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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怂且甜-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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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一切只是推测,若贸然闹起来,对长信郡王府没好处。所以徐蝉与赵澈母子俩虽心知有人暗算,也只能暂时咬牙,生吞下这天大闷亏。
  其实只要抓到那女术士何然,所有事就真相大白。可她逃了。
  赵澈以指尖拂过眼上的锦布条:“所谓‘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幕后之人或许会按捺一段时日,但绝不会就此彻底打消心思。”
  他向来不认同父亲广纳“后院人”的恶习,但他的不满一惯只冲着父亲本尊,对父亲的那几位后院人虽冷淡,却从未欺辱轻慢,更不曾苛待异母弟、妹,几个小毛孩儿对他也敬重。
  所以他从未想过自家府内会有人对他下黑手。
  这回中招是因无防人之心,可经此一役,在某些事上,赵澈就不会再是从前那个赵澈了。
  “是说你怎突然对‘你家’表妹如此关切,”段玉山刻意加重“你家”二字,颇有几分揶揄,“怕她无辜受牵连?”
  赵澈倒也不瞒他,坦荡颔首:“在有心人眼里,当夜若非有她这个变数,我必死无疑。所以,她目前处境之凶险大约不下于我。”
  他并不信方术、巫医之道。
  在他看来,从坠马开始,所有事全是精心设计,唯独“徐静书救了他”这事才是诸多环节里真正的巧合。但既察觉小姑娘不安全,他就不能冷眼旁观,索性大张旗鼓认下这份或许根本不存在的救命之恩,不引人起疑地将她纳入羽翼下。
  “这些事不必让她知道,年纪小不经吓,”赵澈郑重叮嘱段玉山,“她天分出众之事,你也不要四处宣扬。”明知有人会不怀好意在暗处盯着,太过招眼对她也不好。
  他素来很有“大家长”的自觉,徐静书既投靠了他家府门寻求荫庇,便是他的责任之一。
  小姑娘不容易,他得将她护好了。
  ****
  接连在万卷楼读书三日,又有段玉山精心指点,徐静书手不释卷,受益良多。
  七月卅日下午,段玉山道:“读书虽需下苦功,却也该劳逸结合。你不能总坐下来翻开书就不动,今日就到这里,缓缓脑子和眼睛。”
  徐静书虽不舍得浪费时间,可她性子乖顺,夫子发话了,她哪敢犟?只得垂着脑袋偷偷扁嘴,不情不愿下了万卷楼。
  段玉山径直去含光院书房找赵澈,徒留徐静书独自茫然。
  突然有了一个多时辰闲暇,她无事可做,又不愿回客厢发呆,便也去含光院,找到平胜,小心翼翼问他能否借用小厨房。
  她对段玉山的指点十分感激,对给予她这宝贵机会的赵澈更是不知该如何报答,便想趁空给他们做点吃的聊表心意。
  平胜是含光院一等侍,这点小事自能做主,倒不必特地请示赵澈,直接将她领到小厨房。
  在储藏食材的小间内稍作翻找,选了几样合用食材,徐静书就麻利地挽起袖子开工了。
  郡王府各样食材自是精挑细选,对产地、品相、成色都有极高要求,样样都非寻常成色。可徐静书生在山中村落,见过不少天生天养的稀奇食材,这些食材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处理起来驾轻就熟。
  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做好了“椒盐栗炒银杏”与“南枣柿泥糯团”。
  掌勺大叔与几名小竹僮全程给她打下手,自看出她手艺娴熟,此时再品品色香味,纷纷竖起大拇指。
  徐静书赧然抿笑:“样子不大精细。”
  “重在心意嘛,”小竹僮挠着头嘿嘿笑,“大公子不喜甜食,这份南枣柿泥糯团,怕是要叫玉山公子吃独食了。”
  “诶?!”徐静书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表哥不喜甜食?”
  前几日赵澈与她在小客堂内说话时,那盘荆芥松花糖不就是他自己……哦,分了一枝给她,剩下整盘都是他吃完的。
  “以往给大公子做糖果点心,他都只应付着尝尝就罢,”掌勺大叔遗憾摇头,“后来便只有小客人来时才做。前几日表小姐过来之前,大公子就特意叮嘱做一盘荆芥松花糖。”
  徐静书原以为赵澈是因和她不熟,不愿在她面前落了面子才嘴硬不承认喜欢吃糖。可听了小竹僮和掌勺大叔的话,她忽然觉得,表哥或许在谁面前都不想承认这个小嗜好。
  明明喜欢吃甜的,却得等来了“小客人”才能沾光有得吃,过后必定还对推说是小孩子吃光的。这别扭的小心思,哈哈。
  她忍住幸灾乐祸的笑意,将两个盘子送到书房。
  将盘子摆到桌案上时,徐静书特地将那盘南枣柿泥糯团放得离赵澈近些。
  才出锅的点心热乎乎,甜糯香气蒸腾而上。
  赵澈火速撇开头,看似平静地端起面前杯盏浅啜一口。
  “你家表哥自诩威武男儿,瞧不上甜点这类软趴趴的小孩儿吃食,”段玉山对徐静书笑道,“别白费你一番辛苦,还是我来消受吧。”
  说着,他将两个盘子对调了方位。
  原来,表哥在朋友面前也不肯暴露自己爱吃甜食这件事啊。垂着脸的徐静书抿唇,仿佛听到表哥暗暗磨牙的声音。
  这样看来,当日他约莫是觉得她年纪小,轻易看不穿他的小秘密,才安心地放开了吃的。
  “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大人不爱吃糖。可都做出来了……”徐静书憋笑,轻声糯糯,“委屈表哥,勉强吃两块试试?”
  赵澈慢条斯理放下手中杯盏,状似纵容地轻叹一口气,唇角勾出欣慰笑弧:“既表妹恳求,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回客厢的途中,乐不可支的徐静书终于笑出声来。
  她父亲说过,“人若无癖,不可深交”。照这道理,嗜甜又不肯承认的表哥,应当是个可以信赖的好人吧?
  迈着欢快小步回到客厢,意外见到恭候多时的赵荞。
  “听说你这几日都被段玉山押着,在万卷楼读书?”赵荞满脸同情地冲上来,摸摸她的脑袋,“憋坏了吧?”
  “没有的,读书很好。”
  赵荞是个不爱读书的,徐静书的笑脸在她眼里根本就是强颜欢笑。她想,定是大哥和段玉山联手压迫,才让可怜的小表妹不得不无奈屈服,还违心说自己喜欢。那俩人简直过分!
  “大哥和段玉山就这点讨厌,偏爱押着人读书!”赵荞哼道,“理他们呢!明日我带你出去放风。”
  “呃,我……”
  赵荞以为她是害怕被责骂,便保证:“放心,万事有我!到时你说是被我强拖去的,他们就只训我,不会说你。”
  她神秘兮兮附到徐静书耳旁:“明日大理寺要在菜市口对人处极刑,难得一见的大场面!不看可惜了。”
  徐静书愣住:“对谁……处极刑?”
  “我家亲戚,原本也是个郡王。做了坏事,从玉牒上除名了。今日下午大理寺在门外起高台公审了他,明日行刑。”
  徐静书颤颤垂睫,遮住眼底蹿起的小火苗,小声道:“好,我跟你去。”
  她要去亲眼见证那个人的下场。


第七章 
  为着某个不能被人知道的原因,明日那场处刑徐静书是一定要去看的。
  可“逃学”在她心中到底不对,她不敢像赵荞那般说逃就逃。
  送走赵荞后,徐静书接连猛灌两杯温水,强按下心中起伏,才垂着脑袋又折回含光院,想当面向段玉山告个假。
  但她不知段家规矩严,像段玉山这种还未正式领差事的人,每日需对家中长辈晨昏定省,若无要事不会在外逗留太晚。
  含光院在郡王府东面,而她暂居的客厢在西,加上又与赵荞说了会儿话,这一来一去就过了大半个时辰,段玉山已经走了。
  平胜道:“表小姐若有急事,不如请大公子派人传话过段府去?”
  徐静书打定主意不“出卖”赵荞,到了赵澈跟前只说自己上京后还没到街上瞧过,想出去走走。
  她上万卷楼虽才三天,但自律又用功,段玉山在赵澈跟前没少夸。是以赵澈虽觉这要求略突兀,也只当她年纪小偶尔贪玩,便颔首淡声:“带个人在身旁,不要落单。”
  知他记着自己之前被拐的经历,徐静书心头泛暖,却又因有所欺瞒而惭愧得抬不起头:“多谢表哥。”
  说话间,余光瞥见桌案上那两个盘子。
  南枣柿泥糯团连渣都没剩,椒盐栗炒银杏倒是还有少许。口味偏好很明显了。
  “只逛逛就回,”徐静书郑重承诺,“到时再过含光院给表哥做吃的。”
  她很感谢姑母一家的收留和关照,更感激表哥给机会让她读书。可郡王府内没什么事需她帮手,眼下她也报答不了什么,就想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赵澈笑笑:“我看起来很贪嘴?”
  “没有的,表哥看起来稳重又威风!”徐静书颇为狗腿地奉上溢美之词,才又接着道,“只是我懂的事太少,只会做些甜点零嘴之类,请表哥不要嫌弃。”
  “没有嫌弃,但我是大人,不爱吃甜的,”赵澈温声道,“你年纪小,蒙学底子也薄弱,正是该被人照顾着只管专心读书、偶尔玩乐的时候,不必太辛苦。”
  “不辛苦!”徐静书抿了抿唇畔笑意,貌似前言不搭后语地软声强调,“我会做甜酱炒榛仁。”
  从前世道不好,“糖”对贫家户来说很金贵,一年吃不上几口。但人是会动脑子的,山间花草植株或浆果都现成不花钱,捡合适的种类收集起来炒甜酱,也是能叫人吮指的好滋味。
  这是山里人家便宜行事哄小孩儿的吃法,她想赵澈多半没听过。
  “什么……甜酱?”赵澈嗓子有点发紧。
  徐静书发誓自己看到表哥的耳尖动了动。若不是蒙着锦布条,这会儿一定能看到他眼睛放光!
  “榛仁用麻油炸得酥酥的,再炒一味独门甜酱拌上,裹点芝麻或花生碎,又甜又香。若甜酱炒得够好,颜色就金黄透亮,像是……”她瞧瞧四下,“像多宝架第二层,最左边那个小瓶子的颜色!”
  她不认得那是琥珀瓶,只是想着赵澈看不见,便仔细说清瓶子所在方位,好叫他明白自己的比喻。
  为了方便赵澈,含光院所有东西仍照以往顺序摆放,半点不敢挪动。她这么一说,赵澈就知是像琥珀瓶那般的色泽了。
  许多东西若能亲眼看着,或许还不觉有多稀奇,最怕就是想象。
  赵澈顺着她的陈述和比喻想着“甜酱炒榛仁”的模样。
  琥珀色泽与甜脆口感啊……
  “若你坚持要做,”他端起茶盏,不着痕迹地掩饰咽口水的动作,“那我勉强尝尝。总不能辜负你一番心意。”
  徐静书看破不说破,乖乖扬起笑脸:“表哥真好。”
  ****
  武德元年八月初一,午时渐近。
  镐京外城东面的菜市口刑场,四周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全都踮着脚望向刑场中。
  正中被绑在木柱上那披头散发的人,就是皇后陛下所出的皇子、如今已被废为庶人的原甘陵郡王赵旻。
  新朝初建,新帝仪仗进京才半年,年岁不到二十的赵旻身为皇后陛下最爱重的幼子,本是极有胜算的储君人选之一。
  可他惹出了惊天乱子,正好撞在大理寺少卿秦惊蛰手上,铁证确凿、数罪并举,连皇后陛下都保他不得,便落到今日这下场。
  根据大理寺昨日公审的说法,赵旻此人重罪有五:
  违背“禁足半年不得出府”的圣谕,在府中私建出城密道;
  与外敌勾连,炮制京南屠村惨案,杀害无辜村民一百三十余人;
  欲借他人之手谋害柱国鹰扬大将军贺征;
  对国子学武学典正沐青霜用毒,意图将其送给异族外敌做“活祭”;
  另,自武德元年三月圣驾进京,至七月案发,赵旻于府中先后囚禁多达十五名年幼孩童,长期被做为试药活器。
  除在镐京犯下的这些罪行,赵旻远在钦州的旧居宅院也被查过,于枯井、空地翻出白骨不下二十具,疑似早年战时死于“试药”的流民与孩童。
  秦惊蛰生得一张芙蓉冷面,却是个奉行铁腕吏治的罗刹。昨日才在大理寺外公审赵旻,桩桩件件细数他的疯狂暴行,当众宣布对他处以“车裂”极刑,今日便立刻行刑,还亲自监斩,没留半点转圜余地。
  所谓“车裂”,就是市井间常说的“五马分尸”。
  午时三刻,秦惊蛰验明赵旻正身,干脆利落掷下行刑令牌。
  虽赵旻确是罪有应得,可“车裂”的场面终归血腥至极,不少围观者忍不住闭上眼将头转开。
  猫在人群中的赵荞紧紧捂住眼睛,小声对身旁的徐静书道:“表妹快把眼睛遮起来!仔细晚上睡不着。”
  “好的,表姐。”
  徐静书轻应着赵荞的关切,却睁大了眼睛,定定看完行刑全程。
  与她斜对面站在人群最前方那十几个面色苍白的虚弱稚子一样。
  被处刑那人是他们的心魔,恰是要看着他活生生在眼前四分五裂,他们今后才能真正睡得着。
  为保护这些获救“药童”不会沦为下一个别有用心之人的猎物,大理寺在公布赵旻罪行时,谨慎地将这批“药童”相关细节含糊带过。
  所以人们不知,在被囚禁的日子里,他们不但要承受各种药物造成的古怪痛楚,每日还要被活取鲜血。
  那些助纣为虐之人曾说,“若药童服了麻沸散,或许会影响‘药血’的效力”。
  所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这群被抓去炼药的孩子被迫清醒地感受着锋利刀刃一次次划过皮肤,在血液急速流逝的恐惧与绝望中眼看好几个陌生小孩接连死去,再无助等待着不知何时轮到自己的死亡到来。
  哪怕他们已获救大半月,身上那些被长期反复取血造成的刀伤仍触目惊心,心头阴影更如跗骨之蛆。
  就在此时,就在此地,罪魁祸首在他们眼前活生生四分五裂,他们的噩梦总算真正结束。
  在这晴日当空下,他们终于有了可以期许的将来。而那个家伙,他再不能看到下一个日出。
  徐静书眼中泛起水光,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紧握成拳。
  秦大人没有骗人。
  那时她说,不要怕,这战后初定的世道虽仍不乏黑暗阴霾的角落,可前方终究有光。
  徐静书远远望着监斩台上凛然而立的秦惊蛰,心中有个声音自语轻喃:长大后,我愿像你。
  勇敢地发出光,涤荡世间丑恶阴霾,为后面的人照亮通天大道。
  ****
  未时,高炽的秋阳将满城枝叶抹上胭脂烈色,天地万物都被艳艳晴光勾勒出华美轮廓。
  徐静书跟着赵荞在长街小铺上吃了扁食填肚后,便回到长信郡王府。
  穿过九曲回廊往后院去时,赵荞扭头问:“你不会又去万卷楼读书吧?”
  “我去含光院借小厨房炒点零嘴。”徐静书脱口而出。
  此刻她神清气爽,说话的中气都仿佛比前几日足些,还总忍不住想笑。心里有只弯着红眼睛咧嘴的笑脸兔子,欢天喜地滚来滚去——
  那个坏人被正法啦!死得透透的!再也不用怕了!
  赵荞倏地止步,眼神古怪地觑着她。
  “是我自己要吃的,”徐静书猛然想起表哥不愿让别人知道他这个小秘密,赶紧亡羊补牢,“正好今日不读书,闲着也是闲着。”
  赵荞严肃地拍拍她的肩:“表姐对你好不好?”
  “好。”徐静书乖乖点头。
  “那你做了好吃的,是不是要给表姐分些才对?”
  徐静书觉得有理,便提议:“那,我们一起去含光院?”
  “傻不傻?”赵荞伸出手指轻戳她额角,“你今日出去玩,那是大哥同意的。可他不知我今日逃学!我这会儿和你一起过去,不是上赶着找骂么。”
  “也对,”徐静书恍然大悟,“那我做好后,请含光院的人送一份到涵云殿,就说给你从书院回来后再吃的。”
  赵荞重重点头,觉得这个小表妹真是有义气又够机灵。她非常满意。
  ****
  心情极好的徐静书忙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做好两盘甜酱炒榛仁。
  赵澈窝在院中躺椅上听平胜禀事,听到徐静书的脚步声,便让平胜先停了。
  徐静书走过来,将那盘甜酱炒榛仁捧给赵澈。
  赵澈用手中小匙轻敲盘边,难得大方地发出分食邀请。
  徐静书笑眼弯弯地摇头:“表哥慢慢吃,我就不用了。先前掌勺大叔请了我两只卤鸡腿,在厨房里就吃光啦。”
  她今日实在太开怀,原本软糯的嗓音隐隐带着根上扬的小尾巴,挠得人心尖软软,赵澈听着是极为舒适的。
  再加上糖酱炒榛仁的脆甜口感让他通体舒畅,窝在躺椅中的姿势就愈发慵懒,像被太阳晒暖了茸茸毛的猫。若四下无人,他怕是要乐得喵喵叫。
  “你偏好肉食?”赵澈吞下即将逸出口的满足喟叹,愉悦宣布,“那明日起你中午就在含光院和我一道吃午饭,想吃什么就自己同掌勺大叔说。”
  前几日徐静书总回西路客厢吃午饭,之后再过来上万卷楼继续读一下午书。两头跑来跑去也挺远,且西路客厢只能吃大厨房的餐食,哪有含光院这样精细。
  徐静书实在高兴过头,也没想到要客气推辞,笑吟吟谢过,这事便定下了。
  “你忙了快一个时辰,就只炒了这小盘,真的不吃点?”赵澈摸索着又慢悠悠挖了一勺。
  徐静书脱口纠正:“炒了两盘。另一盘送去涵云殿给二姑娘了。”
  惊闻自己的“口粮”竟遭人分食了去,躺椅上那只护食的大猫差点炸毛。
  “为什么赵荞也有的吃?”
  “呃……二姑娘对我很好。借了许多漂亮衣裙给我穿!”总不能说二姑娘带她逃学,只好捡着衣衫说事。
  等徐静书离开含光院后,若有所思的赵澈叫来平胜。
  “去请我母妃安排人给表小姐量身。明日你早些去毓信斋,多取点布样花色回来请表小姐挑,”赵澈严肃吩咐,“告诉毓信斋的裁缝师傅,务必要做最漂亮的款式。”
  他漫不经心咬着甜酱榛仁,盘算着若是他送的衣衫最漂亮,那往后表妹就不必再为赵荞借的旧衫感激她了。
  这样的话,表妹若愿意再做别的糕点、糖果,就不用分给赵荞。
  都是他一个人的。哼哼。


第八章 
  徐静书见天色还早,便绕路走进后花园,打算慢慢逛着回客厢。
  她来长信郡王府十余日,初时总是安分待在客厢内,轻易绝不踏出院门。即便这几日开始往来万卷楼与客厢,也只贴着墙根一条直路走到头,目不斜视,就怕闯了不该去的禁地招出事端惹人厌烦。
  今日亲眼见赵旻伏法,她心中实在说不出的畅快,瞧什么都觉新鲜,终于有了点她这年纪该有的好奇与活泼。
  此时说早不早,说晚不晚,夕阳金晖静谧笼罩四下,花香鸟语醉了暮色黄昏。
  徐静书四下打望,虽说不明白郡王府的后花园是如何个好法,却也知确实是好的。
  她自幼所见山景都是天生天养,难免偏于粗犷疏阔。而郡王府内处处皆是匠心,一步一景蕴藏精致巧思,这让她时不时发出小小声的雀跃惊叹。
  走了一截后,突然听到有小孩子哭闹争吵,伴着大人劝慰的声音。
  徐静书脚下一顿,旋即谨慎地挪着小步朝声音来处走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成心的!你早就想抢小五儿这只猫。小五儿不给你,你就将它毒死了!”
  “三哥你少冤枉人!我没有!再说了,这不还没死吗?吐着白沫喘气儿呢!”
  两个小男孩在争执,说话间偶有推搡,旁边还有个约莫四五岁的粉裙小姑娘嘤嘤抹泪。
  几名随侍赶忙将两位小男孩分开,生怕当真动起手来。
  有人打着圆场解释:“三公子莫恼。实在是这几日耗子猖獗,总管让在各处放了药,四公子哪知道那只耗子刚巧就被药到了……”
  这后院各房的情况,之前赵荞简单对徐静书说过一次。徐静书记性好,远远打量了那三个孩子,很快就将他们与赵荞所说的一一对上号。
  身着宝蓝锦袍的应当是三公子赵渭,今年十岁;他旁边那个抹眼泪的小姑娘是五姑娘赵蕊,今年五岁,与三公子一母同胞,同为撷芳园琼夫人所生。
  而那个被指责的紫袍小公子,便是多福斋瑜夫人所生的四公子赵淙。
  徐静书还记得赵荞特意提醒过,说八岁的赵淙性子跋扈些,最爱抢别人东西。看样子,今日是连最小的异母妹妹也遭了殃?
  徐静书是来投亲客居的,况且又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几个名义上的表弟、表妹之间争执,轮不上她来主持公道。
  她原想悄悄走掉,可地上那只吐着白沫抽搐挣扎的小花狸子让她看得眼眶发烫,挪不动步子。
  小猫儿无力蹬着腿叫不出声的垂死模样,让她想起当初那个因为试药出了差错,死在自己身旁的陌生小孩儿。
  她很想救那个小孩儿。可当时在她身上的试药才开始,她的血还解不了毒,只能眼睁睁看那小孩儿痛苦挣扎了大半夜……
  徐静书捏着拳头揉去眼中水气,深吸一口气走上前。
  长信郡王府除郡王妃与侧妃之外,旁的几房后院人都住在西路,与徐静书所居的客厢大都相隔不远,西路各房的侍者们几乎都知道徐静书这位表小姐的存在。只是她之前深居简出,许多人没有亲眼见过。
  好在她身上穿着二姑娘赵荞的衣衫,侍者们很快猜出她的身份。
  “表小姐安好。”侍者们纷纷执礼。
  赵渭与赵淙原本像两只竖着颈毛的小斗鸡,剑拔弩张地怒瞪彼此。徐静书的突然出现使他们暂时放下争端,略带好奇地双双扭头看过来。
  连在一旁嘤嘤哭了半晌的赵蕊也泪眼巴巴跟着看向徐静书。
  只是三个小孩儿有两个在气头上,一个正伤心,谁也没有开口唤她。
  她眼看着就要十二了,个头却还不如年仅十岁的赵渭,顿时自带三分气弱,笑得略僵:“我路过,听到争吵……”
  赵渭只看了她一眼,就转回头对四弟赵淙怒哼:“你再这样,早晚要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人人喊打的疯子!”
  说完,牵起妹妹的手:“小五儿别哭了,我们回去。”
  “你才变成甘陵郡王兄那样!”赵淙满面通红,对着两兄妹的背影跳脚,“都说我不是成心的了!我要早知道那只耗子吃了药,也不会丢给这猫啊!”
  说完也气冲冲捏着拳头走了。
  赵淙的一名侍者留在原地,有些头疼地看着地上的猫。
  他见徐静书没走,便尴尬笑着解释:“四公子说,猫儿总归是要吃耗子的,便叫逮了只耗子来逗它。”
  徐静书走过去蹲下,伸手轻抚着小猫儿还温热的皮毛:“所以,是吃了被药到的耗子?”
  侍者叹气:“正是。它吐的沫子也不知有毒没毒,表小姐莫沾着了。”
  “我瞧着它还有救,”徐静书垂眸看着小猫儿虚成缝的眼睛,心里难过极了,“能让我带它回去试试么?”
  上一次,她没能救到身旁那个陌生小孩儿。这一次,她要救这只猫。
  虽两件事根本没关联,可若能救活这猫,她心底隐秘的遗憾大约能轻减些。
  ****
  入夜后,小竹僮替赵澈另换了蒙眼的锦布条。
  遵照太医官嘱咐,赵澈所用的这些锦布条都需先以能助复明的药材熏蒸,根据昼夜区分,药材各不相同,锦布条上散发的药味自也不同。
  再加上每日还得喝许多汤药,这让赵澈时时都觉自己泡在药里,个中滋味实在不好受。
  好在今日徐静书做的那盘甜酱炒榛仁使他心情舒展许多,这会儿再闻着寝房内清苦的药味,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烦躁了。
  待竹僮退下,平胜趋步进来,在赵澈近前轻道:“大公子,夜行求见。”
  夜行是赵澈手下的暗卫首领,跟在他身旁已有好些年。只是赵澈以往所行之事大都坦荡,加上年岁不大,平日接触的人与事也简单,需动用暗卫的时候不多,因而一直将整队暗卫闲置。
  这回坠马之事颇为蹊跷,除郡王妃徐蝉那头派人去追查女术士何然行踪外,赵澈也将闲置数年的暗卫调度起来。
  “让他进来说。”
  蒙着双眼的赵澈靠坐在床头,白日里端雅束冠的墨发此刻慵懒披散,玉色被面的锦衾搭在膝腿上。
  夜行在离床榻两三步的地方规矩止步,恭敬执礼:“大公子……”
  “过场就免了,”赵澈摆摆手,“今日有人出府?”
  虽不确定暗算他的人究竟是谁,但想来不脱后院各房这个范围,他便吩咐夜行安排人手分别盯住后院各房。
  “是。前几日各房都无动静,我便没来打扰大公子将养,”夜行道,“今日涵云殿孟侧妃、撷芳园琼夫人,以及滴翠轩柔姬都先后出过府门。”
  “嗯,”赵澈上身后倾,后脑勺轻轻贴上床头的雕花围板,“都做什么去了?”
  “琼夫人去西市一家珍宝坊挑了首饰,之后从珍宝坊后门走的。我们的人怕打草惊蛇没敢太近,跟丢了。”夜行惭愧地低下头。
  赵澈倒没怪他:“柔姬呢?大着个肚子还亲自出门,不会也是挑首饰吧?”
  “她在盘飧楼款待了一男一女,似乎是她的同乡故旧。吃过饭叙话几句就回了。”
  长信郡王府对这些后院人并不苛刻,眼下柔姬又有身孕,自能得点格外厚待,若在府里招待远道而来的同乡故旧吃顿饭,便是郡王妃徐蝉也不会多说什么。
  怀着四个月的身孕还特地出外请客,这不合常理。
  “盯紧她那两个同乡,”赵澈以指尖揉了揉眉心,自嘲地勾了唇角,“孟侧妃呢?”
  他自幼被当做长信郡王府的继任者栽培,所学所行力求霁月光风。如今竟沦落到围着几房后院人去抽丝剥茧,小家子气到他自己都觉荒谬。可若不盯着这些人,揪出想要他命的主使者,他无法安枕。
  “二姑娘今日又逃学,孟侧妃亲自逮二姑娘去了。在外寻了一个多时辰没找着人,便打道回府,没见接触可疑之人。”
  赵澈懒声轻叹:“这个赵荞。她今日去哪儿了?”
  虽说稚子无辜,但赵澈不得不防着有人利用孩子作为与外间勾连的渠道,便吩咐夜行对自己那几个异母弟、妹的行踪也加以探查。
  “二姑娘领着表小姐去东城菜市口刑场,”夜行道,“观刑过后两人在长街一家小铺子上吃了扁食就回来了。”
  赵澈眉心微蹙:“特地告假一日,就为跟赵荞去观刑?若我没记错,今日是大理寺对甘陵郡王兄行车裂之刑?”
  昨日大理寺对原甘陵郡王赵旻的公审及判决,赵澈当然也是收到消息的。
  他想起下午徐静书与平日全然不同的雀跃欣喜,不禁心生古怪:“……胆子指甲盖儿大的家伙,今日去看了场血腥至极的车裂之刑回来,非但不见恐慌惊惧,还乐滋滋像得了天大欢喜,这是什么道理?”
  夜行当然回答不了他这疑问,只是如实回禀各方行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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