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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媛-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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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碧慧阁。
廊道上,扶栏边,南宫茉背着谢良媛从谢府的外墙一跃而进。
放下谢良媛后,掀开盖住她头脸的披风,摸了一下她的脸,感觉润润却不见水渍,便轻声问,“有没有淋到雨?”
谢良媛轻咳一声,夜风袭来,她瑟瑟地抖了一下,“没淋到,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冷,这鬼天气,看着好好的,怎么突然下起雨。”
一边的周舟看着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不远处的甘泉湖上,湖边细柳凋冷,更显秋意萧飒,提议道:“让青荷去准备热水,最好洗个热水澡再睡。”
谢良媛打了个呵欠,摇摇头拒绝,“我都困死了,先睡了明天再说,你们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这时辰让青荷去弄热水,定是把刘氏都弄醒,到时候,大家都不安生了。
周舟不放心地伸手摸了一下谢良媛的额头,“还好,没发烧,那你记得把衣服脱了再睡,虽说没淋到衣,但衣服有些潮了。”
谢良媛笑得贼兮兮地戏谑,“茉茉,你瞧,我多会调教呀,这可是江湖女侠呢,现在成了小棉袄了。”
南宫茉拧了一下周舟的脸颊,“你也是有做丫鬟的潜质,今晚记得侍候本郡主。”
“滚。”
谢良媛趁着夜晚无人,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梯,摸进自已寝房里,三下两除二便将受了潮的衣裙脱下,扔在地上,散了头发后,掀了被子,便包进被窝里。
下一刻,打了个寒噤,心血沸腾地涌下四肢百骸,瞬间冷却!
不是因为冷,而是,被窝是暖的。
青荷是不可能会独自躺她的床上,除非她生病时,青荷为了方便照顾她。
难道是……。采花贼?
谢良媛可没敢大声尖叫,她裸着呢。
所以,她象一只游鱼般,一点一点向外挪着身子,伸着手,想够着被她扔在地上的衣裙。
床上的人似有所惊动,翻了一个身,左手自然地缠了上来,触及一片光溜溜,立刻惊醒,睁开双眼,蹙眉问,“为什么不穿衣服?”
谢良媛一下子辩出声音主人,她脸倏地红了起来,几乎想要捂脸呻吟,迅速换了个话题,吸着气强作镇定地转过头,凉凉地问:“皇上,您大半夜,跑到我房里,摸上我的床,这样真的好么?”
兰天赐被谢良媛嘴里的“摸”字给蜇了一下,而隐在黑暗处的暗卫,立马神遁,自动消失在十丈外。
静宓无声,寝房中流淌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谢良媛见他不吭声,一双琉璃眸潋着月光粼粼地落在她的身上,少顷,耳畔响起男人清冷的声音,“还不快去把衣服穿上?”
谢良媛双颊仿佛被热意熏染上了,本能地揪紧胸前的被褥,暗骂:我能动么,一动不是又被你看光了。
兰天赐言毕,便阖上了双眼,一副接着睡的样子。
谢良媛气结,在空气中对着帝王挥了挥拳,但下一刻,冷不丁就轻轻地抽了口气。
昏暗的光线下,隐隐见兰天赐那那修长入鬓的墨眉,黑眉下是两扇蝶翼般的羽睫,高挺的鼻梁,两片薄仞、棱角分明的唇瓣,还有……谢良媛偷偷咽了一下口水,视线飞快地瞟了一下微微敞开的衣襟下那香艳的锁骨,谓叹出声。
静宓中,谢良媛竟一时忘情,伸出了手,在空间中缓缓描摩着那蚀人魂魄的轮廓……直待,那一对羽睫突然打开,眸光如夜色下的翡翠,凉凉地看着她,问:“等朕帮你穿?”
旖旎在一瞬间散尽,谢良媛略显尴尬地指了指眼睛,“劳驾,再闭一闭。”
兰天赐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谢良媛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小拳头恶狠狠地握起,对着空气连打几拳,然后,火速下床,到衣柜边,随便翻出一件亵衣亵裤,套上后,又拿了两个枕头,往两人中央一塞,气咻咻地开口,“睡觉可以,别过界。男女授受不亲。”
谢良媛自知,三更半夜轰一个皇帝走,她没这个胆,让他将就地睡地上,她觉得不可能,自已睡地上,又觉得这亏太大了。
所以,两个枕头搞定一切障碍。
刚躺定,夹在两人中间的枕头便被扔出了丈外,兰天赐很自然地靠了过来,将她搂进怀中,动作也没见怎么亲密或是暧昧,她却全身僵住了,这动作怎么这么干脆利落,简直是一气呵成!
正待反抗,那人却突然撑起身子,撩起她一簇长头,在指尖轻捻了几下,眸色一变,象是冰凌碎裂般发出耀芒:“你淋雨了?”
她被他语锋里冷芒蜇了一下,不觉谨了声,“是呀,外头下雨了。”
“胡闹,你这身子怎么能受潮。”他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手探进她后颈衣襟中,伸手触摸她的后背,确定没淋湿,方缓了缓神色,但声音还是透着一悦,“去拿块干的布,把头发擦干。”
她瑟缩一下,直觉别人淋个雨可能是小事,于谢良媛这身子,很可能是大事,正待下床,兰天赐将她往枕上一按,“算了,磨磨蹭蹭,你坐着。”语未落,人已至柜边,很快翻找出一件棉质的亵衣,撩起她浓密长及腰的长发,从发根到发尾,极耐性的擦着。
他擦头发的动作虽不利索,好在极轻,没有扯到她的头发。
她安安静静地任由她折腾,心底,柔肠百结。
当男人将也扳过身子,轻柔地擦着她额前的浏海时,她的情绪开始波动。
“皇上,我是不是淋个雨也会翘辫子?”她心里满含幽怨,眼圈红红,指了外面绵绵细雨,“要是今晚下倾盆大雨,我是不是明天就起不来?”
小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下子软了帝王的心。
这是他的阿惜姐姐,如果两人没有经历过难以割弃的岁月,怎么整整七年,他无法正常入眠,又怎么会因为无意在她身侧睡了过去后,第二天醒来,讶异地发现,他居然能完完整整地睡上一夜?
“你这身体极畏寒,以前有野山参吊着,但这阵子,我用药将你体内所有常年累月积蓄下来的中药清理出体外,失了野山参的固本,你现在就如一件未经过瓷儿,一碰就碎。”他换上一幅无可奈何的表情,极伤脑筋地深蹙着眉,“你似乎总是忘了朕的提醒。”
“现在长记性了……。”谢良媛垂了眸,瞟见兰天赐襟口的水纹,又看见那若隐若现的锁骨,面上升起了一丝羞赧。
九月二十八日晚酉时,谢卿书匆匆从扬州回到帝都,不作任何停歇,先到双缘拍卖行看玉雕人。
两天后,就是玉舞人拍卖之日,他手上已有一套完整的玉舞人购买契约,入库契约、与扬州镖局的运镖契约,甚至连几日入西凌皇城,皇城守卫又是谁盖的入城签章,都弄得清清楚楚。
如些,万事俱备,唯有那一双时时灼在他心口,让他寝食难当的眼睛。
此时,因女娲玉舞人拍卖的日子临近,双缘拍卖行连着几晚在店铺门口前放烟火,舞狮,撒铜币造势,四周人满为患,喧嚣如花,灯火通明,繁华如中秋夜。
谢家的马车在街头就被迫停下,谢卿书下了马,提袍疾步前行,刚行至大门,眼尖的伙计忙迎了上来,双手抱揖,一脸喜色:“大公子,您可来了,我们二掌柜盼您可盼得脖子都长了。”
谢卿书心微微一颤,心道:难道女娲玉舞人的眼睛还没处理好?
但转念一想,马上否定,如果单经亘发现问题,断不可能还如此造势。
在伙计的引路下,谢卿书很快见到单经亘,他心急如焚,劈口便问,“二掌柜,何事?”
单经亘一脸笑意,“是好事呀,原本拍卖那日的贴子准备以千两一张售出,现在要进场的人太多了,所以,老夫决定将剩余的三十张请柬卖到一张八千两银子。”
“这么高,能售得出么?”谢卿书面上带着些疑惑,他毕竟刚从扬州回来,又马不停蹄地直接到这里,所以,对西凌皇城的消息并不通。
“谢大公子呀,外面已经炒到了一张一万两,连东越最大的玉商连城公子也已经下榻对面的朝元客栈,虽说这是拍卖行可自行决定的事,但老夫还是想跟大公子禀明一声。”单经亘发觉谢卿书面色有些恍惚,唤了两声,“大公子,大公子。”
谢卿书眉眼俱跳,“那依先生的估计,这玉舞人最少能卖到什么价?”
单经亘一举五个手指,又画蛇添足地开口,“你猜猜。”
“五千万。”谢卿书吓了一跳,这人数字是什么概念,估计只有西凌的户部尚书不会看在眼底。
谢卿书冷汗浃背,他离开帝都不到十天,这价格就飞飙了上去,从商多年,他不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最保守的价格。”单经亘拍了一下手掌,走到谢卿书的面前,将他慢慢按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仅是东越连城公子,还有西凌皇商杨夫人,全部表示,对这玉舞人感兴趣,尤其是杨夫人已放出话,这玉舞人她势在必得,拍到后,将赠于当今皇太后作为生辰之礼。”
“所以……。”谢卿书稍稍缓和一下急躁不安的情绪,尽量平淡地看着单经亘。
“所以,这玉舞人的身价在一夜之间爆涨,还有……。”单经亘朝着东面一揖,“已确定得到消息,吾皇万岁亦要在拍卖那日献身,大掌柜决定将一排的座席只设三个位。”
谢卿书身躯慢慢挺直,从骨子里透着一股虚冷,“我去看看玉舞人,二掌柜,失陪一会。”
“放心,这玉舞人如今价值连城,我双缘拍卖行启动了最高的安保措施,决不会出任何的问题。”单经亘哈哈大笑,指着谢卿书道,“你呀,不信去瞧瞧。”
“失陪了。”言毕,谢卿书顾不得礼节,直接出了房门,走到二楼展示厅,见门口站了七八个护卫,便道:“在下谢卿书,请行个方便。”
护卫自然认得,拿出了锁,谢卿书注意到,连锁都换成了七孔连芯锁。
门很快地开了,厅内四周已布好鲜花绒彩,连桌椅也摆上。
只是展示柜四周,加护了栏杆,谢卿书拉过一把椅子,登上后,小心翼翼地爬上护栏后,便争急登上台阶,一把掀开女娲玉舞人头上的红稠帛,对上那双盈盈如碧中带着晨光的双眸时,一颗悬挂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笑,直达眼际,口中低低婉叹:“惜儿,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条如此锦绣的康庄大道!”
第60章 一切就绪
谢府,钟氏寝房。
窗台前一株海棠如焰,夜风中随风摇曳,妆台上,一鼎沉香散透,却依旧盖不住满室深浓的鸡汤味。
钟氏看着眼前一大碗飘着黄澄澄油脂的枸杞炖老母鸡,欲哭无泪。
她已经吃了整整十天的鸡汤了,一天一只五斤重的老母鸡,连油花都不去,就让她喝下去。
别说是小肚腩已经可以抓出两把肉,就是下巴也能济出油来。
“大夫人,老夫人说了,您这年纪坐小月子可不能马虎,所以,吩咐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下去。”绿莺脸上笑意盈盈,“这可是老夫人特意吩咐厨子,一定要去郊外的农舍买的老母鸡,您看看,那油花黄灿灿的,一看就知道最少养了五年的鸡。”
钟氏斜眼看着桌面上一叠可口的酱菜,青椒炒肉、麻婆豆腐和炒白菜,再看看周玉苏面前的白粥,咽了一下口水,苦着脸,喝了一口鸡汤,马上被那甜得发腻的味道呛得差点吐出来。
周玉苏含笑看了钟氏的双下巴,动作矜持地喝着小米粥,默默不语,心里却暗自乐开了花。
如今,看钟氏吃苦,已是她唯一的精神食粮,其二便是每天去夏凌月那坐一坐,安慰一下自已亲爱的“妹妹”夏凌月,鼓励她,身残志不残。
或是等她有了银子,或是有一天成为谢家的内宅掌权人,她会用心替她寻一门亲事,嫡妻不嫡妻虽然不敢保证,但绝对能让她衣食无忧。
“大夫人,要不然,您先把鸡肉吃光,汤留着后面喝。”绿莺其实也有些琢磨不透老夫人此举的含义,要说,小产虽伤身,但也不至于一天三顿的鸡汤,别说是吃的人,就是闻的人也该吐了。
可在谢家,老夫人的命令谁敢违抗呢?
钟氏最后还是把鸡汤全吃光,然后,捧着肚子蔫蔫地,靠在床榻上,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台前的一株棠,偶尔瞟了一下呆坐在另一边榻上的周玉苏,两人眸光一交错,各甩了一个白眼,转开了头。
时间在互相厌憎中流逝。
正当周玉苏想沐浴就寝时,楼下传来婆子请安的声音,“大公子,您回来了,大夫人和少夫人天天盼着您归家呢。”
谢卿书随手扔了一块赏银,提袍步上楼梯。
寝房内,周玉苏慌成一团,急忙跑到妆台前,几下散开自已的发髻,分披在脸的两测,以掩住自已日益尖瘦的脸,而后,对着镜中的自已尽力委婉笑着。
钟氏喜不自禁,眼眶里突然有些炙热地滚动,忍着手臂的疼痛,下床趿着鞋,半歪着身子向寝房的门口走去,刚走了两步,门打开了,谢卿书挟着一身的风尘仆仆冲了进来,既便是如此,在一个母亲的眼里,谢卿书依旧如芝兰玉树。
“儿子,娘可盼着你回来了,来,过来,给娘瞧一瞧……。”话音未落,谢卿书直接冲到周玉苏的面前,展开双手,周玉苏一凛,本能地退开两步,脸刷地一下惨白。
女娲玉舞人拍卖日期近在眼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她偿试了几次,都无法处理好眼睛。
谢卿书只道是她不愿与自已亲近,若是平时,他必会就此收手,可今日,他的心如同开出千朵万朵的栀子花,唯一想要一起分享的就是他的惜儿。
遂,再次阔步上前,不管不顾,先捧了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她的眉心,接着,双手叉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无法抑制心头悸动,连声唤着:“惜儿,惜儿,我的惜儿……”谢卿书旋着身转了好几圈,同时,朗朗笑声萦满一室。
钟氏僵立当场,心头又苦又涩,难受得差点呕出血来。
谢卿书放下被她转得有些晕沉沉的周玉苏,再次捧了她的脸,墨玉双瞳紧紧擒住她的眼眸,俯身吻上了她已渐消肿的唇瓣,哑声道:“这才十天没见,怎么瘦成这般,下巴都尖了。”
周玉苏难以置信地抬首看着上前如临画中一般俊雅的男子,心底不知是窃喜还是该苦笑。
转首,谢卿书对钟氏眯眼笑道:“娘,您没帮儿子照顾好惜儿。”
钟氏颤着唇瓣,一声不吭,颤微微地回到床榻上。
谢卿书这才见钟氏的手挂在颈上,用一根木板托着,便踱步过去,柔声问:“娘,您的手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哼,哪能好这么快。”钟氏忍着胸臆中的一口气,哽咽道:“去问你爹,问问他做了什么。”
“爹?娘,您和爹又怎么了?”谢卿书倾下身,脸凑到母亲的面前,许是他心情太好,居然凑了过去,亲了一下钟氏的脸颊,“是不是生您儿子的气,回来先亲媳妇,没有亲亲娘呢?”
谢卿书自参与谢家的生意后,禀性变得沉稳,钟氏已多年不曾见过这样的儿子,不觉脸上露出笑意,用左手轻点了儿子的眉锋,“你呀,就会贫。”
谢卿书嬉笑一声,“娘,您早点歇着,儿子带惜儿回房了。”
周玉苏尽管瞧得出谢卿书的心情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可想到玉舞人眼睛的事没解决,心底还是有些发怵,便婉声拒绝,“卿书,娘的手断了,大夫说,这几天都要好生侍候,这几天,还是让惜儿在母亲房里就寝吧。”
“怎么断了?”谢卿书蹙眉,坐了下来,“不是脱臼么?”
钟氏眼圈一红,百感重生,哽咽道:“你去问问你爹,问他究竟对娘做了什么,几十年的夫妻了,下得了这样的狠手,卿书,你以后可得好好帮娘争一口气。”
谢卿书轻抚钟氏手肘,眼底冷漠聚起,沉着脸久久不语,“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给您要个公道。”心底却生疑惑,父亲这些年虽然有些冷落母亲,但绝不至于会动手打妻子。
在他离开的十天,府里发生何事?
谢卿书牵着周玉苏缓缓走在河畔边,许是这样的夜色太美好,许是夜光太撩人,两人皆不吭声,只是脚步跨得极小,恨不得就这样牵着手走完一生。
至花苑时,微风起,满腹的桂花香,甜腻至五脏六腑,谢卿书伫足,低首垂视身旁的人,月色隔了轻纱照进她的脸盘,明亮如水的眼眸若隐若现。
思绪不由然回到三年前的初遇,那时的她闯进了他商铺的书房,动作利落地将门关上,转身,双眸亮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我是来考核你有没有资格成为我的合作伙伴。”也不待他开口,将手中的包袱往他案桌上一放,展开后,指着几十件玉饰,“哪件是赝品,你挑出来,如果七成以上是正确的,我可以考虑和你合作。”
从她进来开始,他先是恍惚在她那双似水含烟的明眸中,待她开了口,声线清朗,直截了当,又……太过狂妄,让他失了笑,只当遇见一个莽撞少女,用一种稍别致的方式吸引他的注意。
但,当他看到桌面上玉饰时,他唇边的一丝轻慢渐渐敛起,接着,近一个时辰,书房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也听得到。
最后,他抬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问:“这些全是夏知儒的作品,但据在下所知,八成已附之一炬,你这些,是出自谁手?”
少女展颜一笑,从怀中掏出雕刀,磨石及一块小小的璞玉,“眼见为实,如果大公子愿意,只要三天,我就能雕出一件给你瞧瞧。”
那三天,少女几乎不眠不休,一双手始终泡在水里,在水中雕琢,累时,趴在他的案桌上眯眼片刻,饿时,狼吞虎咽。
不到三天,一樽象蛤蟆的玉饰,看似丑陋,其实是龙之四子蒲牢摆在了他的面前。
少女粗栗,泡得发白的手揉着红红的眼睛,声音蔫蔫的,“这是夏知儒在世时,他最喜欢的一件作品,你鉴定一下,有几成像。”说完,少女往桌面上一趴,睡了过去。
七个时辰后,少女醒来,他方知道她的名字……。夏凌惜。
从不曾见过哪一个女子能像她那样大胆,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站在他和身边,从对经商的一窍不通,到现在能够与他平分秋色。
心若栀子花开,这样的佳人,这样的奇女子,他如何不爱,这样的女子若不留住,更待何时?
夜色下,他捧了她的脸,胸膛之中的那颗心涨痛得象要马上冲出胸腔似地,禀了息,敛了气,暗了声,“惜儿,今晚花好月圆,可否,也圆了我俩。”
周玉苏潜意思地将“惜儿”两字悄悄过滤,耳畔反复回味男人的乞求之语,她微微阖上眼睛,双肩簇簇抖动,周身流露着一种近乎疼痛的喜悦,这句话,她盼了多少年了,她不记得,好象从跨进谢家大门开始,她的眼里、心里、魂魄就只装了这个男人……。
她不动,他亦耐心等候,终于,那双眼噙着泪打开时,他欣喜若狂将她横抱起,奔向玉波院。
此时,恨不得心生双翼。
今宵,青销帐暖,男子修长的身躯覆上,炙热的掌心一次次熨过她尚未恢复细腻的肌肤时,她紧张得一阵阵轻微的痉孪,哑声哀恳,“卿书,我……。很丑。”每次沐浴后,她都不敢看自已的身体,觉得自已仿如一个白斑病患,全身上下无一块肌肤是完整的。
“惜儿,不怕……。”
周玉苏用力咬了一下唇瓣,从枕下拿出一根帕子,用任性的口吻道:“蒙上。”
谢卿书失笑,依了她。
当上身裸裎时,耳畔尽是一声接一声的“惜儿,惜儿,惜儿,我终于得到你……”,周玉苏猛地想起,夏凌惜很可能是白壁之身,而她……。
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本能地将他推倒,紧紧护住亵裤,语带哭音,“我……。忘了,我月事未净。”
“惜儿,你在要我的命……”身体里的热意一波快过一波,谢卿书只觉得全身血液四处流窜,找不到宣泄之口,声音干哑得象是要冒出烟来,“几天了?惜儿,我……。还是想要,你能不能忍一下,一会夫君侍候你沐浴……。”
周玉苏脑子空白一片,抿嘴不语,怕说错了话。
谢卿书暗自哀叫一声,揭了脸上的帕子,迅速披衣下地,到圆桌旁,倒了杯茶,猛地灌了几杯,但腹下的一股邪火却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仔细想想,自已这身子有多少没有正常抒解了?好象从今年初开始,他与夏凌惜两人曾半真半假地说,如果有一天,相互看得顺眼,就那就一对真正的夫妻。
后来,他便开始克制自已的欲望,既便有时陪客商,到烟花之地,他不过是喝杯酒,看看歌舞,唯一的意外就是今年五月喝醉了,夜半回府时,看到月色下,一身天青色的宫裙,在对月轻舞,霎时勾起了他对那人的思念……。
到第二日醒时,方发现,那是周玉苏。
床榻上,周玉苏望着男人颀长的身形,突然想,就算拖至信期过,她能瞒得住他不是处子之身的事么?
倒不如……。剑走偏锋,趁着此时……
周玉苏心怦怦乱跳,仿佛全身的血液在胸腔里汇集成一股旋窝,卷着她的心一起湮没。
当他上了床榻,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在她耳畔轻语,“惜儿,我谢卿书此生定不负你。”
她一个翻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拿起枕上的帕子,重蒙上他的双眼,俯耳,近乎虔诚,“卿书,我爱你,死都爱你。”
当男人和女人的身子胶合粘连时,刚经过落胎手术的周玉苏痛得全身颤抖,而于身上的男人,虽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阻隔,但见身下的人痛得不停地吸气、痉挛,帐内血腥之气弥漫,没有丝毫作他想……
碧慧阁。
谢良媛怎么也无法进入睡眠,索性睁开双眼,透过轻纱缦,看着窗外粼粼的月光。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为什么钟亚芙会放出这样的话,以她对沈太后的了解,沈太后对女娲玉舞人并不感兴趣,而钟亚芙显然也不是如此张扬的人。
但……。如果……。万一,钟亚芙真拍的话,谢家反正是死定了,她也要竹蓝子捞水一场空。
“哎……”一声叹息,谢良媛略略烦燥地翻了个身。
接着想,如果这次没弄到银子,以后想再折腾,那就难了。
“哎……”
兰天赐睡梦中微感不适,眉宇轻皱,直感到身旁的左右反复折腾,终于睁开了双眼,冷了声,“夜了,安静些。”
谢良媛闻声,有惴惴不安,但还是忍不住想套点实际的情报,软着声,用极乖巧的声线道:“皇上,您说,钟郡主真的会参与玉舞人抢拍么?她真想把玉舞人赠给太后娘娘做寿礼?”
天天拿她当催眠剂,怎么说也要付给她一点酬劳吧!
兰天赐闭着眼,冷淡地开口:“母后的生辰向来节俭。”
谢良媛心一恸,会意到话中之意,但她还是不安地添了句,“那钟郡主也是个内敛的人,如何会放出这样的话。”
兰天赐自然听出她打探的心思,也不欲与她拐弯抹角,便直言道:“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坊间的流言对谢家是否有利。”
“当然有利!”谢良媛心中阴霾俱散,心中暗道:就是太有利了,才让她如此不放心。
皇帝的话已明显透露一个信息给她,钟亚芙不可能会参与抢拍。
“那就闭上眼睛乖乖睡,朕明天还要上早朝。”
“我是想睡呀,可周公不关照我,我也没办法。”谢良媛听了这一番话后,四肢百骸皆舒坦,一时压不住心头的雀跃,得意忘形,将身边的男人视作骆珏笙般,痛痛快快地调戏起来:“喂,你怎么这么爱睡,我听你说十句话,里头有三句,说睡吧,睡吧。”
兰天赐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一句:“关眼、闭嘴!”
“人家睡不着嘛……。”谢良媛挑了一下眉,洋洋得意,“我猜,你肯定是上辈子烧香,烫到周公老人家的鼻子了,所以,老人家不乐意见你。象我,多好,一闭上眼,不出半盏……。”唇上一软,男子的气息压灼而来,尚未细品,对方却一触即离,伴着身上的男子长发倾泻而下,谢良媛禀了息,眸光忍不住垂放在那衣襟处的精致锁骨,闪着幽暗旖旎之光,衣襟口微微朝下坠,藏不住里面的风光,谢良媛的视线跟蔓藤般恣意探了进去,扫过一寸寸纤浓合适的肌理,涩涩地再接再厉,到达那肌理分明的小腹,所到处,无一不骨格均匀如同雕塑。
兰天赐周身勾勒冷峻的色彩,“眼睛往哪瞧?”
“这是我的地盘。”谢良媛本能地抗议一句,而后,两颊烫得要烧出火来,她收回视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撞入一双镶了月华般的眸子里,深处隐隐泛起涟漪,默默注视着她……
她咽了一下口水,难以置信地再眨了一下眼睛,瞪视着眼睛上方的那张脸,傻傻地问,“那你干嘛亲我?”
心在腹诽:你亲都行,我看不行?
“你太吵。”
谢良媛俏面飞红,两指轻轻扯着被褥,一点一点地往上扯,直到,盖住了整张脸,稍后,闷闷的声音传出,“不带这样的……。”
十月初一,寅时,谢府大宅门前。
数十个丫鬟婆子分立两旁,人人手上提着一盏灯笼,将谢家大门照得亮如白昼。
今日于谢家是个重要的日子,谢老夫人已多年不参与谢家的生意,但今日不同,今日的拍卖若成功,将成为谢家数十年来,最大的一笔收入。
因为今日拍卖议程上写着,拍卖时间是定在帝王驾临开开始,而据双缘拍卖行得到的消息,新帝会在辰时三刻从皇宫出发,届时,恐怕西凌想一睹圣颜的将会将整条荣华街围得水泄不通。
因此,经谢家人商量,决定晨起寅时便动身,以免路上受阻,误了时辰。
双缘拍卖行亦很重视谢家,特意派了三辆马车执内部请柬前来接谢家的人去参加拍卖会。
内部请柬上写了不记名的八个名单,以双缘拍卖行的初衷,谢家的谢老夫人,夏凌惜及三个主事男人必定在邀请之列,另三个,是给谢家的媳妇。
谢家在收到请柬时,钟氏伤了手,知道这情况时,喜忧参半,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天接骨时,孙大夫曾再三交待,到了她这年纪,骨格愈合慢,让她一定要注意疗养,尽量少外出,否则,如果再伤到,恐怕就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所以,她现在的身子实不适合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防止遇见人群拥挤推搡。
最关键的是,她比谁都清楚,那玉雕人是夏凌惜的尸体,她……。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但,圣驾将临,能一睹龙颜,并和帝王同处一室,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恐怕她这一辈子不会再有。
正犹豫不定时,谢良媛突然表态了,她身子如今好多了,想出去见见世面。
谢老夫人欣然答应,并让本不想去的刘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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