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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郎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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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也好奇,不由起身道:“我去瞧瞧她怎么了?”
煜炎拦下她,握筷子的手紧了紧,面上淡然道:“无事,大抵是我方才训了她几句,心里不开心了——让厨房给她留着饭菜,等她饿了自然会出来吃饭。”
长歌以为煜炎是为着初心跟着她一起偷跑回京的事责备她,正要开口为初心说好话,却发觉煜炎一贯温和的眉眼间却是流露出难以遮掩的焦虑之色,面前的饭菜也几乎没动过,长歌不由担心起来。
昨日在王府门口见面时,煜大哥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不见,他反而一脸愁容?
转而,长歌又忍不住想,或许是久离京城,陡然回来,一向喜欢清静的煜大哥不习惯京城的繁华喧闹,抑或是赶路辛苦了。
想到这里,长歌不禁想到了之前想好的、要让他休弃自己的事,不由在吃饭完后,准备将乐儿哄着睡着后,就去煜炎的药庐找他。
堪堪将乐儿哄睡,方才不见人影的初心却出现了,低着头站在她面前,手里端着一个汤盅。
长歌一面帮乐儿掖好被角,一面回头嗔怪的看向初心:“你方才怎么了?公子不过训你几句,就吃饭也不出来了?公子让厨房给你留了饭菜,你吃过了吗?”
初心头压得低低的,声音也闷闷的,眸光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汤盅,声音几不可微的打着颤:“吃过了……我方才在厨房给姑娘熬了鸡汤……”
长歌看到她捧在手里的鸡汤,心里一暖,从她的手里接过汤盅,感动道:“这些事让厨房的人去做就好,好不容易公子与百草都在,一家人能聚在一起吃饭,你却不在,岂不可惜?”
说罢,伸手揭开汤盅的盖子,浓郁的鸡香味溢了出来,那怕长歌刚刚吃过饭,看着都不觉有了味口。
一句‘家人’却让初心红了眼睛,见长歌拿勺子要去舀那鸡汤,全身剧烈一颤,连忙伸手将汤盅从长歌手里抢过去,慌乱道:“这汤刚刚下灶,还烫着呢,而且太油腻了,我忘记公子吩咐说过,你如今不能喝太油腻的东西……”
说罢,抱着汤盅一阵风似的走了。
长歌感觉今天的初心确实像百草说的那样,怪怪的,却也没有往心里去,把门掩好后,拿了几样点心并沏了一壶煜炎最喜欢喝的龙井茶,端着送到他的药庐去了。
进去时,煜炎正坐在药案前出神,竟是连她进门都没发现,直到她端着吃食出现在他面前,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了。
“你不陪着乐儿休憩怎么过来了?”
煜炎起身接过她手里的托盘,神情间闪过一丝慌乱。
长歌担心道:“中午见你什么都没吃,所以给你拿点糕点——煜大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吗?”
煜炎重新坐回去,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示意她坐下,轻声道:“来,伸手!”
长歌知道他是要替自己把脉,不由以为他方才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心里一暖,乖乖的依言将手伸到他面前,安慰道:“你不要担心,这段时间在京城,沈大哥帮我照顾得很好,再加上你带来的护心丹……嘶!”
话未说完,恰在此时长歌的心口又像刺扎般的抽痛起来,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冷气,脸色越发的苍白起来。
对面,煜炎脸色同样苍白,手指依然搭在她的手腕上,低敛的眸子里一片心痛!
许久,他收回手,抬眸望向已恢复如常的长歌,嗓子干涩的问道:“这样的痛……出现过几次了?”
长歌看着他的神情,心里隐隐不安起来,想了想迟疑道:“加上方才,痛过三次了……”
煜炎眸光一紧,袖中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眉头拧紧,久久没有再说话。
长歌知道,昨晚初心已同他说过自己怀孕的事情了,所以见到他这番形容,心也高高的悬了起来,着急道:“煜大哥,是不是……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煜炎无力摇头,艰难道:“不是孩子有问题,是你的身体……”
闻言,长歌心口一松,不等煜炎说完,已是毫不在意道:“只要孩子没问题就行。”
自五年前的那碗毒药后,她的身体早就不复从前,这些年也一直靠着煜炎帮她制药续命,她也早已习惯,所以根本没有将煜炎的话放在心上。
煜炎却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眸光彻底失去了亮彩,默默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吃力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回云州,还是继续留在京城?”
自从知道了魏千珩对她的真正心意后,长歌潜意识里已经忘记回云州之事……
何况,如今乐儿也回来了京城,长歌想,若是她将一切都告诉给魏千珩,他也一定不会舍得再让她们离开……
而关于初心的事,自从她搬到沈致府上住后,无心楼的人没有再找过她,长歌不禁安慰的想,或许陌无痕已处理好无心楼的内乱,不会再牵扯到初心……
所以,在她与魏千珩,因为陷害与误会已错失了五年的时光后,长歌却是不想再浪费两人之间的时光,同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拖累,让煜炎不能寻到真正属于他的良配!
想到这里,长歌鼓起勇气将天牢一事同煜炎说了,还有姜元儿与叶贵妃的联手陷害,以及初心身份的事,都一一同煜炎说了出来……
煜炎静静听她说完,心里已是明了她的选择与决定。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按下心中的悲痛艰难开口道:“所以,你准备向他坦白一切了吗?”
听出了他话音里的苦涩,长歌心中愧疚不已。
对魏千珩的愧疚,她尚有机会可以偿还。
可对煜炎的恩情……甚至感情,她却不知道此生要拿什么来偿还?
但她更加明白,若是她与乐儿一直依附着煜炎,却是会拖累他一辈子。
所以不论最后能不能与魏千珩相认,长歌都希望就此机会,与煜炎分离,不再拖累他。
如此,她朝煜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与乐儿已拖累了你五年……如今乐儿的病能治好了,我也解清了与他之间的误会,我们不能再拖累你,煜大哥也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才是……”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煜炎难得的对长歌冷下脸来,眉眼间笼罩的愁色,竟比当年长歌冒着生命危险生长乐时还浓郁,看着她心里一紧,不由担心道:“煜大哥,你怎么了?”
对上长歌懵懂又关切的眼睛,煜炎心里的悲痛如潮水般涌来,让他几翻想开口都没了勇气。
他起身去到窗前,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来平息心里密密麻麻的悲痛,再回眸时,眸光里竟染上了一丝戾气,对着明显惶然起来的长歌冷然道:“我无事,只不过……你回京城后吐过好几次血,身体受损,旧疾也越发的严重,此时并不是怀孕的最佳时机……”
长歌一怔,缓缓的从桌前站起身,双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见她不由自主就要保护住腹中孩子的举动,煜炎心中绝望无比,知道自己只怕劝服不得她,但还是咬牙沉声道:“我建议,这一胎不能要,要等你的身体好痊了再怀……”
“砰!”
闻言,长歌身子不稳,差点撞到了桌子上,慌忙伸手扶住桌子,却撞倒了桌子上的托盘,里面的糕点和茶水砸了一地。
她不敢置信的呆呆看着一脸严肃凝重的煜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怎么会?煜大哥怎么会让她打掉孩子?!这个孩子多么珍贵难得,他应该比她更清楚啊……
而她身上的旧疾,如狼似虎,若是能治愈,早就治好了,何需五年了还没有一丝进展,一直苟延残喘的活着?!
而他也说了,若在乐儿七岁前不能寻到药引治好他的病,他就会没命!如今他已五岁了,哪里还有时间等她旧疾痊愈再去怀孩子?!
蓦然,她想到方才初心古怪的举动,和她带到自己面前的那盅鸡汤,突然恍悟过来——
难道,初心方才给她送的鸡汤,是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轰的一声,长歌脑子里炸了,心里有无数疑问想问煜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她震惊悲痛的样子,煜炎心痛如刀割,面上却决然的劝道:“长歌,你听听我的劝,这个孩子不能要……我一定会在这两年内再找其他办法治好乐儿的病,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煜大哥!!”
长歌看着煜炎决然坚定的样子,全身如坠寒潭,心慌得几乎透不过气来,脸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子更是止不住的打着哆嗦,几次想从桌前站起身,双腿却没了一丝的气力。
她咬牙颤声道:“这个孩子是我舍下性命拼来的,是救乐儿惟一的希望,怎么能不要!!”
“我……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身体……但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他的,不仅仅因为他能救活乐儿,更因为,他也是我的孩子……”
那怕早已猜到是这样一个结果,但煜炎还是心痛不已,他上前扶她起身,忍不住红了眼眶:“长歌,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你要求过什么……这一次就当为了我,你放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好吗?我答应你,哪怕舍下我的性命我也会保下乐儿的,但这个孩子真的不能要,这一次你就听我一回!”
看着煜炎这般形容,长歌心中渐渐明白过来,顿时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落下。
她抹了眼泪望着煜炎,轻轻问道:“煜大哥,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个孩子……我能不能顺利生下他?”
煜炎眸子被整逼得通红,很想骗她一次,可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终是没办法再去欺骗这个命运多舛的可怜之人,只得咬紧牙关艰难嗯下。
见他应下,长歌死寂的眸子一亮,其他什么都不想了,脑子里余下孩子一件事,连煜炎为何如此强烈的阻止自己生下这个的孩子的原因都不再问了……
还需要再问吗?
她悲凉的想,大抵是生下这个孩子却会要了她的命罢了。
但若能拿她一条命,换下乐儿与腹中孩儿两条性命,却也是值得的。
只是,若是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又何必再告诉魏千珩她还活着?!
难道要让他痛苦的再看着自己死一次吗?
想到这里,她对煜炎苦涩笑道:“煜大哥,我收回开始说的话,我不想与他相认了……至于乐儿与腹中的孩子,若有缘,再让他们父子想见吧!”
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样子,煜炎从未像这一刻般痛恨自己的无能。他枉费背着一个鬼医的名号,救活了无数人,却惟独救不活他最想救活之人。
他沙哑着嗓子无力道:“既然你不想与他相认,如此,我带你和乐儿离开这里回云州吧,以免日日面对着他心里更难过,让他也不再抱有希望……”
长歌忍着夺眶而去的眼泪轻轻点了点头。
而随着这一下点头的动作,她的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冰冷又黑暗……
离开药庐前,她突然想到什么,回头对煜炎苦笑道:“煜大哥,在离开京城前,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煜炎修长的身影无力的湮灭在药炉里燃起的袅袅青烟里,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惜。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替你做到!”
长歌咬牙忍不住眼泪不掉下,轻轻笑道:“魏千珩自从得知我活着的消息后,一直不肯放弃……他寻你的原因就是想通过你找到我——你可有办法让他死心、相信我早在五年前就真的死了吗?”
煜炎心疼的看着她眼眶里积蓄的泪水,轻轻点了点。
“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死心……”
第066章 鬼医现身
离开药庐,长歌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乐儿的房间行去,每走一步,都格外的艰难。
那怕她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在知道魏千珩对她的情感,还有可爱的乐儿,以及肚子里尚未谋面的孩子,却让长歌心里生出了深深的眷恋不舍来。
她停步在游廊上,目光所及,来时还觉得生机勃然的冬青树,这一刻看在她的眼里,也没了生机,一如随着冬日来临、变得秃废残败的凋木般。
也一如生命就要走到尽头的她……
长歌眼睛被雾气蒙住,她僵硬的眨眨眼,泪水顿时滚珠般的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找处隐蔽的廊柱挡住身子,不想被人看到,拿着帕子捂住嘴,崩溃大哭起来。
远处,不放心她远远跟过来的煜炎,看到了她悲恸绝望的样子,同样心如刀绞……
而在离廊柱不远的暗角里,还有另一道黑色身影在看着她。
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许久不见的无心楼楼主陌无痕!
其实,从长歌踏出燕王府时,陌无痕就盯住了她,一路跟着她回到了泉水巷子的家。
他本是跟着她想找到初心,却意外的听到了她与姜元儿的所有对话,还见到她的真容,甚至亲眼见识到了初心诡异莫测的武功。
哪怕之前因着大理寺一事,陌无痕已知道魏千珩设局的真正目的是在寻找死去五年的前王妃,他更是猜到小黑奴就是前王妃长歌,可亲眼见到小黑奴取下面具露出真容的那一刻,陌无痕还是无比的震动!
而此刻见到她躲在角落里压抑的痛哭,陌无痕虽然不知道她发生了何事,但透过长歌,他却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另一个可怜女子,顿时,双手死死握紧,银色面具下来的眸子里涌现阴戾……
不知哭了多久,耳边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直接找到长歌藏身的地方,她抬起泪眼一看,却是同样红着眼睛的初心。
原来,煜炎怕长歌哭坏身子,也怕外面太冷冻坏她,于是折路去唤了初心,让她来劝长歌回去。
初心扶着长歌回了屋,一进门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姑娘,我该死,先前竟是擅自给你下药……可我不想姑娘死,我想姑娘一直好好的……姑娘你打我罚我吧,都是我害了你……”
初心哭得悲痛,自从在公子那里得知了长歌的事后,她心如刀绞,想到是自己陪着姑娘回的京城,又是自己给姑娘熬的促孕的药,若是姑娘最后真的生下孩子就死去,她就是将姑娘往死路上推的罪魁祸首……
长歌明白初心心里的难受,摸着她的头嘶哑着嗓子轻声道:“傻瓜,这事怎么能怪你呢,你一点错都没有……其实我还要感谢你,我的身体,那怕没有这个孩子,只怕也拖不长久,所幸你帮助我怀上了这个孩子,如此,就算将来我死了,至少乐儿还好好的,他还有了兄弟姐妹,他在这世间也不会孤单,我也能走得安心……”
长歌越是这般劝着她,初心越是悲痛得不能自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初心跟了长歌五年,从一个失去记忆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这期间,都是长歌一直陪伴着她,照顾着她,所以,长歌于她而言,亦主亦母,初心对长歌的感情,并不比乐儿煜炎他们少。
所以初心才会从煜炎那里得知长歌的事后,失去理智的在鸡汤里下打胎的药,要除去她肚子的孩子,从而保住她的性命……
可到了最后,她终是无法狠心的看着长歌将汤喝下,因为煜炎在告诉她这件事时,就告诫过她,真正的家人,是在家人困难无助的时候给予她最大的帮助和支持,却不能擅自替她做下她不愿意的决定。
就像煜炎,他有千百种方法能悄悄拿掉长歌肚子的孩子,可只要长歌不愿意,他都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去强逼她……
初心伸手紧紧的抱着长歌,哽咽道:“姑娘别怕,你不会有事的,孩子和小公子都不会有事的……公子说了,在你生下孩子之前,他会继续去帮你们寻药,他说,天下之大,一定有药能治好你身上的病,这样,你就不用死了,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说到这里,初心心里又生出了满满的希望来,起身自己洗了把脸,把满脸的泪痕洗干净,又打来热水伺候长歌将脸洗干净,拉着她的手笑道:“姑娘,你一定会没事的,人家都说,大难过后必有后福,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歌在痛哭过后,早已心如止水,再听到初心的安慰,空荡的心里涌起了一丝暖意,继而想到她的身世,不由看着初心道:“初心,你答应我,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好好活着,千万不要再冲动。”
初心乖巧的应下,问她:“姑娘,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们是一起回云州去吗?”
长歌点点头,苦涩道:“等了结了京城里的事情,我们就一起离开罢……”
重新戴好人皮面具,换回小黑的衣服,长歌趁着乐儿尚未醒来,由初心送她离开了沈致的宅子,重回燕王府去了。
离去的心情与来时的天壤之别,来时带着希望,离去时只留下空落绝望。
但打定了主意再不与魏千珩相见相认的长歌,心境意外的平静,或许被旧疾折磨了五年,也或许是她短短二十余载的人生太过坎坷磨难,让她早已看透生死,所以,当她真正直面生死的这一刻,她早已能放下。
她甚至有些欣慰,至少在她有生之年,她知道了魏千珩的心意,知道他并没有因为当年她的背叛与欺骗怨恨她,让她放下了心中的遗憾与痛苦,对她而言,却是最好的解脱……
马车在王府侧门停下,长歌与初心依依不舍的告别,转身进了王府,往着主院去了。
一路行去,长歌发现整个王府里都人心惶惶,不用问她也大概猜到,定是与姜元儿的失踪有关。
果然,一进到主院她就迎面撞上白夜,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她佯装不知的问他:“白大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夜见她回来,不由吁出一口气来,将她拉到一边悄悄道:“府里出事了,夫人姜氏与她的丫鬟回春,还有嬷嬷凃氏一夜间突然不见了……”
长歌吃惊:“姜夫人不是自请去京外的庄子了么,怎么会突然不见?”
白夜也是想不明白,烦闷道:“谁知道呢,她们昨晚连夜出府,可午饭后庄子派人来说,并没有见到人,殿下得到消息后,就派人去各处找了,方才从城门守兵那里得来消息,昨晚根本不见姜夫人出城,所以,她们必定是还留在京城,却不见了踪影,岂不奇怪?!”
长歌问:“那如今怎么办?殿下可想到法子找人?”
白夜一头雾水:“这么大个汴京城上哪里去找?不过殿下已通知过京兆尹,让他们在城里四周贴了姜夫人主仆三人的画像,还拿着她们的画像去各个客栈寻找,看会不会有消息……”
白夜说的这些,长歌早已猜到,因为这些都是寻找失踪人口最常用的方法。
之前在送她回来的马车上,初心就看到了路边张贴的姜元儿与回春凃嬷嬷的画像,当时初心就担心,害怕姜元儿主仆三人出现在泉水巷时,或许被左右邻居看到,抑或是她们所乘坐马车时,送她们的车夫会想起她们去过她们泉水巷子的家,所以担心今早之事会不会被人发现?
可长歌却并不担心,因为恰恰是因为姜元儿想害人在前,她们在跟踪她回泉水巷时,怕被别人发现她们没有出京城去庄子上、还偷偷留在京城,更是害怕让魏千珩知道她要对自己下手,所以主仆三人都非常小心的戴着黑纱幂篱,直到进到她院子里才将幂篱拿下。
姜元儿一行原本想不被察觉的杀掉长歌,却没想到将自己给断送了。
而泉水巷所居全是最普通的市井百姓,如此,根本没有人会去想,这三个神秘女人会是燕王府高高在上的尊贵夫人……
所以,京兆尹的官差拿着三人的画像在京城连寻了五日,却没有一点线索。
日子一久,魏千珩不免着急,白夜也亲自带着燕卫出去找了,几乎将整个京城都翻遍了,还是一无所获……
不觉间,初雪降下,冬月来临,眼见年关也越来越近了。
因着姜元儿一直没寻到,整个京城都在传扬这件事,连魏帝都将魏千珩叫进宫特意询问,京兆尹为此也惶然起来。
连着整个燕王府里都人心惶惶起来,甚至在下人间开始有流言在暗下流传,说是当年这个姜夫人是背叛出卖前王妃上的位,如今前王妃回来,找她报仇来了,已经将她悄悄杀了……
这样的流言,长歌也听到几回,她心里暗自好奇,却不知是谁传出这样的流言?
而另一边,长歌也渐渐紧张起来,按着之前煜炎答应她的,已经过去小半个月了,煜炎应该会有所行动了。
她心里虽然难过,却也好奇,煜炎会有何办法让魏千珩彻底死心?
……
又是一夜大雪,出门雪都快淹到膝盖了,所幸王府里行人的地方都有粗使仆人提前将雪扫尽,走起来倒是不怕滑倒。
但长歌还是难受,这样的大雪天实是在大冷了,她自五年前那次劫难后,特别怕冷,所以煜炎才会将他们隐居的地方选在气温四季如春的云州。
她穿着厚厚的棉衣,将全身都包裹严实,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抱着胳膊冒着北风往魏千珩的房间里去。
一路行去,只见路边的红梅开得格外娇艳,幽香阵阵。
在云州这么久,却是好久没见过这般好看的红梅了,若是从前,长歌定要采一把回去插瓶,可如今却不行,带着积雪寒霜的红梅碰一碰就感觉冻到了她的骨头里,她只能远远看两眼。
看了一会儿,长歌继续往魏千珩的卧房去。
这个时辰,魏千珩大抵还没起身,他这几日忙着朝廷和寻人的事,日日忙到深夜,就连叶贵妃派人来,明示暗示他去叶府接回久居娘家的叶玉箐,他都没去理会。
可等长歌去到他的卧房,房间里却没有人。
长歌以为他去了校场,正要出门去寻他,魏千珩却是披着玄色大氅一身寒气的进屋来,手里拿着一捧娇艳浴滴的红梅,对她吩咐道:“找个花瓶来,好好插起来。”
长歌接过他手里的红梅,只感觉寒气扑面而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插好红梅出来,见白夜正让下人将炭盆都给撤下去,不由奇怪问道:“白大哥,这天气这般冷,你怎么将炭盆都撤了?”
白夜耐心的向她解释道:“前王妃在时,最是喜欢采了红梅插瓶,且担心屋子里的炭火味盖过了红梅的清香,又因她最是不怕冷,所以都不会在屋子里放炭盆。而这些年来,殿下一直记着这些,大雪后采了最好的梅枝回来,再撤了炭盆静静的养在屋子里……”
长歌怔怔的听着,眼眶蓦然一酸!
是啊,她竟是忘记了,这些都是她以前的习惯。
那时,她最不怕冷,冬天屋子里从不用烧炭盆,嫌炭盆太闷,魏千珩惯着她,那怕冻得手指握不住毛笔,都不会让屋子里烧炭盆。
可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同了……
因着大雪,魏千珩难得在家里休憩半天,他又同白夜在说寻长歌的事,长歌沏了壶热茶给他们送过去。
斟茶时,她冻得手直发抖,魏千珩见了,见她嘴唇都冻白了,想到她身体不好,不由冷冷挥手让她下去,凉凉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你且去茶水间呆着。”
茶水间里放着烧茶水的红泥小炉,暖融融的,长歌求之不得,连忙放下茶壶躲到茶水间去了。
她搬来板凳挨着火炉坐着,头靠在一边的桌架上,听着前面主仆二人说着寻找自己的事。
无论是无心楼还是鬼医,都一无所获,再加上自景仁宫后,神秘女人也有一月有余不再出现,魏千珩不觉慌了。
他怕经过大理事一事后,长歌知道自己在找她,所以不再出现,甚至已离开京城。
如此,天下之大,又无一丝线索,却让他要去哪里寻她?
想到这里,魏千珩痛苦又焦虑,咬牙道:“派出这么多暗卫,难道就没有一点鬼医的消息?!”
白夜也是苦恼不已,愧疚道:“先前有人探到鬼医在云州地界出现过,但最近传来消息,说是鬼医已离开了云州数月,如今又不知云游去了哪里?”
魏千珩冷着脸沉声道:“可有查到鬼医在云州时,身边伴有其他人同行?”
白夜摇摇头,黯然道:“没有。消息是从一个江湖之人口中得到的,他也是偶然听朋友提起,曾在云州地界远远见过鬼医一次,据说,鬼医当时也是在替人看病,身边只带着一个药童,并不见其他人……”
说到这里,白夜鼓起勇气,又道:“殿下,会不会前王妃并未与鬼医一起?抑或者,前王妃根本就……因为属下打听到,卫洪烈帮着皇陵那人寻前王妃,真正的目的却是为着王妃身上的血玉蝉而来,所以,他的话只怕当不得真。皇陵那人的话更是信不过……”
听到白夜的话后,魏千珩头痛欲裂,心里空荡荡的难受,眸光却坚韧无比——
其实,在找寻了这么长的时间后,魏千珩心里不是没有怀疑过,但那怕有一丝的希望,他都不愿意放弃。
他嘶哑着哑子坚定道:“如此,越是要想办法找到鬼医,只有这样,才能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白夜看着他的样子心痛不已,忍不住劝道:“可皇上之前已警告过你的,若是再让他知道你执着如此,只怕会龙颜大怒……”
魏千珩神情间没有半点退缩之意,绝然道:“除非鬼医亲口告诉我她于五年前真的死了,不然,我决不放弃!”
长歌默默听着,嘴角带着悲凉无力的笑,眼泪早已流了满面……
窗外又飞扬起大雪,长歌擦了眼泪靠着火炉边怔怔的看着外面的飘雪,心里苦笑道,这样的大雪,明年她就看不到了,如今看来,却是格外的珍贵了。
如此,她眷恋的看着外面的飞雪,舍不得移开眼睛。
“小心得雪肓症!”
不知何时,外面的谈话已结束,白夜离开屋子走了,魏千珩见茶水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怕小黑奴突发旧疾晕倒了,于是起身朝这边过来,却见到小黑奴痴傻般的盯着外面的落雪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若是喜欢雪,何不去外面的雪地走一走,却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痴看。”
见她无事,魏千珩折身重新回到屋里。
长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懵懂了片刻才回头看去,见白夜已不在,这才恍悟魏千珩方才的话是同她说的,连忙起身去收几上的茶盘,按下心里的异样对魏千珩笑道:“小的身子弱怕冷,只能在屋子里看看,却不敢上外面去……”
魏千珩看着她说话都冻得直哆嗦,想了想,正要叫她去唤人搬炭盆进来,白夜却又去而复返,顶着一身白雪进来,激动得声音直颤:“殿下,有鬼医的消息了,原来……原来他就在京城!”
‘砰’的一声,魏千珩几乎直接从暖榻上弹起身来,眸子泛光,连大氅都顾不得穿,已是急急往外面去。
“可知道他的住所?立刻带本王过去见他!”
长歌怔了一下,下一刻再也顾不得收拾茶盘,连忙抱起衣架上的大氅追了上去……
时近晌午,风雪却越发的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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