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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马阿福-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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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就喊顾氏看。
顾氏微微邹眉,到底是担心苏治嘉年纪大了受不住风寒,揭开了窗帘一角,“府上还有马车,已经不是年轻小伙了,淋雨病了,受罪的还是你。”
“夫人说的是,我这就去换车,”苏治嘉受宠若惊,恋恋不舍地拉着毛驴去换车了,儿子今日当值在宫中,陪母女俩上香的重任就落到了他一个人身上,苏治嘉十分慎重,难得他受重用一次,可要好好表现才行。
看父亲笨拙地牵着毛驴往回走了,阿福笑吟吟地看着娘亲的表情。
顾氏没好气地横了阿福一眼,拿起一块云片糕塞给阿福,“多吃点,路上别饿着了!”
“嗯嗯,”阿福点头如捣蒜,耳朵上的珍珠耳珰乱晃,头上的嵌红宝石赤金蝴蝶步摇也跟着颤,她咬着糕点含糊道:“这云片糕好好吃,一会儿给父亲也送一份去。”
顾氏为堵住阿福的嘴,又给她塞了一个核桃酥。等阿福吃完这个婴儿拳头大的核桃酥,苏治嘉做的马车也踢踢踏踏跟在后面上来了。
“父亲为了上香,来得好快,”阿福捧着玉碗喝玫瑰露,若有所指地说。
顾氏神色有些不自在,低下头整了整衣裳。
爹娘两人能和好,她一定是个大功臣,阿福笑眯了眼。
快到了静安寺的时候,顾氏就跟阿福说起来,“往年我病着,也不记得事,这回去给你点一盏长明灯,也不用多大,寻常灯台就是了,不高调不煊赫,细水长流才能长长久久。”
这说的是灯,何尝不是为人。阿福点了点头,“爹娘和哥哥都点一盏,我们一家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顾氏看着女儿认真的眼睛,握着她的手笑了。
烟雨朦胧中的静安寺,像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画,显出几分世外名刹的超然脱俗来。只是山门前熙熙攘攘的香客,显得不那么宁静。
阿福本来还担心会挤,往年在扬州的时候,偶尔佛寺做法事,妈妈带她们去进香,总有人被挤掉了鞋子。没想到她们家的马车直接从侧门驶进了寺里,刚下车,知客僧就带着她们到了与山前热闹不符合的,居然格外清净的观音殿上香。
再一次来进香,阿福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跪在蒲团上,阿福诚心祷告,第一祈求娘亲身体常健,父亲安康;第二请求兄长万事如意,平安顺遂;第三才是轮到自己,希望姻缘顺意。
上过香,知客僧就请她们到后院喝茶,说道:“寺里一早就来了贵客,茶点都是新做的,贵客们稍坐,贫僧这就去取来。”
京城里贵客多了去了,顾氏无心打探,拉了阿福坐下,说:“静安寺除了茶点,我记得他们的素斋也是不错的,不过我都好多年没有吃过了,也不知道味道还是不是一样。”
“你爱吃的香菇青菜和素汤面还是一样的味道,”苏治嘉马上就接话道。他目光怀念,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顾氏与他双目相对,就分不开了,两人都忘了女儿还在一边看着。
阿福很自觉地低着头,非礼勿视。
不久知客僧再来,打破了室内这种奇妙的气氛,“宣威侯府、宁远伯府的贵客听说夫人在,想过来拜访。”
这两家完全是新朝新贵,往日并没有什么交情。顾氏看看同样一脸懵懂的苏治嘉,就知道丈夫也跟这两家没有什么交情的。只是人家都要亲自来访了,不好拒绝,顾氏就答应了见一见。
因为来的都是女眷,苏治嘉避嫌地先出去了,静安寺中有许多名家壁画,他一个人出去也不会无聊。
“宣威侯家的三小姐给我送过帖子,”阿福也记起来自己曾经收到过的宣威侯家的帖子了,“不知道这位小姐今日在不在。”阿福生辰之后收到了那么多的帖子,她还能记得这位小姐,就因为这位小姐的帖子格外的别致用心。阿福没有同龄的小伙伴,心里对朋友还是有些期待的。
“他家三小姐才名在外,”顾氏为了女儿短时间内就打听清楚了京中现在活跃的才女淑女们,这个诗文秀丽的三小姐,顾氏也是听闻了她的美名。
那就是个才女了,阿福想想自己的才学,有些虚,一会儿可不要拉着她作诗才好。
没有等得太久,两家的女眷就来了。
为首的是穿着遍地金大红通袖衫的宣威侯夫人,她家行伍出身,这位夫人身材丰满高大,脸如银盘,笑声十分爽朗:“听说夫人也来进香,我就厚着脸皮来叨扰了。”
“原该是我来拜访夫人才是,”顾氏对宣威侯夫人的热情十分客气。
“这就是令嫒吧,真是长得貌美如花,我见犹怜,”宣威侯夫人夸人很直白,看见阿福笑眯眯地拉了她的手,退下自己手上两指粗的嵌宝金镯子就往阿福手上戴。
阿福抢都抢不回自己的手,就被这个大镯子套住了,宣威侯夫人还捏了捏松紧,把镯子牢牢戴在了阿福手上。这么沉的镯子,坠得阿福的手有点抬不起来。她只好对宣威侯夫人道了谢。
顾氏没有准备见面礼,就把自己戴着的点翠凤首钗给了宣威侯家的二小姐,一只金海棠钿子给了三小姐。
长得几乎与宣威侯夫人一个模子的二小姐开朗地道了谢,冲阿福眨了眨眼睛。阿福有些意外,但也忍不住笑了。小三姐则长得清丽纤瘦,举手投足都带着舞蹈似的优美。她见到二小姐和阿福的互动,笑不露齿地对阿福打了个招呼。
见了真人,阿福对三小姐的好感就比较一般了,在她身上,她总觉得看到了阿芙的影子。
宣威侯夫人看到两位小姐礼物的轻重,态度又热情了几分。
宁远伯的夫人则显得十分文静腼腆,她带来的三位小姐也是一个比一个文雅安静,最大的只有八岁,最小的才四岁的样子,乖乖地让奶娘牵着给顾氏见了礼。顾氏送她一个金裸子,她就害羞地扎进了奶娘的怀里,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上回端午宴上见到夫人,我就十分仰慕夫人的风采,难得遇到夫人,我就不请自来了,还望夫人不要见怪。”宣威侯夫人说话声音响亮,笑容利爽,让人生不起恶感。
顾氏尽管对宣威侯夫人的亲热有些奇怪,还是很和气地招待了她。
寒暄了一阵,顾氏就知道了这两家人是约好了来相看的,对象就是宣威侯家的二小姐刘梓宁和宁远伯世子。两家的婚约早在十多年前就约定了,这位宁远伯夫人是继室,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腰杆硬不起来,对宁远伯世子的婚事自是不敢置喙,一直唯唯诺诺地点着头。
听着母亲们说儿女亲事,阿福就看到刘二小姐红了脸,显见对这门亲事是极为满意的,她自己也快要订亲了,最喜欢看人家终成眷属,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冷不防三小姐刘梓萱忽然问道:“听说你也要跟燕王订亲了?”
燕王为了求娶苏家小姐跪了乾清宫的事传开来,好多闺中女子都对这苏家小姐羡慕不已,燕王是多么痴情的人呀,为了先燕王妃都守了好几年。
阿福一向对跟燕王有关的事很警惕,听刘三小姐这么问,立时精神了,细声细气道:“小姐从哪听来的传言,婚姻大事自有长辈做主,我是不知道的。”她说着还红了脸,分明就是很知道的意思。
刘梓萱勉强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就被宣威侯夫人打断了。宣威侯夫人笑着道:“夫人的女儿真贴心,婚姻大事自该是长辈做主,小姑娘家家的操心什么心。”
这话明显是在说刘梓萱。
刘梓萱不甘地咬了咬唇,就听宣威侯夫人用很随意的语气道:“梓宁的亲事定了,我就只要操心梓萱了,王夫人娘家是书香之家,可有适合的子弟?”
宁远伯夫人没想到宣威侯夫人还有这个意思,有些意外,她认真道:“倒是有几个不成器的,今年秋闱要下场了。”宁远伯夫人娘家是个大族,她因为嫁了宁远伯,在家中也有几分话语权,言下之意就是有几个要考举人,若是中举,大家可以坐下谈一谈亲事。
“那可说好了,苏夫人做个见证,”宣威侯夫人拉着顾氏道。
顾氏笑了笑,“这可是好事,我也沾沾喜气。”
刘梓萱忽然站了起来,招呼也不打就出去了。宣威侯夫人不以为意,“我这女儿读书多了,沾了些不好的脾气。”
“她们年轻姑娘听我们这些家长里短也是无趣,放她们自去玩罢,”宁远伯夫人看刘梓萱的脾气有些打退堂鼓,温言软语地叫自己的大女儿,“贞姐儿,你要和姐姐们去吗?”
她的大女儿安安静静地摇头,“我陪着妹妹们。”
“你家女儿真是乖巧,”宣威侯夫人看宁远伯夫人把女儿都教得本本分分就像是照着女戒教出来的,心里摇头,对自己女儿道,“那你带着妹妹去走走,不要淘气!”
顾氏也同意阿福多和同龄的小姑娘交往,就交代她,“不要乱跑,让丫鬟都跟着。”
阿福就被刘梓宁拉着手带出去了。
一出来,刘梓宁舒了一口大气,笑道:“总算可以出来玩了,可憋死我了。”
这位刘二小姐长得不是多美貌,但她笑容可掬,让人格外觉得亲近可爱,阿福见她这样,掩着口笑了。比起在长辈们面前那种标准的淑女式笑容,她这样自在的笑颜更能打动人心,刘梓宁看得呆住了,愣愣道:“妹妹笑起来比牡丹花儿还要美。”
天下间怎么有人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呢!刘梓宁决定当苏小姐的好朋友。
阿福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回赞对方道:“姐姐也是很漂亮的美人。”
“我就算了,你看我的手,”刘梓宁拉起自己袖子和阿福的袖子,拿着自己的胳膊和阿福的胳膊比,“跟你一比,我就成了黑炭了。”其实她也不是多黑,就是寻常肤色,但架不住阿福天生皮肤雪白,这么一衬着,就显得刘梓宁特别黑了。
“姐姐可以试试沐浴后用羊乳伴着蜂蜜润肤,”阿福诚恳给了个偏方。
刘梓宁就咋咋呼呼地,“真的吗?能变白?我回去就试!”
“要长久用,还是有些效用的,”阿福点头,又给刘梓宁推荐了芹菜鸡蛋清敷面、珍珠粉洁面。
刘梓宁立刻就把阿福当作了亲密闺蜜,跟她咬耳朵,“我家那个才女啊,一心想着进燕王府当侧妃呢。”
原来宣威侯有些宠妻灭妻的想头,但是宣威侯夫人有儿子,自己也硬气,宣威侯的那贵妾就作不起来。母女俩就想着攀个高枝,一来二去选中了年貌相当的燕王,宣威侯也乐得有个侧妃女儿,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跟燕王搭上话呢。谁知道就传出来燕王求娶长兴伯嫡女的话来了,可不是把他们弄急了。
宣威侯夫人拎得清,也是不乐意庶女嫁得好,正巧遇到了长兴伯家,这才赶紧来解释了。
“那也不是我管得着的,”阿福嘴上是这么说,心里酸溜溜的。
“哎呀,我怎么闻到了好大一股醋味,好酸好酸,”刘梓宁夸张地用手扇扇鼻子。
阿福被她弄得想笑又不好意思,嘟囔道:“她怎么不想着嫁皇长孙呢,皇长孙又没有娶妻。”
“你难道不知道,燕王因为情深意重,好多小姐都暗暗盯着燕王后宅里的位置呢,”刘梓宁给阿福说了好些她从来不知道的事。她才知道,原来燕王是那么抢手,想着被燕王挂念着的先王妃,阿福又吃了一坛子醋。她怎么就晚生了这么多年呢!
刘梓宁看她娇娇小小的,心里生出无限的保护欲,拍着胸脯道:“要不你跟我学武吧,我娘说了,心眼比不过别人,就用拳头说话。我娘就靠这个,把我爹都收拾了。”
“唉,可惜,我爹花花肠子多,”刘梓宁摇头。
阿福安慰地拍拍刘梓宁的手。
刘梓宁却很快就没心没肺地高兴起来,问阿福,“怎么样,你要不要跟我学?”
还要学武啊?阿福想想自己的课业,赶紧摇头,“我就算了。”
“也是,你长得太娇小了,学了也没有力气用,”刘梓宁很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没有天分的学生。
两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后山,看到山上的高高的灯楼,阿福想起来顾氏说的要点长明灯,她就想去灯楼点灯。又有点为难,不好劳烦新朋友。
刘梓宁却是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夫,忽然变得娇羞起来,很歉疚地对阿福说,“妹妹,我有些事,想自己走一会。”
这话正中阿福的下怀,她看刘梓宁眼中闪耀的光亮,有些猜到了刘梓宁要去忙什么,她看着刘梓宁笑,“那姐姐就去赏赏花看看景儿,我正好要去灯楼点长明灯。”
刘梓宁知道是被阿福看出来了,虽不好意思,但想见情郎的念头占了上风,叮嘱阿福自己小心,她就带着丫鬟走了。
灯楼并不远,就在矮山上,有一条长长的青石台阶蜿蜒向上,道旁树木苍翠,将青石路半遮半掩,蒙蒙细雨中,有种“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的悠远意境。
阿福便带着两个丫鬟,沿着石阶往上走。可不巧,刚走到半路,忽然吹来一阵邪风,天上飘来一朵黑云,刚才的和风细雨,转眼就变成了瓢泼大雨。阿福在半坡上,兜头就被大雨淋下来了,寻常的油纸伞根本遮不住这风雨,她有些进退两难,往上往下都注定要淋湿了。
“小姐,我们回去吧,”撑着伞的丫鬟是顾氏新给阿福安排的叫樱草,她把伞都往阿福身上遮,自己淋了一身。
另一个丫鬟桃枝看着灯楼就在不远,着急道:“回去还有那么长的路,不如去灯楼避避,这种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阿福也赞同桃枝的话,她刚想说去灯楼,就看沉沉大雨中有个人御风乘雨,疾步走下台阶而来。就算是隔着雨帘,阿福也认出来了,那个穿了一身蓑衣的是燕王。
她心跳如鼓,痴痴地看着燕王向她走来,大概书上说的“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就是这样的场景了。
然而现场只有阿福一个人觉得燕王这样的出场方式如天仙下凡,桃枝和樱草都警惕起来,若是遇到了坏人,拼着一死也要让小姐逃脱的。
燕王穿着一件厚重的大蓑衣,乌漆麻黑的,头脸都被斗笠遮住了,看起来就像个大怪人,也不怪人家丫鬟害怕。
阿福却是欢欣雀跃,等燕王一到她跟前,她就乳燕投林地飞扑过去了。
燕王简直惊喜,忙不迭张开了手臂把阿福抱在了怀里,用蓑衣牢牢遮着她,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让她被雨淋到,然后就自顾自带着人往灯楼去了。
桃枝和樱草急坏了,可也看出来了这人跟小姐关系匪浅,她俩忙打着伞跟上去,就有几个穿着同样乌漆麻黑的侍卫冒出来,其中两个道了声得罪,就分别把她俩扛了起来,飞快地带着往山上的灯楼跑了。
外头雨声隆隆,阿福藏在燕王的衣裳里,仿佛一方安静的小天地。她悄悄把头靠在了燕王胸膛上,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觉得世间最动听的莫过于此了。
燕王走得很快,阿福感觉她还没有待够,就被燕王放到了椅子上。
脱了厚重的蓑衣斗笠,燕王才是拿了一张干净的帕子打算给阿福擦脸。
没想到阿福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第一句话就是:“王爷,我好想你。”
没有见到人的时候,她忙得不能想他,一见到了人,她压抑在心里的思念就压抑不住地倾倒出来了,她原来是这么喜欢着他啊。
燕王拿着帕子的手一颤,觉得心里面甜得不像话。
阿福说完这话,自觉拿过燕王手里的帕子,自己给自己擦脸,她擦得很用心,先擦了擦脸又擦了擦脖子,再擦擦手,又擦擦头发,反正她好忙,都没有空看燕王!
燕王本来还有些失落不能亲手给阿福擦脸,看见她越擦越红的脸,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的小姑娘是不好意思了。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燕王本就很想阿福了,见她这么可爱哪里还忍得住,抱住她轻轻的吻就落在她眉心了。
阿福乖乖地闭上了眼睛,感觉他的吻落到了自己眼皮上,心尖一颤,睫毛颤抖起来。
“我亦寤寐思服,”燕王感觉到了她的轻颤,动作越发的温柔轻盈,缠绵的吻渐渐往下,终于含住了她柔软的唇。
阿福嘤咛一声,就被燕王渐渐狂热的吻亲得什么都不能想了。
良久,在阿福感觉自己就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燕王才是放过了她,怜爱地亲了亲她被他蹂/躏得红艳艳的唇,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啾”。
阿福本来就被他亲得脸泛桃花,听到这声羞人的啾,阿福红着一张脸,脱口而出,“狗王爷,你又占我便宜!”
燕王有点懵,什么,狗、狗王爷?
第77章
外面的雨声隆隆隆, 阿福的心跳砰砰砰, 完了完了, 怎么可以把狗王爷喊出来了!
犯了蠢, 阿福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会不会生气了?
燕王仔细想想也知道这狗王爷的由来了, 不免又气又好笑,看她像只兔子把自己团作一团挤在椅子上,又是可怜又是可爱,忍不住俯身/下去,把她圈在怀里, 和声问, “阿福, 我对你好不好?”
熟悉的香气从燕王身上传来, 脉脉悠远, 竟比殿内的佛香还要令人安宁,阿福鼓起勇气看向他的眼睛, 他的眼眸专注而深邃, 看得她脸红心跳不止, 阿福咬了咬唇,“王爷待我自是极好的。”他对她的恩情, 远远超过了她的付出。
“那为何……”燕王说着语气有些失落。其实狗王爷这个称呼倒有些新奇可爱, 但是燕王深知适当的示弱能得到更多, 也就不要脸皮了。
如果照实说, 多伤人的心呀。阿福一着急, 就想了个歪主意,绞着手指头道:“这就跟冤家、死相是一样的呀。”
她自个说着都心虚,所以声音软软的、绵绵的,就算明知道她在瞎扯,依然听得燕王心里头发甜,他抓住了她的手,含笑道:“那你再喊我一声儿。”
这样被要求喊出来,太让人害羞了,阿福脸皮还没有那么厚,她喊不出口,然燕王一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似乎她不喊,他就可以看着她直到天长地久。
阿福把心一横,踢着脚,低低叫了声:“狗王爷,尽欺负我。”
狗王爷这个称呼听第二遍,燕王就咂摸出了非同一般的滋味,她脸上红晕还未褪去,又渐渐有往脖颈蔓延的趋势,像一朵羞答答的花蕾,让人更想欺负她了。
燕王捻捻手指,忍住了继续欺负她的冲动,“你先换身衣裳,身上的这件都湿了”刚才那么大的雨,他去得晚了些,她身上的还是被雨淋到了,虽说六月天气热,不当心受寒了可不是好受的。
阿福这才觉得身上的衣裳有些潮湿。可这是灯楼,哪有换的衣裳。
燕王已叫人拿来了一件石青绣墨竹的披风和一件月白的长袍,那样式一看就是燕王自己的。他把披风和衣裳都递给阿福:“去屏风后把湿衣裳脱了,烤干了再换。”
两人早就很亲密了,没有什么可讲究的,阿福就去了屏风后把湿了的褙子换下来了,里面的纱衣肩膀部分也有些湿润,可这个再脱,她就只剩下一件肚兜了,阿福犹豫了一下,还是脱掉了纱衣,裙子可以穿着烤火,她就没有脱,让她为难的是,她的鞋袜也湿了,难道要光着脚出去?
屏风无意被人摆在了透光处,燕王站在屏风外就看见了阿福投在屏风上清晰的剪影,优美秀丽,奇峰突起。他的阿福长大了,长久吃素,燕王觉得火气有些大,拿了扇子摇着在房间里踱步。
阿福是第一次穿男装,别别扭扭整理了半晌,才把这件对她来说大得离谱的长袍穿在了身上,结果袖子挽了三圈,衣摆拖在地上成了拖泥裙。足够把她遮得严严实实了,阿福就没有把那件同样巨大的披风穿上。
燕王转着圈,一回头就看见穿着他衣裳的阿福小心翼翼地提着衣摆走了出来,他的衣裳对她来说真的太大了,阿福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领口都散开了,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燕王看得一股邪火直往丹田下三寸走,他的小姑娘穿着他的衣裳真的是特别好看了!
“会不会很奇怪?”阿福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啊呀什么时候敞开了,他是不是都看去了!
“很合适,”燕王嗓音有些干涩,冷静地坐回榻上。桌上的茶早就凉了,燕王给自己连着倒了几杯又苦又涩的冷茶,才觉得四根清净了,对阿福招手,“过来烤火,喝杯姜茶。”
阿福换衣裳的一会儿功夫,燕王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两个红泥小火炉,居然还有一个烤衣裳的竹编熏笼,摆在桌上的小火炉上还有个铜壶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浓郁的生姜味儿就随着热气散发出来,霸道地压过了灯楼里的烛火烟气和燕王身上的香气。
不过没有关系,阿福穿着燕王的衣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属于燕王的云中香给包围了,就像是在他怀里一样。
燕王怕阿福受寒,亲手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姜茶,也是难为了暗卫们,竟然找得到红糖,甜甜地煮了一壶红糖姜茶来。阿福喝完一杯,鼻尖就冒出了细细的几颗小汗珠,红糖姜茶味道很好,阿福喝得眼睛都惬意地眯了起来,显得特别可爱。
一杯热乎乎甜滋滋的红糖姜茶下肚,阿福眨巴眨巴眼睛,她怎么突然想好睡呢?
燕王看她目光呆愣愣的,知道是解药起了效,修长的手指怜爱地抚着她的脸,“困了就休息一下,雨还要很久才停。”
“哦,”阿福傻乎乎点头,脸枕着燕王的手掌,随即安心一靠就睡了过去。
这么个大宝贝,燕王真恨不得直接抱着就回了燕王府。他抱着阿福回了屏风后的内室,小心把她放到榻上,又去给她脱鞋。燕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疏忽了,阿福的鞋袜也是湿了的。
他长这么大从没有伺候过谁脱鞋袜,笨手笨脚地脱了阿福的鞋袜,目光就被她一双白白嫩嫩的小脚吸引了。阿福的脚跟她的人一样娇娇小小,脚趾头因为曾经缠过脚有些蜷缩,一个个羞答答的仿佛低垂的花骨朵。
怎么这么小,燕王伸手比了比,还没有他的手掌长,握在手心里真是恰到好处。燕王殿下浑然没有察觉自己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要不是他还记得要给阿福烤衣服,他可以握着阿福的脚玩到阿福醒来。
苏景明跟人换了班,急急赶来静安寺的时候正逢上突如其来的大雨。寻到父母,才知道阿福和刘家小姐出去了,结果只有刘家小姐一个人回来了,说分别的时候阿福要去灯楼。
“母亲不必忧虑,妹妹应当是遇见了燕王,”苏景明为宽慰顾氏,难得为燕王说了好话,“燕王行事稳妥,妹妹不会有什么事的。”
就是知道女儿可能跟燕王在一起她才忧虑啊,年轻人没个轻重,若是不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是好?顾氏念着阿福的月事晚了几天了,这要有了正是危险期了。
“我去找她,”苏景明安抚好了顾氏,又急急穿上蓑衣,一头扎进了雨里。能想到爬墙头的人,就不能指望他有多君子,妹妹落在他手里这么久,指不定受了多少欺负。苏景明觉得自己的刀已经准备好了。
外面的雨像瓢泼盆倒,天地一片茫茫,离得三丈远就不分人畜了。蒋新方整个人都缩在雨具下,与苏景明说话全靠吼,“指挥使,我们往哪找?”
“去灯楼,”苏景明握着刀迈开步子。
蒋新方急忙叫兄弟们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后山的灯楼杀去。
男人们走得快,即使是冒着雨,也很快就看到了雨中灯楼朦胧的影子。
“快看,山脚下那是谁!”蒋新方是做赝品的,一双眼睛最尖,第一个发现了山脚下的人。亏得那人穿了一身白衣,在雨中也还算醒目,只是隔得远不辨男女。
就算知道燕王必不会让阿福一个人在外淋雨,苏景明还是担心万一落单的是阿福呢,不由走得更快了,到了跟前才看到是个陌生的年轻女子,大概淋了很久的雨,脸都冻得清白了,嘴唇发乌。她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过来,眼神无助又可怜,惨兮兮的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姑娘是谁,为何冒雨在此?”苏景明心头一动,难得发了一次善心。
刘梓宁被雨淋得瑟瑟发抖,她看到苏景明蓑衣下露出的飞鱼,眼中闪过喜色,“大人可是长兴伯世子派来寻苏小姐的?我是宣威侯家的,苏小姐跟我分开的时候她就是往这山上的灯楼去了。”
“刘小姐?”苏景明不确定地道,“你怎么在这?”她不是自己跑回了禅房了么?
“是,”刘梓宁点点头,“我帮忙找找苏小姐。”若不是她为了见那个人,阿福就不会一个人上山了。意外撞破未来夫婿和庶妹的幽会,刘梓宁本来就十分难过,跑回去之后才知道阿福没有回来,她难过又内疚,就一个人偷偷跑了出来。
这么大的雨,她一个弱女子孤身跑出来,简直胡闹!苏景明不耐烦多说,道声得罪了,解了自己的蓑衣把刘梓宁拢住了,隔着蓑衣,夹着她往上山疾行。
刘梓宁完全惊呆了,被苏景明放到干燥的地上的时候,还回不过神,愣愣地看着苏景明没了蓑衣被雨淋湿的衣裳,“你湿了。”
“我是男子,无事,”苏景明淡淡地瞥了身上不断滴水的刘梓宁一眼。自己都快要被雨淋死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
刘梓宁抓着身上过大的蓑衣,又傻傻地点头,“哦。”
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呆了?苏景明解开了头上的斗笠,自顾自往灯楼上走,他已经看见燕王的侍卫了。
蒋新方随后跟上,扭头看孤零零站在一滩水迹里的刘家小姐,示意她跟上。
刘梓宁一愣,前头已经迈上楼梯的苏景明回过头来,“还不跟上。”
她忙拖着过长的蓑衣跟上去。
啧啧,蒋新方敢打赌,指挥使的红鸾星要动了。
第78章
点满了长明灯的灯楼里灯火煌煌, 明灯之下, 燕王独坐榻上手持经卷, 穿一件寻常青布袍,头戴方巾, 侧影清隽, 彷如深山古刹中修行的带发居士,无欲无求,超凡脱俗。
直到苏景明不紧不慢的靴声窸窣由远及近,燕王才从经书中分出神来,侧脸看他, “风雨交加,世子怎么来了?”
苏景明搭在腰刀上的手缓缓摩挲着刀柄, 沉声道:“人呢?”
“睡着了, ”燕王好脾气地给苏景明倒了一杯热茶,说着话嘴唇微微上扬。
这一副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事后模样是怎么回事?就算知道这次静安寺之行主要是为了给阿福解毒, 燕王这话的意思应该是阿福喝了解药睡着了, 但苏景明还是很想拔刀。
燕王却注意到了随后进来,一身湿淋淋瑟瑟发抖的刘家小姐。他眉头微皱, 看向苏景明,“这是?”
苏景明才记得起来自己半路上捡了个拖油瓶,冷着脸道:“路上捡的, 免得冻死了麻烦。”他嘴上说得冷漠, 看她实在落魄可怜, 念着她也算帮忙找阿福了,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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