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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朝驸马须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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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俨正驾着车,承熹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背,低声唤了一声“江俨”。他回头便见公主打开了前车门,探了头出来,连忙勒马靠边停下。
“公主,可有事?”
江俨回身去看,只见公主端坐在铺了软垫的车座上,神情严肃地看着他。面上神色和坐姿动作都紧绷绷的,双手中紧紧攥着一只茶杯,连杯中余茶晃晃悠悠洒到了手背上都浑然不觉。
承熹深吸口气,声音比平日低弱两分,又唤了他一声“江俨”,慢吞吞问道:“今天……必须要去吗?”
江俨看着她,见她正襟危坐,手指却攥得紧紧的。他心中明白,这是公主紧张时才有的动作。他轻声问:“公主不想去吗?”
承熹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想去,她想去的,可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没个着落。
拐过这条小巷,就要到江家了。
那些……是江俨的家人。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江俨多年未娶妻,是因为自己误了他,会不会心有怨怪?那日她见到江家祖父,只慌里慌张行了一礼,甚至忘了问好,他会不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还有江俨的小妹,甚至被她当作江俨的心上人,被她误会了这许多年……
江俨微微笑了,温声安抚道:“公主若是不想去,我们回宫便是。日后公主想去了,再去也不迟。”话落就要驾马返程了。
“别!”承熹赶紧喊住他,“都走到巷口了,哪有不进去的道理?”似有些为难,犹豫须臾才小声说:“江俨,我有点紧张。”
江俨一怔,他能看出公主是在紧张,可来见他的家人,公主为什么紧张呢?
一弯身钻进了车厢,马车微微一晃,承熹自觉坐到了另一侧,给他留出了位置。未免太惹眼,今日出行未按公主例制,这车仅是双骑马车,江俨坐进来却也足够了。
江俨凑近一些,鼻中热息呼在她耳侧,承熹痒得缩了缩脖子,只听耳畔他的声音低缓也温柔,“我祖父爹娘还有兄妹都只是庶民,没什么可紧张的。”
承熹偏头白了他一眼,轻叹口气道:“你不懂的……”江俨从来都是木头脑袋,这种小女儿心事,怎么能指望他能明白呢?
江俨拉过她的双手,果不其然又是凉的。握在手中暖着,轻声问她:“那公主紧张什么呢?”
承熹屈指蹭蹭他的掌心,没作声。她性子虽软,却极少在人前袒露心事,唇嗫嚅两下,想说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似的。
只是上次她从时隔五年的误会中得知了真相,原来这五年的错过都只是因为自己一个误会。承熹想了许多日这才想明白:她的心事再深再沉,江俨如何知道?这几年的想念她不说,江俨又如何能猜得到?江俨没有能猜人心的本事,他也会觉得累,她得一点点学会坦诚。
做了这一番心理暗示,承熹这才开口:“如果,进了门,你的亲人向我行大礼,我该如何呢?”
“那日我应下你祖父过两日就上门拜访,如今却过了五日……他会不会着恼?”
江俨静静听着,将她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摩挲,公主这话虽是问句,却从来无须他作答,她只是在理思绪而已。
公主爱把事往深里想,旁人眼中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也常常惹得她瞻前顾后;可公主却一向是通透的人,旁人眼中再难不过的事情,公主也能想得开,想通透了便再不放在心上。
便是先前徐家那般的事,若是旁的姑娘发现自己所嫁非人怕是会气得半死,公主也只劳心伤神了几日,此后再不为那事伤怀。
多年来都是如此,公主一人呆着的时候就自己走神,有他在身旁的时候就说给他听,她絮絮叨叨说话时也不需要他作答,只要江俨时不时“嗯”上一声,表示自己在听就好了。
“你的亲人见了我,会不会觉得拘束?”
“你娘亲肯定不喜欢我……毕竟,你多年未娶,似乎是我耽误了你这么多年。”
“哎?”承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仰着头笑盈盈问他:“江俨,你多年不娶亲是因为我吗?”她只知道他多年未娶,可江俨从来没说过是因为自己呀!
江俨沉默,如果不是因为他面色黑,一定能看出脸红了。见公主笑意越来越深,江俨终于绷不住了,也忍不住抿唇闷笑,点点头应了“是”。
两人静静坐着傻笑了好一会儿,承熹这才记起还要去江家呢,驾车继续前行了。
到了江家老宅,只见大门洞开,门匾两侧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守门的两个家丁身材壮硕,威风凛凛,只是两人胸前竟以十字为结,各自绑着一朵大红花,看上去有种不伦不类的喜庆。
江俨心觉不妙,他几天前就寄了家书来,信中明言公主喜静还怕生,要家中诸事如常便是。千叮万嘱,生怕他娘和小妹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此时看两个家丁胸上大红花,当下眼角一抽。只是人都到跟前了,怎么也得进去。江俨回身掀开车帘,站在车侧抬高右臂,让公主搭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入得大门,便见大门里齐唰唰跪了两排人,没有垂头敛目的恭顺,反倒各个抬着头目光炯炯盯着公主,齐声喝道:“给少夫人请安!”
承熹一惊——少夫人?!
因是公主微服出巡,其安危最最重要,江家人不敢给家中下人说公主要来府上了,只说是二少爷要带将来的媳妇来了,不能喊“公主”,喊“小姐”也不妥,江夫人拍板定下——就喊“少夫人”吧!
江俨敏感地察觉公主打了个寒噤,连忙冷脸喝止道:“乱喊什么!都皮痒了不是!”
下人见少爷发火,连忙垂下了头。承熹压下心头惊诧,小声跟江俨道:“无妨。”
如此一来,便也没有跪地请安,承熹心中松口气。江夫人快步上前握了她的手,面上笑得花枝乱颤:“哎哟儿子你总算出息了一回!”
江俨深深吸了口气,只想扶额长叹。承熹听不明白江夫人在说什么,只好浅笑着任她握着手,一旁的江家小妹也挺着个大肚子挤了上前,和江夫人一边一个挽着她往里行。
与江俨的爹娘说了会话,江老头儿坐在上首笑眯眯看她,江俨的兄长和小妹也不时□□话来,承熹一一作答,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子,得在心底斟酌须臾才开口回话,只觉自己嗓音都比平时尖细了一些,连忙轻咳一声。
“承熹啊,我一直好奇极了,我儿子这冰疙瘩在家中极少开口,他跟你在一块的时候会跟你说什么呢?”
长辈问话,承熹又不能转过脸避而不答,却连耳朵根都烧红了。可这话该如何答?
“娘,你问什么呢?自然是说些私密话咯,没看承熹都脸红了吗?”
承熹垂眼浅笑,只作出一番羞赧样子,心中却战战兢兢,生怕江夫人再往下问。
至于一旁的江俨听到几人语出不妥,时不时瞪江夫人和他妹妹一眼,也没半点威慑力。
又与江老爷子下了两盘棋,得了江老爷子“心思灵巧,豁达仁善,果敢不足”的批语,承熹也不恼,笑着收下了这批语。
总算这一环节没出半点岔子,承熹心下稍安。这是她吃过的极丰盛的午膳,一桌之上足足二十道菜品,吃完后撤下,再上新的二十道菜品,这才两刻钟便已经换过了三桌。
却都用精致的青瓷浅碟盛着,分毫不浪费。承熹见江家小妹吃得筷子不停,几个长辈也赞不绝口的模样,一看便知他们平时不会吃得这般奢侈,今日特特为了自己才这般铺张的。
江夫人顾不上夹菜,整整一炷香只撑着下巴笑眯眯看着公主,“这是昨日刚从清风酒楼请回来的大厨,承熹要是吃得顺心,就让那厨子一直留在咱家。”
——咱家。
承熹忍着面上羞赧,抬头附和道:“您做主便是。”
见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小碟中又多了两样菜,猜也知道是江俨夹进来的。承熹生怕几位长辈见了心中不畅快,不着痕迹抬头向江俨爹娘看去——江大爷正在剥虾,弄干净的虾仁不自己吃,反倒放入江夫人碗中。动作娴熟行云流水,想来是做惯这事的。
承熹稍稍放下了心。从桌上许多菜品中挑了江俨爱吃的两样,也夹进了江俨碟中,江俨也夹两样放入她碟中,承熹又给他夹,来来往往两圈,似两人都不会自己吃饭似的,直把江夫人看得笑弯了眼。
想来是怕她拘谨,用罢午膳,江老爷子最先离了,江家大爷也带着夫人离去了,江俨的兄长打趣了两句,送出一个乌金砚,说是要给皓儿做见面礼。推辞有些见外,承熹只好接了过来,江洵便也回了自己的小院。
只剩下怀孕已五月有余的江家小妹,怀着个大肚子还挤开江俨往她这里凑,承熹看得提心吊胆,连忙上前去搀了她坐下。
想起江俨先前解释过的事,承熹不由有点脸热——明明是人家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自己却误会了她这么多年。心中过意不去,从颈上解下了自己戴了许多年的玻璃种淡青水绿翡翠佛公。
今日她本备下了许多礼,江俨每个亲人都有一份,这佛公却是此时才想送出的。见江灵正要推辞,浅笑着与她说:“这坠子是我戴了许多年的,护佑人平心静气,静思熟虑。这坠子我家皓儿也戴过的,那时怕他年幼压不住,特意寻一高僧要了说法。佛陀平等圆融,通上彻下,无论身份贫富都可随身佩戴,也没有压不住之说。妹妹近身放着,于孕期有益。”
江灵心中一动,公主戴了多年的东西,佛光与贵气并存,虽是万中难求的玻璃种,却是通上彻下的佛祖所化,这番心意可是实实在在的。前两日她跟夫君闹别扭总是生气,好几回都觉得肚子疼,便更看重这为了腹中孩儿好的佛坠,便接过了那玉佛认真戴上了。
只是公主用了“平心静气”和“静思熟虑”这两词,想必是哥哥把自己和夫君的事讲给她听了。心下却是微恼,哥哥竟把自己的丑事讲给未来嫂嫂听?扭头在江俨手臂恶狠狠拧了一把。
江俨一身强健筋骨,自然不痛不痒,没当回事。承熹却不由坐直了身子,颦着眉尖想要出言制止,却又生生忍住了,人家兄妹情谊她如何说得?只是看江俨默默捱了那一拧,心底有点心疼。
江灵走了,丫鬟们把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干净,也陆续退了出去,此间便只剩下江俨与公主。
承熹这才长吁出一口气,先前的紧张总算消散了。江俨于她的意义不同,她本就极在意他家人的看法,不想给人留下性情冷淡不好相处的坏印象,连话都比往日说得多了好多,如此谨言慎行如何能不紧张?
江俨看得好笑,自然明白他的家人都对公主满意极了。便是他入宫为侍多年,便是她嫁作他人的时候,家人也
作者有话要说: 江俨看得好笑,自然明白他的家人都对公主满意极了。便是他入宫为侍多年,便是她嫁作他人的时候,家人也只是心疼他,常常对着他长吁短叹,从未说过公主半句不是。她这么好,他的家人又知他心意,怎么会不满意?
见她午膳用了不少,便问:“公主可要去园子里走走?”
——初来江家,便要和江俨二人并肩在人家园子里逛,似乎有些不知礼。承熹摇摇头,生怕头一次见面就给他的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怕她干坐着无聊,江俨思量片刻又问:“公主可要去我的房内走走?”
承熹不由脸热,他一介男子起居所在,她如何能进得?轻飘飘瞪了他一眼。
江俨抿唇笑了,见公主脸上发窘,赶紧收敛笑意:“只是书房,无妨的。”
作者有话说:明天上吻戏!但别抱太大期望……毕竟作者君只写过play没写过吻戏_(:з」∠)_
☆、说好的吻戏不食言
江家占地很大,头一位弃文从商的老祖宗最先置了地,其后几辈好几次扩建,才成了这般大的宅子。
商海沉浮人事纷杂,便是江家这般的古玩世家,这二百多年来也几经起落。可这江家老宅,却从没有破落。能看出二百年时光积淀的古韵,却分毫看不出岁月消磨的陈旧。
承熹与江俨并肩而行,路上来往下人见两人并肩行来都笑眯眯看着。承熹一路忍着羞赧颔首示意。若是如此还没有什么,只是老有人清清脆脆喊一声“少爷少夫人好”。
实在尴尬,承熹只好佯装没听到,脚下行得越来越快。江俨默不作声跟在后头,面上带笑。
约莫走了两刻钟,才到了江俨的院子,承熹走得腿都要酸了,中途还歇了一回。
江俨久不回家,前两日寄了家书回来特意交待要把书房收拾干净,免得有灰尘杂物惹得公主不喜。他在公主前头推门一看,果然窗明几净,地上的仿木纹石砖是东南那边工匠弄出来的新花样,雅致美观。这地面不知擦过多少遍,亮得几乎能映出人影。
江俨心下满意,这才敞开书房门,侧身把公主迎了进去。
承熹微一怔忪,待看清了屋内陈设当下呆在原地。
四面大敞的玲珑木格窗雕着镂空花纹,皆朝南开着,此时正是晌午,赤日当空,日光倾洒,照得书房一片透亮。轻轻一嗅,似是连书本的清香都飘出来了。
光是如此,如何值得她呆怔?让她惊讶得说不出话的是:江俨的书房竟和长乐宫中她的书房别无二致!
约莫四尺高的四张红木屏风立地,竟是并排的四君子图。承熹略一看便觉眼熟,盯着只占了半幅屏风长短的红梅图细看了两眼,终于想明白了这四张图为何觉着眼熟了。
这屏风上的四君子,竟是她许多年前所画,与宫中书房里的四君子图也一模一样。只是细细看去,布局笔法与她稍有不同,似是别人刻意仿了来的。
江俨见她看着那屏风愣怔,解释道:“这是属下找了一位精通模仿的画师仿得,把公主画的那四幅口述于他,只是那画师未能亲眼所见,画出来的终有些许差异。尤其是这红梅图,更是未能仿得风骨。”
承熹一时惊怔不能言语,把整个书房都细致环视一遍。红木格子博古柜,文昌位的四枝富贵竹,一旁端正放置的禅椅枕首宽阔,可静坐理禅的矮案便在其对面,案上的香薰鼎炉与紫砂茶具静静摆着,檀香袅袅,似沉淀了多年寂静时光。
旁边一张画案上放置了许多用油纸裹了皮并细致卷好的画卷,便是细致到桌上镇纸,绘有湘竹的乌木笔筒,也通通与她书房摆设无二。
挂在墙上的七弦蕉叶瑶琴从未有人弹过,却精心保养无一根涩弦,只轻轻按弦听听它的音韵便知。
便是盆景插花等等摆设,也跟长乐宫的书房一模一样。
承熹一时只觉恍惚,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宫中的书房是她花了大心思布置的,她八年间常常在那处呆着,今日添个插瓶,明日添枝湖笔,他又如何能都知晓?
“江俨……”她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的突然不敢抬眼看他,只拿着手中青瓷笔洗细细端详,轻声问道:“你究竟下了多少功夫,才布置出这间与宫里别无二致的书房?”
江俨静默须臾,眸底的怀恋比她更深:“属下自小愚钝,只是也不知怎的,但凡关乎公主的事,属下便可过目不忘。”
见公主抬眼定定看着自己,江俨只觉心尖那一处被火撩了似的,飞快错开眼,淡声道:“每次见到公主书房内添了什么新物件,就记下来,去找宫中的库房管事问问是何物或是何人何处献上来的。公主所用常常都是陛下赏赐,都有详细记录,一查便知。”
明明这般复杂的事,只有他会刻意往轻巧里说,承熹不由问:“然后呢?”
“属下趁着月底休沐那一日便去古玩楼中找找,实在找不到的便求兄长南下做生意时顺道带回来。”
“不过是些解闷的文玩,何须这般劳心劳神?”想想他为这些外物劳心伤神,承熹心中又酸又甜,又颦眉担忧道:“这其中许多是上供皇家的,若是被有心人发现逾制参了本子,可怎么是好?”
江俨摇摇头:“江家商路四通八达,交待下去自有人寻来,除了价格贵些,提不上费神。这些也不是皇商专供,只是门路要少些,价钱贵些,却算不得逾制。公主放心。”
承熹不由莞尔——真是个呆子,若是别人做了这事,指不定要说自己劳心劳神费时费力更能讨人喜欢,他却偏偏要往简单了说,只为不想她因此介怀。
墙上挂的是她年幼时所作诗词,那时尚年幼,刚刚脱出正楷横平竖直的刻板框架,笔迹稚嫩。眼界也浅,那时女夫子极爱前朝一位女大夫笔下所写的女儿婉约诗词,她又没学到家,只学到皮毛没学到风骨,一股子伤春悲秋的酸腐腔调。
江俨却这般慎重得抄下来,还一张张裱好挂在墙上,如今她再读来实觉脸热。
另一面墙裱着的三幅都是她及笄前的画作,其中有一幅画得是野鸭戏水图,纸张皱皱巴巴的,画得也实在是差。想来是她那时画完了自己都觉得不能入眼,便揉成一团丢掉了。
——可他……却还留着。
书房很大,听着江俨的讲述,承熹挨个看过去,见到一只泥封的小坛子摆在博古柜上层,那坛子上头贴着张红纸写着一个“喜”字,看模样像是个酒坛,博古柜的其它格子里都是古籍,只有这么个酒坛端端正正摆在高处,看着颇觉古怪。
承熹伸手取来轻晃了晃,发现里头是空的。
江俨看了那酒坛许久,声音比先前低落两分,原来微扬的神色稍黯,垂眸盯着那酒坛低声道:“这个,是你与……你成亲那日,开封的女儿红。”
承熹一怔,此时的江俨,眼角眉梢都染着一层郁色,他平日从来无甚表情,此时她却能看得懂他眼底难以言喻的伤痛。他甚至都没敢正眼看她,只垂了眸抿唇去看手中那个小小的酒瓶。
——女儿红。
这普天之下世人皆知女儿红是最喜庆的酒;她的婚宴上,满席宾客喝的都是这醇香绵柔的女儿红。
怕是只有他一人喝来觉得苦。连入喉都是一种折磨,苦得难以下咽,杯中酸苦滋味再无人能明白。
承熹突地一抬手,把那酒坛直直朝地上砸去!江俨一惊,还不待想明白她为何如此,却已经下意识抬脚轻踢那酒坛边沿,酒坛便稳稳当当落入他手中。
正不明所以,江俨却见公主又从他手中接过那酒坛,笑容明亮与他说:“这女儿红既已不是喜庆,又为何要留着?”
看着公主又一次用力把那酒坛砸在地上,碎了。
这一次,江俨没有去接。却听公主问他:“宫中桂花树底下埋着的女儿红可不止这一坛。”承熹轻咬下唇,盯了他许久,才轻声问:“江俨,你想不想喝?”
江俨点点头,神情淡然应了。承熹心中一叹,这呆子!女儿红是只有成婚当日才能喝的喜酒。怎么他偏偏想不到呢?
怎么他都带自己来见他亲人了,却……不说求娶的话呢?
可江俨不说,她怎么好意思问?这么一句含蓄地“女儿红”,已经是她能说出的最不知廉耻的话了。
承熹搬开红木高椅坐在书案前,桌案上的小屉中甚至连她用坏的簪子都有,那也是几年前的旧事了,原本那枝簪顶上掉了一颗玛瑙石,只剩光秃秃的金柱,她便弃之不用。如今这簪子却是完完好好,大概是江俨另寻了一颗玛瑙石修补好的。
江俨只是微微笑着,却不作声——那簪子上丢了的玛瑙石不是他另找了一颗换上的,而是原本那颗。是他夜半挑灯,沿着她白日曾走过的路,打着灯笼蹲在地上一点点去找,直到天明时分才找回了那颗珠子。自己修好后,出于私心,便没有还给公主。
另一个小屉中,甚至还有好几块绣着她的封号“承熹”的素色手帕,这等私物他都有藏着,承熹忍俊不禁,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江俨只是笑——公主弹琴累了的时候,他便给公主表演剑舞,公主曾拿这几块帕子给他擦过汗。
承熹一样样端详,好多东西她自己都忘了来历,江俨却总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是公主十三岁时,五月去魏府那日所戴的香缨。你和魏家小姐把香缨里头装的薄荷香片吃完了,香缨落在了石桌上。”
“这个是公主绣鞋上掉落的珠玉,哪年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公主在皇后娘娘诞辰那日所穿。”
许许多多,后头都藏着曾经的故事。他说得坦坦荡荡,反倒是承熹越看越觉得窘迫,脸上一抹薄红愈来愈深,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撞进他溢满笑意的目光里,心中窘迫登时消减大半,反倒觉得满心欢喜,只好笑骂:“拿了我的私物不说归还,还这般藏着……你也不觉得耻?”
江俨神情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深藏心意那么多年,到最后却只能离开,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了别人。若是连这点能聊以慰藉的外物都没有,他真的能疯掉。
只有一点一点把这间屋子用回忆填满,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她,四面八方都是她,才能从中得一点欢喜。
承熹拿着那支珠簪端详,心下有些难过——五年前他离开的那时候,谈不上恨,却是真的有怨。那时候觉得自己满腔情意都付之流水,他却始终冷心冷情,相处八年有余,临别时却不与她说一声,随时都能抽身离去。
却从来不知,他有这么舍不得……
“江俨。”公主又低低唤他一声,江俨应声低头看她,初春的裙装薄,更显她肩背荏弱,裸在外的耳垂和细颈瓷白如玉,耳珠上一点赤红鸡血玉颤巍巍垂着,似在诱他伸指去触。
承熹仰着头,眸中笑意渐深,慢腾腾抬起手扯紧他的前襟。江俨不知她要作何,只好随着她动作一点点俯下♂身,与她面颊贴得越来越近。
太近了,甚至能看得清她如蝶翼一般的长睫轻颤,看得清公主眸中他的影子。江俨呼吸一点点变重,喉头哽了一下,僵着身子没敢再靠近,任公主再扯他衣襟都没用。
此时他手扶着椅背,像是将公主整个人揽在怀中一样。江俨呆怔地看着公主探颈仰头,眸中的光璨亮如星子,鼻尖凑上前亲昵地在他人中处轻蹭了两下,随后,她微凉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江俨一点点瞪大了眼睛,似有无数爆竹轰隆轰隆炸响在他脑中,只觉眼前一会儿晕黑一片,一会儿又金光闪闪,只能傻愣愣瞪着公主看。
承熹被他瞪得窘得不行,只好退后一些,似也紧张得很,声音小得都快成了气音:“你别……这样看着我……”
江俨脑子还没回神,听公主的话却早已成了多年来的本能,从善如流闭上眼。只能察觉那不稳的鼻息一寸寸靠近他,身子前倾似坐不稳当,公主便一手揽上了他的后颈。
若不是他就站在眼前,承熹一定会觉得自己抱得是根石柱子。他全身筋骨隆起,屏息静气,紧咬牙关似在受刑似的。
听到公主失声笑了,江俨更紧张,撑在她身后的大掌紧紧攥着椅背,随着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手中碎掉的木屑纷纷扬扬落下来。
可此时外物于他,通通都消失不见,只能感受到公主轻颤的指尖沿着他下颔轮廓细致描画一圈,微凉的唇重新贴上他的,柔软的舌尖在他紧闭的唇缝间滑过去。
江俨如何能知道配合?直到唇上濡湿一片,公主不忿地在他下唇轻咬了一口,江俨这才微微启唇放她进来,一时竟低低呻♂吟了半声,其声似痛似叹,江俨死死攥着另一拳才忍住,收了声。
承熹听得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汪水,这样的事……他这许多年来……一定从未敢想过。
江俨确实从未敢想过这样的事,此时他心中最大的感触竟不是欢愉,而是从心底最深处蔓上的,满心的委屈。
以前总觉得能日日守着她,能跪在她脚下,便是此生大幸;能哄得她欢颜,更是自己上辈子修来的福祚;正是因为公主很少拒绝,他才敢一点点得寸进尺,一点点求得更多。能求得她的拥抱,已觉此生圆满。
多年仰头望着高高在云端的她,早已成了习惯。只是此时始觉,他心底也是有委屈的。
这许多年来也从未想过……男女之间,竟有这般亲近的事……
唇齿之间全是她的气息,江俨鼻尖发酸,眼眶也涩意深深,心底的欢欣几息功夫便胜过那不堪一击的委屈,充斥了整颗心。撑着椅背的手臂握住她肩头,另一手从公主腋下绕过,轻轻巧巧便将公主整个人抱坐上桌案。
承熹只来得及惊呼半声,剩下半声被他卷入舌中,再听不到了。揽在他后颈的手扯皱了江俨的衣领,在这墨香书馨中,在这本该最正经不过的书房中添了许多旖旎。
作者有话要说: 1。快夸我!一千字的吻戏!!!喝女儿红,是公主在隐讳地跟江俨求婚,虽然江俨肯定听不懂_(:з」∠)_
2。如果显得公主吻技很好太像老司机……那一定是因为我太污,与公主无关……
☆、夜入林府
深夜,钟粹宫。
“鸿胪寺卿府与忠义公府一切如常,并无异动。”
听得此话,承昭太子手下动作一顿,奏章停在那一页久久未动,笔尖的墨汁滴落在奏章上染糊了一小块,惹得他颦了眉,待一目十行看清了奏章内容,墨笔批了个大大的“驳”字,放到了右侧一摞。
内阁朱笔勾红,太子墨笔批阅过,挑中其中最重要最紧迫的奏章上达天听。
承昭又问:“郡主那边呢?”
跪在下首的那人一身黑衣,上头无丝毫绣纹,长相一般,放在人堆中保准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个。肤色却比寻常姑娘更白皙,似是久不见天日所致。
听得太子问话,垂首恭顺答道:“郡主每日上午巳时出门,与两位公子游街,午时于清风酒楼雅间中用膳,日落时分归至别馆,亥时入睡。外出时属下着人全程跟着,谈话也全程监听,其言行虽比寻常女儿肆意,却未有不妥之语,说的尽数是江南风光。多日来也从不见郡主与其他生人交涉。”
那人思忖须臾,又答:“入京后的第二日,郡主与裕亲王寄了一封家书,中途着人拦下信件细细读过,只有寥寥几句报了平安,没有隐讳之言。除此之外,郡主多日来,与其他人并无书信往来。”
承昭低低嗯了一声,又问:“她身边婢女及侍卫呢?”
“此次进京,郡主身边共十六名侍卫,四位婢女,两位嬷嬷,两位使官。每日郡主出行之时便有四名侍卫跟着,整整一日不曾离她半步。余下留在府中的侍卫也一直在别馆呆着,各个寡言沉默,安分得很。”
“两位嬷嬷从未离过别馆,只有一位婢女在秀水街买了两盒胭脂,属下趁夜查过那胭脂盒,没有夹带私物的地方。卖胭脂的小贩也彻查了背景,祖上三代皆是贩货郎,郡主上京前一月至今,那小贩日日规行矩步,不曾有可疑之处。”
“每日送入别馆的新鲜果蔬都由厨房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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