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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福门-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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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买衣服,前儿个不才买吗,你衣橱里满橱的衣服,怎么又要买?”虞二奶奶没好气的问。
  “娘,你就不懂了,下月初十是玛瑞的生日,她爹娘要给她举办生日晚宴,她邀请了我,我橱里的衣服是多,可都是穿过的,这样重要的晚宴若是穿穿过的礼服那可就没档次了。”虞淑丽刺着声道。
  “呵,还有这讲法?,娘怎么不晓得?再说了玛瑞又是哪一个?”虞二奶奶故意冷着声说。
  “噗嗤”一声,这笑出声的是二姑娘虞淑华。
  “娘,玛瑞就是董先生的女儿董璎珞。”二姑娘解释着又抿了唇继续说:“董先生,娘你也是晓得的,爹跟他还有往来,娘跟董太太也是识得的,董先生是江海关的帮办,来往的朋友都是洋人,于是就给璎珞妹妹起了个洋名玛瑞。”
  “哟,是璎珞啊,好好的姑娘家取什么洋名。”虞二奶奶嘀咕了句,董先生她自然晓得的,现在整个上海的关税都在洋人手里,虞记几次税收往来都在董先生手上,也算是有些交情的。虞二奶奶还有些犹豫。
  “娘,给我买了,莫说什么不晓得那讲究,前些日子娘做那一身时兴的衣衫不也就是为了在大姐的婚礼上穿吗……”
  三姑娘这话没说完,二姑娘便重重的咳了一声,三妹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虞二爷的脸更黑了。
  虞二奶奶的脸也变色了,不过只顿了一下,却挥挥手:“行了行了,买了,总好过喂狗。”
  虞淑丽一脸小得意,她未必就不晓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只是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娘亲昨晚骂了一个晚上,实在是被刺激到了。
  “二叔,二婶,二妹妹,三妹妹,早上好。”虞景明从走廊边过来,打着招呼。
  一屋子人突然间就沉默了。
  虞二爷淡淡的嗯了一声,将面前的盘子一推,佣人杨妈立刻端上了一杯茶,虞二老爷接过茶面无表情的啜着。
  虞二奶奶只是鼻子哼了声,象是回应,又象是不屑,然后皱着眉喝着牛奶,好象那牛奶极难喝一般。
  二姑娘淑华姑娘则是有些尴尬的笑了一笑,昨夜二奶奶骂人,大家都是听到了的,一时不知该以何种态度相待,只得侧脸看向一边的条案桌上天青瓷器花瓶里的那一枝红艳艳的石榴花,同样是去年的石榴花季,她就是在巷口看到刚刚留洋回来的荣大少爷,一身白西装,义气飞扬,再想着昨日那一场,荣大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扫地,心中突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
  少女情怀总是诗,只是现实总让诗渐渐远去。
  她对面虞淑丽这会儿那手指转着面前一个未剥壳的鸡蛋,专注的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只鸡蛋,一边的下人低着头看地面,似乎要生生在光洁的地面上找出一块金砖一样。
  空气象突然间凝住了一般,虞景明就象是突然闯进来的异类。


第九章 交锋
  “二婶,你这会儿有空吗?”虞景明声音再一次响起,平静还带着一丝如轻风似的柔和,丝毫不受冷凝的气氛的影响。
  “什么事儿?”虞二奶奶表情冷淡着,但总算回应了,尽管她昨晚骂了虞景明大半个晚上,便是刚才也还在指桑骂槐,可真面对面了,却又不好做得太难堪的,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但没有证据便上不得台面,昨天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但真要闹大摆在桌面上,错在他们自己,最后的结局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取其辱。
  另外,虽说婚事没成,他们同荣家的协议估计也泡汤,虽有万般不好,却也有一项好说,那就是永福门还是她代管着,每年的房租着实一大笔,如此倒也犯不着跟景明彻底翻脸。
  “是有一点事儿,关于永福门的,这些年来永福门一直是二叔二婶代景明照应,景明感激万分,只是如今景明也大了,时间也闲,二叔手上还有虞记那一大摊子事情,也实在不好太过麻烦二叔二婶。所以,景明就想自己管理起永福门这一摊子事情。”虞景明解释着,又笑了笑道:“只是景明从未管过事,对永福门上下也一无所知,所以,若是二婶有时间,想请二婶教教景明。”
  听着虞景明这话,虞二奶奶脸皮直愣愣的跳了几跳,整个背也僵了起来,两眼中也满是怒火,就象是动物被人入侵了地盘一般。
  她刚还想着每年房租那一笔钱呢,如今景明这话什么意思?是想“逼宫”了?
  虞二奶奶手一拍桌子,正要骂人,冷不丁了,一边虞世安冷冷的瞪了她一眼。虞二奶奶才猛的醒起,这永福门本来就是虞景明,更何况现实,永福门的地契都在景明手上了,她要真发作,就显得有些没道理了。
  想到这里,虞二奶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气息稍平顺了才道:“我一个妇人家,哪里管过这些事情,这可教不了你。”
  “那不知一直以来永福门的事情是谁在管?”虞景明又好声好气的问,又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宁波,应尽的礼节自也疏忽了,如今总是要谢上一声探望一下的。”虞景明依然是温吞如水。
  虞二奶奶脸色不好看也不吱一声,只那手一推面前的盘子,发出砰砰的声音。
  “哦,永福门的事情一直是老账房许先生在管,嗯,许先生当年也是跟着你爹的,你也是该去看一看人家,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他吧。”一边虞世安突然发声的道。
  虞景明冲着自家二叔福了一福,微笑道:“谢谢二叔,那我去了。”虞景明说完又朝着虞二奶奶行了一礼,然后冲着虞淑华和虞淑丽笑了笑转身告退。
  虞二奶奶那眼睛跟锥子似的盯着虞景明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门外,才猛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尖着声叫道:“她这是要干什么?先是永福门地契拿到手了,如今要起永福门的账目来了,这是要明正言顺的接管永福门了?那接下来呢,是不是还要拿回虞记?那干脆再把我们从这宅子里也赶走就好了……”
  “娘……好好说话,别气,气着身体花不来。”二姑娘虞淑华连忙劝着。
  三姑娘虞淑丽却是斜着脸看向门外,鼻子里哼了哼声,嘟着一张嘴。
  “行了,你们吃好了下去。”虞二爷黑着脸挥挥手。
  二姑娘虞淑华连忙拉着虞淑丽退了下去,然后从侧门溜了出去,正好去给玛瑞买生日礼物,出门的时候,三姑娘还皱着鼻子冲着她姐说道:“看来咱们这位大姐可不是省油的灯,以后可得小心点。”
  虞淑华只是皱了皱眉头,暗里叹了口气,她性子软,也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觉得家里这些事情让人头疼的很。
  这边,两个姑娘一离开,虞二奶奶就埋怨起了虞二爷来:“老爷,你干什么要让她去看许老账房?”
  许老账房叫许储,在虞永福手上时是虞记的六房总账房,可以说在整个虞记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当然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虞永福病故,虞记交到虞世安的手里时,这个六房总账就没他的份了。不过,许储倒底是虞记的功臣,虞世安也不好一上来就将大哥的人全换了,那样太落人口实,最后就把他调到了永福门这边,把永福门的账目交由他来掌管,如此一举两得。
  而永福门这边真正的管事是虞二奶奶,如此一来,许储除了整理每年的账目之外,等于被架空了。
  “不跟她说她难道就不知道了?”虞二爷嗤着声,心里却明镜儿似的,景明这只怕就是跟他们打个招呼,给他们点颜面罢了。
  “行了,你别担心,想接管永福门,她以为就那么容易啊,永福门那边就算她接管了账目有什么用,也要住户愿意把租金交给她才行啊……”虞世安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怎么说?”虞二奶奶突然振奋了起来。
  “这些年,永福门的房租都是我们收的,没有我们发话,住户们哪里敢随便换人交?再说了,这永福门的住户大多都是虞记的员工,他们要还想在虞记上班那还不得看我们眼色行事啊,要是整个永福门人住户都不把租金交给她,她能耐何?”虞二爷道。
  “对啊,可不正是嘛。”虞二奶奶脸色急转,多云转晴,真闹起来,虞景明还真能把两条街面的住户都赶出家门?
  如此虞二奶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杨妈匆匆进门,还招呼着几个下人往屋里搬着东西,一篓一篓的,也不晓的是什么。虞二奶奶不由的皱了眉头:“杨妈,你在搬什么东西?”
  “二奶奶,是今年上市的徽州枇杷,是翁姑奶奶老家人让人送来的,要孝敬二爷和二奶奶呢。”
  “呵,老爷,你瞅瞅这位的手段,这是干什么,打几棒再给个枣。”虞二奶奶冷笑着,却叫杨妈洗了一盘,就坐在厅上,一颗一颗的吃起来,她就要看看接下来虞景明的戏还要怎么演。
  虞二爷也剥了一颗放嘴里,今年的枇杷倒是比往年的甜,不过,虞二爷心里还有事儿,景明把她自个儿从整个局子里脱身了,还搂草打兔子,拿到了永福门的地契,可他这边跟荣家还有满脑子的官司呢,另外还有橡胶股票,虽然这两天价格稳定了一点,但不如为何,他却有一种暴风雨来临的感觉。
  想着这些,嘴巴就寡淡了些,吐了籽儿,换好衣服,夹了一个西洋的皮包出门,临走跟虞二奶奶说:“我跟荣善山约了吃茶,晚上回来要晚点。”
  “吃茶就吃茶,不该去的地儿别去,现在外面什么不要脸皮的女人都有。”虞二奶奶唠叨了句。
  “行了,我晓得。”虞二爷应付一声,便匆匆出门了。


第十章 牌局(上)
  天又开始有些细密密的小雨,虞景明一手打着油纸伞站在永福门下,走在长街上,她身后,红梅也打着一把油纸伞,一手提着一篓枇杷跟着。
  许老账房住在永福门后街三十九号,虞景明和红梅到得三十九号门口时,三十九号的大门是开着的,一个穿着斜襟蓝褂子,老布鞋,头发有些花白的大婶就坐在门口,两手正麻利的搓着麻绳,她膝上还趴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子,正歪着头好奇的打量着虞景明。
  “婶儿。”虞景明收了伞,微笑的打着招呼。
  “你是?”大婶狐疑的问。
  “我是景明,我爹是虞永福。”虞景明自我介绍的道。
  “啊,是大小姐,可是好多年没见了,这一晃眼都不认得了。”大婶先是一愣,随后就笑开了,圆圆的脸,看着尤其和气。
  虽然虞景明回永福门有两个月了,但因为马上要面对婚礼,之前是不好出门的,所以永福门大多数人都还不认得她。
  虞景明晓得这位应该就是许老账房的老伴儿徐氏,不过以前她岁数小,对徐氏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做的团子尤其软糯,猪肉馅的更是鲜香,以前每到过年时,家里要做团子,她便总来灶上帮忙。
  “快屋里坐。”徐氏连忙起身,收了麻绳,一手还拍了拍膝上的小女娃子:“快去找爷爷。”
  小女娃子一溜烟就没影了。
  虞景明跟着徐氏进了屋。
  永福门的房子格局大多是相似的,一进大门就是天井和半敞式的客堂,两边各有几间厢房,客堂后面是后厢房,后厢房一侧有楼梯上楼,楼分前楼后楼,都是可以住人的,楼梯的另一侧是灶间,灶间上面是亭子间,再上就是晒台。
  灶间边上又有一个走廊式的后天井,之后便是后门。
  到了客堂,还未坐下,先前的小女娃子又风一样的卷了过来:“奶奶,爷爷说他不在。”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这死老头子。”徐氏有些无措的搓了搓手。
  红梅脸色很不好看,暗里咬了咬牙,扯了扯虞景明的衣袖,这时候不走,留在这里就太没趣味了,果然是人走茶凉啊。
  “我就来跟婶子说说话的,我记得婶子以前做的猪肉馅团子,特别软糯鲜香。”虞景明笑嘻嘻的道,又让红梅放下手中的枇杷:“吃了婶子那么多团子,这点枇杷给婶子尝尝鲜。”
  客人上门,带着时兴的水果是常理儿,徐氏没做什么推辞,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却是一拍巴掌说:“可不嘛,大上姐小时候是顶喜欢吃我做的团子的。正好家里还有些上好的糯米粉,早上老头子又剁了一刀肉,我这就去做,大小姐等会儿。”不等虞景明回话,徐氏就卷了袖子匆匆进灶子间。
  虞景明坐在客堂前,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妇人在斟茶,小女娃子依着她依依呀呀的叫娘,又拿眼偷偷的看着虞景明。虞景明冲着她笑,小女娃儿害羞的躲在她娘亲背后。
  “一些粗茶,大小姐别介意。”年轻的妇人将茶端上,笑咪咪的道,倒让人觉得有些亲近。
  虞景明晓得这是许老账房的儿媳芸嫂子。既然存了来拜访之心,许老账房的家人虞景明也是打听过了,许老账房的儿子许开源也在虞记上班,他没学了老账房的计数本事,却学了一手好的糕点手艺,是虞记的糕点师傅。
  “嫂子客气。”虞景明笑着咪了口茶水,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寡等无味?大小姐打麻将吗?”芸嫂子问。
  “在宁波时倒也陪老太太打过,但不是很熟。”
  “没事,主要是闲聊呗,打发个时间。”
  正说着,大门就被人推开了:“芸媳妇儿,人找齐了没?”进来的是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偏却穿了一身旗袍,愣生生将人箍的跟木桶似的。
  “桂花嫂,就等你了。”那芸嫂子笑嘻嘻的招呼,又站在天井抬头喊:“月芬,快来,人到齐了。”
  “来了。”楼上脆脆的回了一声。不一会儿就下来一个打扮爽利的妇人,二十七八的样子。
  虞景明看着那个胖妇人进来的架式,估计芸嫂子这边是老搭台的了,只是又看了那从楼上下来的妇人,有些狐疑。
  “家里还有两间空房,正好月芬夫妻想要租房,老爷子便做主租了,也好补贴点家用。”芸嫂子解释了句,又介绍了两人:“月芬夫妻是荣府管事家的远亲,在前门楼那边开了一家布店,月芬当家的旗袍做的顶好,大小姐以后若想制两件旗袍,找月芬管保不错的。”笑嘻嘻的说着,芸嫂子又冲着那膀大腰圆的妇人呶了呶嘴:“桂花嫂当家的叫赵明,是虞记的脚力头,虞记但凡进货出货,以及最后那搬来搬去的苦力差事都落在她男人手上。”
  赵明?虞景明微微挑了挑眉,别看这人在虞记是最下等的苦力,但他手下管着虞记所有的苦力差,在虞记说话其实是有些份量的。
  到得这里,虞景明眨了一下眼,有些明白为什么芸嫂子找她打麻将。只怕是许老账房的安排,他想通过一些关系人给自己提供一些消息。
  “怎么?家用紧张?”虞景明顺着芸嫂子的话问。
  “倒也还好,主要是囡儿他爹有两个月没发工钱了,家里有些积蓄,但这世道能不动用总是好的,再说了,空着也是空着不是。”芸嫂子领着虞景明进了客堂边最外边的一间厢房,这间厢房有一个大窗对着外面的天井,外墙紧邻着隔壁。
  “哟,阿芸,你家开源工钱还没发呀?别打水漂哟,这年月,钱不抓在手里都是空的。”月芬已经自觉的坐了下来,她穿着一身时兴的竖领小袄,下身是长裙,坐下时的身姿袅袅,五官虽不算太清致,但细长的双眼透着一丝柔媚,实也算得一个大美人。
  “怕啥,瘦死骆驼比马大,有虞记在那里,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桂花嫂子就坐在月芬的对面,咧着嘴道。
  “怎么,虞记发不出工钱了?”虞景明坐在月芬的右手,侧对着窗,正好可以看到隔壁探过墙院的一段石榴枝,那石榴花开的火红。
  “哟,这是哪一位,芸媳妇也不给我介绍一下。”桂花嫂把牌扣在桌面上笑眯眯的道。
  “也不是发不出钱,说是集资,给三分利的,也是大伙儿自愿的。”芸嫂子先回景明,然后一边码牌一边冲着桂花嫂说:“哟,都说桂花嫂是百事通,怎么不认得人家,这是虞家大小姐呀。”
  “芸媳妇你别乱抬举人哪,我哪是什么百事通,就爱闲叨叨罢了,大小姐深居简出的,我哪里认得。”那桂花嫂子说着,却左手搭右手在身侧拜了拜:“大小姐原谅则个。”
  虞景明微笑道:“桂花嫂这才是在抬举人。”
  那边月芬也侧过脸打量着虞景明,然后又同桂花嫂相视一眼,两人神情透着暧昧,实在是有关这位的话题是太敏感而且太邪性呢。
  外面都传这位大小姐好深的心计,为了拿到永福门,不顾二叔一家多年照护,也不顾虞荣两家订亲之谊,翻手为云覆手雨,坑得荣家颜面扫地,而这位却如愿坐拥永福门。
  想到永福门,桂花嫂又咧着嘴,那眼神有些看戏的道:“对了,大小姐,这永福门以后归谁管呀,我们的租金要交给谁?”
  “桂花嫂想交给谁?”虞景明也笑嘻嘻的反问,心里却明白,这是她作为永福门当家跟住户的第一次试探。
  桂花嫂呶了呶嘴,抬眼看了虞景明一眼,然后嘟喃了一句:“都是一家人嘛,交谁还不都是一样,换人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桂花嫂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虞景明明白了:“桂花嫂既然这么说,那原来怎么就怎么吧。”
  “哟,大小姐还真是体谅人,多谢多谢了。”桂花嫂这回的笑容那可真诚多了,还给虞景明打了一个子儿,虞景明胡了。
  这时就闻到糯米团子的淡香了。


第十一章 牌局(中)
  “来,先吃个圆子,一会儿再玩。”徐氏和红梅一起端着圆子进来。
  “嗯,还是小时候一样的味道。”虞景明咬了一口,一股鲜香便从齿间溢了出来,不由的眯着眼一幅享受的样子道。
  “喜欢吃就多吃一点,我还给你备了一些,有甜的有咸的,想吃的时候让红梅或蒸或煮,当闲嘴吃。”徐氏欢喜的说着,又端着一大碗朝天井去。
  “徐妈妈这是要送哪里?”月芬伸着脖子问。
  “给隔壁卞家兄弟送几个。”徐氏回道。
  “我去,我去,你老人家累一个上午了,我也不能闲吃着呀,这跑腿的活儿我来。”月芬扯着裙摆一手接过碗一溜烟就没影了。
  “哟,这月芬还真掂记上了呀。“桂花嫂吃吃笑,却又拿眼睛扫了虞景明一眼,似乎还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
  虞景明小小的咬了一口团子,微皱着眉。
  隔壁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两家紧邻,又是天井边上,是没一点隔音效果的。
  “月芬嫂子。”是略低沉温和的男声。
  “哟,卞先生,快来,尝尝这是徐妈妈刚做的糯米圆子。”传来月芬的声音。
  “多谢徐妈妈了。”低沉温和的男声多谢了句。
  “嘿,我巴巴的给送来,你不谢我呀。”是月芬有些调笑的声音。
  “咳咳……多谢月芬嫂子。”男子尴尬的咳了声。
  “哈。”桂花嫂这边更乐了:“这就勾搭上啦。”虞景明也挑了挑眉,月芬这举止就有些轻挑了。她拿眼睛疑惑的看了芸嫂子一眼,这月芬不是有丈夫的吗?
  “你别在这里瞎扯了,月芬就是心气儿过不去,这是故意拿自己在撒气。”芸嫂子先是冲着桂花嫂笑骂,然后对虞景明道:“这人哪,有时真说不好,苦的时候苦苦支撑,两口子倒是和和美美的,只是有些钱了倒是做起怪来了,刚来那两年,他们那个裁逢铺子生意着实难,那时候两口起起早摸黑的,苦是苦了点,但心气儿足,好在月芬男人手艺好,没两年,生意就做开了,只是这赚钱了倒是不好了,月芬男人有模有样,再加上他那手艺几乎就在女人堆里转,免不得某些应付就出了格,月芬心里气,便有些想不开……”
  芸嫂子说的含蓄,但虞景明倒也懂了,月芬的男人大约平日里跟一些贵妇人有些勾三搭四,月芬气不过,便也想勾搭男人报复自家男人罢了。
  虞景明抿了抿嘴,觉得没什么趣味,她不会去评判月芬的生活态度,终归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选的。
  “卞先生,昨日那红盖头香不香的?”又是月芬有些嘻笑的声音。
  本来挺淡定的虞景明眉毛猛的一挑,明白了,难怪之前桂花嫂的眼神满是暧昧,原来昨天接到她红盖头的男子就住在许家隔壁,虞景明的脸色不由的也有些不自然了。
  隔壁这回传来的是更加巨烈的咳声。
  “嘿,月芬嫂子,就大哥那样子,红盖头一落在手上就傻了,然后就被人家妈妈抢走了都不晓得,还什么香不香……就一猪八戒吃人生果,不对,人家猪八戒吃人生果那到到底还是吃进肚子里去了,大哥他完全是惹一身腥却毛也没捞到。”这回接话的是一个带着点吊儿啷当的男声,从话里能听出这位是先前那位卞先生的弟弟。
  月芬听着这话一阵轻笑,应和了一句:“卞先生是老实人。”
  只那卞先生又重重的咳了一声,才略带着一点责备的声音道:“月芬嫂子莫要再说笑,这样不好。”
  “行了行了,我晓得我招人厌,回了。”月芬的声音说着,然后是吱呀的开门关门声。
  之后温和沉静的男声再次响起:“维武,大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种话可不好乱说的,什么惹一身腥毛都没捞到,那种事也不就是一个意外,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听,非礼勿动,你们这些话我是无所谓,可这干系着人家女子的声名呢……”
  “嘿,大哥呀,这事在你这里是意外,可人家外面不是这么传的,昨日是老潢在那里哭丧,偏最后红盖头落在你的身上,整条街谁不晓得,平日也就大哥最照顾老潢,这事可就巧的过份了,人家荣家那边传出话来,都说大哥和虞大小姐早就勾搭成奸才弄这么一出来的。”那吊儿啷当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嘿,若真是勾搭成奸那倒好了,咱跟着大哥也能吃香的喝辣的不是,省的天天啃麦饼,偏完全是子虚乌有,这罪名背的冤死了,大哥也别为人家大小姐的名声操心,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的,现在整个永福门谁不晓得这位虞大小姐心计如海深,不动声色就把荣家和虞二爷给坑了……”
  却是两个兄弟之间有些别上了。
  芸嫂子这边也忍不住咳了一下,跟虞景明解释了句:“大小姐别见气啊,卞家二小子就是个混小子,那嘴一向是没把门儿的,他是有气呢,昨天都没容得过夜,荣家就把他商团护卫的差给辞了。”
  听着这话,虞景明眯了眯眼,商团护卫的职位她知道,最近几年,局势混乱,于是由各大商家联合出资,组建商团,目的就是保护各大商家利益不受侵害。
  荣家咽不下那口气虞景明心里清楚,只是倒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荣家即然先传出她跟那位卞先生勾搭成奸,好为他们自己开脱,如此,再顺势辞了卞老二的差事也不过顺手为之。
  “人家怎么说咱们还能管得住别人的嘴啊?我晓得你心里有气,差事没了就没了,说起来现在局势紧张,到处都在抓革命党,你夜里巡逻我还担心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说了我也不是护着那位大小姐,犯不着,人家跟我们又没有关系,大哥只是希望你用自己的眼,自己的感受去看事物,莫要叫别人的眼,别人的嘴蒙蔽了你的眼睛,牵着你的鼻子走。”依然是温温沉沉,不急不燥的声音。
  从声音来看,这位卞先生应该是有些温吞的性子,但这份不急不燥的生活态度和清明却也是让人眼睛一亮。
  “大哥,这些我晓得的……”吊儿啷当的声音也平顺了,随后却又嚷着:“不过,大哥咱也不能白白的背了这冤枉,干脆,大哥使把劲儿,把那虞大小姐讨回家给我和三儿做嫂子。”
  “咳咳咳……莫胡说,那大小姐啊,你大哥我可高攀不上。”卞家大哥声音有些没好气。
  “呵,什么高攀不上,你还是举人身份呢,是现在世道变了,要搁以前,咱家可是书香门弟,她一商户女,谁高攀还不一定了……”卞老二嘀咕了句。
  “越说越不成话了,没事跟我去衙门,给你在衙门找个差。”
  “别,大哥,这找差事我自己来,衙门那地儿到处给人鞠躬哈腰的,咱不乐意。”
  之后隔壁就一片寂静。


第十二章 牌局(下)
  “哟,卞老二可打的如意算盘啊。”月芬眯着眼有些打趣的看着虞景明,边上桂花嫂用劲的吞下一个圆子,两眼满是八卦之火,芸嫂子也失笑的摇摇头。
  虞景明却是一副毫不关已的放下手中的青花碗,指着桌面道:“还来不来的?”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尴尬的,只是面对桂花嫂和月芬这样的妇人,你若是越尴尬,更落得她们嘴里取笑。
  “来,怎么不来,我可输了不少,不能这么算了。”桂花嫂牌瘾大的很,连忙丢碗,又催促着月芬和芸嫂子。
  牌局又开始了,月芬显然刚才在隔壁吃了憋,这会儿打起牌来兴致也不太高,边摸着牌边打着哈欠,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靠在椅背上。
  虞景明静静的摸着牌,一边有些好奇的跟芸嫂子打听着卞先生还是举人的事情。
  芸嫂子低声的跟虞景明说道着。
  “可不是嘛,光绪二十九年的举人呢,那一年卞大哥才十八岁,想想都是了不得的,当时他们家还住在前门楼那一块,榜下来的那天,前门楼足足放了一个晚上的鞭炮,本来光绪三十年正好老佛爷七十大寿的恩科,大家都等着他进士及弟的……”
  说到这里,芸嫂子又摇摇头:“可这人啊,再聪明再厉害都没用,得讲时运。那一年,码头上,苏北,山东,青浦三籍千余码头工人械斗,卞老爷和卞夫人刚刚下船,就叫土炮给打中,就这么没了。卞家大哥这恩科自然也就泡汤了,当时卞家老二才十二岁,最小的老三才两岁,本来凭着卞家老大举人的身份,庇护两个弟弟成长也是不成问题的,可偏偏自那年后,朝廷取消了科举,而卞家大郎的恩师又是受变法牵连,于是不晓得怎么回事,卞家就又卷进了变法案里,家门都被朝廷封了。事情乱纷纷的,外人也弄不太清,总之他家那些亲戚竟是没一个人敢沾这三兄弟的,最后卞先生就带着两个弟弟租了老潢这宅子,日子过的清苦,但好夕也渐渐将两个弟弟拉扯大了。”
  说起这些事情,芸嫂子也是颇有些感怀。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司马发来的兵……”芸嫂子正说着,却听得外面街上老潢那特有的腔调唱着曲儿,是空城计中的失空斩。
  “嘿,如今还是这位过的滋润,一早儿就出去吃吃早点喝喝茶,回来还有人侍候着,这老潢老了老了,但是有福了,前段时间老潢病了,我可看着卞先生帮他请医生侍候汤药。”月芬挑着眉道。
  “可不是嘛,估计老潢百年了,还得卞家三兄弟给他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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