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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嫡妻_小醋-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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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俞明钰一头朝后栽倒,幸好景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一叠声地叫道:“金大夫!”
    “啪”的一声,宁珞扬起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来人,把她的嘴堵上!”
    有家仆冲了上来,按住了青娘,正要去堵她的嘴,却没想到那青娘发了狂似的,朝着宁珞直扑了过来,那眼神狰狞可怖:“你朝我撒什么威风……你以为你是什么世子夫人吗……我家铮儿才是真正的世子……他只不过就是一个野种……”
    “砰”的一声,景昀一脚踹在了她的心窝,她在地上翻滚了两下,晕了过去。家仆这才将她口中塞了布条堵了嘴架了出去。
    宁珞浑身冰冷,牙齿忍不住“咯咯”打起颤来,仓促地抬起头来看了景昀一眼。
    景昀眼带寒霜,脸色铁青,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眼睛却直勾勾地看向了半靠在景晟怀中的俞明钰。
    “她怎么了?”景晟管不了青娘了,急促地问道。
    “突发痉挛。”金大夫手心都是汗,取了金针扎了几处大穴,又在人中处使劲按压着,折腾了好一会儿,俞明钰的手脚才舒展了开来。
    景晟抱起俞明钰正要去她的房里,俞明钰却声音微弱地开了口:“等一等。”
    “你好好歇着,那个疯女人的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景晟宽慰道。
    俞明钰却充耳未闻,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低声道:“曦儿,你带着铮儿出去,金大夫,麻烦你也出去,我有话要和昀儿说。”
    门关上了,厅内只剩了几个人,俞明钰被景晟扶着站在桌旁,大长公主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而景昀和宁珞站在中间一脸茫然。
    俞明钰低喘了两声,挣脱了景晟的手,踉跄地走到了大长公主身前跪了下来,低低地道:“母亲,我对不起你,这些年你心里一直憋着,是我让侯府蒙羞了。”
    景晟也跟着在她身旁跪了下来,恳切地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眼神复杂,良久才长叹了一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你起来吧,都过去了。”
    几滴泪滑落眼眶,俞明钰哽咽着道:“母亲宽宏大量,我却不能原谅自己。”
    景晟担忧地看着她,想扶却又把手缩了回去,苦笑着道:“明钰,再提这些陈年旧事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俞明钰低喘了两声,却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景昀和宁珞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景昀和宁珞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景昀素来冷静沉着的脸上一片茫然,他不敢去想,更不敢问,他没想到,这辈子居然也有他景昀感到害怕的一天。
    俞明钰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几乎要背过气去,宁珞惊呼一声,飞快地在她胸口搓揉着,急急地叫道:“景大哥,你在想什么!快劝劝母亲啊!”
    景昀终于惊醒过来,低声道:“母亲,你别再说了,快回去休息吧。”
    “让我一口气都说完吧,我憋了这么多年了,再也憋不下去了,”俞明钰却固执地不肯起身,“昀儿,我……我也对不起你。”
    景昀避开眼去,神情痛苦。
    俞明钰抬起手来,轻抚着他的发梢,眼中是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爱意:“自从生下你后,我无心也无力教养你,你却如此聪慧努力,成了如此优秀的一名男子,我一看到你就心中骄傲。平日里我虽然不爱理你,可心里却一直恨不得时时看到你,天天和你说话,我不是不理你,我只是怕,怕看到你就想到我做错的那些事情……”
    “母亲……”景昀咬紧了牙关,只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哽咽出声。
    俞明钰贪恋地在他脸上流连片刻,便别开眼去看向景晟,柔声道:“侯爷,青娘说的有些话我可能无法辩驳,可有一句话,她肯定是错了,这辈子我俞明钰只喜欢过一个人,他高大俊朗、温柔体贴,他博学广闻、心胸宽广,我只恨我这一生有了抹不去的污点,不能全心陪在他身旁……”
    景晟的眼神从黯然到惊喜,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侯爷,那个人就是你,”她凝视着他,眼中满含柔情,“我只希望……若是能抛开尘世中所有烦恼……和你在一起……该有多好……”
    她的声音愈来愈轻,带着无尽的怅然,最后一句几乎听不到了。
    全身的血液瞬间朝上涌来,景晟有片刻的晕眩,他猝然将俞明钰拥进怀里,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真的吗?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不是我……如果我当初不娶你……你会不会有更好的……去处……”
    俞明钰僵直了身子停滞了片刻,轻轻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道:“我……我要去洗个澡……我要去休息了……”
    “好,我陪你过去。”景晟将她扶了起来。
    俞明钰摇了摇头,疲倦地道:“不,不用了,让秦嬷嬷陪我就好,你和……昀儿好好聊聊。”
    景晟怔了一下,这才停住了脚步。
    宁珞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可一看景昀,面无表情却双拳紧紧扣在两旁,她更是担心不已,将手覆在了景昀的拳上摩挲了几下,低声劝慰道:“景大哥,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
    门吱呀一声开了,俞明钰纤弱的身影走了出去,门又关上了。
    景昀骤然回过神来,看着缓步而来的父亲。
    父子二人四目交接,景昀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之色,低声问道:“父亲,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红包已发请查收,吐血双更,求撒花冒泡~~
    可怜的侯爷和世子,咱们一起顺毛他们俩。顺便,这里一些读者问醋哥的小问题,有兴趣戳一戳,方便话留个言:感谢土豪们霸王票和营养液的鼓励!耐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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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房间中一片静默。
    景晟定定地看着景昀,手心微微出汗。
    的确,这不是他的儿子。每当看到景昀,那陈年旧事就好像如鲠在喉,上不去,下不得,景昀的年岁越长,言行举止便越有某人的影子,他不得不尽量疏远,以求心安。
    然而,这又是他的儿子。这些年,是谁看着他从嗷嗷待哺的襁褓之中渐渐长大?又是谁陪他习武从文,看着他荣耀加身?从天真稚气的聪慧小儿,到现在这个内敛沉稳的青年,多少的心血和感情投入其中,谁能说这不是他的儿子?
    他的喉中干涩,哑声道:“昀儿,你刚生下来时,因为早产身体瘦弱,才这么大,”他拿手比划了一下,“成日里哭,乳母抱你都停不了片刻,唯有我逗你时,你会冲着我笑。”
    “长到五六岁时,你比普通的男孩都要调皮,有次偷偷爬到小马驹上要学骑马,从马上摔了下来手折了,你母亲很伤心,我背着她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越是受了伤便越是不能服气,你一点就通,没过两年便马技娴熟,只是你不知道,一开始那会儿我每晚都睡不好,好几次都偷偷跟你去了校场看着你,深怕你再有半点闪失。”
    景昀怔怔地看着他,喃喃地叫了一声“父亲”。
    “你十六岁那年一战成名,我在人前只是笑笑,可在背后,我酩酊大醉了一场,有儿如此,父复何求!”景晟的眼眶红了,一字一句地问道,“昀儿,你现在还要问我,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吗?”
    景昀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双眼已经一片清明,他伏在地上叩了一个头,沉声道:“父亲教训的是,是我糊涂了。我只有您一个父亲。”
    “昀儿……珞儿……”素来强硬淡漠的大长公主也哽咽了起来,朝着他们俩招手示意。
    景昀膝行到了她跟前,将脸埋入她的怀里,低低地应了一声。宁珞也跟着到了她跟前,眼中含着热泪。
    “那个贱人真是该死,”她诅咒了一声,“见不得我们家里一日比一日好,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你不要听她挑拨,我们一家人和乐安康才是最重要的。”
    “是,祖母你放心,”景昀替她擦去了眼泪,宽慰道,“我知道的,只要你不嫌弃,我永远都是你的孙儿。”
    “珞儿也是,祖母你万万不要伤心了,别伤了身子。”宁珞伏在她身上哭了起来。
    一家人情绪激动,好一会儿才平息了下来。
    景昀和宁珞送走了大长公主,又心忧母亲,和景晟一起去了俞明钰的院子,只是她的房里已经灭了灯,秦嬷嬷闻声出来道:“夫人很是疲倦,已经躺下了。”
    景昀叫了一声母亲,屋里传来一阵咳嗽声,俞明钰的声音响了起来:“都回吧,我好好的,别挂心了。”
    景晟叮嘱了秦嬷嬷两句,让她一定要贴身伺候,晚上多看看被褥有没有盖好,秦嬷嬷连声应了,一行人才不得不离去。
    回到了云珏苑,景昀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房里,神思还是有些恍惚。
    宁珞一直忧心忡忡地跟在他身旁,抓着他的衣袖不肯松开:“景大哥你还好吧?要是心里不舒服,和我说一说说不定会好受些?”
    景昀叹了一口气,他的小娇妻可能被他吓到了。
    抬手替宁珞解开了衣裳,他的语声低柔:“放心吧,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青娘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些前尘往事,那几个听到了的家仆我又该如何善后。”
    宁珞这才放下心来,思忖了片刻道:“查一查这两日她接触到的人看看,昨日她的言语便和往日不一样,听着有些嚣张。”
    景昀点了点头,嘴角逸出了一丝冷笑:“这种恶毒的女人,死都是便宜了她,就让她尝尝什么叫做自作自受,拔了她的舌头,扔她去那等苦寒之地,看她还会不会有心思再传什么流言蜚语。”
    宁珞打了个寒颤。
    景昀自知失言,连忙抱住了她在她脸上轻啄了两下以示安慰:“别怕。”
    宁珞定了定神,抓着他的衣襟柔声道:“我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两个人洗漱完毕,躺在了床上,却依然毫无睡意,宁珞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紧紧地挽着他的胳膊,倚在他身旁。
    “珞儿。”
    黑暗中,景昀叫了她一声。
    “嗯?”宁珞柔声应道。
    “他到底是谁?”景昀好似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能强迫母亲做了这事,又如此残忍,将母亲和我抛弃?”
    宁珞的心一紧。
    “我好恨他,”景昀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若是让我知道他是谁……”
    “景大哥,”宁珞的指尖覆在了景昀的太阳穴上徐徐揉按着,“今天太累了,你别想了,有什么事,明天我们一起商量……”
    宁珞的声音低柔舒缓,让人绷紧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景昀长舒了一口气,低声道:“珞儿,幸好有你在……”
    宁珞在他的眉间印下一吻:“睡吧,我陪着你。”
    低低的江南小调响起,缠绵温柔的曲调萦绕在耳边,景昀渐渐陷入了梦乡。
    宁珞却没有睡意,借着微弱的月光,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深邃而俊逸的脸庞,无来由的恐慌在她的心底渐渐堆积。
    这一世她执意改变自己的命运嫁给了景昀,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幸?
    青娘会不会是赵黛云挑唆的?如果她没有妄图修复公婆的感情,如果她没有揭破青娘的恶行,如果她昨天没有刺激到青娘……那么会不会此刻侯府还是一片安宁、景昀也不会受到伤害?
    这些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在心里反复追问,反复验证,就好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一般,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起了怀疑。
    “珞儿,我要走了。”
    有个熟悉的声音飘荡在半空。
    宁珞茫然四顾,却看不到人影。
    “你是谁?要去哪里?”
    “去我一直想去的地方,”那个声音含着笑意,“我太累了,想休息一下,昀儿就拜托给你了。”
    “等一等!”宁珞惶急地叫了起来,“母亲,母亲别走!”
    “不,昀儿有你我很放心,铮儿他们也大了,唯有侯爷,我注定是要欠他的,惟愿下辈子有缘再弥补吧……”
    那个声音叹息了一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空中。
    宁珞一下子从床上惊坐了起来,窗棂中透出了一丝微光,天还没亮。
    她的全身都是冷汗,花厅中一直隐藏在她心中的不安此时被放大到了极致,俞明钰如此骄傲的一个人,那残破不堪的往事当众被一个侍妾揭开,从此一生都要笼罩在这些不堪的流言之下,这让她如何承受?而她在花厅中言行从容、神态平静,显然是心中已经萌了死志!
    她焦急地推醒了景昀,胡乱地抓过了两人的衣裳披在了身上:“景大哥,快,快去看母亲!”
    然而已经晚了。
    景昀一路疾奔到房前撞开门时,只看到悬在白绫上的俞明钰。那个说爱他、说盼着时时看到他、说以他为荣的母亲,就这样决然地离开了他。
    俞明钰以喜欢一个人睡为由坚持让秦嬷嬷睡在外边伺候,留下一封遗书便自尽了。
    “我愧为人母,愧为人妻,但愿这所有的一切能随着我的离开而消失。”
    “阿晟,来世,但愿我能清清白白地嫁给你,和你做一世夫妻。”
    “昀儿,照顾好弟妹,照顾好侯府。”
    雪白的笺纸上留了三行字,字迹就如同她的人一般婉约美丽。
    景晟当场便晕了过去,卧床不起;景昀不眠不休在俞明钰的棺木前跪了两天两夜,双目赤红,身形憔悴,只怕再撑上两日也要倒了。
    宁珞也很伤心,许是前世曾一样缠绵病榻的缘故,她一直觉得俞明钰很是亲切,两人相处得很好,这样意外而去,怎么不让人扼腕痛惜?可她没时间伤心,大长公主年老,而弟妹都还小,家中只有她能操持拿主意了。
    而最让她担忧的还是景昀,虽然景昀从来不说,可她明白俞明钰在他心中的分量,向来冷静自持的他如此失态,怎么不让她心急如焚?
    端着金大夫特意为景昀熬制的人参归脾汤,宁珞到了灵堂前,柔声劝道:“你喝了吧,这样下去身子要受不了的。”
    景昀摇了摇头,声音嘶哑:“你回去吧,我再陪母亲一会儿。”
    宁珞咬了咬唇,将汤碗往旁边一放,一声不吭地在他身旁跪了下来。
    景昀有些莫名,疲惫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夫妻同命,以后你跪我也跪,你不吃我也不吃,”宁珞哽咽着道,“侯府谁爱管便谁去管吧,你既然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了。”
    景昀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抬起手来去擦她的眼泪:“我吃便是,你别哭了。”
    宁珞却哭得更凶了,这些日子来的彷徨和忧虑随着俞明钰的去世在她心中越积越重:“景大哥……我好害怕……要是我早点想到就好了……母亲她也不会……”
    景昀猝然将她拥入怀中,好一会儿才道:“别说傻话了,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
    “景大哥,你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宁珞恳求道,“母亲在天之灵,必定不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还有父亲和祖母要我们去照顾,你若是再倒下,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好。”
    景昀将她扶了起来,端起那碗汤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宁珞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心里寻思着怎么将他拉去小睡片刻,忽然一阵沉缓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在门前停了下来。
    景昀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猜一猜是谁来了。
    上一章大家可能都预感到了,俞明钰可能会死。醋哥写的时候也很不忍心,一度考虑过是不是改一改,让蹉跎了这么多年的侯爷夫妇有个好结果,但是从她这个人的性格和后文景昀的情节发展来看,她不得不死TUT好久没有求作收了,没收过的小天使帮醋哥来凑个整数吧,也可以帮醋哥多攒些积分:,感谢土豪们的霸王票和营养液,耐你们,扑倒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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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站在门外的正是当今天子盛和帝,今日他只穿了一身玄色镶银边的锦衣便服,目光茫然地落在屋子中间的那具楠木黑漆棺木上。不知为何,他眉心的川字看上去愈发深了,原本淡然从容的神情不翼而飞,那雍容而威严的身躯仿佛被积雪摧折了的青松,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景昀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便跪下见礼:“微臣见过陛下。”
    盛和帝迟缓地侧过脸来看着他,茫然的眼神这才稍稍有了些神采,低声道:“我……听说你母亲去了,便来看看,没叫他们惊扰了你们。”
    景昀一下子有点回不过神来:他的母亲去了,盛和帝为什么要来看看?
    四周悄寂无声,月光从敞开的门中照了进来,洒在了柚木铺就的地板上;耳边传来春虫的呢哝声,高高低低,忽隐忽现。
    景昀的脑中乱成了一团糨糊,却又有什么东西电光火石地闪过。
    盛和帝对他几近莫名的宠爱。
    俞明钰身为明惠皇后的表妹,居然能有人强迫了她。
    俞明钰生景铮难产之际,盛和帝亲赐了金针圣手入府。
    以景晟定云侯之尊,这些年忍辱将此事瞒得滴水不漏。
    ……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浮起。
    不,不可能。
    那是大陈的天子,是他一直以来最为敬仰钦佩的九五之尊,怎么可能是那个让他痛恨鄙弃的薄幸人呢?
    “陛下……”景昀喃喃地叫道,“这里阴气太重,只怕不宜久留,微臣送你……送你回宫……”
    他站了起来,居然打了一个踉跄,宁珞赶紧扶住了他。
    “昀儿,”盛和帝苦笑了一声,“你不必赶我了,今日朕想看看你母亲,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脑中轰的一声仿佛着了火。
    景昀的双目赤红,眼神狰狞地朝着盛和帝走了两步,宁珞惊呼了一声,死命地拖住了他的胳膊。
    大内总管田公公立刻拦在了盛和帝面前,急促地道:“景大人,不得对陛下无礼!”
    景昀喘息了两声,强迫自己静了下来,他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盛和帝的身上,一字一顿地道:“是你吗?”
    “你既然已经猜到,那我也就不瞒你了,”盛和帝的神情坦然,“是朕。”
    “为什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事来?”景昀哑声问道,“为什么瞒了我这么多年,从来没告诉我只言片语?”
    盛和帝看了田公公一眼,田公公会意,走到门外把门掩上了,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他几步便到了棺木前,默默地弯下腰来,看着躺在里面的女子。
    俞明钰的遗容已经修整过了,二月里春寒料峭,棺木中又放了维持尸身不腐的药材,以至于此时的俞明钰看上去和生前并未有什么不同。
    曾经容色倾城、巧笑嫣然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他的手指用力,几乎要掐入棺木之中,那些被强自压抑在心头的往事,一幕幕地在他脑中闪现。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对那些风花雪月一笑而过,成了一名坚忍冷酷的君王,却没想到,俞明钰却用这样残忍而血腥的方式让他惊醒,所有的一切不是忘记,只是不敢想起而已。
    算起来,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十年前在他的皇后生辰宴席上匆匆一瞥。那一场刻骨的温香软玉,就好像是一场梦,梦醒后再也无从追寻。
    “昀儿,”他转过身来,神情带着从未有过的疲惫,“朕从来没想过不认你,只是朕在你母亲面前发过毒誓,只要她在世一日,便不能将你夺走,这些年朕看着你一日日长大,龙章凤姿,才气逼人,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臣……万万不敢得陛下如此赞誉。”景昀后退了一步,惨然一笑。
    “朕原本想娶的,是你母亲,”盛和帝艰难地道,“可朕的母后最后选定的是□□皇后,朕想让你母亲一起入宫,可你母亲却不愿,选了你父亲。朕心中烦闷,多喝了几杯酒,这才酒后失仪,和你母亲有了一晌贪欢。朕一直将她放在心上,这些年都未曾或忘,如今……你可知……朕的心里……也跟那刀剐了似的……”
    烛火忽明忽灭,映在景昀的脸上,他的眼中变幻莫名,最终都凝成了寒霜沉入眼底。他冷冷地道:“陛下万金之躯,家母万不敢担此重责。夜寒露重,陛下还是快些回宫吧。”
    说罢,他漠然回身,重新在棺木前跪了下来。
    盛和帝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艰难地问道:“你在怪朕?”
    景昀没有回答,只是腰身挺得仿佛银枪一样笔直。
    盛和帝的脸色灰败,眼中的哀伤浓重得几乎要满溢出来。
    宁珞站在一旁,心中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丝怜悯。在她的印象中,盛和帝一直是一个高高在上、威严睿智的帝王,他制衡有术、治国有方,在他的励精图治下,大陈连年有余、军备日渐强劲,让历朝来的宿敌北周也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妄图先发制人。
    然而抛开那帝王耀眼的光环,此时的他却也只不过是一个无措的父亲。
    “陛下,”她斟酌了片刻柔声提醒道,“景大哥他哀伤过度,已经好几天不眠不休了。”
    盛和帝心里也明白,这事急不得,便长叹了一声道:“好,朕这就走了,珞儿,你好好劝劝昀儿,事已至此,别太伤心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盛和帝朝着门外走去。
    不一会儿,门外便有窃窃私语声响起,好像是田公公在和盛和帝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阵窸窣声响起,盛和帝不知道在做些什么。过了很久声音消失了,这下盛和帝才是真的走了。
    景昀站了起来,几步便到了门外,只见台阶上插着几炷清香,下面摆着一个铜盆,铜盆里是已经焚烧殆尽的灰烬。
    想必是盛和帝在此处祭奠俞明钰了。
    景昀抬手将那几炷香拔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拗成了几段,随手丢进了树丛。
    宁珞满面忧色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景昀自嘲地笑了笑:“你觉得好笑吗?这些年来,我只是一个笑话。”
    宁珞摇了摇头,眼神温柔却坚定:“你又何必妄自菲薄?不管你是什么身世,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景大哥、我的夫君而已。”
    景昀凝视了她片刻,猝然俯下身去,在她的唇瓣上亲吻了一下。
    “珞儿,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宁珞倚在了他的胸口,双臂紧紧地怀住了他的腰身,低声道:“景大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算是下到十八层地狱,我都是你的珞儿娘子。”
    从那晚开始,景昀便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自持、犀利沉肃的定云侯世子。
    俞明钰停灵三日后下葬,景晟依然卧床不起,所有的事情都是景昀一手操办,接待宾客、披麻戴孝,一切都井井有条。
    头七过后两日,景昀上了本奏折,因母亲新丧,恳请辞去中郎将一职为母守孝三年。
    盛和帝驳回了奏折,羽林卫职责重大,景昀文武兼备、行事果敢,乃大陈不可多得的忠臣良将,国事重于家事;然大陈孝道为先,念景昀一片孝心,特准再守孝七日再赴公务,同时追封了定云侯夫人为荣德夫人,赐一品诰命,荣宠无双。
    然而朝中众人还是敏感地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盛和帝这几日心境极差,处理政务更见雷霆手段,好些人被斥责的斥责,降职的降职,就连太子和三皇子杨皓也受到了牵连,一个因为身子不见起色,东宫的太医和随身伺候的宫人被降罪打了板子,一个因为举办了一场宴席,请了戏班子和舞姬,结果被盛和帝斥责纵情糜乐,责令在府中反省数日。
    唯有四皇子杨彦,登门祭奠了□□皇后的表妹荣德夫人,并茹素一月以表哀思。盛和帝得知后大加赞赏他的孝心可嘉,一连召见了他好几次。
    而昔日圣眷最隆的定云侯世子恃宠而骄,销假履职后大半月都未得圣上召见,众人都在腹中暗自揣测,是不是荣德夫人一死,定云侯府和明惠皇后的最后一点联系便断了,帝心渐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太子杨湛一连让人来请了两次,想是对这样的状况有些迷糊,让景昀过去商量对策,景昀却仿佛半点都没受到干扰,不动声色地都以母丧为由推脱了,销假履职后在羽林军中成日里和将士们摸爬滚打,悉心操练兵马,布置宫防,羽林军在他的治下,军纪森严,令行禁止。
    宁珞却忧心不已。如果从前的景昀仅仅是感情内敛,那么现在的他好似已经把自己包裹成了铜墙铁壁,他原本有多敬慕盛和帝,现在就有多怨恨,如果不是有定云侯府在,老的老,幼的幼,他可能早就飘然远去,寄情于山水,让盛和帝去后悔上一辈子。
    前世的景昀,是不世出的豪杰,他披坚执锐横扫西北强虏,为大陈的长治久安立下了汗马功劳,难道说,这辈子就因为这莫名而来的祸事泯然众人矣?
    而据景昀调查的结果,出事前青娘的确和瑞王府的人有过接触,难道赵黛云居然事前知道这个秘密,而诱使青娘将定云侯府搅得鸡犬不宁,她和杨彦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她打了一个寒颤,莫名感觉到,前世她死了之后,必定发生了许多她难以想象的事情,以至于赵黛云重生后锲而不舍地接近景昀,未果后才不得不重新选择了杨彦。
    脑中灵光忽然一现,她振奋了起来:卫泗应当也是重生而来,他数次语焉不详,会不会那时候他没有死,而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呢?
    她立刻派人送信给宁珩,让卫泗速到她这里来一趟有事相询,然而送信的人却空手而回,宁珩已经调防,被派往班固城任司马,班固城乃北部重镇之一,所在的应洲是上州,宁珩虽然远调,却连升了两级为从五品,辅佐守备都督负责一城军事,算是极大的重用了。
    卫泗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宁珞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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