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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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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去查阅具体条款,甚少有谁真的会坐下来将前五卷大周律都读完。
姜正道这下不止是手指抖了,他浑身都开始抖。
这个小御史根本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想与他掰扯“殴打殿前纠察御史”该如何定罪,她一步步牵着他的鼻子,将他引到了“藐视《圣政》”的重罪上!
这小御史看着软趴趴,却实在刁滑,背后必有高人。
竟活生生将他的问题引到皇帝陛下亲自参与起草拟定的《圣政》卷上来的!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要定他重罪,是要让他死到不能翻身!
****
“姜正道大人为何坚持殴打御史不该受重处?因为他不重视《朝纲》。而这本该是五等以上大员必须遵守的基本准则。他为何不重视《朝纲》?因为《圣政》要求五等以上官员必须熟读并透彻《朝纲》这件事,他根本没留意。”
徐静书将事情一步步捋过来,就此把姜正道的罪名钉在了最高峰。
“《圣政》乃我朝各项法令之基石,亦是朝廷施政总纲。位居九卿之一的姜正道大人,居然根本不知《圣政》,这就意味着,他其实并不清楚皇帝陛下真正希望这个国家往哪个方向走,那他做出怎样违法犯禁之事都不足为奇,因为他根本不明白国之根本为何,去向又当如何。通俗地说,他就没弄明白皇帝陛下与朝廷予他高官厚爵,是需要他做一个什么样的官。”
表哥前些日子在柳条巷陪她模拟今日庭辩时,就着重提醒过她,她涉世不深,又不懂官场权术的机巧,对上姜正道这种深谙说话之道的老狐狸,跟他比谁更舌灿莲花是很难赢的。
她作为一个才从书院结业不久的后生,与经验丰富的姜正道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她读过的那些书都还在她脑子里。
而姜正道,大概已许久没有认真翻阅过那些对他来说枯燥又无用的典章。
所以她今天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他纠缠“殴打殿前御史”到底该重判还是轻判。这场庭辩,她选择了一种所有成熟官员都不会选择的打法,却是姜正道最没法还击的一种打法。
“皇帝陛下,微臣以为,若最终还是只对姜正道大人做出轻描淡写的判罚,那作为朝廷施政总纲的《圣政》威严将荡然无存。”
“徐御史是为今日庭辩,特意查找出《圣政》、《朝纲》中的相关条款背下来了?”武德帝问得很平淡,也很温和,面上的表情看不出他心中喜乐。
徐静书摇摇头,诚挚道:“在明正书院求学时,曾在藏书楼中通读大周律十三卷。”
从钦州的堂庭山走到镐京,从武德元年到武德五年,学过的所有东西,都在她心中。
她很珍惜读书的机会,所以学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舍不得忘记。
武德帝浅浅颔首后,抬手让百官表态。
大多数官员都站到了徐静书身后,齐齐同声附议。
无论他们这句“附议”是发自内心觉得徐静书说得对,还是怕引火烧身惹来徐静书对他们展开同样手法的攻击,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场面就意味着,姜正道倒定了!
徐静书垂眸看着地面,睫毛不住轻颤,眼角余光却一直瞥着姜正道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叫你不好好读书!
第七十六章
既众官对姜正道的事达成大致共识,武德帝自也有了定准。
虽未当场做出最终判罚; 但大家都清楚; 既姜正道已被在了“违背《圣政》”的高度,不仅他本人会被罢官并褫夺荣封; 在他这个家主倒下后,他背后的允州姜氏还得准备好迎接“墙倒众人推”的局面。
大朝会每月最多不超过两次; 上殿官员人数过百,显然不会只为一个议题而来。今日其余议题没徐静书这个九等殿前纠察御史什么事,她执礼后就准备退回众官最末。
这时; 此前始终明哲保身的礼部尚书陈寻站了出来。
“请徐御史先行留步; ”陈寻面向金龙座; 平静执礼,“陛下; 臣有奏议。”
陈寻突然杀将出来; 这个变数超出所有人的预估; 在场不少人顿时脸色大变。
别看陈寻只是礼部尚书; 其难缠程度却绝非姜正道可比拟。他不过是这几年不轻易在朝堂上出风头而已!
说起来; 陈寻年轻时也是个人物。
在前朝亡国、镐京及京畿道三州沦入异族之手后,他随当时还是朔南王的武德帝退守江右,在亡国后的二十余年里协助赵家整合江右各地裂土为政的豪强; 重振江右民生秩序; 为复国之战的最终胜利做出了不小贡献。
那二十年间,陈寻在政坛上虽不至于风头无两,却也是个谁都不会轻易忽视的存在。
武德元年大周立朝建制之初; 曾有过短暂的“左右丞相制”。那时陈寻官拜左相尊位,可说是位极人臣。
但随后朝廷经过多重考量,再加上各方势力的政治博弈,“左右丞相制”暂行不过数月就被迅速废除,改由孟渊渟独掌相权。
也不知陈寻是否因这段经历而心灰意冷,这几年他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不功不过,私下没什么狂悖恶行,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暗地里频繁私纳后院人。
虽陈寻在关于“要不要全城搜宅、彻底整顿私纳后院人恶习”的问题上明显是姜正道的同盟,但他这几年在某些政见之争中不是没站过队,只从未亲自冲到争端最前沿,时常让人错觉他表达观点只是随大流吱个声,顺便证明“陈寻也来上朝了”而已。
没人想到他会站出来亲自对付小小的徐静书。
也没有人觉得,徐静书在他手上能全身而退。
御史台、大理寺、刑部这三法司的最高主官们更是如临大敌。
就连一向最沉得住气的储君赵絮都忍不住提心吊胆地回首,瞥向站在成王赵昂身后的赵澈。
赵澈长身玉立,波澜不惊地轻垂着眼帘,看起来仿佛是从容镇定的。
但若细细打量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轻颤。
因今日庭辩的对手是姜正道,这段时间徐静书的所有准备都是围绕着他的。此刻陈寻突然出列,开口第一句表明要冲着徐静书去,只怕……
赵澈闭了闭眼,做好了不惜代价保护徐静书的准备。
*****
此时徐静书感觉自己仿佛是交完答卷后忽然被夫子留堂,晕乎乎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金龙座上的武德帝笑笑,闲话家常一般:“陈卿这是要为姜正道大人辩驳?”
若陈寻为姜正道辩解,徐静书的处境反倒安全许多。
毕竟方才她已把姜正道的罪名钉在了罔顾《圣政》的高度,陈寻要将他从这上面摘下来,首先就得攻击《圣政》不合理。
而《圣政》是大周施政总纲,由武德帝亲自参与起草定案,质疑《圣政》的合理性就等同质疑朝政根基,同时质疑武德帝治国的基本构想。
要是陈寻正面替姜正道开脱,他的对手就变成武德帝了。
“姜正道大人的事,众官已按《圣政》达成共识,圣心也已作出裁定,哪里还需要辩驳?”
陈寻此言让武德帝目光回暖些许,却让赵澈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臣所奏议之事,是想来谈一谈,徐御史是否是个合格的御史。”
若他成功论证了徐静书不是个称职的御史,那徐静书方才以御史身份对姜正道提出的所有质疑与论证就先天站不住脚了!
这……“围魏救赵”啊!
徐静书懵懵抬起头,茫然扭脸看向陈寻,心中有一群兔子发了疯似地开始打鼓。
她拼命回想自己方才所有的言行,试图找出是哪句话有破绽被他抓到把柄。
武德帝颔首,表示同意陈寻就这个问题发表他的看法。
“既徐御史通读大周律,那我们就从大周律说起,”陈寻语气平和缓慢,丝毫听不出情绪波动,“当年皇帝陛下主持《圣政》起草时,老夫也在参议之列。认真说起来,大周律十三卷,每一卷的起草,老夫都有不同程度的参与。”
这下徐静书心中的兔子们连鼓也不打了,齐齐倒地躺尸。
先前她之所以胜了姜正道,是因“书在她心中”而对方却已很久不读书了。
这会儿面对陈寻,“书在她心中”已经无法成为她的对敌优势了——
书是对手写的!
如此局面,可以说是很让人绝望了。
*****
“今日徐御史与姜大人庭辩,原本要谈的是‘姜大人殴打殿前纠察御史是否该受到罢官并褫夺荣封的重处’,可徐御史最终是如何落定姜大人的罪责呢?”
陈寻看着徐静书,略显浑浊的眼神里浮起高深莫测的笑意:“姜大人忽视了《圣政》,不清楚朝廷的施政纲领需要一个怎样持身行事的五等大员,这半点推脱不得。但是……”
徐静书心中那些躺尸的兔子们忽然如绝处逢生般睁开了眼睛。
她好像知道陈寻要攻击她哪一点了,这就好办了!
“徐御史把姜大人触犯《御史台都察院殿前纠察御史当值纲要》的行径,一路拉抬到《圣政》层面来批判,调子落得这样高,是否意味着这其中有很明显的情感偏向?”
陈寻扭头看看众官,无比遗憾地摇摇头:“诸位,‘御史台有权督导、斧正百官言行需依法论事,不得以御史个人政见偏向,不得依据御史个人对当事官员的好恶之心’,这是明明白白写在律法中的啊。”
“诚然,人非草木,对事对人难免会有自己的看法与见解,这件事本身无可指摘。但是,当你以御史身份站在朝堂上弹劾官员时,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须得从律法典章出发。徐御史今日以心中感触行弹劾之举,这……”
陈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谁都听得懂,他是在暗指徐静书有站队党争的嫌疑。
御史卷入党争是极其严重的渎职行为,一旦徐静书被坐实这条罪名,不但她要完,整个御史台都会被拖下水。
赵澈正要举步出列解围,站在他前面的成王赵昂赶忙后退半步将他挡住。
当所有人都为徐静书捏一把汗时,她心中那些兔子倒是一个个抖着腿站起来了。
“陈大人说得对,人非草木,我对姜大人的所作所为,确实,”徐静书咽了咽口水,嗓音止不住发抖,“确实有自己的感触。”
武英殿内逾百之数的官员全都露出震惊之色,连金龙座上的武德帝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她就这么傻乎乎地一头认下个死罪?!
徐静书用力清了清嗓子:“可是,陈大人,您再想想……或者,若您记性不是特别好,可请皇帝陛下允准,让您现在就去看看朝史官们手中的册子,上面有我方才说过的每一个字。”
大朝会上有十名以上朝史官在场,各自负责记录不同官员及陛下所言,以便汇总编纂朝史。这些朝史官经过专门训练,下笔迅速非常人可及,几乎可以做到一字不漏。
陈寻愣住了。
赵澈却悄悄抿住笑唇,心中那根绷紧的弦慢慢松弛到近乎温柔。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的兔子小姑娘已经强悍到超出他的认知。
虽柔弱,却绝不是会任人宰割的。
徐静书接着道:“朝史官的记载可以证明,我方才以御史身份站在这里,对姜大人所说的每个字都是从律法典章出发。我将他自己的所言所行逐条比对律法典章,最终才落到《圣政》上的。姜大人的罪名之所以一步步走高,是我顺藤摸瓜、拔出萝卜带出泥的结果。”
“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事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我听其言、观其行,发现他的错处及时指出,这不正是御史该做的吗?”
徐静书顿了顿,小心地掀起眼皮看了对面的陈寻一眼:“陈大人,方您说我‘以心中感触行弹劾之举’,可我方才并没有哪个字是在陈述我个人对他的感想,您是如何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陈寻被她噎得死死的,双唇紧抿再不吭声。
“您是根据您的经验与阅历,加上对我的观察和分析,猜测我心中对姜大人的某些言行不认同。然后基于这个猜测,得出‘徐静书或许不是个合格御史’的评估。您的这这做法,很符合书上说的‘诛心’二字,”徐静书轻垂眼帘,“我的上官教过我,身为御史,判人对错,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
见陈寻已彻底偃旗息鼓,徐静书也没有再咄咄逼人。
“您不是御史,所以我也只能提醒您一句:遇事诛心,不是太好。但您不必担忧,我不会因为您诛心的对象是我,就挟怨弹劾您。”
她转身面向金龙座,对武德帝执礼道:“皇帝陛下,臣已答完‘徐静书是否是个合格御史’的相关质询。若陈寻大人及众官皆无其它疑问,恭请圣裁。”
武德帝居高临下地端详她半晌,最终实在是没绷住,露出些许忍俊不禁的笑来。
“好了,别再抖了。你到底是长了颗什么样的胆子?忽大忽小的,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徐静书屏住呼吸,眼神有点点委屈。她真的一点都不想抖,可她控制不啊!
“关于陈寻大人对你的质询,圣裁结果就是,朕认为你不但是个合格的御史,甚至可以说是个比较出色的御史。”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一锤定音:御史徐静书,优秀!
第七十七章
一名年轻的朝史官抿住笑意,调皮落笔——
武德皇帝金口玉言; 百官共为见证; 御史徐静书于武英殿庭辩连挫太常卿姜正道、礼部尚书陈寻。虽抖抖索索,却光芒万丈。
当然; 如此调皮捣蛋的记录显然不会原封不动收进史册,这段记述只是年轻朝史官自娱的玩心秘密; 不会给人发现。
就像谁也不会知道,玉阶前那个看起来似乎事不关己的信王世子赵澈,一颗心始终随着徐静书起起伏伏。
那颗心最终在她软糯糯却无坚不摧的嗓音; 一点一点慢慢柔软坍塌下去; 在那看似柔弱却璀璨有力的光芒下; 不争气地臣服为任她宰割的模样。
*****
朝会后半程徐静书一直在发懵,接下来所议之事她基本没听清。
她心里咚咚咚; 耳旁嗡嗡嗡; 脸颊后知后觉地发起烫来; 后背甚至莫名其妙开始冒热汗。
脑子里却一片空荡荡的澄明; 什么也没想; 整个人就像踩在云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悬空感。
直到察觉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开始执退朝礼,她才恍恍惚惚跟着别人的动作。
晕乎乎随着众人退出武英殿后; 今日在殿前当值的同僚沐青霓、罗真、申俊三人关切地凑到她身旁。
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从他们的嘴型判断是在询问她庭辩结果。
于是她张了张嘴,却像忽然失语似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于是又默默闭嘴,木着脸跟在三位同僚身旁往外走。
退朝的官员们倒没谁上前来搭话的,只是有些人在经过他们几人时,会向徐静书投来兴味一瞥。
沐青霓见状以为徐静书今日庭辩失利了,赶忙小声对罗真、申俊道:“别问了别问了,胜败乃兵家……呃,咱们虽不是兵家,那也没多大个事!”
出内城门的甬道本就狭窄,大朝会人又多,齐齐散朝出来便难免有些拥挤嘈杂。
这下徐静书耳畔更是嗡得厉害,索性呆滞地目视前方,对旁人的目光与沐青霓的言语全无反应。
看起来像是饱受失败打击,怕不是要哭了?!沐青霓心中一惊,顾不得许多,赶忙展臂揽住她的肩,难得温柔地安慰道:“真没什么的,姜正道那种老……”
接收到申俊投来的提醒目光,沐青霓急忙将险些就要脱口的“老贼”嚼吧嚼吧吞了,改口道:“那种老前辈!哪是一两次弹劾就能彻底拿下的。上回咱们中丞大人亲自出马不也没成么?不会有谁责怪你的,别怕,啊?”
这边厢,徐静书依然没什么反应。倒是鸿胪寺九议令主官段微生走上前来轻咳一声:“这还在内城呢,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语毕斜睨沐青霓一眼,飘然而去。
沐青霓也不知是被惊着还是怎么的,当下闹了个大红脸。讪讪收回环在徐静书肩头的手,无声扭动下颌,冲着段微生的背影做了个怪相。
*****
“说起来今日其实咱们几个的大日子,”罗真也以为徐静书是庭辩失利受了打击,赶忙笑吟吟转移话题,“官考放榜呢!要不咱们散值后一同去光禄府外头看榜?瞧瞧别人如何答卷与堂辩,咱们也能取长补短嘛。”
他们几人都是今年三月考的官,应急缺提前上任时,光禄少卿顾沛远曾单独告知过他们各自在官考中的排名,看不看榜没太大所谓。
但官考出榜不是只将考绩排名列出来,还会把名列前茅的应考者答卷与堂辩记录抄誊张贴出来,供大家观摩赏析。
申俊也赶忙道:“我看行!还有,月初时京兆府不是说在城西增开了一处夜市么?看榜过后咱们就去夜市喝酒去!听说城西坊市近来新起了很多茶肆、酒楼、戏园子,夜里还有许多小摊贩,比从前南面的夜市热闹多了。”
自武德元年起镐京的宵禁时间就是子时,故而夜市是一直存在的,但主要集中在城南四衢坊一带,平常日子里也比较萧条,京中百姓都不大爱去。得到诸如去年小年夜前夕徐静书去过的花灯夜集那样,逢年节盛会才会有点气氛。
毕竟武德元年之前举国陷入亡国之祸,在长达二十年的卧薪尝胆后才驱逐了入侵的异族政权收复河山,民生自谈不上多繁荣。如今经过四、五年的缓慢复苏,镐京总算开始重振京畿王城该有的气象了。
说到南城的新夜市,沐青霓立刻来劲了:“这主意不错!咱们不是才领了薪俸么?有钱!花,可劲儿花!”
说话间,四人已出了内城城门。
一路神游太虚的徐静书猛地扭头看向三位同僚,双眸晶亮灼灼,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你们说什么薪俸?为什么我没有?”
三人傻眼。
半晌后,申俊才解释道:“月初发的。那时你在家准备今日庭辩,许是大家忘记告诉你,待会儿咱们回去你就问问,想来是会补给你的。”
“哦哦,好的,”徐静书总算露出了笑模样,俩眼弯得像小元宝,“咱们每个月薪俸是六十个银角,对吧?”
罗真摇摇笑道:“咱们三月快中旬才上任的,这回便只领半数。不过咱们除了薪俸六十个银角外,每个还另有六个银角的贴补,说是九等官员的家侍补贴。”
大周律《吏部》卷中有规定,朝廷会为九等官员承担一名家中侍者的月银开支。按如今京中行情,寻常人户中的侍者月银大概就三到五个银角之间,朝廷贴补六个银角也算大方。
徐静书眨了眨眼,喜滋滋:“就是说,咱们这回总共领三十三个银角?”
“说了一路的话,你半个字没听进去,跟傻了似的。这一说‘薪俸’俩字,你倒是耳聪目明、口齿伶俐,”沐青霓哭笑不得,“今日庭辩真输了?”
“没、没输的!”徐静书脑袋摇成拨浪鼓,赶忙将庭辩的情形大致讲了。
不但成功弹劾姜正道,还扛住了礼部尚书陈寻的质询、全身而退,这何止是没输?分明就是大捷啊!
三位同僚好生一顿瞠目结舌,愣在路旁半晌后,忽地相互对视一眼——
然后冲上去齐齐将她猛一顿摇晃。
“你那脸色吓死人!还以为你输了要哭呢!”
“喝酒,必须喝酒!”
“还得你请客!”
“晚上我还有事,喝酒我就不去了,”徐静书被他们摇得满脑子叮叮咣咣,咬牙忍痛,虚弱笑道,“给五十个铜角,你们仨分着喝,这就算我请客了!”
她还得攒钱买小宅子呢,不能乱花的。
虽还没打听过京中买宅子是什么价钱,可如今她与赵荞在柳条巷赁的那宅子一年租金换算银角是四百二。光租宅子一个月都要三十五个银角,若是买的话……
算了,她还是尽量物色小一点的宅子吧,越小越好!
回神见三个同僚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徐静书这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
如今的物价是百枚铜角换一枚银角。她出五十个铜角,还让三人分着去喝酒……
那还真只能“喝酒”,想再加个小菜都只够点素菜。
“五、五十个铜角是小气了点,”徐静书自省一番后,弱弱笑得肉疼,“那我再加……十个铜角!”
她是真的当他们三人是朋友,才肯出手这么“阔绰”的!若换了是旁人,她一个铜子儿的酒都不会舍得请。
其实三个同僚也就是想替她庆贺一番而已,倒不是真想占她什么便宜。见她像是有难处,大家也体贴地不多嘴。
沐青霓笑道:“成。既你今日有事,我们也不硬拖你。过两日散值后我们仨再轮流回请你。大家同年考官又一起共事,私下里总该常来常往才好。”
*****
散值回到柳条巷的宅子,一直等在门口的念荷道:“二姑娘带人去夜市摆摊说书了……”
“哦,那我就同你们一道吃晚饭吧。等我换身衣裳就来。”徐静书随口答了就往自己院里走。
念荷追着她的步子急急道:“世子在正厅等您好半晌啦!说是等着您一道去替二姑娘捧场,已在城西那头都订好小宴。三公子、四公子、小五姑娘也要去,连玉山公子都要去的。”
徐静书僵住脚步,扭头看向念荷:“二姑娘今日,是在城西夜市说书?”
见念荷点头,她尴尬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阿荞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城西夜市摆摊说书?那个不贴心的表哥为什么又要在城西订小宴?她这前脚才跟同僚们说今晚有事,若待会儿后脚就在城西夜市上碰见——
很好,她以后在几个同僚面前大概也不必做人了。
真是尴尬到欲哭无泪。
换下官袍后,徐静书在藕荷色春衫外添了一件玉色素锦连帽披风,捞起兜帽遮了大半头脸,这才鬼鬼祟祟到正厅见赵澈。
“走吧?”
赵澈被她这副打扮惊着:“你很冷?”
“不是,我虚,”徐静书缩着脖子垂下脸,“心虚。”
*****
上了马车后,徐静书别别扭扭坐在旁侧长凳上,离赵澈远远的。
正中坐榻上的赵澈淡垂眼帘,温声噙笑:“坐过来,有事和你说。”
徐静书“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只偷偷抿住忍不住上翘的唇。
“是正经事,”赵澈眉梢轻扬,脸上写满正直,“今日朝会后半程,你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吧?”
“啊?对。后半程不是在说全城搜宅彻查后院么?似乎还说了要在南境与邻国开互市……”
徐静书真以为朝会后半程还说了什么自己该听又没听到的正经事,赶忙扭身挪过来。
赵澈低低浅笑,长臂一展将她捞过来抱进怀里,仿佛身后有条无形的狼尾巴绕过来将她温柔圈住。
“你这个人……不对,你这只狼!”她被迫横身坐在他的腿上,挣脱不得,只好笑嗔着将脑袋使劲往后仰,“不是说有正经事?”
赵澈抬掌托住她的后脑勺,眸底笑意明亮缱绻,口中却当中镇是一本正经:“徐御史今日当庭力挫两位强敌,大胜而归,在下理当……”
“停停停,快别说了,”徐静书赧然捂住他的嘴,“对姜正道那是你教得好。至于陈寻大人,我纯属侥幸。”
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今日陈寻是没想与她死磕,否则她这会儿未必笑得出来。
想到这些,她惭愧地红了脸,忍不住扁着嘴无奈笑叹一声,双手环住他脖颈,有些沮丧地垂下眼帘。“今日连皇帝陛下都瞧见我在抖了,还当众说出来,好丢脸。”
今日庭辩虽是大获全胜,但背后其实是许多看不见的激烈角力,并非她一人之功。她还差得远呢,她知道。
“姜正道的事非你一人之功,这是事实。但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陈寻面前全身而退的,”赵澈揉了揉她的发顶,“傻兔子,你不知你今日有多厉害。”
眼下他在人前还得装盲,是以下朝时不便走到她身旁去,只能随着成王一行走在后头,远远不着痕迹地注视着她。
就看着她一路恍惚到面无表情,任由身旁的同僚们如何安抚宽慰也始终如在梦境,实在可爱又……好笑。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沿路以炙热目光追随她的,可不止他一个。
旁的一些年轻官员好奇、惊艳的目光暂且不提,最叫赵澈觉得刺眼的,就是与沐青霓一左一右沿路护着她的申俊。
当初光禄少卿顾沛远保荐五名应考者应急缺进御史台,申俊就是其中之一。原本赵澈对他只是有点印象,但并没有刻意留心。
今日退朝途中,他瞧着申俊看徐静书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看寻常同僚的眼神。
他心酸气闷地叹了一口气,将下巴杵进怀中小姑娘的肩窝:“你今日大获全胜,是不是应当做点什么,以示庆贺?”
说着略略偏头,鼻尖若有似无摩挲着她软腻如暖玉的颊边。
他这个动作惹得徐静书周身遽然升温,面颊顿时被他的气息熨成绯红落霞色。
她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额角,乌润的眼中盛满狡黠又羞赧的笑:“别想骗人,你就是想找个名目占便宜。”
两人贴得很近,气息交缠翻滚,车厢内渐有旖旎热烫无声氤氲。
“那你给不给这便宜占?”赵澈笑望她,满眼全是渴求。
徐静书红着脸笑觑他,摇头:“不给。”
“真不……”
不等他说完,红脸兔子已飞快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记轻啄。
“啵”的一声,似花开的瞬间,纷纷扬扬炸开漫天蜜粉,让猝不及防的大尾巴狼顿时迷蒙了双眼。
“徐御史这样厉害,怎么能给你占便宜?”她脸红得像樱桃熟透,却要强做威风凛凛状,“自然是只能我、我来占你便宜!”
说完,还流氓兮兮伸出两指挑起了人家的下巴。
赵澈顺着她的力道,温驯无比地仰起笑脸:“那,请徐御史不必太过怜惜。”
如此没羞没臊求着想被占便宜,徐御史自然是却之不恭,大逞“口舌之利”,以示庆贺。
第七十八章
去城西自会经过光禄府。
徐静书到底没忍住心中好奇,在光禄府近前的路口下了马车。
此时暮色渐沉; 张榜处已不复白日里的热闹喧嚣; 除了值守在前头牌坊处的光禄府护卫之外,再无旁的人影。
披风兜帽遮了大半头脸的徐静书伫立春日暮色中; 看着自己的姓名列在文官榜第二位,心中感慨良多。
陪在她身旁的赵澈温声轻询:“如此佳绩; 怎么还连笑脸都没一个?”
“许是上任之前顾大人就已经告知过的缘故吧?那时很激动的,险些当场蹦起来,”徐静书轻抿抿唇; 垂眼望着地面; 眼中有柔软潋滟; “此刻眼见为实,却只想……”
武德元年那个只盼着长高到足以谋活求生的徐静书; 手捧着书卷度过无数晨昏日夜后; 终于将自己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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