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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郎归-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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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千珩吩咐院子里的下人好好照顾长歌,自己也带了燕卫冒夜出门寻初心,不光是因为初心是他的妹妹,也是因为想早点寻到她,让长歌放心。
  然而,他早脚刚走,院门就被轻轻敲响了,小丫鬟开门一看,惊喜道:“是初心姐姐回不了!”
  门外站着的确实是初心,只是她眸光深沉吓人,整个人像具行尸走肉的木偶,除了眸子里隐忍的恨意,再没有其他的生气。
  长歌在屋内听到小丫鬟的声音,欢喜的连忙重新下床来,打开门看着呆呆站在台阶下的初心,欢喜道:“初心,你可回来了,你去了哪里了?”
  她上前细细的将初心全身上下打量过,见她没有受伤,不觉重重松下一口气来,拉着她稍显冰凉的小手,迭声问道:“你可吃过东西?这么长时间,你一个人去了哪里……”
  感觉长歌温暖的手抚在自己的手上,初心全身微微一颤,尔后抬眸看着长歌却是流下泪来,哽咽道:“姑娘,我舅舅出事了……”
  长歌之前就已知道了陌无痕与初心的关系,所以听到她的话,却是惊住,担心道:“无痕大哥怎么了?可是之前的伤势太重?”
  初心恨不能将心里的话都同长歌说,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终是咬牙忍下,擦把眼泪轻轻点头:“都是我害了舅舅——他虽然已醒过来,但身体却还没有好痊,还担心我在这里的情况,所以悄悄不顾身体的伤痛,还来这里看来,所以我就耽搁了些时间,让姑娘为我担心了……”
  听闻是陌无痕来找初心,长歌心里骤然一松,拉着初心的手欢喜笑道:“既然是无痕大哥来了,你为何不请他来家里坐坐?他如今人在哪里?”
  初心低下头不让长歌发现她难受的神情,轻轻道:“因为太子殿下在此,舅舅他不便过来,方才已起程重回京城去了……”
  无心楼与朝廷是仇家,所以按着陌无痕的身份,确实是不好到长歌家里来与魏千珩碰面。
  如此,长歌却是相信了初心的话,却万万没想到初心却是第一次骗了她。
  她忍不住抱着初心,激动道:“你回来就好,我好担心你一走了之,再也见不到你了……”
  初心趴在她怀里,硬着喉咙忍住泪水轻声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守着姑娘安稳生下孩子的……”
  初心一回来,院子里又恢复了生气,白夜又开心的围着她转,那怕被初心黑脸对待,他乐此不疲。
  看着白夜对初心的热乎劲,长歌并没有觉得什么,魏千珩却想到初心的公主身份,借口长歌身子不舒服,要静养,私下让白夜注意些分寸。
  白夜不疑有他,还真的以为是自己与初心太过吵闹,打扰到了长歌的休息,立刻等待的听话,不敢再放肆的同初心打闹了。
  而魏千珩在得知了初心是自己的妹妹后,对她自是关注起来,并没有因为她是无心的女儿对她另眼相待,反而对她越发的关心起来。
  可初心再也不领他的情了,每次看到他,低敛的眸光里都含着恨,眼前全是母亲的惨死和无心楼的灭亡。
  只是她克制的收敛着情绪,并没有被人发现,长歌除了觉得她回来后话少了些,沉默了些外,也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转眼,又过去十来天,眼见长歌马上就要生孩子,可煜炎与青鸾还是没有出现,当初魏千珩派着跟青鸾一起去北地的燕卫也早早的回了京城,但独独没有煜炎与青鸾的消息,两人仿佛从人间蒸发了般,与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长歌的身子一日比一日难受,天天望眼欲穿的盼着青鸾与煜炎归来。时间一久,她从盼着他们带回雪莲救命,到了最后,已是开始担心两人的安然,只盼着两人平安归来……
  如此,长歌一边忍受着怀孕的辛苦,还要挂念担心着失踪的煜炎与青鸾,每日如在油锅里煎着,难受之极。
  眼看离生产之期越来越近,心里各种忧心的长歌开始出现症状,心口绞痛不止,又开始吐血昏厥,且吐出的血里已带有深紫的血丝,吃再多的护心丹都无济于事了。
  看着她痛苦的形容,魏千珩心急如焚,将甘露村周边所有的大夫都找来为长歌看病。
  可一群乡村大夫,对于长歌的病都束手无策,甚至根本连长歌所得何病都诊断不出。
  魏千珩气急之下,恨不能将所有的大夫杀了。
  心急之下,他决定要连夜送长歌回京城去,那里至少还有沈致和太医院的太医。
  可长歌却不愿意离开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原因,哪怕去到京城,沈致与太医院的太长也无济于事的。
  着他急得方寸尽失的样子,长歌心里心酸又悲痛。
  她唤住他,咬牙按下心里的绝望与悲痛,对魏千珩恳求道:“殿下,腹中孩子已快足月,而我身子实在吃力,你不如让大夫给我开催产的药吧……早点将孩子生下,我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说到最后,她心底的寒意让她的声音止不住的打着哆嗦。
  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一碗催产药下去,等孩子落了地,她的生命也要走到尽头了。
  可是,即便如此,到了此刻,长歌想的不是她的生死,而是想着在自己尚有气力之前,生下孩子,保住腹中孩子的性命,也就是保住了乐儿的性命……
  她最害怕自己熬不到生下孩子的那一刻,所以趁着初心不在屋子里,哄着魏千珩去给自己拿催产药。
  魏千珩知道长歌身上余毒未清,会威胁她的性命,却并不知道,她身上的余毒会在生产时暴发,会在生下孩子之时要了她的命。
  所以,他看着长歌痛苦的样子,想着能让她早点生下孩子摆脱痛苦,连忙应下,迭声让白夜赶紧下去让大夫煎催产药。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长歌,忍着泪让小丫鬟将乐儿领来自己跟前来——最后的时刻,她想好好看看她的儿子……
  乐儿很快来了,小小的孩子感觉到屋内的凝重,伸手轻轻替长歌被汗珠水打湿的头一丝丝仔细的捋到耳边后面,趴在床边皱着眉头看着痛苦的母亲,轻轻道:“阿娘,你是不是很痛?如果难受,以后就不要再生弟弟妹妹了。”
  长歌吃力的握紧儿子小小的手,咧嘴轻轻笑道:“嗯,阿娘答应你,以后不会再痛……”
  乐儿又抬手摸了摸长歌高高隆起的肚子,冷着声音道:“弟弟妹妹在肚子里不听话,让阿娘受苦,等他们出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们。”
  长歌忍着泪水笑道:“乐儿,你记住阿娘的话,以后要当一个好哥哥,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因为……因为他们是与你最亲的人,你答应阿娘啊……”
  乐儿乖巧的点头应下,郑重道:“阿娘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不让阿娘担心。”
  长歌看着站在一边的魏千珩,心里一酸,又对乐儿道:“乐儿,阿娘还想让你做一件事,你能唤他一声‘阿爹’吗?”
  闻言,魏千珩一怔,想着长歌对乐儿说的话,还有她眼眶里积忍的泪水,魏千珩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而长歌知道他的心意,虽然这段日子以来,乐儿与魏千珩之间已亲密了许多,甚至晚上都愿意跟魏千珩睡觉,可从始至终,乐儿还未真正开口唤过魏千珩一声‘阿爹!’
  这是魏千珩心里的愿望,也是长歌心里的遗憾,她想在她离开前,听乐儿唤魏千珩一声阿爹,了却她心里最后的遗憾。
  乐儿感染到了母亲身上的悲痛,怔怔的看着长歌,不知所措。
  长歌握着他的小手,含着泪轻轻道:“好孩子,他真的是你的阿爹,你唤他一声让阿娘听听。”
  魏千珩心口莫名的窒息难受,看着乐儿的样子,他心里一酸,勉强挤出笑来,揉着乐儿的头发,轻声道:“没关系,乐儿不想叫就不叫……”
  他越是这样说,乐儿越是难过,低着头不吭声。
  长歌也不想再逼乐儿,可心里的遗憾让她心口难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滴。
  恰在此时,白夜端着催产药进来了,魏千珩接过他手里的碗药,一边拿勺子轻轻的搅凉,一边对白夜吩咐道:“赶紧让产婆都到屋子里进来,其他大夫在院子里守着,将一切生产所需的东西都准备好,不能出一丝的差错!”
  白夜凝重起来,连忙跑出去吩咐。
  乐儿也被小丫鬟带着离开了房间,下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魏千珩端着药碗来到长歌的床边,扶她坐起身,将药吹凉送到她嘴边。
  鼻间传来苦涩刺鼻的味道,长歌怔怔的看着递到嘴边的催命药,苦涩一笑,对魏千珩道:“殿下,你千万要记住,等下孩子落地时,要保存好他的脐带血……这却是重中之重的。有了它,等煜大哥回来,就能给乐儿配药了——你千万千万要记住!”
  魏千珩被她神情间的灰败死气震到,不觉收回勺子定定的看着她,迟疑道:“长歌,你如实同我说,你可是还有事瞒着我?”
  长歌笑着摇头,抬头眷恋的看着身边的男人,轻轻笑道:“殿下,我与你相识十年,却骗了你无数回,你可怨怪我?”
  魏千珩心里慌乱的怦怦直跳着,看着长歌被因疼痛被汗水打湿的苍白小脸,心痛不已,沉声道:“以往之事,我都不怪你,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像上次我们说好的那般,只要以后我们一家四口都好好在一起,一切就足够了!”
  长歌主动握住他带着薄茧的大手,硬着喉咙道:“殿下,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你亏欠着乐儿,你以后要好好对他,照顾他长大……还有初心,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你是她哥哥,你也要照顾她,那怕以后她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也要谅解她……”
  “还有煜大哥……希望殿下能一直记着他是我们的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和我们的孩子,所以,以后不论发生何事,你都不能怪他……我想,他一定尽力了……”
  “还有端王……先前我听说,这次是他帮你夺了太子一位,我很开心——你与他都不是坏人,你们能冰释前嫌,我很欢喜的……”
  “至于青鸾,她有端王庇护,再加上她不吃亏的性子,我倒是很放心她。”
  “还有孟府……殿下,孟清庭答应我替我阿娘找出害她之人……若是他做到了,殿下就放过他罢,就当看在我的情面上……”
  长歌断断续续的说着一些凌乱的话,魏千珩越听心里越是慌乱,不好的预感朝着他重重压来,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扶正她的身子,对上她泪水蒙蒙的眼睛,颤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答应你,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你要好好活着,好好生下孩子,和我一起带着孩子回京城去——做我的太子妃!”
  长歌眼泪滚滚而下,冲他浅浅一笑,“好,我答应殿下。如此,还请殿下喂我喝药罢,凉了就更苦了。”
  听到她的回答,魏千珩窒紧的心口一松,转身端起了手边的药碗……


第093章 煜炎归来!
  眼见生产之期临近,煜炎与青鸾却像凭空消失了般,与长歌他们失去了联系。
  而长歌身体开始出现病症,她害怕等不到生下孩子,自己就毒发身亡,就哄着魏千珩给自己端来了催产药,想借助催产药,在自己尚有气力之前,生下腹中的孩子,以此保住孩子和乐儿的性命。
  魏千珩哪里知道长歌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而亡。他只是看着她怀孕太过痛苦,所以依她所言,端起了身边的催产药,再次拿起勺子,舀起汤药送到长歌的嘴边。
  他心痛的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疼惜道:“我原本还想让你多给乐儿生几个弟弟妹妹,可如今看到你这般辛苦,以后我却是再也不要让你生孩子了……”
  青瓷的勺子舀起深褐色的药汤,在跳动的烛火下,闪着幽深的光亮,苦味随着药汤凉却淡了下去,却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
  闻在长歌的鼻间,却是死亡的味道。
  她轻轻一笑,眸光切切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苍白的嘴唇微启,柔声笑道:“好,我都听殿下的。”
  说罢,她艰难张嘴,义无反顾的去接勺子里的汤药。
  然而不等她的双唇碰到勺子,房门却被砰的一声撞开,却是初心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
  看到魏千珩手中的汤药,初心脸色巨变,对魏千珩厉声道:“快住手,你这是在送姑娘去死!”
  说罢,不等魏千珩回过神来,她手腕上的无心箭朝着魏千珩手中的勺子射去,瞬间将那小小的勺子击碎,汤药随之洒落。
  “你……”魏千珩惊愕的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初心,心弦提紧,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随着初心的出现,长歌面容一慌,眸光里闪现了绝望之色。
  她知道,初心是不会让她喝催产药送死的。
  果然,初心看着魏千珩手里的催产药,气不打一处来,冲一头雾水的魏千珩咬牙恨声道:“谁让你给姑娘喝催产药的?你知不知道,若是不能先解了姑娘身上的余毒,姑娘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就会毒发身亡——你这哪里是喂姑娘喝催产药,你却是在喂姑娘喝催命药!”
  魏千珩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回头怔怔看着一脸苍白的长歌,心里终是回过神来——
  难怪方才她突然同自己说了这么多的事,原来,她知道自己喝下催产药生下孩子就会死,所以提前在同他叮嘱她的身后事。
  她竟是拿命在拼这一个孩子……
  而自己还亲手喂她喝药,竟是亲手将她往黄泉路上推……
  反应过来的魏千珩,神情巨变,心如刀绞,手中的那碗催产药随着他内心的波动,被他生生捏得破碎,粗粝的瓷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直流。
  “怎么会……”
  一直泰山崩于眼前也淡然不变色的他,彻底崩溃了。
  他僵硬的怔在当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住,脑子里也一片空白,脸色瞬间也是惨白如纸,不敢相信的怔怔看着同样一脸惨白的长歌。
  “殿下,煜炎早就同我说了,你不要难过,我早已做好准备……”
  事到如今,长歌知道魏千珩定不会再答应给自己喝催产药,但她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腹中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要随着自己身体的毒发也一迸丧命。
  那却是她最害怕看到的事情。
  如此,她吃力的拉过魏千珩冰凉的手,她的手同样冰凉,朝着他努力笑着,声音却颤抖得厉害。
  “殿下,如今惟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喝下催产药,让我在毒发之前生下孩子,这样,腹中的孩子能活命,乐儿也能活命……”
  “若是晚了,你不但救不了我,更要眼睁睁的看着腹中的孩子和乐儿一起丧命……殿下,你一向是最理智冷静之人,孰轻孰重,你应该看得明白……”
  魏千珩红着眼睛咬牙道:“可我更不能送你去死!”
  说罢,他痛苦的落下泪来,眸光绝望悲痛的看着长歌,颤声道:“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到了此刻,魏千珩痛恨不已,他之前竟还为了长歌怀上孩子高兴庆幸,却殊不知,她是在拿自己的命换乐儿的命。
  长歌幽然的看着他,惨然一笑:“殿下,我是乐儿的母亲,是我害得他遭遇此病,我没护好他,所以我自是要舍命救他的……难道你愿意让我打掉孩子,眼睁睁的看着乐儿死吗?”
  魏千珩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绝望过,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震懵呆住了。
  长歌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深陷的眼窝,还有眸子里深深的绝望与悲痛,心里也止不住一阵刺痛。
  面上,她异常冷静的说道:“殿下,如今说一切都晚了,我身体受毒所伤,终归活不长久,能救下乐儿一命,已是上天垂怜。所以如今你不要迟疑,趁着我还有气力之前,让我喝催产药,早点将肚子的孩子生下来,不然再晚,只怕我们三个都……活不成了。”
  闻言,魏千珩全身剧烈一颤,眸光灰暗,如沉地府深渊。
  他明知长歌所言是最后的退路,可心里的悲痛绝望,以及对她深深的不舍,终是让他无法答应她。
  初心也早已泪流满面,她跪伏到长歌的床边哀哀哭道:“姑娘,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能让你去送死的……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长歌伸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头发,声音无比的轻柔:“初心,我终究活不长久的,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尚可挽救之前,想办法救下乐儿和腹中的孩子呢?”
  初心也明白她说得有道理,可也同魏千珩一样,就是舍不得眼睁睁的看着她送死。
  “好初心,就当我求你,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你去帮我重新煎药吧!”
  说罢,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身,下到地上,竟是朝着呆滞住的魏千珩跪下,动容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你欠着我的一个恩赏。如今,我求殿下救救两个孩子,赏我一碗催产药吧!不然,再晚就来不及了……”
  魏千珩眸光死死的看着地上的长歌,胸口剧情的起伏着,脸白如纸,最后悲痛一笑,拼尽全身的力气对初心道:“你下去……重新煎药。”
  初心泪水涟涟的抬头着看向长歌,看着她神情间的坚定与决绝,终是咬牙出门去了。
  初心一走,屋内恢复平静,魏千珩上前抱起地上的长歌,将她紧紧抱着坐在自己的怀里,头埋在长歌的肩膀上,牙关咬得咯吱响,喉咙里以出一声声绝望的闷吼,像头绝望挣扎的困兽。
  有冰凉的液体打湿长歌肩膀上的衣襟,长歌微微一滞,心里酸楚又知足。
  自从母亲离世后,她短暂的一生过得何其艰辛,所幸还有这样一个深爱自己的男人给了她人世间最美好的温暖,让她死而无憾……
  她拿起他受伤的右手,一点点的帮他拔了手掌里的碎瓷片,正要寻纱布帮他包扎时,方才离开的乐儿却又重回跑回来了。
  乐儿先前没有按着母亲的请求开口叫魏千珩阿爹,后面离开屋子后,他想着阿娘与阿爹形容间的失落,心里闷闷难受着,所以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思索着要不要再回屋里去,当着阿娘的面叫阿爹一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他看到初心从阿娘的屋子里出来,躲在院子里悄悄的哭,乐儿不由更加心慌起来。
  他敏锐的感觉到大家都不开心的样子,他心里也难受起来,于是又跑回到长歌的屋子里来了。
  一进门,他见到魏千珩眼眶打湿,不由更加惊奇了,问长歌:“阿娘,初心在哭,他也在哭,他们怎么了?”
  见乐儿进来,长歌拿着纱布一边替魏千珩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对乐儿安慰道:“没事,初心姑姑是打破了碗怕被阿娘骂所以哭的。而你阿爹却是不小心被割破了手所以哭了。你要不要帮他吹吹,吹吹他就不痛了。”
  乐儿信以为真,走到魏千珩的面前,看着他流血的手掌和血红的眼睛,心时莫名心痛他起来,想着方才的事,迟疑了片刻终是低头嗫嚅的开口道:“阿爹……你的手很痛吗?”
  一声细细的‘阿爹’,却是让魏千珩混沌绝望的心绪猛然一怔,崩溃悲痛的心里得到了一丝救赎。
  “你刚才唤我什么?”
  顾不得手上的伤,魏千珩怔怔的看着乐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乐儿终于松口叫他一声阿爹,这一声阿爹却是弥足珍贵,让魏千珩窒紧的心口得到了一丝喘息,眼泪再次落下。
  一边的长歌眸光一亮,也是惊喜不已的看着乐儿。
  乐儿在唤出这一声阿爹后,感觉自己也轻松了许多,走到魏千珩近前,担心的看着他受伤的手掌。
  乐儿以前在煜炎的药庐玩时,不小心碰倒过煎药的药罐,也被划伤过,痛得他以后再也不敢靠近药庐了。
  所以如今看到魏千珩手掌被划破了深口子,乐儿觉得他应该非常痛,再看到他落下泪来,于是心痛道:“阿爹,乐儿帮你吹吹,一下子就痛了……”
  说罢,他凑近到魏千珩的手边,低下头嘟起嘴,轻轻的帮他一下一下的吹着,小小的腮帮鼓鼓的,让人怜爱不已。
  魏千珩看着懂事的儿子,再看着一旁的长歌,原本应该欣慰的心却是万箭穿心般的痛着。
  为何上天要这么残酷,不能让他的妻儿同时留在他的身边。
  两人他都舍不得,若是可以,他恨不能拿自己的命去留下她们母子……
  长歌却知足的笑了,心里暖暖的痛着,她捏着乐儿的手一起帮魏千珩缠纱布,欣慰道:“以后你们爷俩要互帮互助,阿爹要照顾乐儿好好长大,乐儿也要好好照顾阿爹,好吗?”
  乐儿连忙道:“乐儿不但要照顾阿爹,还要照顾阿娘和弟弟妹妹。”
  看着眼前的妻儿,魏千珩如何能看着长歌就这样去送死,惨白着脸咬牙道:“长歌,我相信煜炎一定会回来,我们再等等……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长歌心时的希望早已掐灭,她不敢自欺欺人,对上魏千珩血红的眸子,心里心痛如麻,面上却淡然的笑道:“若是能回来,他们早就回来了……殿下,我们认命罢!”
  魏千珩正要开口再劝阻她,恰在此时,院子外却突然传来急骤的敲门声,‘咚咚咚’的声响落进人的耳朵里,像擂鼓一样,直让人心惊肉跳。
  白夜过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三人,欢喜大声嚷道:“殿下,青鸾姑娘回来了,还有鬼医……”
  正捧着新煎好的药走到长歌门口的初心,听到白夜的话,狠命将手中她恨毒的催产药往地上一掼,跑到门口,看到煜炎与百草的那一瞬间,眼眶一红,下一瞬却是冲上去,对着百草撕打起来。
  “你们怎么才回来?你们可知道,姑娘都快要死了……你们再晚回来一步,姑娘就要喝下催产药了……”
  这段日子来,不光长歌望眼欲穿的盼着煜炎归来,初心同样如此,甚至比长歌还急,天天站在村子口看着来路,希望看到煜炎他们归来的身影。
  而方才,她一边熬着给长歌的催产药,一边却在心里第一次狠狠的咒骂起了煜炎与百草来,恨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救姑娘……
  如此,终于见到两人时,初心满腔的悲喜不敢对煜炎发作,只得对一向被她欺负惯的百草发泄,将百草又打又骂,最后却又扑到他怀里伤心的痛哭起来。
  大半年的时光没见,百草黑瘦不成了样子,面容更是憔悴不堪,整个人硬生生的脱掉了之前的稚气,竟是沉稳得像是换了一个人。
  经历了磨难,百草终于从当初那个单纯傻气的小药童长大成人了。
  但他对初心的关爱却不减反增。
  如此,他站在那里任由她打骂着,最后初心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他也险些落下泪来,对初心宠溺的苦笑道:“对不住,我们回来晚了,要打要罚都依你,你别再哭了,眼睛都哭红了……”
  看着两人的亲昵举动,一旁的白夜神情微变,心里竟诸般不是滋味,酸涩得难受……
  而屋内的魏千珩也在听到白夜的嚷嚷声后,激动的携着乐儿急急往门口来了。
  长歌挺着肚子行动不便,只能依靠在房门边,按着心里的激动,泪眼花花的盼着妹妹青鸾与煜炎百草的归来。
  院门一打开,青鸾小心的扶着煜炎上了台阶进到院子,尔后等百草安放好手里的轮椅,她扶着煜炎坐下后,终是飞奔着朝院内而来,欢喜喊道:“姐姐,我是安宁,我回来了……”
  拐过石廊,她看到了站在卧房门口挺着大肚子,哭得已成泪人的长歌,眼泪也涮的一下落下,飞扑到了长歌的怀里。
  “姐姐,十年了……安宁终于找到姐姐了!”
  青鸾真正的闺名叫孟安宁,与长歌一样,姐妹二人进到鹞子楼后,都改了名字。
  这么多年来,青鸾一直告诉别人她叫青鸾,只在长歌面前,她还像小时候那般,称自己为安宁……
  这十年来,青鸾做梦都梦着能重见姐姐,如今真真切切的抱到姐姐的那一刻,青鸾心里百感交集,像迷途多年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
  长歌也抱着妹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一别十年,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着妹妹,欢喜得直掉眼泪。
  后面跟上来的几人,见到这一幕,都不觉放缓了脚步,由着分别多年的姐妹重聚。
  而乐儿自从见到煜炎后,就从魏千珩怀里下来,被煜炎宝贝的抱在怀里,乐儿对他阿爹阿爹的唤个不停。
  魏千珩看着格外亲密和睦的‘父子’二人,心里不免酸涩,同时心中对乐儿的亏欠越甚,也更感激煜炎。
  这五年来,所幸还有他陪在乐儿身边,让乐儿没有被人嘲笑是个没有父亲的私生子。
  而想到他对长歌与乐儿的救命之恩,魏千珩却不知道此生要如何报答,这位让他又羡又妒的男人的恩情。
  下一刻,他眸光下移,在看到煜炎所坐的轮椅后,眉头紧紧皱起,心里一片担心,却不知道煜炎此番在北地到底遭遇了什么?
  而跟在他身后的白夜也蹙紧了眉头,一脸闷闷不乐的看着身侧的初心与百草。
  他原以为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与初心的关系已足够好,可如今看到初心对百草的依赖,甚至是两人之间自然而然的亲密之举,却是让他心里堵得难受。
  而百草一回来,初心就将他当成了透明人,连走路都挨着百草走,将他一个人扔到了一边……
  煜炎将乐儿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面逗玩着乐儿,眸光却抑不住的看向了门口的长歌。
  只是一眼,他的心就颤了颤——她的时日真的不多了。
  而他鼻间也嗅到了催产药的味道,眸光落在卧房门口被初心摔破的那碗药上,心口揪紧——
  幸好……幸好他终是鼓起勇气回来见她了,不然,她就要服下催产药赴死了!
  想到这里,他没有再迟疑,示意百草推着自己继续往前去。
  等他们来到卧房门前时,正好听到青鸾在欢喜的对长歌说道:“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与煜大哥已替你找回雪莲了……而煜大哥已在路上将它炼成了丹丸,你只要服下药就没事了。”
  长歌激动得全身颤抖,不光是因为看到了妹妹,更是因为她又有希望活下来了。
  她朝青鸾身后的几人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煜炎。
  心中一喜,她刚要开口,眸光却落在了煜炎所坐的轮椅上,眸光顿时一滞,不敢置信的朝着煜炎的双腿看去。
  “煜大哥,你……你怎么了?”
  看着坐在轮椅上的煜炎,再想到他此番为了自己深入北地的凶险,还有他们这么久不传消息回来,长歌心里已是隐隐明白过来什么,顿时,激动的心口陡然转凉。
  想到心中的猜测,煜炎为了帮她寻药,废了双腿,她心口剧痛,下一刻竟是喉咙一甜,吐出血来。
  身子也无力的朝着地上软倒下去。
  “啊,姐姐……”
  “长歌……”
  大家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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