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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_程十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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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岩双眉紧锁,翻身下马,上前查看:“喂!”
  新娘子双目紧闭,呼吸细微。裴岩试了试她脉搏,确定只是昏睡了过去。
  他眼神动了动,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起,重新放回了轿内,又顺手按了按她的睡穴,才放下轿帘,吩咐轿夫:“继续。”
  “是。”
  裴岩拨马回转,接亲的队伍继续前进。唢呐声依然响着,裴岩眼前却仍浮现着方才的那一幕,高傲的宋家大小姐就那么倒在尘埃中。他黑眸沉了沉,驱走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影像。
  海棠跟在送亲的队伍里,耳朵里听着那些像欢喜又像悲凉的唢呐声,茫茫然前行。
  到了定北侯府,海棠无心去感慨裴家的气派。她只看到新娘子被一个粗壮的婆子背了出来。
  裴家这边和平江伯府不同,诸如跨火盆、跨马鞍等步骤,干脆都省了。新娘子直接被带入华堂。
  高堂上座空着,只放了老侯爷及其夫人的牌位。新郎官的牌位则由其兄长定北侯裴岩亲自捧着。
  简单走了个过场,就算是礼成了。新娘子被搀扶着送进了裴家二少生前所住的院落。
  海棠只跟在送亲的队伍里,并不是陪嫁丫鬟,等会儿还要跟着送亲的队伍回平江伯府去。但她还是在旁边扶着新娘子。
  陪嫁的嬷嬷是刘妈妈,看了她一眼,也没说话,只在到了房间后,请其他人自去忙碌。
  房间里很安静,海棠不敢去看人事不知任人摆弄的新娘子,也不敢去想象姑娘清醒后的情形。
  盖头已经被挑落,新娘子头戴凤冠,半躺在床上。
  海棠深吸一口气,上前动作极轻解下了凤冠,又请人打了热水,帮姑娘净面。她想了想,干脆又解下了姑娘身上的外衫。
  因为这桩婚事特殊,所以新娘子喜服下面是丧服,丧服下面才是内衫。
  尽管知道姑娘不太可能会醒过来,但她仍然小心翼翼。
  “水……”
  待听到姑娘的轻声呢喃后,海棠心里一颤,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她上下牙齿相撞,咯咯作响,猛地直起身来,但又不敢走远,她倒了一杯水后,鬼使神差地从怀里颤巍巍拿出了一个小纸包。
  一直沉默的刘妈妈忽然开口:“你倒是乖觉。”
  海棠手一抖,纸包里的粉末尽数倾撒在茶杯里。
  刘妈妈接过了茶杯:“你先出去吧,等会儿送嫁的队伍就要走了,看你到哪儿哭去。这儿交给我就行。”
  海棠咬了咬唇,眼睁睁看着刘妈妈将茶杯里的水给姑娘喝了下去。
  昏迷中的人一点反抗也没有,乖乖咽下了到嘴边的水,重新陷入了沉睡。
  …………
  雨哗啦啦下着。
  周幼宁慢慢睁开了眼睛。她脑袋很沉,意识也很混沌。待看到头顶陌生的床帐后,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前尘往事就浮现在了她的脑海。
  她不顾沉重的身体,猛然翻身坐起:“来人!”
  她话音刚落,就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二夫人睡了这么些日子,总算是醒了,可要先洗把脸?”
  说话间,一个容颜俏丽的陌生丫鬟快步走了进来。
  “二夫人”这个称呼让周幼宁瞳孔一缩,她几乎是脱口而出,“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二夫人!”
  丫鬟一怔,继而轻笑:“是奴婢的错了,本该先跟二夫人说清楚的。奴婢凝翠,原是伺候二公子笔墨的,从今以后,就跟着二夫人了。二夫人若是不愿意奴婢在跟前伺候,奴婢这就请宋家陪嫁过来的几个姐姐,也是一样的。”
  周幼宁双目微阖,尽力保持平静:“我不是宋家大小姐,我是被他们下了药强行送到这里来的,我要见你们侯爷!”
  凝翠微微含笑,并不回答。他们都知道宋大小姐不乐意这桩婚事。二夫人今日这表现,还真不让人意外呢。宋大小姐名满京城,二公子的书房至今还放着她的画像,找人假扮,怎么可能?
  他们说话之际,已有两个丫鬟和一个婆子先后而入。二话不说,直接在床前齐齐跪下。这三个人,为首的是刘妈妈,另两个则是表姐宋元婧身边得力的秋霜和冬雪。
  刘妈妈老泪纵横,半是哭诉,半是恳求:“姑娘啊,您别闹了,行不行?老奴知道您心里有怨,有气。可人的命都有定数,您已经进了裴家,就是裴家的人了。裴家侯爷肯定会善待您,这以后的日子啊,还长着呢……”
  周幼宁气得身体打颤:“你们说这样昧良心的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刘妈妈等人只是哭泣,一口一个:“姑娘啊……”非要坐实了她“宋元婧”的身份。
  周幼宁待要越过她们,却被拦住。她昏睡多日,身体酸软无力,压根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凝翠福了福身:“二夫人稍待,奴婢这就去打些热水来。”
  周幼宁见她要走,急急说道:“你们侯爷呢?我想见他!”
  凝翠微微一笑:“侯爷不在京中。二夫人若无急事,等他回来也是一样的。”
  “不在京中?”周幼宁一愣,“谁说我没有急事?我有急事啊。你们接进门的新娘子是假的,难道不是急事吗?我不是宋元婧,我是她表妹,姓周,从江南来。我父亲是乾兴元年的进士……”
  刘妈妈等人一脸无奈,仿佛她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她们又冲凝翠苦笑:“凝翠姑娘,你看……”
  凝翠神情温和,柔声道:“二夫人别急,侯爷不在,当家主事的是大小姐。奴婢这就去回禀大小姐,二夫人睡了这么些日子,不妨先洗把脸,吃点东西?再这么下去,身子可要熬坏了。”
  她说话轻轻柔柔,让人如沐春风,而周幼宁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讥诮之意。周幼宁瞬间明了,这人并没有相信她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我在后台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可惜前台看不到。


第5章 决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暖洋洋的。身穿雪青色衣裙的少女坐在窗前看书。阳光照在她脸上,娴静美好。她膝头卧着一只猫,懒洋洋睡得舒服,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忽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凝翠掀帘进来,施了一礼:“大小姐,二夫人醒了。”
  看书的少女正是裴家大小姐裴瑶。她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漫不经心:“醒就醒了呗,好生伺候着就是了。还值得特意跟我说一声?”
  凝翠笑笑,轻声道:“二夫人要见侯爷,她说咱们搞错了,她不是宋大小姐,好像是说她姓周,是从江南来的。”
  裴瑶低头抚摸卧在膝上的猫,猫“喵呜”一声,从她身上挣脱,灵巧地落在地面上。
  “富贵儿?”裴瑶跟着站起身来。那猫却将身一扭,跑远了。
  凝翠想了想,询问:“大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行吧。”裴瑶略一思索,“那我就去看看。”
  二公子裴逸生前住在怡清院,宋氏进门后也被安顿在这里。自宋氏进门以后,这是裴瑶第二次踏足怡清院。
  第一次是宋氏进门当天,裴瑶见到了昏睡中的宋氏。不过这一次看到的清醒的二嫂,和她记忆中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京城第一美人宋元婧此刻不施脂粉,倒没有之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傲慢,看着也稍微顺眼一些。
  自凝翠离开后,周幼宁已经慢慢冷静下来。她简单梳洗过,虽然还虚弱,但双目已然有了神采。裴瑶打量“二嫂”的同时,周幼宁也在打量凝翠口中“当家主事的大小姐”。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脸上婴儿肥还没褪,圆滚滚的眼珠黑亮亮的。她偏着头看向周幼宁时,发间坠着蝴蝶的发簪晃晃悠悠:“二嫂,你找我有什么事呀?”
  小姑娘脸上写满了天真与好奇。
  周幼宁心头掠过浓浓的失望,这分明是个还不管事的小姑娘。
  她下意识去看凝翠。后者眼观鼻鼻观心,并不与她目光相对。周幼宁移开视线。她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才道:“我不是你二嫂。凝翠应该也告诉你了,我姓周,从江南来,寄居在平江伯府,是被他们灌了药后捉上花轿的。真正的宋大小姐另有其人。”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刘妈妈等人就急道:“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裴瑶眨巴眨巴眼,对于二嫂的这番说辞,她是不信的。她见过宋元婧,对其印象颇深。如果真有人跟京城第一美人长的这般相像,又岂会一点风声都没有?况且,若是真如二嫂所言,她是宋家捉来顶替的。以平江伯府的本事,想来也不会让她有机会把真相说出来。
  见眼前的小姑娘眨眨眼,一脸懵懂的样子,周幼宁生出一种无力感来。先时强撑出来的气势这一会儿也不自觉弱了一些,但她仍认真解释:“我会说我们那边的话,会做江南的糕点,了解那边风土人情,小时候拜江南的纹娘为师,学过那边独有的纹绣。苏州府的周家是我本家,这些都能证明我不是京城人……”
  “啊?”裴瑶慢吞吞道,“可是,你跟我那回见你时长的一样啊。”
  “人有相似,也很正常。更何况还是亲戚……”
  刘妈妈忽然开口,带着哭腔:“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谁不知道咱们太太就是打南边过来的……”
  言下之意,这些并不能证明你不是宋大小姐。
  周幼宁气急,回头怒视着刘妈妈,厉声道:“刘妈妈,你敢指天发誓,说我是宋元婧么?”
  刘妈妈似是吓了一跳,嗫嚅道:“姑娘让老奴发誓,老奴自然是要发誓的。别说是发誓了,姑娘就是让老奴去死,老奴也不敢说半个不字啊。”
  这般忠心耿耿的老奴做派让周幼宁怒极反笑,却不想刘妈妈竟似受了启发一般,径直要往桌角去撞,被眼疾手快的秋霜冬雪给拦住。
  周幼宁脸色由白转青,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脸孩气的裴大小姐正往凝翠身后躲,分明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凝翠护着裴瑶退了出去,而刘妈妈则与秋霜冬雪等人跪在地上哭着叩头,身体好巧不巧,恰好拦住周幼宁的退路。
  一走出怡清院,裴瑶的神态乃至气场就变了。犹带稚气的脸上闪过不屑,她细声细气道:“真没意思,还以为她能翻出什么花样呢。”
  凝翠跟上去,小声问:“大小姐不信?”
  “你信?”裴瑶哂笑,“以为裴家是傻子,还是以为她宋家爹娘是傻子?凝翠,我问你,如果你们家不愿意女儿出嫁,想找个人代替。会怎么做?总不会连这个顶替的人都没处理好,就直接送到夫家去吧?”
  凝翠点头:“确实。”
  “如果找来的代替的人不听话呢?”
  凝翠略一沉吟:“许以好处,若是还不愿意,又非她不可,那就让她永远没有开口的机会。”
  “是啊,你都懂的道理,平江伯夫妇又岂会不明白?”
  凝翠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大小姐,二夫人不愿意到咱们家来,又不肯好好守着,说不定还会把府里闹得乌烟瘴气。为什么还要……”
  裴瑶的脸色倏地变了,她停下了脚步,圆滚滚的眼中俱是寒意:“为什么?因为我二哥死了。如果不是她的狗屁话,我二哥就不会那么冲动地去战场,也不会连具全尸都没有!真希望二哥当初没有救她,让她淹死在水里。”
  凝翠动了动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只低低应了一声是。
  裴家二公子清风朗月般的人物,当时裴皇后还在,端怀太子地位稳固。想和裴家结亲的不知有多少,老侯爷夫妇对儿女婚事格外慎重。那日宋大小姐不慎落水,被二公子裴逸救下。救人时,两人湿衣相贴。次日,裴宋两家就定下了婚事。两家的纠葛也是自此开始。
  后来裴家失势,宋家明面上态度变化不大,但宋元婧却亲口说“要我履行婚约也可以,除非你也能挣个侯爷的爵位。”裴家爵位还在,但裴逸是次子,若想继承爵位,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大哥去世无子,皇帝开恩,爵位可能落在他头上。第二就是他自己拼杀。
  当时大哥裴岩在西北边境抗敌,恰逢南疆有人作乱,裴二公子干脆投笔从戎,去了南疆沙场,屡立战功,却再也没有活着回来。
  大哥说为国捐躯是男儿本分,与宋家关系不大。可裴瑶却不能不把这笔账记到宋元婧头上。二哥虽然也习武,但他的志向从来都不在疆场。
  她还记得二哥离家时,她拉着他衣袖不让他走。爹没了,娘没了,大哥去了战场,二哥如果也去,就只剩她一个人了。二哥当时笑着安慰她,要去挣点功名,回来给她娶嫂子。她后来才从二哥的贴身小厮那里知道原委。
  今年新帝萧鄞继位,追封了昔日的伴读裴二公子裴逸为平南侯。侯爷的爵位有了,这婚约也就该提上日程了。
  凭什么二哥死了,宋元婧却能开开心心另嫁他人呢?
  —— ——
  怡清院里哭声大,又有数人先后涌入,都是宋家一起过来的陪房。
  周幼宁脑袋隐隐作痛,伸手拔下了发间的簪子,刺向刘妈妈。可惜还未靠近就被拦住。她将发簪调转方向,对准自己的咽喉。
  然而刘妈妈等人哭嚎着拦她,连声说着:“使不得。”却没有一人退开。
  周幼宁并不是真的要寻死,只是想迫使他们退下。但他们的反应却让她失望而意外。她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刘妈妈此刻奇怪的神情,心蓦地一动,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后背凉飕飕的。
  这些人并不在意她拿性命做威胁,说不定心里还会暗暗希望她就此死去。因为这样一来,再无人怀疑她身份的真伪。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她,她心里反倒多了几分清明。她进了裴家的门又怎样?婚书上的名字仍然是宋元婧,而不是她周幼宁。新郎官都没了,她当时又昏迷,所谓的拜天地入洞房都可以当做不算数。她不会就这么认了。
  她不想死,她也不能以宋元婧的身份死在这里。她要活下来,回江南老家去。
  短短数息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第6章 假装
  略一思忖,周幼宁慢慢放下了手里的簪子。
  刘妈妈眼尖,在看到她这个动作后,立马安静下来,脸上浮现些笑意:“姑娘小心一些,莫伤着自己了。真出了事儿,您受累,我们也心疼是不是?”
  周幼宁心底冷笑,一双秋水样的眸子里却瞬间蓄满了眼泪,波光粼粼,摇摇欲坠。她半垂着头,不去看刘妈妈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喃声道:“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是我呢?”
  方才她已经想明白了,刘妈妈她们既然要演戏,那她就陪她们演,假装屈服认命,让她们放松警惕,好让她先确保性命无忧。反正她心里很清楚,她肯定会离开这里的。
  见表姑娘满脸泪痕,悲伤而又绝望的样子,刘妈妈暗暗舒了一口气,心说,早就猜到会是这样。她活到这岁数,经过的事儿太多了。有多少人初时不愿意婚事,被绑着上了花轿,后来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名分定下后,也就认命了。
  如今表姑娘已经进了裴家的门,成了裴家二夫人。小姑娘一开始闹腾着不肯接受现状,都很正常。一声不吭接受了那才是奇怪。现在看来表姑娘正处于灰心迷茫的时候,想来过不了多时,就会心灰意冷,不得不接受事实。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老老实实的,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这么一想,刘妈妈心里踏实不少。她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秋霜冬雪。她转向周幼宁,温和而又慈爱:“姑娘,佛家讲究缘法,这都是命里头注定的。姑娘想开一点,其实也不算差的。”
  周幼宁睫羽低垂,并不说话,只时不时抽泣一声。
  “这裴家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吃穿用度跟咱们家比,都只好不差。那天老奴亲耳听到裴侯爷承诺,说只要姑娘肯守着,定然会善待您。您就是裴家的二夫人,谁敢小瞧了您去?不比在咱们家舒坦?裴侯爷至今还没娶妻,大小姐年纪又小,这府里日后可不就是姑娘您当家主事?再说了,裴侯爷就这一个弟弟,肯定不舍得让弟弟断了香火吧?将来等他娶妻生子,少不得要过继一个给弟弟。到时候姑娘把那孩子抱过来养,只怕比亲儿子还要亲呢……”刘妈妈絮絮叨叨,自以为掏心掏肺,讲的异常诚恳,“女人啊,这一辈子嫁人图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吃穿不愁、儿女孝顺?难道真是为了伺候个男人还天天跟他生闲气?”
  周幼宁只低着头拭泪,也不吭声。
  刘妈妈讲的累了,秋霜冬雪忙端了两杯茶水过来。
  周幼宁醒来后滴水未进,自然口渴,但她曾经着过道,不敢大意。见刘妈妈伸手,她佯作无意,端走了刘妈妈的手快碰到那杯。
  刘妈妈正兴起,也没在意,接了另一杯,一仰脖就喝了,继续先前的话题,干脆讲起一些大户人家内宅的事情来,也不指名道姓,只说某某人家男主人纳了十几房小妾,府里闹得乌烟瘴气,正室夫人气得流产。又说起某某人家正妻小妾斗法,妻妾们怀一个流一个,四五年一个孩子都没出世……
  她絮絮叨叨,讲了不少高门大户的心酸血泪。
  周幼宁心里清楚,刘妈妈此举无非是想告诉她,嫁个活着的男人不一定好,在裴家守寡才是最好的日子。可是,如果做裴家二夫人真有这么好,为什么姑姑他们还要使这种手段逼迫她代替表姐出嫁呢?真以为她是任人摆布的傻子么?
  不过她还是露出吃惊迷茫的神色来:“可怕……”
  说了这么久,表姑娘终于搭腔了。刘妈妈先前的疲惫一扫而光,连忙道:“可不是?哪家哪户没有枉死的性命?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家。先头的夫人、大少爷的亲娘,可不就生孩子时不明不白没了吗?”
  说到这里,刘妈妈神情微变,自觉失言。做下人的议论主家的事,这可是犯了忌讳的。她轻轻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瞧瞧我这张嘴。姑娘先歇着,老奴去外头看看。”
  周幼宁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在平江伯府待了四年,知道刘妈妈最后一句话没有说谎。姑姑周晴并不是平江伯宋昇的原配,宋家大少爷宋元庆的生母另有其人。她以前隐约听说过,平江伯还做世子时,颇为风流,除了原配夫人,还有数房姬妾。后来夫人难产而逝,宋昇遣散姬妾,亲自照顾儿子。后来续娶了周晴,没再有过其他女人。
  刘妈妈发现,表姑娘的态度渐渐软和下来,终于不像是最初那般动辄哭闹了。可能是知道了哭闹也没用,也有可能是被她的话给说服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
  作为二夫人的陪嫁嬷嬷,刘妈妈在裴家颇有几分脸面。寻着机会,她央人驾了马车,回到平江伯府,直接求见周氏。
  这些天,周氏一直担心裴家那边,见到刘妈妈,当下屏退众人,问起宁宁在周家的情况来。
  刘妈妈也不隐瞒,将这些天发生事原原本本同周氏说了,末了又道:“表姑娘大概是看开了,也不闹了。”
  周氏闻言,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这样我便放心了。”她按了按眉心:“你回去吧,没事不要老往这边跑了。”
  刘妈妈悻悻地应了声是,领了打赏后告辞离去。
  而周氏看着气呼呼进来的女儿,头痛不已:“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人多眼杂,你先安安静静躲几天,怎么还过来?”
  宋元婧外貌修饰过,努力向周幼宁靠近,乍一看去,比较相像。但这不是裴家,是平江伯府,还是有不少人能区分出她们的。
  “娘,你真要我以什么表姑娘的身份嫁过去吗?”宋元婧一脸急切之色,“就不能跟爹商量商量,说是咱们家养在外头的姑娘?不然我以孤女的身份嫁过去,肯定要受欺负的!”
  “到这个时候了,你让我去哪儿安排?还有,不说你是宁宁,那我怎么跟周家交代宁宁去了哪里?”周氏看着女儿,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既然让她替了你,那你也只能顶替她了。趁着赵家愿意娶你,你跟宁宁的事儿还没什么人知道,早些嫁过去。你在后宅深居简出几年,以后也就好了。你再这般闹腾,等你肚子大了,你就什么选择都没了!”
  听了母亲这番话,宋元婧动了动唇,没再说话。肚子大?她和含章虽然互许了终身,可她身子还是清白的。先前她自称可能怀孕,嫁到裴家后必死无疑,只不过是为了逼母亲狠心同意让周幼宁代嫁罢了。不过这些真相,她不会告诉母亲。
  周氏叹一口气,继续道:“你的事情急,我也来不及再给你挑选人。宁宁以前身边的人,你看不上,也不用带。画眉和纤纤都是我让人新买的,相貌身段一等一的好。赵世子风流,她们也能帮你笼络夫婿的心。”
  “娘,我不要!”宋元婧脱口而出。画眉和纤纤她都见过,身段妖娆、相貌娇媚,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的。
  “蠢材!”周氏轻斥,“你有身孕,怎么伺候人?与其让他宠别人,还不如你自己带过去的。卖身契捏在手里,你怕什么?到时候还不是任你摆布?”
  宋元婧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有卖身契她也不想留着隐患在身边,她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帮她笼络夫婿。她也没怀孕!可她不能把真相告诉母亲,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她在心里,却已经把周幼宁翻来覆去骂了上千遍。——因为除了这个表妹,她也不知道她能骂谁了。
  —— ——
  周幼宁并不知道表姐的复杂心理,她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活下去,以及解决掉宋家的陪嫁们。
  这些人的存在,只会让她在裴家的处境更加艰难。比起他们,她更愿意和那个看上去温柔可亲的凝翠和懵懂单纯的裴大小姐打交道。至少和裴家人打交道,她不必担心自己被下药。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听说十六号以后就可以前台看评论了。


第7章 惩罚
  “我想见他们裴家的大小姐。”
  周幼宁话一出口,秋霜冬雪俱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秋霜出门去请示刘妈妈,而冬雪则低头倒茶,小声道:“姑娘有什么话,跟奴婢们说也是一样的。”
  原本以为表姑娘这两天已经接受了现状,怎么又想见裴家大小姐?
  刘妈妈有些意外,但并不惊慌:“见就见呗,打起精神就是了。”
  裴瑶在半个时辰后姗姗而至。她怀里抱着那只名为“富贵儿”的猫,慢悠悠道:“我来的迟了,二嫂子没等太久吧?找我什么事呀?”
  周幼宁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又强调了一次:“我说我不是你二嫂,你信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不相信。”
  刘妈妈等人松一口气,看向表姑娘的目光都有些同情了。
  裴瑶略微提高声音:“凝翠。”
  “是。”凝翠捧了一幅卷轴上前,在周幼宁身边站定。
  周幼宁微微一怔,接过了凝翠递来的卷轴,缓缓打开。待看清这幅画以后,连她自己都惊住了。画中人容颜端丽,神情温柔,像表姐宋元婧,更像她周幼宁。
  刘妈妈探着头往画上看,本来还有几分担心,现在完全不愁了。
  周幼宁双眉微皱,直接合上卷轴,还给凝翠,神情有些不快:“你不愿意相信就算了。”她清了清嗓子:“大小姐,我想跟你单独谈一谈。”
  “咦?”裴瑶有些诧异。
  而刘妈妈已经下意识道:“姑娘,使不得啊!”
  周幼宁皱眉:“怎么?我跟她说两句话都使不得?刘妈妈在害怕什么?”
  裴瑶笑吟吟看着她们:“行啊,那咱们说几句话。你们都先退下吧。”
  刘妈妈努了努嘴,虽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也清楚不能当着裴大小姐的面强硬留下惹人怀疑。她寻思着反正表姑娘证明不了身份,那就随她去吧。
  几人退下之后,裴瑶才问:“二嫂子想跟我说什么呀?”
  周幼宁开门见山:“你认为我是你二嫂,那就当我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啊?”
  “你也知道,我是被宋家的人下了药后捉上花轿的。刘妈妈、秋霜冬雪这些宋家过来的人,一个两个,都脱不了干系。我不想看见他们,他们只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恶心。这些天,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们再给我下药。上次是迷药,说不定下回就是砒。霜呢。”周幼宁深吸了一口气,“所以,能不能把这些背主的奴才全部都打发掉……”
  她看这位大小姐年纪小,是以说的也直白。
  裴瑶眨了眨眼,心里颇为惊诧。历来陪嫁都是心腹,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刚一进门就要把心腹全部赶走的。是这位第一美人不懂事报复心太重还是说这中间真的有隐情?
  “二嫂子,你是他们的主子呀……”
  周幼宁哂笑:“我哪是他们的主子?分明是他们的囚犯。”
  宋家所有人等隐隐唯刘妈妈马首是瞻。裴家分过来的丫鬟,除了凝翠,其他的都没见过人影。她在这里,举步维艰。不然也不会求助这位才十二三岁的裴大小姐。
  “富贵儿”在怀里喵呜喵呜地叫,裴瑶轻轻抚摸着猫的脑袋,一脸认真:“我知道了,嫂子放心吧。保证让你满意。”
  她心说,让她出手也不是不行,二嫂子将来别后悔才是。毕竟身边一个心腹也没有,可未必是什么好事呢。
  —— ——
  一脸孩气的裴瑶抱着猫出来,小姑娘轻声吩咐凝翠:“让人把樨香院收拾出来,二夫人今晚就搬过去住。”
  凝翠一头雾水,但还是应了声是。
  来到裴家数日,刘妈妈也隐约听说樨香院偏僻之类的,当下大着胆子问:“大小姐……”
  “哦,至于你们。”裴瑶打断了她的话,“你们不必跟过去,我另有安排。”
  裴瑶就此离去。刘妈妈等人却有些慌了,一眼看见周幼宁,连忙问道:“姑娘,您跟大小姐说了什么?怎么就让换地方了?还不让我们跟过去?”
  “哦,也没什么。我只说我不是表姐,她不信。后来就这样了。”
  “诶呦,姑娘啊!”刘妈妈急得直拍腿,可心里并不感到惊慌。
  她寻思着大概也是这样,表姑娘三番五次否认身份,却又拿不出证据。如今惹怒了裴家,变个法子把她软禁起来,不让娘家人靠近。还不如认了呢,折腾什么啊。
  刘妈妈待要苦口婆心规劝几句,却见凝翠去而复返。
  凝翠施了一礼:“还请二夫人移步樨香院,看看那边怎么安排。”
  “好。”周幼宁点头随其出去。
  周幼宁初时不紧不慢,待后来竟似脚下生风一般,越走越快。
  到裴家好几天,这还是她第一次走出怡清院。先不管樨香院怎么样,能摆脱宋家的陪嫁都是一件好事。
  樨香院确实不大,在定北侯府的西北角。因为院中有几棵桂树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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