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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媛-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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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她情何以堪!
    当时钟氏感到自已胸口有道气漩四处奔走流窜,恨不得当夜就收拾了包袱回娘家,可毕竟她今天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再吵,惊动了谢老夫人,她怕吃不了兜着走。
    周玉苏察觉到钟氏脸色不对,忙转换话题,“娘,我方才听凌月说了,今天钱大夫为我诊了脉,幸亏是你在场圆了过去。”
    “这下话就不提了。”因为时间紧迫,钟氏便直截了当道:“大夫说,卿书太累,所以会昏睡七八个时辰,估摸着明天中午就会醒来,届时他看到你这样子,指不定会再找大夫帮你诊治,你说,你有什么打算?”
    今天孙大夫被她忽忧过去,明天再来一个大夫,恐怕就没这么幸运了。
    周玉苏微微一震,掌心抚过微微隆起的小腹,就在昨日,她还信心百倍,谢卿书会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不得已认下这个现实,可现在……。
    周玉苏心头划过酸涩,“娘,女儿听您的。”
    “好,既然你肯听话,为娘就直言。”钟氏尽量用平稳的口气道:“你也看到了,如果现在跟卿书道出凌惜已死,你是周玉苏,恐怕你母子二人命都难保。”
    为了夏凌惜,谢卿书连自已的命都差点丢了,怎么可能为一个尚未成形的胎儿,不追究事实的真相?
    周玉苏猛地揪紧薄衿,明知这个结果,却还是报一丝丝的希望,此刻听了钟氏的一席话,她感到自已再一次堕入绝望深渊,掩了脸,语声难掩的哽咽,“娘,您别说这些,您告诉女儿现在该如何做。”
    钟氏点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明天卿书醒后,他第一件事就会来看你,你想方设法跟他行欢,然后,安安份份地以夏凌惜的身份等胎儿落地。”
    周玉苏咬着唇瓣,胸腔里似乎憋闷到要窒息,她知道钟氏的提议是必需的,也是越早施行越好,可她现在的身子自已看了都想吐,还要让她去引诱男人上床,天……为什么竟会这样?
    钟氏知道周玉苏的难堪,可现在,根本没时间让她去伤春悲秋,便接着道:“第二,尽快与郑中希联系,以身孕为由,把双缘拍卖行的权力移交为娘手上。接下来,你和凌月两人联手,制造玉雕,有了银子,将来即便事发,谢家也要惦量惦量能不能舍得下你这棵摇钱树。”言毕,转首对一旁呆若木鸡夏凌月道:“你姐姐教给你的那些,你可别扔了,你想进谢家的门,也要拿出点本事来,别一遇事就躲。现在珞明不在了,你得打起精神,好好配合我们!”
    夏凌月瑟缩了一下,乖乖地应了声,“哦。”
    周玉苏与钟氏商议好后,终于定下心,各自回房安寝。
    翌日,周玉苏尚未睡醒,寝房外便响起百合的声音,“少夫人,老夫人让您去内堂一趟,请少夫人更衣。”
    周玉苏眯着眼看向窗口,隔着窗纱,不见一缕朝阳,恐怕卯时未至,这时辰,谢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传唤她?
    周玉苏心脏无端揪紧,中秋夜后,她全身的神经仿如被系在弓上,稍一点点的风声鹤唳,便如同张了满弓,随时将她的心脏射了出去。
    难道孙大夫……。跑到谢老夫人跟前揭穿了她身怀有孕的真相?
    或是……。夏凌惜尸体被人发现了?
    “什么事,又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又闹鬼了?”夏凌月更是惊弓之鸟,扯了被子便蒙住了头,瑟瑟发抖。
    周玉苏咬了一下唇瓣,披衣下地,走到门边,压下心头震颤,“百合,我不方便见人,祖母这时辰传唤,是否有要事?”她甚至连寝房的门也没勇气打开,唯恐门外站的全是一批执棍的家丁。
    百合婉言道:“少夫人,奴婢也不甚清楚,您动作快点,奴婢还要通知大夫人、二夫人和六小姐。”
    周玉苏听到谢良媛也被传唤,心倒稍稍安定了些,她思忖着,如果有不好的事,谢老夫人是不会当着谢良媛的面做。
    周玉苏匆匆换了件简单的衣裙,戴了面纱,与夏凌月行至内堂前的小花园时,遇到钟氏,两人互递一个眼神,默默并肩走着。
    行至内堂外门时,倪嬷嬷拦下随侍的丫鬟婆子,只放钟氏、周玉苏和夏凌月入内。
    三人心头愈发沉重,拾级上内堂台阶时,突然听到内堂内杯盏落地之声,接着,是谢老夫人震怒之声,“你连如此重要的事也敢瞒着,你算盘是不错,派人到淮南找到周玉苏那丫头,你是不是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祸害给先灭了口?你有能耐私下处置也罢!可现在呢,人没找到,官府的文书倒是来了,三日后,府衙公审,到时候,谢家的家丑恐怕要传遍整个西凌。”
    “母亲息怒,儿子一定想方设法尽快找到周玉苏那祸害,给凌惜一个交待。官府方面,只能希望二妹尽点心。”
    刘氏叹道:“哎,我尽量再找兄长商议,只是可怜了凌惜,一会都不知道要跟她怎么开口,但盼她能深明大义,暂时先忍下。”
    门外,三人齐齐止步,脸色在倾刻间变得死白,你看我,我看你,彷惶相觑。
    

第36章  有口难言
    谢府所有的丫鬟仆妇家丁都被倪嬷嬷拦在了内堂外门,没有丫鬟的通报,周玉苏步进内堂时,清晨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打在谢老夫人尚来不及敛下的震怒表情,交错纵横的皱纹似乎比往常更深了几份。
    她来谢家近十年,何曾见过谢老夫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斥责谢晋河?
    谢老夫人轻轻揉了几下有些发涨的眼角,慢吞吞走到软榻边,坐定后,微微一抬臂,温言道:“进来坐吧。”
    原本严厉的气氛突然间就软了下来,堂上的人齐齐看着她,眼底尽是抹不开的同情之色。
    周玉苏忐忑地瞥了一眼站在堂中央的谢晋河,除了不见谢卿书和四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外,谢家的人基本到齐,这样的阵势,只有谢家那年决定从扬州举家迁往西凌帝都才有过一次。
    周玉苏心弦震颤中,突然有一种被旋窝卷入无底深渊的绝望,敛住步伐,“祖母,孙媳不敢。”
    “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太多规距,你身子刚伤着,还是别站着。”刘氏走到她身边,牵她的手,话声带着安定人心语调,“祖母让你坐,你就放心大胆地坐着。”
    周玉苏纤秀的羽睫不安地扑扇着,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巡过,看到谢良媛小脸微微绷着,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同寻常,没有象往常挤到谢老夫人怀里,而是挑了个偏位坐着。
    她们都怎么啦?
    看这情形,似乎不象是自已有孕的事被揭开,也不会是她的身份被揭穿,倒象是,谢家人好象欠了她什么。
    走到软榻边,向来喜欢旁观凑热闹的蔡氏这回很主动地拿了一旁的软垫铺在座位上,“垫着坐。”
    谢老夫人展颜笑道:“这时辰急急把你叫来,恐怕是早膳还未用,二媳妇,去装碗燕窝粥,让孙媳先垫垫肚子。”
    袖襟下,周玉苏指尖微微抖着,有一刹那,她甚至觉得这是谢家给她的一道临刑前最后的膳食。
    钟夫人用力扯了扯嘴角,抵不住心底越发扩大的疑问,强颜欢笑道:“母亲,您这一大早就招了大家,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谢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就没那般和善,语气带了些尖锐,“急什么,等卿书来了再说。”
    钟夫人一凛,嘴角的笑僵住,本能地看了一眼谢晋河,却被对方狠狠地剐了一眼。
    钟氏心里“咯噔”一响:道难今天是冲着她的的?梁婆的死因查出来了?
    刘氏很快端了一确燕窝粥,周玉苏温顺的接过,在慢慢用膳的过程中,反倒渐渐平静下来,心底笃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她们说什么,她只要静观其变就好。
    卯时末,辰时初,倪嬷嬷搀扶着谢卿书走了进来,倪嬷嬷道:“老夫人,内堂外门已锁上。”
    谢卿书站在门口出,身后透着清晨的微光,他白衣纤尘不染,比起昨日的尘霜满面,即便是脸上憔悴不减,容貌依旧精致找不出一丝瑕疵,让人如浴春风。谢卿书视线巡过内堂,最后落在戴着面纱的周玉苏身上,病容上绽开一丝如获重释的笑,直接挣了倪嬷嬷的手,连向谢老夫人请安也顾不上,踉踉跄跄地奔到周玉苏的膝前,一把将她拥进怀中,带着劫后重生的喜悦:“惜儿,我……我以为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下一刻,就觉得自已的怀抱似有不对,好象粗壮了许多,重重咳嗽一声,捧了她的脸,疾声问:“惜儿,你……”
    周玉苏本能地推开他,低了头,心头生畏,既便是隔了轻纱,也不敢直触他的双眼。
    谢老夫人指类轻敲软榻中间的小案几,“卿书,你先坐下,你们小夫妻的别离情一会回房再诉不迟。”
    “是!”谢卿书回过神,看到一屋子的人,敛了情绪,往周玉苏的身边坐下,伸手再次握住她的手腕。
    谢良媛规规距距地坐自已本份的位置上,身边是谢良敏,这丫头显然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悄悄在她耳边低语,“六妹,大哥要是看到嫂嫂的脸,会不会吓到?”
    谢良媛半低着首,神情与往日如出一辙,心底却思忖着,昨夜周玉苏和钟氏两人暗中商议着,让周玉苏今日引谢卿书行房,周舟来汇报时,她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看到谢卿书牵着周玉苏,当着众人的面,那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她心底竟微生呕意,仿如看到一男一怪物坐在桌上,分食一盘苍蝇。
    谢良敏问了几句后,得不到回应,便觉得无趣起来,猫着腰,挤到了蔡氏的身边坐下。
    谢老夫人坐在正堂高位上,轻咳一声,“今天一大早把大家叫来,主要是因为梁婆的案子有了进展,老大,你就代劳说说情况。”
    谢晋河颔首,双目粼粼,“关于梁婆之案,府衙已查出个大概,已确定,不是鬼怪作祟,而是梁婆贪了赃后,与人分赃不均,被凶徒杀害,然后装神弄鬼,意思造成蒙混过关。”
    钟氏闻言,胸口处的一口郁气偷偷地喘了出来,却无意触及谢老夫人那阴鸷的目光,心中一凛,忙低了头,作伏低状。
    她侍候了老夫人二十多年,焉能不明老夫人眼底晦藏的深意。
    看着众人嘘了一口气的模样,谢晋河沉吟片刻,缓缓道:“本想这是内宅之事,不过是死了个奴才。可没想到官府从梁婆贪赃的宅子里搜出一叠的信,这信里涉及……主要是涉及……。”谢晋河将目光落到周玉苏的身上,神情微现尴尬。
    他本想压下,主要是考虑到夏凌惜不孕已成事实,如果这事不揭,最多再过四年,谢卿书就可以娶个平妻,生下嫡子,那他长房的位置就稳了。
    可如果这事揭开,谢家亏欠了这长媳,以夏凌惜这些年为谢家所做,如果她不肯让谢卿书纳平妻,他这做谢家长辈的也实在是不好过问,将来既便是谢卿书纳了妾,生下庶子过给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恐怕老夫人未必肯将谢家的家业传到一个庶子身上,很可能会从二房或三房挑出嫡子嫡孙继承家业。
    谢老夫人听到谢晋河犹豫不决的口气,淡眉皱起直截了当道:“官府从梁婆的宅子里搜出三封信,第一封是,周玉苏给梁婆的密信,信中许梁婆一个好处,让梁婆为周玉苏购买一批虎狼之药,药方如今已查明,有苍术厚朴陈皮芒硝大黄红花等。其后不久,梁婆由钟氏提拨,掌管了谢府仓库和内宅外购的大权。”
    钟氏满心疑惑,梁婆能掌谢府仓库和内宅外购大权,明明是因为她和蔡氏争谢家内权时,梁婆立了大功,所以被她提点,怎么和周玉苏扯上关系?
    周玉苏震惊得呼吸都感到困难,已然隐隐预感到接下来,谢老夫人会说出什么样的……真相?
    没有!没有!她不曾与梁婆有任何的私信往来,更不曾委托梁婆购买这些虎狼之药!
    她忍着咽喉处叫嚣而处的质问之声,忍得全身发颤。
    殿内突然变得特别安静,所有的人都将同情的目眼看向她。
    谢老夫人沉笼的神情下隐隐压着婉惜,对周玉苏道:“周玉苏买通你身边的丫鬟珞明,在你的膳食中几次渗下了这些虎狼之药。这便是你三年始终不孕的原因……”谢老夫人满面愧色,长长一叹:“孩子,谢家委屈你了。”
    

第37章  好一副情深义重
    “怎么可能——?”周玉苏猛地起身,气息急喘,一瞬间,大脑的血液倏地抽离,眼前一黑,身子晃了一下,若非身边的谢卿书一把搂了她的腰,她已然一头栽下。
    “祖母,您方才是说周玉苏给我妻子下虎狼之药?”谢卿书冷凝之声骤然在响起,声音之凌厉令谢家长幼皆一惊,齐齐看向他,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瞳仁里的清辉却冷得如带了尖刃的碎冰。
    除谢老夫人和谢良媛外,甚至包括谢晋河也不曾见过谢卿书如此冷冽肃杀的一面。
    谢晋河深深一叹,“起初,我们也不信,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可后来,官府进一步调查时,除了那三封信外,还查出梁婆确实在百草堂购买过那些虎狼之药,总共有两次,最后一次,还是去年秋天,百草堂的帐本上还记录着,药店里的伙计也证实了确有其事。所以,证据确凿。”
    钟氏完全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那药,她似乎记得……。
    是她让梁婆买的,给周玉苏的落胎之药,还是她亲手帮周玉苏煎的,让她要先隐忍住,那时候,她正在夺谢家的内宅大权,需要夏凌惜的财力相助。
    谢卿书猛地站起,唇如紫霜覆盖,泛着一层死气,“她敢?”
    谢良媛指尖狠狠一掐,手中的瓷碗微微倾斜,燕窝粥溢出,带着粘稠的液体流淌过裸露的手背,仿如那一日玉窖之中,被那玉脂浆所包容。
    谢良媛心底频频冷笑,无声质问:谢卿书,你太自信,你以为你处心积虑地瞒过了我,就能享受齐人之福?你以为周玉苏就心甘情愿在你身边做一个无名无份的暖床之人?
    谢卿书,你太不了解女人,她怎么不敢?
    夏凌惜的尸体如今被周玉苏制成了玉雕人,如此价值连城之品,怎能永藏玉窖之中?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举办一场吸引全西凌权贵的拍卖,亲手揭开红幕,把夏凌惜的尸骨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让你刻骨铭记,你曾经发誓要爱护一辈子的人,死得有多惨烈!
    谢良媛搁下手中的燕窝粥,拿出帕子,慢吞吞地抹去手背的粥,挑了一下唇瓣,脆生生地开口:“大哥,我记得,周姐姐最听的就是你的话了,她怎么可能会害大嫂呢?”
    谢卿书循声看了过来,触及一双皎白如月的双瞳,那唇角带着一种嘲笑的力度,一隐而逝。
    周玉苏突然很想问问,在这个男人的心底,自已究竟是什么,她甚至来不及多想,已然开口,“卿书,珞明失踪前一晚,曾告诉我,周玉苏其实并非是你妹妹,而是你枕边人。”
    谢卿书当即象是被人摔了一巴掌似的,原本苍白的脸刷地一下涨红,咬牙切齿道:“胡说八道,凭她也配?惜儿,你千万别信,那珞明是唯恐天下不乱。”
    话未说完,怀中的人猛地颤声截断,“如果她确确实实害了我,你会如何?”
    谢良媛低喝一声:精彩!谢卿书,你果真是厚颜无耻,周玉苏,你竖起耳朵,等着自虐吧!
    谢卿书此时真想时光能倒流,回到与周玉苏的初夜,直接掐死她。
    下一刻,双手便按上周玉苏不停抖动的肩上,一字一顿,“惜儿,如果她胆敢害你半分,我谢卿书对天发誓,必将她卸骨剖皮,阵尸荒野。”
    “我,我,我……”周玉苏明明是在谢卿书的怀中,却感觉到自己仿若沉溺在黑暗,没有光,没有影、没有声、没有温度,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空荡,无从落脚,无从依托。
    唯有体内的血液在沸腾中逆流,压迫着周身的血管,仿佛在下一刻,她就会爆炸——
    谢良媛缓缓端起一旁的燕窝粥,浅偿一口,低了首,掩住从眼眸里流淌出笑意。
    梁婆已死、珞明已逃,谢卿书蚀玉的外表下包裹的是一颗舔血刀刃的心,并非你所想象的凭着腹中一骨肉,就可以掌控于股掌之间的温润公子。
    周玉苏,看你如何解开眼下的死局。
    “孙媳,你放心,周玉苏是谢家的养女,虽未入谢家族谱,但也算是谢家养大的人,她的所做所为,自然是算在谢家的帐上。”谢老夫人见周玉苏一直在发抖,只道周玉苏是伤心过度,站起身,走到周玉苏面前,握了她另一只手,“孙媳,你要怪谢家,我这做祖母的第一个向你赔罪。”
    谢晋河亦适时开口,“儿媳,你虽是西凌登记在典的女商,受西凌刑律保护,但你毕竟是谢家的人,谢家希望你能深明大义,跟双缘的郑中希交待一声,让他们销了案。有母亲主持公道,必会许给你一个公正严明。”
    谢晋元亦添了一句:“所以,今儿,母亲才把谢家一口全叫到了这,让大家共同做一个见证。”
    周玉苏仿如魂魄全部被抽离般,对众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消化不了,全身颤抖,始终不语。
    刘氏见状,只道她不肯应下,便婉声劝道:“如今事已发生,谁也无法改变,祖母所能做的,除了替你追究周玉苏一条命外,还有尽全力保护你谢家长孙媳的尊严,你将来既便无子,也改变不了你谢家长孙媳的地位,何况,你尚年轻,谢家未偿不能替你寻到名医,为你诊治。”
    蔡氏附合劝道:“这事就是官府来办,最多也是办个拘捕令到各个郡县张贴,周玉苏人能不能抓到是一回事,抓到的话,以西凌的刑律,最高也不过是揭层皮,但谢家的声名肯定有损,凌惜呀,你不替卿书想想,怎么说也要为自已想想,若外头全知道你将来不能生育,那岂不是凭添了闲话。”
    蔡氏的话虽然有些刻薄,听了让人极不舒服,却合情合理。
    “别怕,一切有我!”谢卿书双臂紧紧揽着怀中几欲晕死过去的周玉苏,眉尖微不可见地轻抖,侧身,毅然向谢老夫人跪下,斩钉截铁道:“祖母,惜儿是我谢卿书之妻,至死也是,她不需要妥协,更不需要用委屈来求全。”
    “卿书,起身!”谢老夫人冷冷道:“祖母知道你夫妻情深,可这节骨眼,你就不要攒着说些义气话。”
    “祖母,此事既然牵扯到惜儿,就由孙儿来处理,祖母放心,既使报到官府那,孙儿会打点好一点,决不会影响谢家的声誉。”
    言毕,不理会谢老夫人眉宇笼聚的怒色,轻拍着周玉苏的后背,“惜儿,如果你要报官,不用双缘拍卖行,为夫替你击鼓,如果你要内宅私了,我今日就用重金悬赏,活捉周玉苏,任你处置!”
    好一副情深!好一个夏凌惜的生死、荣辱与共的夫君!
    不但谢良媛在笑,连同周玉苏亦连连发出几声似笑、似啼、似嘲之声,站起,一把揭开脸上的蒙纱,在满堂惊叫声中,惨然而笑,“谢卿书,看清楚了,如今我成这模样,你是否还觉得有必要与我生死荣辱与共?”
    那黄白纵横的肉痂铺满了每一寸肌肤,甚至边鼻翼两边的高度亦被填平,没有鼻梁,没有唇线、那根本不是一张人的脸——
    内堂一下就安静得近乎诡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卿书缓缓伸出手,指尖轻点在她的脸上,轻颤着……
    谢老夫人沉痛一叹,“卿书,是祖母没有照顾好,惜儿在中秋夜误食了萝卜,过敏了。”
    谢卿书视线胶合在周玉苏的脸上,剑眉越冗越紧,拧成了川,声音幽荡如空灵,“箩卜……。过敏?”
    

第38章  心生疑
    谢卿书的一句活捉周玉苏,任你处置,将她的心辗成了碎渣。
    冲动之下揭开了面纱,她甚至想如果她从这个男人的眼底看到一丝的厌憎,那她一定会仰天长笑三声,午夜时,为夏凌惜燃一柱香,告诉她:
    你夏凌惜聪明一世,也脱不开“色衰爱驰”这个命运!
    她努力睁着迷蒙的眼睛,死死定在谢卿书的脸上,在对峙中,谢卿书倏地伸出单掌掐住她的下颌,手指一节一节地收缩,视线如带了勾的倒刺扎在她的脸上,那曾经温润如春暖花开的眸光,如带了勾的倒刺扎在她的脸上,两指在她的左右颊狠狠一捏,迫她的嘴巴张开到极致。
    在众人的讶异中,谢卿书一根手指已插进了她的唇腔中,指尖带着一定的力度刮着她的口腔内壁。
    她挣扎着、呜咽着,随着她的扎挣,嘴角流出一条一条鲜红刺眼的血迹。
    “卿书,你干什么?”谢老夫人急忙伸手去阻止,欲推开两人,可根本捍动不了半分。
    谢晋河和谢晋元见状,连忙上去帮忙,谢卿书一个旋身,将周玉苏压制在软榻的一角,用后背挡住想上前阻拦的人,指尖的动作愈发厮狠。
    钟氏抚住心脏,双膝发软,她从不知道他的儿子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谢良媛眼角微微眯起,想来,谢卿书是知道周玉苏有高超的易容之术。
    口中的腥甜已然将周玉苏的心被剖离成碎片,猛地会意到谢卿书那句“箩卜过敏”质疑背后真正的东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同时,突明白了,她这一举,是在自掘坟墓。
    夏凌惜对箩卜是否过敏,谢老夫人、谢晋河,钟氏,甚至夏凌月未必会知道。
    但谢卿书如何不知?
    同时,谢卿书知道周玉苏有箩卜过敏症,甚至清楚她过敏后肌肤呈现出的状况。
    也知道……。她拥有高超的易容术。
    他这一举动是在做检验!
    有一瞬间,周玉苏甚至想就此晕了过去,百事不理,醒后,一切迎刃而解。
    可她知道,她不能!在谢卿书面前不能露出半分的怯弱!
    夏凌惜是什么人,她接触其实并不多,但玉窖之中,面对死亡时,夏凌惜不曾求饶,没有惊叫,没有失禁,没有昏倒,甚至没有掉过一滴的泪。
    遂,她应如何表演?
    她用力启开唇瓣,张着,任他的手指用力搜刮,视线被泪水的湿,朦胧地落在近在咫尽的一张儒雅的玉脸上。
    一股说不出的悲凉袭上胸臆,算了,既然已自掘坟墓,那就掘得更深些,要葬,就一起葬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卿书抽身站起,对身后众人的斥责置若罔闻,他将刮到的血肉摊在手心上,用指尖轻捻,甚至,放在嘴里轻偿——
    “偿出什么味道?呵……。”她轻笑一声,语气似鄙似夷,低了首,大脑疯狂地搜索着最合适的答案,禀着息,让自已的身子渐渐不再发抖,再抬首时,她又是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会对箩卜过敏?我为什么会三年不孕?你可以去问问周玉苏。”
    这一刻,她甚至感激因脸部严重过敏带来的硬痂,使她的面部僵硬,情绪无法自由释放,让她显得如此镇定。
    她全身僵直靠在软榻上,一动不动地慢慢等力气恢复,在所有人地同情视线下,慢慢地起身,蹲下身,捡起面纱,从容地戴上后,一抚袖便欲抽身离去。
    谢卿书后背上冒了一层虚汗,急忙拽住她手腕,声音里交织着痛苦和懊悔,“惜儿,你别恼,我只是不解,你凭白无故如何会对箩卜过敏。”
    他无法解释自已方才的冲动,在谢老夫人告诉他妻子是因为箩卜过敏以致脸毁成这般时,他第一个反应便是,眼前的人不是夏凌惜,而是周玉苏所易容。
    他想证实自已的怀疑,所以,他在她的口腔内寻找填充物,可结果,摊在他手心上全是血肉。
    “你们谢家要伤我到什么时候?”周玉苏猛地掀开衣袖,露出伤痕累累的手臂,冷漠地撩动唇角,语带讥诮,“就在昨天,就在这内堂之上,我被当成怪物打得遍体鳞伤,今天,你谢卿书是不是也想逼死我?”
    手臂上,浮秃起的肉痂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紫痕,有些甚至微微开裂,可见落杖有多狠。
    就在谢卿书恍惚不解之间,周玉苏狠狠摔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冷冷而笑,“谢卿书,别做出一番情深义重的模样,演给谁看呢?你把一个心怀不轨的丫鬟放在我身边多年,或许,你也可以去找找她,问问她,在给我下虎狼之药时,是不是还对我做了些什么,以致,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
    谢良媛暗赞一声:痛快,这么快就学会裁赃给珞明了。
    钟氏的嘴张得足够塞下一粒鸭蛋,她不明白,周玉苏最后一句话不是给自已抹黑么?
    谢老夫人重重一咳,沉声道:“卿书,孙媳,两夫妻的事,还是回房好好商量。”
    谢晋河脸呈不悦看着谢卿书:“今儿你祖母特意把大家召来,是商量有关销案之事,好在,案子是定在三天后公审,还有两天时间,至于你小夫妻之间的矛盾,回去好好给凌惜陪个罪。”
    周玉苏朝着谢老夫人微一福身,哽咽道:“祖母,孙媳身子不便,先告退。”
    言毕,递了一眼站在角落上的夏凌月,沉声道:“妹妹,我们走。”
    谢卿书看着周玉苏略显蹒跚的步伐渐渐远去,大脑里茫然一片,仿似有什么东西隐隐在抽动,可总是无法找到头绪,“惜儿——”
    “卿书,这会惜儿心情不佳,她最不想看到的恐怕就是你,你还是让她冷静冷静一下。”钟氏一把拽住谢卿书襟袍,用力将他按坐下来,对谢老夫人疾声道:“母亲,儿媳去劝劝惜儿,您劝劝卿书,让他别冲动。”
    钟氏顾不得体面,拨腿就追,出了内堂大门时,看到周玉苏已撇下夏凌月,沿着长廊狂奔,那样的速度,象是拼了命似的。
    钟氏一颗心又悬了上来:她这么跑,肚子里的孩子不顾了?
    谢老夫人看到谢卿书一副失魂落魄不时地闻着指尖的鲜血,眼底一片腥红的模样,想到谢府接二连三发生的诡异之事,心底愈发沉重。
    这一个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了?
    “惜儿,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谢卿书阖上眼,似极力思考着什么,喃喃自语,“我离开时,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身上的伤口……。”
    众人都感受到谢卿书周身萦绕着一层浓烈的戾气,一时之间皆不知道应如何续下那沉重的话题。
    刘氏已拧了湿毛巾过来,愈给谢卿书净手时,却被他推拒开。
    谢卿书随之站起,疾声道:“祖母,孙儿去一趟玉窖,烦祖母多照顾惜儿。”言毕,掀了袍阔步离去。
    

第39章  深宫夜难眠
    周玉苏跑回寝房时,当即把门反锁上。
    她急急地喘着,难受得仿似要将心脏呕出般,可胸臆中的郁气怎么也散不去,背靠着门,缓缓下滑,直至瘫倒在地。
    冷汗伴着泪水沿着凹凸不平的肌肤蜿蜒而下,双眸盛张,毫无焦聚地掠过寝房四周,腹下传来疼痛时,她焦灼地低了首,颤着手掀开衣袍,露出暗色的亵裤,腿心处濡湿一片,她指尖一抹,是血!
    她用力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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