态强势,“看我做甚么。”她飞快地将眼睛眨了几下。
“失败者要善于从成功者身上寻找宝贵经验,虽然我已经一脚踩到了黄泉地。”
“你太相信我了。”柳行素面无表情地俯下目光,“突厥的乱子是我掀起来的。我从来就没有帮过你。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心里有个声音匆忙地呐喊,不是的,不是的……柳行素哽了一声,压得极低地,把话继续说下去,“可你信了。白慕熙,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傻的人。”
“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问突厥阏氏,弄来的印玺盖章。”
“突厥太后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还不怎么聪明。”柳行素道,“我师从贺兰山一脉,这些年与突厥人打过不少交道,我的师兄师伯们大部分都是草原人。草原人同中原人不一样,可汗同大周的皇帝更不一样,他们不住在高墙大院里,习惯牧马放羊,穹庐为家。要见突厥的可汗和太后,比在中原要容易很多。”
“我的一位师伯,曾经是突厥小王子的箭术师父,有他的引荐,更加事半功倍。只要谈判的时候说,借用阏氏的印玺,给大周的太子殿下定个外通敌国的罪名,即便不能成事,也能让皇帝对太子产生疑心,太后便欣然准允了。”
白慕熙唇角噙着一丝笑,“我是问,他们怎么从流放的北疆回到王廷的。”
酒还是温的,氤氲出淡淡的雾色。
柳行素道:“这个与我无关。总有人暗中推动了这件事。但不论怎样,”她抬起头,诚挚地看着白慕熙,“最后我还是成功了,虽然我没想到你会束手就擒。”肚子某处隐秘的部位,也熟悉地痛了起来,她几乎无力地要坐倒过去。
“你也许是没想到,我也是会良心不安的。白石不是死了么,当年,还是我的下的令,我拿的主意,柳家族人的死,是我的责任。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难辞其咎,不过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下这道命令。柳行素,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永远都不要让自己后悔?就像我,永不后悔。”白慕熙微笑,眼波里有些释然,他用如此颓唐的姿态握着这杯毒酒,让柳行素咬住了下唇,她想把他的毒酒夺下来。
可是他说的没错,他是她的仇人,这么多年的夙愿都要得偿了,这么多年……毒酒也不是她赐的,怪只怪皇帝太容易猜忌,怪只怪他们天家父子离心。
白慕熙将手中的银樽摇晃了番,酒水潋滟开一波漆黑的浪,他眉眼一弯,“这杯酒,应当很醇美。”
柳行素眨眼,将胸腔里不住涌出来的艰难酸涩逼回去,“不比太子的木樨清露醉人。”
“可我觉得,它是世上最美的酒。”
柳行素惶恐地抬起头,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白慕熙颔首,“它是你给我的。”
他举起了酒觞,“这杯酒,我敬你。”
柳行素从未见过,一个人明知是死,明知他手中握着见血封喉的毒酒,却还能如此谈笑自若的。她几乎是惊恐地坐直了身体,好像随时要将他手里的酒觞夺下来。
可是晚了。
她眼睁睁看着,酒水沿着他的鼓动的喉咙咽了下去。
“你……”
不!
有哪一处的呐喊,先是无声的,继而从身体的血脉之中苏醒,无声地叫嚣肆虐起来。不,不是这样的。她没有用这一双手,将致命的毒酒捧到了他的面前,不是这样的。他明明有机会可以澄清的,在殿上他为什么要承认……这不是她认识的白慕熙。
“不——”柳行素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酒樽掉落下来,未饮尽的酒滴落,湿润的草刺啦腾起一股热雾,继而只剩下一团黑炭。
滴答,滴答——
是鲜血掉在青石板的声音。
刺目凄艳的红从他的唇角无声息地滑落。
“柳潺。”
他一开口,那淌下来的血落得更欢了。
地面上盛开了一朵凄红的莲。
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啊,可她现在只想抱住他……柳行素满脸泪痕地伸出袖子一抹,他抬起头,唇边仍然是淡淡的微笑,映着血迹,看起来有几分令人畏怯的触目惊心。
“柳潺。”
“你知道了。”她哽咽地把泪水擦掉,可止不住,原来他早知道她是柳潺了,原来她还是不够坚强。
她说过,她永远都不会习惯离别。她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了断缘分。
“傻女人。”
血滴在血泊,砰一下砸出一道血色的花。如迸溅的珠子,落到掌心。他惨白的脸,笑容逐渐凝固,漆黑无光的眼睛一点点闭合,柳行素仓促地伸手去接,却只拽到一双手,他倒在了乱草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你……你什么意思,你起来,你给我说清楚!白慕熙!”明明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起来了,他不会再那样笑了,不会再那样无奈而宠溺地看着她笑,不会再那样把温暖的手留给她,不会,永远都不会抱她说一些令她心跳的话了……
“你起来……”
柳行素扑过去,伏在他的身上,艰难地闭上了眼睛颤抖,“为什么……”她嚎啕失声,“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恍惚想到初重逢时,他临着帝阙九重,长风逶迤,他们在荆州那雨中堵洪,那个燃满篝火的晚上,他微微落寞的眉,清俊尤带郁色,梅林里他给她暖手炉,凝翠楼给她丝帛,碧河分别那夜,他将青龙玉佩给她,摁住她抢酒的手,满船清梦,孤枕星河,那晚她的梦里全是他……
满城的雪花,覆盖之下繁华的上京城,在此时只剩下天地间一片茫茫灰白。
今日正是年节。
她只知道,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除夕。
作者有话要说: 柳柳是个矛盾的人,她其实最想看到的局面,就是白慕熙当场否决,突厥人不是他勾结的,柳家的人也不是下令杀的,但偏偏他都没有。但也许吧,失去过,才会更珍惜,所以一报还一报吧,还是很公平的。
上卷还有一章了。
下卷几乎会重新洗牌,木樨当年做过的事,埋下的因果都会说明,还有新的人物解锁,小春的下落也会浮出来的。感谢追文的天使,我个人感觉,甜甜的什么都在下卷吧(*^__^*) 你们相信我,这个,虐不起来的。
☆、第64章 皑如山上雪
“咣——”皇帝手里一串檀木紫的佛珠,不慎落到了地上。
皇帝嘴里念着什么; 猛然间失声; 他几乎惊恐地拉开眼帘,传唤人进来; 换了的这个内侍不比先前的,害怕皇帝又出剑杀人; 吓得两股战战; 皇帝失神地侧过一张苍老的脸,“什么时辰了?”
内侍把脸垂在衣袖里; 答道:“回皇上,已经未时了。”
未时了; 柳行素走了近一个时辰了,那也便是说; 他的长子……
皇帝的瞳孔瞬间放大; 一把揪住宦官的衣襟,厉声道:“太子呢?太子人在何处?”
新来的内侍也没听说大理寺的消息,哪敢妄言; 被皇帝勒得大气不敢喘; 涨得脸和脖子通红; “不,不知……”
“回皇上……”一个人跌跌撞撞、急慌地跑进来; “太子,薨……了。”
“太子?”昨夜的梦,太子幼时在自己的臂弯下写字的场景; 在脑中疾速掠过,皇帝失神地松开了宦官,那人忙跪下磕头,皇帝猛然头疼欲裂,死了,他用一杯毒酒秘密处死了他的长子。
小时候,太子还是那么聪明内秀,四书五经的大义,他不用怎么讲解他就能举一反三,长子听话懂事,从来不会忤逆他,是他心里的骄傲,他想就算皇后一辈子心里牵挂着旁人,但她给他生了这么好的儿子,他也就无憾了。到底,到底是什么不对,又是什么对……
皇帝颓然起身,“朕去走走,谁也别跟着。”
那侍卫跪在门槛外,闻言,讷讷地问道:“皇上,太子死讯,该……如何……”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边杂入的白发缕缕鲜明,他叹道:“太子不胜地牢湿寒,病逝了。”
“诺。”
皇帝走入了内宫。
从皇后死后,他就极少涉足内宫了,也从不在嫔妃的宫中就寝。每当他望着那宫内的一层雪白的梅花,便会想到皇后的冰肌玉容。
梅花林里一缕凄恻的笛声,幽幽转转地飘荡起来。拂帘穿花,掸去红尘欢喜,令闻者堕泪。
皇帝脚步一顿,浑浊的眼底浮出一道梅红的身影,宛如明月炊烟般柔和,那女子的背影生得极是窈窕,在一树树梅花雪海之间衬得衣衫飘飞如举。
“皇后!”皇帝忽然大呼一声,冲上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发妻”。
那女人吓了一跳,待听到声音,便晓得这是皇帝,忙放了玉笛,皱眉劝解:“皇上,奴婢不是皇后娘娘。”
声音不是,她的声音清脆,不比皇后的柔和似水。皇帝愣了愣,待看清眼前女子的音容,才恍觉自己真是眼盲,这是皇后身边那个抚笛的婢女。
“你怎么会在……此处?”皇帝出声才发觉自己声音都哽咽了,得知长子薨逝,发觉皇后又错认的失望,让他一下子犹如抽干了精气神似的。
婢女忙恭谨地退后了两步,手里摁着笛子,颔首道:“蒙皇上准允,奴婢一直在此处。”
皇帝抬起头,梅花已谢了大半,梅红色的宫墙,椒实涂抹更显得明媚温暖的一座宫殿,这是皇后曾经住过的地方,皇帝已经数年没有踏入了,他在这里用白绫勒死了他最爱的女人,皇帝老眼浑浊地走入这座典雅恢弘的宫殿。
这里,没有人再会烹茶煮雪,没有人再会用冷梅制他最爱的陈酿,太子爱酒是学的皇后,他总觉得太子的这番嗜好贻笑大方,却不知道太子他……其实想他的母亲,而他的母亲,是死在自己手上,到死都没有瞑目。
“皇上。”
婢女将内殿打扫得一尘不染,她走上来,却有阻拦之意,“皇上,奴婢今日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皇帝看了眼这熟悉的多年来从来不敢回想的陈设,不觉声音哽咽,“你说。”
“奴婢是娘娘的陪嫁丫鬟,随娘娘嫁入王府的,娘娘嫁给您前确实心有所属,但后来……后来便没有了,皇上与娘娘,是帝后,也是夫妻,民间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不知道,您堂堂九五之尊,对娘娘那般和气爱重,她怎么会不动心的?”
皇帝一愣,“可是人都说,皇后爱梅,是因为她……她心里念着那个短命的男人,朕还痴傻地栽种梅树讨她欢心,可她……她从来没有顾忌朕的颜面。”
那时候全天下都在传皇后另有心仪的人,是他这个皇帝强娶来的,皇后爱梅,是因为那个翩翩佳公子姓梅爱梅,皇帝堂堂一国之君,这番言语怎能不怒,加之皇后嫁给他时的确心有不愿,如同褒姒嫁给周幽王,就从来不曾笑过。而他所做的,就是讨好她,宠爱她,给她他能给的所有疼爱与关怀。
那天当他得知她心里始终不能对那个男人忘怀的时候,他怒不可遏地冲入这间宫殿,见她手里的药杵捣着梅花,眉眼浮着柔光和蜜色,是对他时全然没有的少女之态,皇帝嫉妒冲头,失去了理智。再后来便发生了冲突,将她推到了佛龛下,猛烈地冲入她的身体,狂放地要她。
皇后拼死推拒,她越是恨,他越是癫狂,他撒完气,她躺在一地凌乱的衣物里,捧着衣衫痛哭,皇帝也有气,便掐住她的脖子,骂她嚷她,让她不许哭,后来……
后来皇帝怎么也不愿想了。
婢女跪了下来,“皇上,皇后娘娘当年,绝不是有心忤逆你,她……她曾对奴婢说过,自从入了宫,她心里想的,全都是您。梅花本是娘娘家乡的名景,她知道自己贵为国母,不能轻易归乡,只能看着梅花想想国丈老爷,想想夫人,您也说了爱喝梅花酒!皇上,奴婢以性命担保,传出谣言那时,她心里没有别人!“
一道雷轰然劈下来,皇帝几乎立不住。
“什么?”皇帝错愕地望着跪在脚下的女子。
婢女跪伏在地上,香肩颤抖,“娘娘就留了一个太子,皇上如果还有一分顾念夫妻情义……”婢女的两只手颤抖地捧出了一条素净的手绢,上面绣着疏影横斜的红梅,但只绣了一半,左下角用簪花小楷题着两个字:子川。
子川是皇帝的字,白沧远,字子川。
皇帝的都斗得更厉害,好半晌才终于接下了婢女递上来的丝绢,眼直直地看着那两个字,子川。是她清秀温婉的笔迹,用朱砂一点点勾勒上去的。
“什么夫妻情义。”婢女一愣,只见皇帝颓然苍老地笑了,“朕和皇后的儿子,他也,没了……”
婢女跟了皇后这么久,皇后在宫中横死,她怀疑过,对皇帝也有恨,她骨气硬,如果这次不是为了太子殿下,她根本不屑于澄清。可还是晚了?
太子他也已经……
婢女哑然地捧住了脸,无声地放肆痛哭。
这宫里,再也不会有人为皇后娘娘和太子哭了。所有人都会忘记他们,只有她的笛声,也许从今以后只有她的笛声还会记得。
柳行素醒来时,天色微蒙,一睁开眼便撞入一对担忧的眸子里。
是沈轻舟。
她揉了揉额头,“师兄?你不是,找徽儿去了么?”
沈轻舟忧心忡忡地睨着她,“两位师弟渡河南下,一路打听到徽儿扮作小叫花子混在丐帮的队里,正往湖南去了,我已经飞鸽传信给你温师兄了,他家财万贯,我让他安排人手沿途留意。倒是你,你……”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柳行素的身体一动,便知道哪里不对劲,她诧异地低下头,某处熟悉的闷痛是她曾经有过的感觉,那时候她从火海后醒来万念俱灰,师父说她怀有身孕了,她为了这个无辜的生命,再没有动过寻死的念头。
这一次——
她嘲讽地笑了一下,每一次,每一次同他分开,都会给她这么大的意外。难道要让她的第二个孩子,也没有爹吗?
“师兄……”
她一张口沈轻舟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他白了她一眼,“你现在的身子,根本不适合滑胎。行素,不管白慕熙如何对不起你,孩子都是无辜的,何况他也……”
柳行素怔了一下,醒来过时脑子都是混沌的,沈轻舟的提醒让她想起来,她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用一杯她亲手端上来的毒酒了结了所有的冤孽。
他死的时候,她就在他身旁,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知道他不会再醒过来了,那一刻她没有一点大仇得报的快慰,茫然地望着他永远沉睡的脸颊,手指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凉薄而苍白的唇。
绝望来得令她措手不及。
我是潺潺。
你知道了,可我还是想说给你听。我是你的潺潺。
“他……他死了……”柳行素蜷起了腿。
没有眼泪,没有哭腔,只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难过。他是她不能原谅的仇人啊,为了亲族,为了父母,她怎么能为他觉得难受。
沈轻舟叹息一声,“行素,他生前,你是太子一党,如今睿王的人马正要大肆动作,你留在上京,几个月之后肚子大了,迟早会暴露你的身份。”他顿了顿,突然握住了柳行素的柔软的手,“行素,跟我走吧。”
“师兄……”
“徽儿他们已经快要渡江南下了,他跑得这么远,你安心他一个人?”
柳行素矛盾地摇头,“不。”
“往北回贺兰山会暴露行踪,我带你去南边找徽儿,找到了他,我们一起回去。”沈轻舟用婉商的口吻,拉着她的手,缓慢地坐过来,“我跟你说过,不希望你为了你的决定而后悔,所以这个孩子,我同样希望你慎重。”
柳行素怔怔地将手放在小腹上。这是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何其无辜,可若要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死在他娘的手上,他会怎么想?他是个遗腹子,这辈子注定不能有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会怎样遗憾?
“师兄,我……”
“想好了。”
柳行素抹了抹眼角,低声道:“好,我们离开。”
睿王得令出征,十万大军意气风发。而太子亡故,所用睿王的党羽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割裂着朝廷,部分官员群龙无首,又无法安心效忠皇帝,那个“病逝”的消息放得太令人难以相信,实在令人无法释怀。
呼啸的冷雪,将整座城池湮没。
昨日的烟火残烛,都在古旧破损的青墙剥蚀。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徐徐地沿着官道隐没入灰白的徐徐延展的雪景里。
(上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终于写完了,下一章让包子一号来露个脸~
混在丐帮大队里的小叫花子2333
下卷会比上卷要短很多吧,但大多是甜齁的~
☆、第65章 路途云和月
初春,冰雪在银光闪烁的冰河里渐次融化; 浅草没过马蹄; 山坳里的冬青树日渐峻茂。
柳行素靠着马车休憩,睁眼时已经天色微微亮了; 昨日的追兵将他们追到长江边,幸得一位船夫摇着桨橹前来; 这是温师兄安排的艄公; 专门游走于长江两岸的,凫水弄涛的本事都难有人能望其项背。
险险地逃过了追杀; 身后数百支羽箭落入了江中。
但一路沈轻舟和柳行素都不敢留下暗号,怕引来的不是帮手; 而是追兵。
柳行素怀有身孕,沈轻舟也不敢放肆地行走; 又怕走小路颠了他; 只得挑了一条离最近县城最远的路,听到她醒来时嘤咛的声音,沈轻舟放缓速度; “师妹; 再过不久到了衡阳; 便可以休息了。”
柳行素应了一声,怀孕带来的嗜睡和恶心; 再加上沿途的颠簸,让她浑身无力。每日除了稀粥和青菜,几乎吃不下任何硬的干的食物; 但一路穿行在山里,沈轻舟也没那么大本事替她煮粥喝,只有馒头干粮,柳行素吃了两日,呕吐不止,脸色更苍白了。
沈轻舟心里替她疼,只能将行进的日程一拖再拖。
马车穿过茂密的针叶林,南方雨水丰沛,刚过雨水季节,天色暗沉,一股阴凉的风穿过树枝的丫杈漏出来,柳行素但觉浑身冰凉,忍不住拉紧了衣襟,树林里掠过飞鸢的怪叫声,离枝时溅起一大片落尘。
沈轻舟一愣,四下忽然想起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轰隆隆地围拢过来。
“师妹小心!”沈轻舟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扬着马鞭用力抽打马臀,将马车往小路上引。
柳行素但觉天翻地覆,胃里一阵阵翻腾,靠着车壁紧紧攀住横轩,但还是架不住这样的颠簸。
可是四面围堵的人连这条逃生的路径也没有放过。
沈轻舟和柳行素很快被人包围了。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么快便找到了船渡江南下,一路跟踪追到了这里。
沈轻舟凛了凛心神,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骑兵围得水泄不通,他们面容冷静而阴狠,像是安静等待着什么人,直到两人侧开一退,一个骑马悠然走入阵中来的青年,目光如炬,“柳行素,你跑不了!”
“那便不跑了。”车中穿来一个女子轻柔婉丽的声音,宛如古琴上幽幽沉拙而清灵的乐音。
青年愣了愣,“你……你果真是……”
车帘被缓慢地掀开了。
那瞬间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一个清秀温婉的美人徐徐下得车来,踩着一双牙白的绣珠花鞋,挽着翡翠绿的竹叶岑参宛如活络的飘带,着秋香色刻丝半臂,额间点几缕胭脂色梅花花钿,秀发如蓬云微微凌乱,双眸含水,朱唇如画,看起来,分明便是一位温柔妇人。
这哪里有什么柳大人?
这只有一位姣柔貌美的年轻美妇!
便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也个个伸长了脖子,等候大人下令。
柳行素支起一朵苍白的笑容,“卫峥,许久不见。”
卫峥呆若木鸡,握住缰绳的手沁满了汗珠。他带着一腔报效朝廷的忠君之心,和一腔莫名怒火而来,在这样的柳行素面前,竟一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恨过柳行素么?没有,他此刻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恨的都是柳行素为什么不是一个女子,这样他就可以,就可以……
可她竟真是一个女人,不折不扣的女人。
这般的容貌,这般的声音,决无可能是个男子,他是瞎了眼,还是蒙了心,卫峥的手都在颤抖。
柳行素淡淡地笑,“我没想到,前来追杀我的人竟然是你。”
卫峥的舌抵住了下颚,半晌,才恢复静穆清明的眼眸冷下来,“柳行素,你这……是欺君重罪!”
柳行素不以为意,“我不怕欺君。但是卫峥,你可有拿到陛下的圣旨?你带兵出来,到底是皇上的主意,还是睿王的主意?如果是后者,你算不算是欺君?”
卫峥一凛,还是她,牙尖嘴利,丝毫都不能饶人。
身后传来一道雄浑的声音:“卫峥,你磨磨蹭蹭作甚?太子余孽,一刀了结便是。”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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