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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依旧_缓归矣-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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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坤被他噎的差点内伤。
  “瞧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凌风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赶紧再去给大人认个错,回去上药。”说话间把人扶到了书房门口。
  德坤瞅瞅他,忽的一笑。
  笑得凌风脸色不自在了一瞬。
  德坤心情又好了一些,不过立刻收敛,换上肃穆的神情,抬手在门上轻轻一叩。得到准许之后推门而入。
  书房内亮如白昼,凌渊坐在紫檀镶理石靠背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公文,肩上披着一件紫貂绒披风,闻声放下手中公文,抬眸看向德坤。
  德坤往地上一跪:“老奴不该假传主子命令,引洛姑娘上楼。老奴知错!”
  凌渊依旧声色不动。
  德坤:“老奴不该自作主张!”
  凌渊往后一靠,淡淡道:“下不为例。”
  德坤应声,脸上却浮现一抹果决之色,他咬了咬牙道:“可大人真的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考虑下吗?您都为夫人守了十一年了,足够了,就是夫人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忍心看着您这么清清冷冷过完下半辈子,也是希望您能找个人好生过日子的。”
  凌渊却彷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翘了翘嘴角,烛光下俊美如斯的面容上透出几缕温情,语气笃定又带着浅浅的温柔:“她不会希望的!”
  她可是抱怨过凭什么女儿家失了丈夫若是要改嫁另觅幸福,就得遭受流言蜚语被人指指点点。男人死了妻子却能光明正大的续弦,便是死了两个,也能坦荡荡娶第三个。
  彼时,她一位知天命的族叔娶了第三任妻子,女方仅碧玉年华。
  抱怨完了,她又凶巴巴抓着他的肩膀威胁:“我要是比你早走,你可不许娶个小姑娘回来,要不然我得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万不想三年后一语成谶。
  凌渊心头一刺,面上温情如潮水般退却,只剩下淡漠:“下去上药!”
  德坤觑着他的脸色,到底不敢行忠言逆耳那一套,只腹谤,先夫人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有本事灌一辈子啊,半途而废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算怎么回事。
  心绪万千的德坤勉强起身行礼之后告退,一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黑影跳过门槛,一溜烟蹿到书桌旁,顺着镂花利落的爬到了书桌上,目标直指桌上那剩下一半的海鲜粥。
  德坤张嘴想说什么,但见凌渊动作轻柔的顺着那只小黑猫的背,顿觉心塞,只当没看见,出门,关门!
  吃饱喝足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小黑猫躺倒在凌渊大掌之下,奶声奶气的喵呜喵呜。
  凌渊目光一柔,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就见小家伙浑身都舒展开,不觉笑。忽然间想起了白天在梅花林里失态的碧玺,连碧玺都恍惚了,不只是他。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陆婉清能长得这般像她,有人神似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瘫成一块猫泥的小黑猫突然拍了凌渊一爪子,凌渊眉头一挑,就见小家伙站起来,动作轻灵地跳下书桌。它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他两眼,然后高傲的收回视线,挺胸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了紧闭的门前,气呼呼的开始挠门。挠了十几下都没在这打磨光滑刷了不知道多少层漆的门上留下一道抓痕,不得不回头看凌渊,可怜兮兮地张嘴:“喵~”


第七十七章 
  第二天;洛婉如就要离开,同去温泉庄子的还有何氏;她实在是怕女儿一个人被送到温泉庄子胡思乱想;在那条死胡同里越走越深。去年自己和洛郅撇下她回了京城一事,已经是她心中一个疙瘩,何氏不想加深母女之间的隔阂。对于何氏的决定洛大老爷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有放行。
  当天上午,闻得讯的洛婉妤便匆匆赶来,同她一起来还有凌婵。凌婵是来找洛婉兮看书的,她们昨儿就约好了,且她这趟还身负重任;拿着洛老爷子的《骑驴思归图》来换洛婉兮的《金玉满堂》。
  互相在厅里厮见过;碍着凌婵在,何氏不得不打叠起精神强颜欢笑;又带着她去见洛老夫人。
  请过安;闲话几句;何氏便带着洛婉妤离开荣安堂;洛婉兮则带了凌婵回西厢房。
  凌婵一看洛婉兮竟然住西厢房而不是独门独院;神色就忍不住变了变;见状洛婉兮便笑:“我祖母身子不好,我不放心便住在这儿,图个方便。”
  凌婵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从丫鬟手里拿过《骑驴思归图》递给洛婉兮,又指了指后面那个锦盒:“祖父十分不好意思,遂命我带了一套文房四宝过来。”又俏皮的眨了眨眼:“我看了,里面有一块端砚十分不错!”
  洛婉兮失笑:“得了凌老的《骑驴思归图》,我已是十分过意不去,哪好再要凌老的东西。”
  “长者赐不敢辞!你收下便是。”凌婵道:“再说了千金难买心头好,对我祖父来说,那幅《金玉满堂》可比什么都来得珍贵。”
  如此洛婉兮便不再多言。
  到了洛婉兮的书房,凌婵颇有些好奇,站在书架前问:“你最近在看什么?”
  “《大唐西域记》每多读一遍都能有新的收获。”
  凌婵大喜:“我也最喜欢这本书,”一脸的悠然向往:“大漠、黄沙、石窟、异发异眸的外族人……可惜有生之年我都不可能见洗浴见识下了。就是传说中诗情画意的江南我也没去过,倒是你,从南到北,走过了半个大庆,肯定见识了不少风土人情。”
  “在船上,也就看些沿河风景,哪里去见识风土人情。”洛婉兮看着凌婵掩不住的失望:“我这一路倒是画了不少风景,你若是不嫌弃,要……”
  不等洛婉兮说完,凌婵就迫不及待道:“我能看看嘛?”
  自然是能的,洛婉兮从画缸里找出几幅:“这几幅是我自己比较喜欢的,还有一些在后面收着。”当下便有丫鬟去取。
  前世她日子过得精彩纷呈,踏春游湖爬山打猎,书画这些需要耐心的才艺都一般般。这辈子身在书香门第,还有个状元爹,心性也较从前稳重,倒是肯耐下性子琢磨琴棋书画。
  第一幅是一群荆钗布裙的女子在河边洗着粽叶,平淡安宁之中透出一股淡淡的愉悦。洛婉兮介绍:“在江南一带,端午都流行包粽子。”
  凌婵点点头:“京里倒不兴这个,不过每年大嫂都会包一些,我最喜欢吃火腿蛋黄馅的。”
  两人便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就着画说下去,说了一会儿,洛婉兮抽出一副画徐徐展开。画上是一只黄褐色胖嘟嘟的猫咪在甲板上扑着蹴鞠玩耍。憨态可掬,活灵活现。
  “这是你们府上的猫?好可爱!”
  洛婉兮摇头:“隔壁船上的,中途休息时看见的,觉有趣便画了下来。”
  凌婵忍不出凑近了一看:“这猫可真可爱,瞧这胖的,自己都快成了个球了。话说回来我瞧着你应该很喜欢猫吧,昨天看你逗猫的动作十分熟练,你是不是养过?”
  洛婉兮应了一声,道:“小时候养过一只白色波斯猫,后来生病死了,我弟弟哭的差点晕过去,后来再不敢养小动物了。”
  凌婵心有戚戚的一点头:“我有一只很喜欢的黑猫,可它前些年也死了,老死的,和人比起来,猫的寿命太短了!”小黑走的时候她还大哭了一顿。
  洛婉兮心里一动,想到了小黑,不由神情萧瑟了几分,定了定心神后问凌婵:“昨天那只黑猫是你喜欢的那猫的后代吗?”
  “是啊,小黑虽然走了,不过它留下的子孙倒不少。有时候也想养一只,不说我娘觉得黑猫不吉利,不同意我养。”
  “那昨儿那猫是谁养的?”
  凌婵:“碧玺嬷嬷啊!就是昨天和宁哥儿一起的那位穿着麻灰色衣服的嬷嬷。”
  洛婉兮握了握拳,露出一丝疑惑:“昨天那位嬷嬷匆匆离开,看模样似的不甚开怀,是不是我碰了她的猫,她不高兴了?”昨儿一路宁哥儿都闹腾着,她都没机会开口提着一茬。
  凌婵忙道:“当然不是,碧玺嬷嬷最喜欢那些会养猫的人了,你别多想,”想了想也不是什么秘密故道:“嬷嬷是陪着我六婶从小一块长大的,我六婶的事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吧。”
  洛婉兮拽紧了手心:“天不假年,令人扼腕。”
  凌婵眼底染上一抹怀念之色:“自从我六婶走后,嬷嬷大受打击,情绪便有些无常,这些年已经好多了。”早些年她亲眼撞见过一回,陆婉清假装扭了脚要往她六叔身上倒,被正巧撞见的嬷嬷冲上去连着甩了好几个大耳光子,要不是人拦着,嬷嬷那模样似乎是想一口一口咬死陆婉清,从此陆婉清都不敢踏进她六叔府上大门一步。
  “斯人已去,何必执着!”洛婉兮垂下眼睑,幽幽道。
  “这世上有薄情负义之人,自然也有重情重义之人。”凌婵晃了晃脑袋,将满腔哀思都甩了出去,展颜一笑:“不说这些了,你还有什么都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洛婉兮也收敛情绪,继续介绍自己从南至北这一路说绘下的风景,等将路上作的那些画都讨论了一遍,凌婵也该走了。临走她拉着洛婉兮依依不舍:“过两天我派人来请你,你可要来啊,我那虽然没这么好的的画给你看,但是我那有好吃的。”
  见洛婉兮面露犹豫,凌婵便摇着她的手不依,恍惚间和当年那个梳着包包头拉着她撒娇的小丫头重合起来,洛婉兮心头一软,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点头了。
  凌婵喜动于色:“说好了就不许反悔,反悔就是小狗!”
  洛婉兮被她堵得笑了,送着她出门道:“你放心,我哪敢诓你。”
  说话间就与洛婉妤在荣安堂的正屋那汇合了,望着说说笑笑的两人,洛婉妤百感交集,理智上她知道妹妹是咎由自取,可情感上洛婉如到底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母妹又哭的那般可怜。要说洛婉妤对洛婉兮一点迁怒的意味都没有,那是骗人的,虽然她也知道洛婉兮无辜可怜。可人性就是如此复杂,不过她是个心思透通的,绝不会为此去刁难洛婉兮,甚至还苦口婆心地开解何氏和洛婉如。
  与洛老夫人辞了行,洛婉妤便带着凌婵打道回府。
  “这就是祖父心心念念的宝贝?”洛婉妤见凌婵宝贝似的抱着一画轴,遂打趣。
  凌婵:“这是婉妹妹送我的,祖父的《金玉满堂》在梨叶那。”
  洛婉妤好奇:“这是画了什么,你怎么宝贝?”
  “美人儿!”凌婵言简意赅。
  洛婉妤忍俊不禁,掩着嘴轻笑:“怪不得呢!”
  回到凌府,两人先去慈心堂向凌老夫人请安。而此时此刻,凌老夫人心情不甚美妙,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他对面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凌渊。
  在两人中间是好几张帖子,其中一张摊开着,一面写着女子的父母祖父母等情况,另一面是这女孩的身量胖瘦爱好等等,最后一面则是惟妙惟肖的小像。俨然就是京城大户人家私下流行的名册,他们会专门派人将中意的少年少女情况绘制成册,方便挑选。
  凌老夫人语重心长:“这几个都是我和你嫂子们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好姑娘!”
  凌渊眼风不动:“二婶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然我无意续弦。”
  凌老夫人糟心的瞪他一眼,突然悲从中来,掩面而泣:“你娘临走时拉着我的手殷殷嘱托我照顾好你们姐弟几个,其他人不用我再操心了,可唯独你孤家寡人一个,膝下一儿半女皆无。要是你有个血脉,我也不催你了,可你无后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让我下去后怎么跟你娘交代。”
  凌老夫人与凌渊母亲不仅是妯娌还是手帕交,自幼一块长大,两人一辈子都没红过脸,后来凌母病逝,凌老夫人一直很照拂姐弟几个。若没这份缘由,她一个做婶娘也不会对他婚事这么上心。
  “老九儿子多,从他那过继一个便是。”凌渊淡淡道,他胞弟凌洺光嫡子便有三个。
  凌老夫人一哽,没好气道:“侄儿和亲子能一样吗?”她抽出压在最下面的那张名帖,展开竖在凌渊眼前:“你不选,我替你选,就这丫头了,明儿我就派人去提亲!”
  说着仔仔细细的盯着凌渊的脸,不肯错过蛛丝马迹。她已经知道昨儿发生在邀月搂下之事,凌渊既然肯帮洛婉兮,待这丫头总是有几分不同的。
  凌渊抬眸,便见抬头四个字,临安洛氏,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他垂下眼转了转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轻描淡写道:“我不会娶她,您若是想让她沦为全城笑柄,您便派人去吧!”
  想将他一军的凌老夫人被反将一军,差点气了个倒仰,捂着胸口正打算晕一晕。
  凌婵欢快的声音传进来。
  凌老夫人郁郁的瞪一眼凌婵,把东西往盒子里一塞,神情立马恢复成和颜悦色。
  凌渊无奈摇了摇头。
  “祖母,我们回来了!”凌婵高高兴兴的掀开帘子进屋,向上首的凌老夫人和凌渊请安:“祖母好,六叔好!”
  凌老夫人满脸含笑:“看来在你婉妹妹那玩的很高兴!”说着不动声色的剜了凌渊一眼。
  凌婵:“是啊!我不只把祖父朝思暮想的《金玉满堂》带回来了,婉妹妹还送了我一幅她自己画的《涴纱女》,不只画好,那一手簪花小楷也漂亮极了。”说着凌婵就要打开画轴。
  凌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一眼凌渊:“她父亲是堂堂状元郎,母亲出自以书画传家的李氏,在闺中就有才名,如此家学,自然也是才女。”
  凌渊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起身:“二婶,我还有公务要忙,先行一步。”
  凌婵和洛婉妤连忙站了起来。
  凌老夫人撩他一眼:“去吧,别忙起来又顾不得用膳,仔细身子。”
  凌渊轻轻一笑,行礼之后旋身离开。
  凌老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声。
  凌婵完全不知道自己坏了祖母的‘好事’献宝似的把已经展开的《涴纱女》挪到凌老夫人眼前:“祖母好看吧?”
  凌老夫人知道孙女说的好看,指得绝对是画中临水涴纱的女子,而不是整幅画。不由好气又好笑,倒是认真看了两眼,笔法挥洒自如,人物生动传神,令人眼前一亮,再思及她年纪,洛老夫人就更郁闷了,凌渊琴棋书画皆通,书画更是精绝,二人岂不般配。
  “祖母,你再看看下面题得这些字!”
  凌老夫人目光下移,停在了王昌龄的《涴纱女》上,清婉灵动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片刻后,凌老夫人感慨:“她这一手字,没个十年以上的苦练是写不出来的,瞧瞧人家,还比你小一岁呢,你倒好意思偷懒不练字,字就是脸面。”
  凌婵悻悻一缩脖子,抱起画:“我给祖父送画去了。”说着一溜烟跑了。
  “这丫头啊!”凌老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宠爱,转而问起洛婉妤回娘家的事来。
  却说凌婵跑去万松院献画,顺便献宝,不幸又因为自己那一手狗爬字被祖父鄙视了一番,小姑娘痛定思痛,决定好好练字。
  奈何坚持了三天就有点泄气,遂派人去请洛婉兮过来玩耍,顺便打听下练字的诀窍。
  以至于洛婉兮到凌府事,发现凌大夫人格外的热情,被凌婵拉到书房之后,恍然大悟,哪个母亲不想女儿好好向学。
  在她看了凌婵的字后,洛婉兮就更理解凌大夫人的热情了。若说字如其人,在凌婵身上这句话绝对是弥天大误。洛婉兮少不得与她说了些诀窍,然书法一道,一半看天赋另一半看勤奋,前者凌婵委实欠缺,后者凌二姑娘也不多,她打小就不是个能耐得住性子的。
  练了大半个时辰,凌婵就喊喊腰酸手疼,硬拉着洛婉兮去了园子里散心,到了外面,瞬间腰不酸手也不疼了。
  洛婉兮好笑的看着神清气爽的凌婵,凌婵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书画我不行,可我骑射好啊!”她忽然眼前一亮:“你会射箭吗?我们去靶场,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百发百中!过去有点远,我让他们去抬软轿。”说着就命人去准备,从这儿走过去要一刻多钟,她自己无所谓,就怕弱不禁风的洛婉兮走不动,到时候没了玩的精力可如何是好!
  看她见风就是雨,洛婉兮摇头失笑,还真是三岁看来老。
  不一会软轿就来了,二人上了轿子,便晃晃悠悠出发,洛婉兮靠在轿子里假寐,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平稳落地,洛婉兮也睁开眼,轿帘被人从外面掀起,初冬的暖阳洒进来,洛婉兮双眼微微睁大了。
  凌婵走过来道:“我们府上的靶场在修缮,这儿是我六叔府上的。”
  袖中的手倏一握,指甲在手心里留下几道月牙痕,洛婉兮方能维持住一脸的若无其事,步履从容的随着凌婵进入靶场。
  正在靶场内给他小叔叔捣乱的陆毓宁扭头看见洛婉兮,先惊后喜,撒丫子跑过去,洛婉兮略一弯腰,就接住了冲过来的小胖墩,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几步,幸好被几个丫鬟扶住了才没有丢人。
  “姐姐,姐姐,你也来了!”宁哥儿一脸的兴奋:“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听得动静,正在场上射箭的陆钊也看见了洛婉兮和凌婵,看见洛婉兮那一瞬他愣了下,因为宁哥儿之事,他偶然间从大嫂那得知了她的闺名,当时便想怪不得自己觉得她似曾相识,莫名的熟悉,大抵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陆钊收起弓箭,下意识对洛婉兮温和一笑,笑到一半余光瞥见了凌婵,顿时僵硬在中途,露出一个类似牙疼的表情。约莫是幼年被按着揍的印象太过刻骨铭心,陆钊见到凌婵就从心里打怵,哪怕现在自己一个手指头就能撂倒她。
  这就是童年阴影啊!
  凌婵见到陆钊情绪就简单多了,只有斗志昂扬。她走近几步,看了看对面的靶子,挑衅:“陆小钊,一个人练多没意思,咱们比一比吧,输了你喊我一声姐姐!”
  陆钊一张俊脸顿时黑了。
  矮身和宁哥儿说着话的洛婉兮闻言,忍俊不禁,凌婵比陆钊大了一年,实则也没几个月。少不更事时陆钊还肯乖乖喊凌婵姐姐,再长大一点死活不肯了,凌婵深以为恨。不想两人都这么大了,还能为这个斗气。
  陆钊不肯。
  凌婵就拿激将法激他,洛婉兮只能听着人你来我往,争着争着声音越来越大,洛婉兮有点担心两人吵起来,但是看两边下人一脸的习以为常,就是宁哥儿都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而不是害怕的模样,想自己大概是杞人忧天了。
  “猫猫,洛姐姐!”眼尖的宁哥儿发现了蹲在墙头的小黑猫,扯着洛婉兮的袖子突然叫起来。
  沿着他指的方向,洛婉兮也发现了不知何时跳上墙头的小黑猫。
  “它是不是又下不来了?”宁哥儿语气里满是拿它真没办法的的无奈。
  洛婉兮被他逗乐了,掐了掐他的胖脸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听二人斗嘴还是怪尴尬的。
  闻言,宁哥儿便拉着洛婉兮往墙边走,还剩下两三丈远时,小黑猫忽然站了起来,拿绿眼睛回头看一眼洛婉兮,跳下墙头消失在墙后。


第七十八章 
  宁哥儿十分担忧连一棵树都跳不下的小奶猫把自己给摔惨了,赶紧拉着洛婉兮跑到墙后确认小猫的安全,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那只小黑猫悠哉悠哉地踱着步子走过来;见到两人还舔了舔爪子。
  也不知是不是洛婉兮的错觉;她觉得它的神态颇有点得意的睥睨。
  浑然无所觉的宁哥儿大松一口气,拍着小爪子:“它好厉害!”连比带划的说道:“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都没事!”
  望着憨态可掬的小团子;洛婉兮嘴角一翘。
  “猫猫来啊!”宁哥儿朝着小黑猫伸爪子:“猫猫过来!”
  小黑猫睨一眼宁哥儿,既不走近也不走远,就在原地追着尾巴自娱自乐。
  山不过来我过去,宁哥儿迈着小短腿跑过去,蹲下身正要伸手摸;小猫一溜烟窜了出去停在几丈外看着宁哥儿,那模样似乎是在邀请他跟上来。
  宁哥儿没一点被捉弄的自觉,乐呵呵的迈着小短腿追。
  洛婉兮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一猫一小娃娃玩追逐游戏。这儿是阁老府,又有一大堆丫鬟婆子在,洛婉兮并不担心陆毓宁;说来;她更担心靶场那两个一言不合打起来,这又不是没有先例;遂她旋身打算返回。
  “洛姐姐!”玩的兴高采烈的宁哥儿不经意一回头,发现洛婉兮要走,顿时不干了,泫然欲泣的大叫,吭哧吭哧的跑过来,连新伙伴也不要了。
  小黑猫在原地刨了刨地面,身子一跃,追了回来,就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懒洋洋地看着两人。
  宁哥儿一把抓住洛婉兮的手,稚声稚气道:“姐姐你看,猫猫也想和我们一块玩。”
  洛婉兮抬眸看了看不远处的小黑猫,以她多年养猫的经验来说,猫这种宠物最是有恶趣味,喜欢欺负人。她瞅着这猫就是故意在溜宁哥儿。遂她俯身对宁哥儿道:“我们往回走,看它会不会追上来?”
  宁哥儿以为这是什么新游戏,顿时拍着手连连叫好,由洛婉兮牵着他往回走,一步一回头,生怕小猫不跟上。
  走了一段路,发现小黑猫竟然不跟了,却也不走,留在原地喵喵喵叫唤个不停。宁哥儿登时急了:“猫猫没跟上来!”他也赖在原地不肯走。
  洛婉兮为难,若是在隔壁,她不介意陪着宁哥儿被猫溜,可在这府上,她不想乱走。陆钊和宁哥儿想来是来寻凌渊的,万一碰上了,不是自找罪受。
  宁哥儿看一眼洛婉兮,突然嘴角一咧张着嘴嚎啕大哭,哭声震天,一边摇着洛婉兮的胳膊一边含含糊糊地哭:“猫猫,猫猫!”
  伺候宁哥儿的几个小丫鬟求救似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无奈,一把操起宁哥儿抱在怀里哄,第一次被她抱着的宁哥儿愣住了,含着两泡眼泪愣眉愣眼的看着洛婉兮,连哭都忘了。
  “你会玩打拍子吗?”洛婉兮柔声问,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不明所以的宁哥儿摇了摇头。
  洛婉兮想他也不会,这还是她小时候流行的游戏,遂循循善诱:“我教你玩好不好?这是个新游戏。”
  喜新厌旧的宁哥儿顿时将小猫抛之脑后,搂着洛婉兮的脖子奶声奶气:“我要玩打拍子。”
  洛婉兮弯了弯嘴角,抱着宁哥儿就走。
  被冷落的小黑猫在原地转了两圈似乎才反应自己被抛弃了,当下不甘寂寞的叫了一声,小奶腔拉得又长又细,就像一跟羽毛在你的心尖上挠了挠,挠的你一颗心都发痒。
  它叫一声,往前窜几步,再叫一声后往回窜一截儿,绿眼睛一直看着宁哥儿,似乎在邀请他一块玩耍。
  立场不坚定的宁哥儿瞬间又被勾走了魂,在洛婉兮怀里扭起来,小身子一直往猫那边探。洛婉兮险些抱不住他,他委实有些胖。
  丫鬟们也看出来了,她们见不得自己家小主子掉金豆子,可洛婉兮的为难隐约也能明白几分,这毕竟是阁老府,洛婉兮拘谨也正常。故其中一个圆脸的丫鬟出声:“阁老进宫了,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洛姑娘不妨陪着小少爷玩一会儿,小少爷玩累了,也就不闹了。”
  陆毓宁是跟着要交功课的陆钊一块来的,刚到,凌渊就被传进宫,叔侄俩便去靶场上打发时间。
  宁哥儿在洛婉兮怀里拧成一条麻花,捏着手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洛婉兮,随时随地都能变成倾盆大雨的模样。被他这么看着,洛婉兮突然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捏捏他的脸,投降:“男孩子不能动不动就掉金豆子知道吗?”
  宁哥儿似懂非懂一点头。
  洛婉兮把他放下地:“走吧,找你的猫猫玩去。”
  宁哥儿看看她似乎还不放心,试探着拉着洛婉兮去追猫,见洛婉兮果然跟着他走了,立刻笑逐颜开。
  一群人就被小黑猫溜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大圈,这猫着实狡猾,深谙看得见吃不着最勾人,看宁哥儿累了就靠近蹭蹭他,让他摸一摸,不过三下就跑,把宁哥儿吃得死死的。
  溜着溜着,沿途的景致就悄悄变了。洛婉兮的神情也逐渐恍惚,再没有比这一刻更能深切的体会物是人非这四个字。那桥她走过,那秋千架她荡过,那座四方凉亭她曾经在那儿烤过鹿肉……
  穿过一片只剩下光秃秃枝干的桃花林,便是瑶华院的后门,一丛丛一树树的芙蓉花如同锦绣堆叠,从墙内探出来,这花又名三醉芙蓉,一日间变三色。是她从书上看来之后,特意叫人从蜀地移栽过来好不容易才养活的。
  只在外面这么看见,洛婉兮便忍不住鼻子发酸眼角发涩,胸口千头万绪翻滚不休。
  小黑猫灵活的跃过门槛,跑进院内。
  跑得满脸红扑扑的宁哥儿想也不想抬脚跟上。
  “小少爷!”丫鬟婆子俱是白着脸去拦:“别进去,快回来!”说着还心有余悸的看一眼瑶华院。碧玺嬷嬷十分忌讳闲杂人等进入这个院子,偌大的院子只有几个老人打理着。几个凌府的小丫鬟更是吓得面如人色,她们都听说过,这瑶华院的后院似乎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时不时传出古古怪怪的动静。
  她们若是能劝住宁哥儿,她们这一行人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宁哥儿推开要拦他的丫鬟,板着小脸不高兴的叫:“猫猫在里面!”说着小腿一蹬,跨过门槛进了院子。
  余下进退两难的丫鬟婆子,不由自主的看向洛婉兮。
  洛婉兮脸色微白,神情还勉强维持着镇定,眼底却是暗潮汹涌,似乎有什么就要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她垂下眼,轻声道:“我去把他叫出来。”她就看一看,只看一眼,看一眼就出来。
  诸人感激不尽的看着洛婉兮。
  洛婉兮轻轻吸了一口气,提着裙摆跨过门槛,一踏入瑶华院她便觉自己那双脚,眼睛,还有心都脱离了理智的桎梏。放在两侧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渐渐她全身都在微微颤栗。
  一草一木,哪怕是几块石头都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熟悉的彷佛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天而不是整整十一年。
  洛婉兮双拳紧握,希望掌心的疼痛能让自己一片混沌的大脑清醒一些,可似乎都是徒劳,她眼底不可自抑的浮现水光。
  “哇哇哇!”宁哥儿嘹亮的哭声将洛婉兮从回肠九转的悲痛中拉了回来。
  洛婉兮摸了一把脸,循着声音在正中间的后罩房内找到了坐在地上大哭的宁哥儿。小家伙哭的撕心裂肺像是受到了惊吓,小黑猫焦急的绕着宁哥儿转圈。
  洛婉兮赶紧跑过去搂着宁哥儿安慰:“别怕,怎么了?”
  见了洛婉兮,受惊的宁哥儿如见救星,使劲往她怀里钻,哭声稍弱。
  洛婉兮一边抚着他的背安抚,一边观察是到底是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这屋子显然是间小佛堂,浓郁到近乎刺鼻的檀香,正前方香案上的佛像以及——牌位!洛婉兮的身体一寸一寸的绷紧,只觉得一股刺骨的阴寒顺着脚底板袭向全身,冷得全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洛婉兮毛骨悚然的看着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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