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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门-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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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才过关的。”
戴娘子说的神叨叨的,虞二奶奶皱了皱眉头:“你听谁说的?”
“邓家的邓六呀,他之前跟贾西去码头搜捕革命党呢,结果毛都没捞着。”戴娘子说着,想起之前外面巷子里的一幕,又一拍大腿:“这真是癞汉有癞福呀,这一转眼,都还没过夜,就又领了一个婆娘回家里了,永福门上上下下的都说邓六讨不上媳妇,嘿,这一转脸大家可都被打脸了,麻油婆要扬眉吐气了……”戴娘子说的眉飞色舞。
“你跟邓家倒是熟呀……”虞二奶奶看着戴娘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却是不动声色的说。
虞三姑娘也是冷哼一声,她上回被邓香香算计,如今永福门谁不晓得,邓香香想要勾搭戴谦呢,大舅妈倒还跟邓家走的这样近,这抱的什么心思呀?
戴娘子倒是个察颜观色,听得虞二奶奶这话,晓得她心里有些猜忌,便没好气的说:“我哪里跟邓家走的进,是先前过来的时候,邓六喝饱了黄汤,在老王头的茶档那里说八卦,我就听听,你也晓得,这永福门那是巷口说话,巷尾都能听到的。”
“那倒是。”虞二奶奶淡淡的说,大嫂这样说,她也不可能揪着不放,有个敲打就行。
虞三姑娘听着自家母亲同大舅妈的对话,深觉无趣,合上手中的书:“没什么事体,我回屋休息了。”说完,跟虞二奶奶和戴娘子道了声晚安,便要上楼。
“你不等戴谦和你大舅回来了呀?”戴娘子问道。
“虞景明不是把事体已经说清楚了嘛,再说了,戴谦和大舅今夜里都回不来。”虞三姑娘说着,转身就上楼了,今晚,董帮办出乎人意料的吞枪自杀,而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关系网自然也就群龙无首了,大舅的心思,二姐夫的心思,她都晓得一点,都盯着董帮办的那些关系网呢,自要趁这机会攀扯攀扯,哪里还没空回家。
虞淑丽想着,又突然想到卞维武,那坏胚子今夜只怕也要搅一局的,想站她便跺跺脚。
“你怎么晓得戴谦和你大舅今夜不回来?”戴娘子冲着虞淑丽的背影问,只虞淑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梯的拐角里了,显然没听见戴娘子的问话,或者是懒的回。
没得到回应,戴娘子面皮有些挂不住,冲着虞二奶奶抱怨:“二奶奶呀,不是我说,淑丽这脾气也是越来越怪了,我怎么瞧着越来越象虞景明的,神叨叨阴阳怪气的,到底是如今这个岁数了,二奶奶也要劝轻,人情世故也要知晓一些,也是我这个大舅妈,自小看她长大的不在意,要不然,若是换一户人家,淑丽这脾性,是要吃大亏的。”
虞二奶奶斜斜的看了戴娘子一眼:“不正是因为有你这个大舅妈照护,我才把淑丽许给戴谦,要不然,戴谦再好,我也是不允的。”
虞二奶奶这话一出,这天就没法聊了,戴娘子脸皮子有些悻悻:“晓得,晓得。”心里却是想着,何止淑丽脾气变怪,便是这个二奶奶,那脾气也阴得多了。
一时间,两人便无话说,场面有些尴尬,戴娘子待的没趣,起身告辞,虞二奶奶送她出门。
楼上,虞景明站在阳台上接过小桃递过来的热毛巾,缚在脸上,口鼻间的凉意便被一片温热取代,甚是舒适,好一会儿,虞景明从脸上拿下毛巾,正好看到戴娘子出了虞宅进了隔壁13号门里。
“戴家舅妈最近跟邓家是走的近多了。”红梅拿了今天广州那批货的目录单过来,看着虞景明看向隔壁13号门,便接口道,之前楼下的话语总是有些传到耳里的。
“戴家舅妈那心思还不就是司马昭之心,原先三姑娘跟戴谦没定亲那会儿,戴家舅妈就一心掂记着三姑娘,如今订了亲了,三姑娘那性子到底不如邓家那姑娘那样小意讨好,戴家舅妈这是有些得陇又望蜀了……”翁姑奶奶也还没睡,这会儿端了一碗银耳汤过来,听到红梅的话,便也没好气的道。
这人心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三妹和戴谦的事体会有个什么结果还得且行且看。
“姑奶奶这话可直指人心了。”虞景明笑笑,将毛巾递给小桃,小桃端了盆出去。
“别讨乖卖巧,你这性子做来不象。”翁姑奶奶将银耳汤递给虞景明,横了一眼说,虞景明的性子到底疏淡,这类讨乖卖巧的小儿女形态做来总让人觉得是别有用意。
而事实也是别有用意,虞景明就是不想翁姑奶奶太过操心。
虞景明端着碗回了屋里,她其实不饿,不过翁姑奶奶的好意不好辜负,这会儿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翁姑奶奶在虞景明对面坐下,今天夜里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先是虞记的货终于运了回来,虞记走私风波终于平息,翁姑奶奶松了一口气,接着又传来虞园的消息,先是董帮办揭穿洋人欲截留税款的狼子野心,接着又是卞先生首告董帮办,董帮办吞枪自尽,这一庄庄的,翁姑奶奶的心就有些七上八下起来:“景明呀,具体的姑奶奶我也不操心,今天虞记的货安全运回,又平息了走私谣言,这自然是好的,可我听说你让翁冒给伊丽莎白号那边递了一份感谢信,说起来这回货能运回来,是得感谢伊丽莎白号,写封感谢信也是应该,可问题时,如今截留税款的事体一出,到时必定群情汹涌,我就想问问,这样虞记会不会又受牵连……”
翁姑奶奶活到如今岁数,当初又帮虞老夫人掌着家,所见的事情不少,别的不说,就长毛做乱那会儿,群情一起,哪里管得了好人坏人的,当初家里一处田庄,老夫人平日待田庄里的庄户也是不薄,可长毛一乱起来,一些庄户跟着起哄,打劫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老夫人,没道理可讲。
虞景明听着翁姑奶奶的话,便笑笑说:“牵连可能会有一点,但没事的,最多一些闲言碎语,我能承受,咱们总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放弃自己的行事准则,翁姑奶奶,你说对吧?”虞景明看着翁姑奶奶。
“也是。”翁姑奶奶想想,老夫人当年是这么教导景明的。最后一拍大腿:“成吧,我也不懂,你有准备就好。”翁姑奶奶说着,接过虞景明手上的空碗出去。
外间,一盏油灯,虞景祺趴在灯下对着描红本描红。
夏至提了一桶热水进来,招呼虞景祺洗脚准备睡觉。翁姑奶奶将手里的碗递给小桃,也帮虞景祺收拾桌上的描红本,这孩子性子呆傻,做事却极专注,今儿个一夜,都在写描红。
“夏至,这描红本是你买的呀?”翁姑奶奶边收拾描红本边问夏至。
夏至正帮虞景祺洗去脸上的墨点,听着翁姑奶奶的话,又抬头冲着翁姑奶奶笑笑说:“不是的呀,是早上的时候,三姑娘给我的,说是她以前没用上的。”
“也算有心了……”翁姑奶奶嘀咕。
里间书房这边,虞景明翻看着货物记录,红梅泡了一壶祁门红茶,虽说夏天喝绿茶好,但这夏夜里,其实是不喝茶好,只不过她们还要等翁冒回来,如此,喝茶还是红茶养胃一点。
“三姑娘可是把大小姐的话听进去了……”听着外间夏至的话,红梅有些嗤声的道。三姑娘这是开始尝试着笼络虞景祺了。
虞景明笑笑,招呼红梅坐下问:“翁冒那边情形怎么样?”
“领事管那边的晚宴已经结束了,提前结束的,是虞园这边的两个记者在看到截留税款的消息之后跑去质问,听说闹的不小,具本情况还要等翁冒回来……”红梅说着,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西洋挂钟:“应该快回来了……”
“好……”虞景明点点头。
然后两人静静喝茶,外间翁姑奶奶和夏至的话还在继续。
“翁姑奶奶,夜了,您先歇息吧,这些我来收拾就好。”夏至劝着翁姑奶奶。
“哎哟,没事儿,我现在也没睡意。”翁姑奶奶嘟喃喃的回道。
“翁姑奶奶,你是不是还担心大小姐呀?现在可不是长毛那会儿,再说了如今城里有各处商团巡逻,我们这边也有自己的护卫队,大事体不会有的……”夏至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大小姐也说没事,可恶语伤人哪,再说了,你大小姐因为虞二爷身故的原因,恶名已经背了,再要背上一个洋狗子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得了,你大小姐二十出头了呀……”翁姑奶奶担心来担心去就是担心虞景明说不上好人家。
夏至悻悻的笑笑,这样的话题她接下上,也不好接。
而这话传到里面,里间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有些凝了,好一会儿,红梅却是突然有些愤愤的说:“这天下就没一个好男人,卞先生要跟利德斗,就拿虞记做局,李公子那边要接同志,也拿大小姐当桥……”
虞景明笑笑:“这可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的选择,若无卞先生的消息,虞记这批货只怕是要损失掉的,至于李公子那边,人有信念二字,而这信念是值得拿命去维护的,我只不过惹来一些闲言碎语而已。”
有选择就有结果,有结果就要有承担。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老太爷
夜实在太深了,四川路口,李泽时将搭在手肘上的风衣穿起来,又竖起了衣领,出了四川路口,就是苏州河,河风有点大,夜风很凉,不过,李泽时这时的心是火热的,就在之前,由谭先生等人宣布,同盟会中部总会正式成立,这预示着,革命由南向北,打开了纵深。
“上个月,四川成立了保路同志会,各处都在开展保路运动,市面上罢工罢市闹的沸沸扬扬,朝廷方面也是严阵以待,各地兵力都在集结,连湖北新军也收到了通知,一但情形不对,湖北新军会立刻入川……”翁冒跟在李泽时身后,压低着声音分析着目前中部的革命态势。
“嗯,湖北武昌这边,革命态势非常活跃,尤其是文学社和共进社,他们发展的触觉已经深入到了新军,已经积蓄了相当大的力量,只是两方各自为阵,使得力量分散,反而被朝廷压制不得动弹,所以,我下一步的任务就是南下武昌。”李泽时点点头道。
“公子,需要我跟随吗?”翁冒问。
“不用,有年胜,你就留在虞记,记住,只有我和年胜可以联系你,别的人你不用理会。”李泽时道。
“晓得了。”翁冒点点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那上海这边呢?”
“这边串连的任务已经完成,又有谭先生他们主持,还有沈先生和李总董他们,布局已经完全,至于什么时候发动,要看时局,要看态势,这些东西是急不来的。”李泽时沉思了一下道,上海的局势实在太复杂了,还牵涉到租界等等方面,时机不成熟根本就不能妄动。
翁冒没再说话,上海这边的态势他自是清楚的,而他之说以要问上海这边,实是想问一下公子对大小姐是否有什么安排。
翁冒是晓得,大小姐性子疏淡,但对公子,却是欣赏的,也是有好奇的。翁姑奶奶那边私下里不晓得跟他提了多少回了。
翁冒也是晓得公子对大小姐也有好感,而且他晓得公子跟大小姐开过口,只是被大小姐拒绝了。
“欧……欧……”几声尖锐而短促的猫头鹰叫声传来,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翁冒也拢了拢衣襟,夜很深了,苏州河却依然有琐碎的摇撸声,有醉鬼的呕吐声,有流落街头叫化子的磨牙声,不远处的河堤上还有一盏气死风灯,河堤边上还摆了一个担担面挑子,挑子一边的炉子上正煮着热水,水蒸汽弥漫开来,在这午夜的河风中,象是晨雾。
老徐借着气死风灯的光亮,专注的调着担担面的肉酱,陶老掌柜坐在一边河堤的石墩上,夜风有些凉,陶老掌柜时不时的咳两下。
“老掌柜,这路口风大,我把挑子挑你家门口去怎样喽?”老徐调好肉酱,听到陶老掌柜的咳声,便说。
“不用,我在这时等人呢,这夏夜也不怎么凉,我这咳也是咳习惯了,不影响的。”陶老掌柜边说,那手指轻轻的扣着面前挑子后柜的玻璃面,玻璃面下面是四色糕点,是虞记的糕点,虞家那丫头了得呀,不声不响来了这么一招。
“啧,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呀。”陶老掌柜啧了啧嘴。
“老掌柜等哪一个哟,你可是等了一晚上了,我瞅着呀这大夜里了,怕是不来喽。”老徐又道,他今夜里挑着挑子打苏州河过,就被陶老掌柜叫住,然后一直待到现在。陶老掌柜让他下面条,说是等人,只在他看来,这人今夜里怕是不来了。
正说着,一个青年打拐弯处过来。
“子华……”陶老掌柜突然开口了。
青年正是陶子华。
“爹,这大夜里,你坐这里做什么?”陶子华没想到这大夜里他爹还坐在河边吃担担面。
“等你呀,又吃酒了呀。”陶老掌柜说着站起身来,拿了挑子边上的收折椅坐下,又指了指先前他坐的石墩,示意陶子华坐。
“应酬嘛,爹你也晓得,做生意少不了应酬的。”陶子华坐下,这时担担面好了,老徐把担担面摆在柜面上,陶老掌柜将面条推到陶子华面前:“做生意是少不了应酬,但应酬也只是锦上添花,做生意的根本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做产品。”
“爹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够踏实,我挖麻师傅过来不就是踏实的做产品吗?再加上爹这些年的积累,如今咱们陶记的糕点谁不竖大拇指,爹,现在不是以前了,酒香还怕巷子深呢……”陶子华有些不服气的说。
陶老掌柜这会儿没说话,只是拿手指轻轻的敲击着面碗下面的玻璃面,陶子华这才注意到玻璃面下的虞记糕点。
“类似老徐这样的挑子,目前不说一百吧,也有七八十,都跟虞记签了两年的合约,他们散布在上海的大街小巷,虞记等于仅花了一份挑子钱就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开出了七八十家分店,蚁多咬死象你晓得吧……”陶老掌柜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这事体我晓得,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女人做生意,格局和气魄上终是小了,这样的挑子便是再多,又能卖多少,爹你晓得,上海人讲体面的,哪家体面的太太会在这种小桃子上买糕点,而这样的挑子,对虞记糕点的名气可没多大作用,相反,反而拉低了虞记糕点的档次吧,我已经贷了款,准备在租界的几个最热闹的街面再增开分店……”陶子华说。
“你这个时候还贷了款……”陶老掌柜紧皱着眉头。
子华的话也不算错,可他的眼光却片面了,小挑子上的糕点虞记主打的不是档次,而是温情。更何况,这回虞园,虞记的糕点已经上了董家宴,在档次方面,虞记糕点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什么了,所以,不存在降低档次的问题。
子华这边打算再开分店,固然格局大,但成本要多少?一但有个意外,反而会成为拖累,更何况,子华这边还要开拓海外市场,这摊子一下子就铺的太大了,而眼前的时机也不对呀……
“爹,你不晓得,虞景明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这回凭着伊丽莎白号把货安全运回上海了,然后就有些食髓知味了,又写了一封感谢信,想攀伊丽莎白号的关系,却不想,今夜董家宴,董帮办吞枪自尽,自尽前却揭露了领事馆和江海关那边想截留税款的野心,已经激起了群情激愤,而今夜的领事馆晚宴,道力可是拿着虞记和吴记的感谢信来宣扬他们的仁义的,如此,接下来虞记和虞景明可就要承受舆论的压力了,这正是我陶记再进一步的机会……”陶子华说的有些意气丰发。
“哼,机会?你只晓得盯着虞记和虞景明的不是,那你晓不晓得利德也自身难保了呀。”陶老掌柜没好气的道,子华的眼光格局实在浅的多。
“爹,这怎么讲?这回并没有查出利德走私呀。”陶子华诧异的问。
“是,江海关那边是没有查出利德走私,便是利德真的走私了,为了平息舆论,江海关也要想办法摭掩,可董帮办这边呢,那位卞先生可是将董帮办的底子查了个底朝天,董帮办当初跟利德可是有不少合作的,只怕里面有不少阴司事体揭穿出来,更何况这回虞记走私的事体可诡异的很哪,虞记的货陷在广州,临时搭上伊丽莎白号运回上海,按道理只要回来后补交了关税就没问题,怎么可能事先莫名其妙的就传出走私,还传的那么沸沸扬扬,还不是有人要查利德,以虞记为借口,拉伊丽莎白号下水,然后煽动起舆论,才逼得领事馆和江海关那边公开查伊丽莎白号,这一庄庄一件件,后面必然有一个严密的布局,而一个严密的布局,必然要带来一个目的,这个目的爹还不清楚,于我们也无关,但目前这种局势却让领事馆和江海关很被动,他们要平息事态,就要甩锅,这回事件因利德而起,而不管是盖文还是利德跟董帮办都有关连,这个时候,你以为利德还能安稳?”陶老掌柜到底活了这个岁数,虽然很多内情并不晓得,但明面上的分析也能看出利德情形并不好。
陶子华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他在利德身上可是砸了不少钱,
“这……不行,我去找罗切斯先生问问。”陶子华面条也不吃了,站起身来。
“你这时候去利德已经太晚了。”陶老掌柜道,似乎是说时间太晚,又似乎是说形势太晚。
“你也说了,虞记怕也有麻烦上身,不如先观望吧。”陶老掌柜道。
陶子华想想,这时候一切都乱纷纷,确实一动不如一静,只得又阴着脸站在那里不动。
“夜了,回家吧。”陶老掌柜也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几文钱放在柜面上,然后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进了前面不远的陶宅。
河风轻拂,李泽时和翁冒还站在苏州河边,之前陶氏父子的话也若有若无的传来,李泽时一直在沉思,翁冒也不响。
这时,一辆汽车开了过来,是年胜开车过来了,汽车停在李泽时和翁冒身边,翁冒开了车门,李泽时上了车,翁冒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公子,中部总会成立的消息已经放出去的,另外,请老太爷来上海的电报已经有了回信,老太爷不日将来上海……”年胜边开车边侧过脸,冲着坐在后座的李泽时道。
“晓得了。”李泽时点点头。
李老太爷要来上海?翁冒有些诧异,回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泽时。
李泽时笑笑:“翁冒,你之前的问话我晓得什么意思,景明那里我有安排的。”
翁冒突然明悟,李老太爷要来上海,而公子这时候提到大小姐,那不用说了,李老太爷来上海只怕跟大小姐有关……
第二百二十四章 夜色静谧
永福门,虞宅。
钟声响了十二下,已经是零点子夜了,翁冒还没有回来。
虞景明停下手中的算盘,打了一个哈欠,红梅起身收拾着桌面上的账册,看着大小姐原先好看的脸色有些微黄,心里晓得大小姐这段时间其实心累的很,虞陶相争;然后是虞记货物陷在广州,好不容易搭上了伊丽莎白号,又传出了虞记走私谣言;再加上董家宴这场大局错综复杂,如此种种。
这任何一年事体落在人身上,都是要绞尽脑汁去斡旋的,何况这些事体叠加在一起,大小姐那心神肯定疲劳的很。
“大小姐,翁冒回来估计要到下半夜了,你先去睡吧,若有要紧事体,我到时再叫你。”红梅拿了桌上的算盘说。
虞景明看了看墙上的钟,伸了伸胳膊,又揉了揉脖了,身体跟生锈了一样僵的很。想了想红梅的话,也对,她等翁冒也不过是想了解一下货物到港的一些细节,这些细节明天了解也无关紧要,而因那封感谢信引来的一些纷扰,现在操心也无用,无外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想着,虞景明站起身来冲着红梅说:“那成,我先去睡了。”
红梅便给虞景明掀了帘子,卧室里已经点亮了一盏油灯,油灯的火头转的非常小,只明明灭灭的有一丝幽暗,关了门,虞景明躺在床上,看着幽暗的油灯,却发现怎么也睡不着。
人有时候是这样的,身体的疲劳和心里的被劳是两回事,做苦力的,做的太累,倒在床上就能呼呼大睡,而这心思用过头的却是往往睡不着,只会昏昏沉沉的。
虞景明就昏昏沉沉睡,却是半梦半醒,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没过一会儿,外面巷子里就传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卞先生呀,这大夜里,你从哪里回来?”说话的似乎是李泽时的声音,李泽时的声音总带着一丝咄人之气。
“李公子又从哪里来?”回话的是卞先生温煦的声音,但却也不卑不亢。
这一问一答后便再无声响,但虞景明睡梦间,却感到两人的谈话间有一种对峙的气氛。
好一会儿却是翁冒的声音传来:“维武,好长时间没一起吃酒,哪天有空吃一杯?”
“好的呀,翁掌柜但有相邀,我必然奉陪。”卞维武的声音哈哈笑道。
然后又一阵寂静,接着后街又响起了一阵二胡声,然后是老潢暗哑的声调传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
虞景明听得出,这唱的却是京剧《空城计》。
老潢唱曲儿荒腔走调,但他那沙哑的声音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沧桑。
“哟,老潢,你这摆在啥空城计呀……”卞维武的声音大咧咧的,在静夜里声儿特别响。
“呸,混账小子,老潢我肚子摆空城计了。”老潢的声音同样骂咧咧的。
虞景明迷糊间浅笑,卞老二和老潢老是对骂,但两个实则却是脾胃最相投的。
这时,又传来嘣的一声,是开窗的声音,然后就听得巷尾麻油婆的骂声:“老潢,卞老二,你两缺不缺德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麻油婆今夜天上掉下一个儿媳妇,兴奋了大晚上才睡着,就被老潢和卞老二的大嗓门吵醒,自然火大。
“哟,麻油婆,忒大的火气呀,别不是在梦里跟卖油郎私会吧,不过人家卖油郎情重的是花魁女,你麻油婆注定只能神女有梦,襄王无情呀……”
卞维武这斯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他嘴里的卖油郎和花魁女却是最近上海滩挺火的一出戏,《卖油郎情重花魁女》。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麻油婆的声音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拿卞维武没奈何,只得重重的关了窗,还拿着一条破毯子挂在窗户边隔音。
“哼……”卞维武冷哼的声音。麻油婆平日老拿卞家兄弟说长道短,卞维武对她自然没好口气。
“成了,少说两句。”卞先生依然平和温沉的声音,这显然是对卞维武说的,然后那温和的声音继续:“李公子,翁掌柜,你们忙,我们回去了。”
“卞先生请便。”李泽时的声音说。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虞景明这时完全的醒了,翁冒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李公子,虞景明披了衣服坐了起来,手指捻着油灯的开关,将灯芯转高一点,火头便亮了起来,然后虞景明就听到红梅的脚步声,显然是去开门等人了。
李公子和翁冒已经走到虞宅门口了,两人的说话声便清晰了起来。
“公子,我们之前的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卞先生揭穿墨贤理他们欲截留税款的心思,为什么最后揭穿这事体的却是董帮办自己?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而卞先生,据我们所知,他跟董帮办是有叔侄之名的,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揭穿董帮办来承担污名呢?”翁冒说。
“董帮办已无退路,想给子孙留条路。而卞维文,他身具儒学和维新两派,又承受了老潢的大恩,对于革命他不是不接受,而是不能接受。但是,翁冒,不是只有我们这些人再寻求着中华的振兴之路,每一个中华人都在寻求着,只是各自寻求的路不同,江海关是卞先生寻求之路吧……”
李泽时这翻话落在虞景明耳里,跟她对卞先生的判断到是一致,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响了。
“翁冒,李公子……”红梅打着招呼。
“公子屋里坐。”翁冒招呼。
“不了,夜了,不打扰你家大小姐。”李泽时笑笑说。
“那好,那就不留公子了。”翁冒想着李老太爷要过来,若是事情真跟大小姐有关的话,那李公子这边避避嫌也好,便不留了。
红梅暗里掐了翁冒一把,姑奶奶那里天天为大小姐的亲事操心,正要趁机会撮和一下的。
李泽时这时轻轻的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花香:“你家大小姐那盆十八学士还在开花呀?”
“是的呀,这株茶树有二十多年了,花期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开,要开到夏末呢……”红梅道。
“我摘一支好哇……”李泽时突然说。
“好的呀。”一朵花,红梅便自作主张了。
李泽时拿着一支花出了永福门,长夜漫漫,唯花香宜人。
……
虞宅二楼起坐间。
虞景明披着一件斗篷,两手捧着一壶刚刚冲好的茶坐在茶几边,茶几对面,翁冒啜着一口热茶,红梅则好奇的问翁冒:“你是说李公子要离开上海了呀?”
“是的呀。”翁冒说。红梅抿了抿唇,她想问李公子要去哪里,又晓得做他们那样事体的,外人是不好随意问的,便是同志之间,也不好随便打听的。
“要去武昌。”翁冒说,这话却是李公子让他传的,说完又道:“大小姐,同盟会中部总会已经建立了,明日消息会见报,谭先生虽然不会直接露面,但一些关系瞒不了人,而今日,谭先生那边借着吴记的幌子是跟我们虞记一起递了感谢信的,因此感谢信带的风波大约会有一些不确定,公子说,让大小姐静坐观景就好……”
“这下倒好了。”红梅在一边眼神一亮,谭先生他们借着吴记的身份跟虞记一起递了感谢信,然后搭上领事管的车进了租界,而明日新闻一出,谭先生他们却是同盟会的,那么这回虞记递感谢信的举动就不能单一而论了。
虞景明却是微垂了眼睑,谭先生他们今夜才到上海,明日同盟会中部总会建立的消息就见报,那显然是李公子他们内部放出的消息?
虞景明看了一下翁冒。
翁冒点点头:“这是公子让年胜放出的消息,总部要展开工作,就要立旗,这样才能聚拢人心。”
虞景明点点头,而红梅这时突然想到今天码头上,朝廷搜捕革命党的阵势,红梅不由脸色一变:“只是这样一来,朝廷那边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对虞记不利?”
“没事体的,我这边每一步都在情在理,朝廷要动手也要师出有名。”虞景明淡定说,跟沪上资本大家比起来,虞记太弱小了,现在朝廷千疮百孔,朝廷实在犯不着拿一个小小的虞记来挑动沪上各方的神经,因为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谁也不敢玩火,尤其上海这地面。
当然,说是这样说,但不管是感谢信的事体,还是朝廷方面的反应,都不是虞景明可以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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