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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女土司-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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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螺“嗯”了一声,见陈延陵手里也拿着一杆乌舍火枪,接了过来比划了一下:“我觉得乌舍的火枪比你们的要精良一些。”

    陈延陵点了点头:“我刚才试了一下,射程要远一些,幸好没给他们放枪的机会。”

    沉船里的海水已经淌完了,方信宽指挥着兵士进去,将溺死在船舱里的乌舍船员和兵士的尸体拖了出来,扔进了海里。

    见辛螺皱了皱眉头,陈延陵脚步轻轻一移,挡住了她的视线:“先回去吧,等这儿都清理完了,有什么我们再商量。”

    “我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你怕我看到几具尸体还会做噩梦?何况这些还是敌人的尸体,我看到了也只有高兴的。”辛螺看了陈延陵一眼,“那些乌舍人已经撤走了?”

    陆学右说那一处陷阱就让乌舍人死伤了两三百人,再加上还沉了三艘战舰,战舰里还有不少人呢,乌舍人这一下折损了人手,又知道了夏依这边也有火炮,会不会考虑撤兵呢?

    辛螺倒是想着乌舍舰队要是知难而退,撤兵回去就好了。

    “只是暂时的。他们虽然一口硌了牙,但是不会就此甘心的。”陈延陵指了指被绑了手脚扔在一边的十几名乌舍俘虏,“前天的时候应该是他们的战舰过来窥探过,直到今天起雾才发起进攻,我怀疑他们在这边找了个临时落脚点,正想着一会儿把彭瑜和云雀找来,看看能不能审问审问这些俘虏。”

    辛螺摇了摇头:“我问过彭瑜和云雀了,他们只会简单打个招呼和说几个数字,在乌舍那边的时候,是请了当地一名侨人从中翻译的。”

    要问出乌舍人的临时落脚点,显然不是彭瑜和云雀学到的那几个词儿能够沟通交流出来的,可是这一时半会儿的,又让他从哪里去找个懂乌舍语的人回来呢?

    陈延陵不由蹙紧了眉头。

    辛螺却突然自告奋勇地开了口:“我去试试看吧。”

    事实上,如果不是她之前问过彭瑜和云雀,听他们说了情况,她这一趟也不会特地过来。

    陈延陵诧异地挑起了眉:“你会乌舍语?”

    陈延陵是清楚的,尽管安躔与夏依相邻,辛螺也并不会安躔话,而乌舍国远在外洋,辛螺怎么会听得懂乌舍话呢?

    辛螺之所以说去试试,是因为她学过拉丁语,而彭瑜和云雀说的那几个单词,都是拉丁语里的,虽然大概是因为现在是古拉丁语,音调略有些不同,但是她还是听得懂的。

    辛螺并不想跟陈延陵多解释什么,看到陈延陵满脸疑惑,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试试。”

    乌舍人说的官方语言就是古拉丁语,辛螺适应了一些读音和变格以后,磕磕绊绊也算跟那些乌舍俘虏沟通顺畅,急忙将问出来的情况跟陈延陵说了:

    “乌舍这一趟过来的有三十八艘战舰,一艘战舰上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因为有的是国家舰队,有的是家族私人舰队,具体每艘船的火炮装配不太清楚,大概是一艘战舰装备了十七、十八门火炮的样子。

    乌舍战舰的总督叫穆拉德,是乌舍国的一个二流贵族,据说靠军功起家。他们是前些天就到的,现在落脚在一处小岛上,在岛上修了些简单的防御工事,今天是花了三个时辰左右从岛上驶过来的……”

    大致说清了基本情况后,辛螺顿了顿,才接着说了下去:“穆拉德的身边有一位东方女子,穆拉德称她为公主殿下。

    按他们听到的女子姓名的发音,和穆拉德所说的帮助公主殿下复位的说法,我觉得这人很有可能是辛秀竹,乌舍很有可能是被辛秀竹鼓动过来的。”

    想到这一场战争是辛秀竹挑起和带来的,辛螺的脸色就很是难看。

    当初滕玉屏死后,安躔兵士反叛,辛秀竹在乱军中失踪,没有人再见过辛秀竹的踪迹,她还以为辛秀竹可能是死在了乱军中呢,没想到竟是祸害活千年!

    可不是个祸害?关键是辛秀竹对夏依的地形情况也很熟悉,带着乌舍人攻打夏依,倒是一条领路的好狗!

    想到辛秀竹和辛螺的恩怨,陈延陵的目光不由沉了沉:“辛秀竹心思狠毒,这一番过来肯定想置你于死地;阿螺,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外出,免得给她可趁之机。”

    辛螺没有答话,却是张眼看向陈延陵:“你要带人出击?”

    “那几艘战舰沉船,除了一艘龙骨被砸断的,另外四艘都可以修补了使用,三个时辰左右的海路,我们不需要带什么补给,再拆掉舰上的重炮,一艘战舰可以装载一千人左右——”

    “不行,炮都拆了,你过去送死吗?!”辛螺一着急,紧紧抓住了陈延陵的手,“宁欺山,莫欺海,海战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而且那四艘战舰顶多就能载四千人过去,穆拉德那边可是有将近两万人,你还要把舰上的重炮都拆了,是打算肉包子打狗吗?”

    盯着辛螺紧紧抓住他的手,陈延陵凤眸蓦然熠熠发亮,带着说不出的欢喜、小心、讨好和一丝丝不敢置信:“阿螺,你担心我?”

    如果陈延陵是一只狗,那两只尖尖的耳朵一定是高高竖起来的,爪子一定是紧紧搭在她身上的,尾巴也一定是左右欢快摇摆个不停的……

    被小狼狗这样全身心地灼灼盯着,辛螺差点就要被软化地下意识点头,下巴刚刚扬起,又生生顿住:“你身为一军主将,一举一动都关系着我夏依土司府的安危,我当然会担心了。”

    这话说得很官方,可是如果这主将是方信宽,是任华,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辛螺还会这样失态地紧紧抓着他的手吗?

 第402章 趴下!

    曾经有过的那一片深情,就像一棵长在心里的大树,说要断了,也斫断了树干,可是根系已经深深扎进了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留下痕迹?

    也许以为断了,可是在那截树桩边上,又会长出嫩绿的新芽,抽枝展叶,假以时日,却可以重新长成一棵大树。

    海风刮过,大雾消散,一轮朝阳冉冉从海平面上跳了出来,晴空碧海,瞬间天开。

    陈延陵嘴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扩大:“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乌舍人的落脚点离莲花港这么近,他们又刚吃了一次亏,下次可不会再上同样的当了。如果我们只固守在港口,下次他们再来进攻的时候,我们未必就还能防得住。

    所以我们不如趁着他们被锉了锐气的时候一鼓作气打过去。我们是要过去突袭,不是跟对方对轰火炮,拆了战舰上的火炮能够带更多的兵士过去。

    而且我们虽然不带火炮,火枪却是会带的,我会做好布置,到时见机先烧了或者是炸沉他们的船,再……”

    陈延陵细细说着自己刚才初步做的设想,手上不敢用力,反手虚虚将辛螺的手轻轻握进了自己的掌心,趁着她一时没有发觉,贪婪着享受着片刻的执手。

    辛螺直到陈延陵把一大串话都说完了,才惊觉自己的手被他握住,连忙将手一缩抽了回来,下意识地反手背到了背后:

    “我还是觉得突袭太危险,潜进岛上要是被发现,四面茫茫都是海的,想跑一下子都没地方跑。

    刚才那俘虏说穆拉德是个很会打仗的人,这样的总督会不知道要好好防备别人对战舰的偷袭?要是一个不慎在行动中被发现,穆拉德那边指挥战舰开炮轰过来怎么办?

    乌舍国这么千里迢迢地过来,那边补给能带多少?不如先跟他们耗着,等他们耗不住要硬攻的时候,我们再想办法凭借地势来打……”

    陈延陵的设想是兵行险招,但是他相信自己和手下兵士的实力,觉得这样子最为快捷和有效。

    辛螺这种做法相对而言就保守些,时间会拖得长,往里面填的人命、物资都会多;但是对于一军主将陈延陵的个人安危来说,比他带人潜伏上岛袭击,就要安全得多了。

    既然辛秀竹跟那个穆拉德在一起,而且今天乌舍国的战舰直奔莲花港来试探,只怕这一带的地形穆拉德都胸有成竹了。

    辛螺说的地利,到时未必就还能成为他们的凭借,而且对方的火器确实比他们的要精良一些,到时硬碰硬地拼,未必就能拼得过。

    至于补给,沿着夏依的海岸线再往南,还有好几个小国小部落呢,以乌舍舰队的武力,打劫他们几回不过是吹口气的事。

    只要有了粮食、淡水,乌舍还可以硬攻抢劫他们的弹药,这下就连弹药都不愁了……不过陈延陵瞧着辛螺眼巴巴瞅着他的样子,也不想一口把话说死让她伤心,只含糊了一句:“好,我到时候会仔细考虑的。”

    见陈延陵这么说了,辛螺也就不再多嘴了。

    她这是行外人的想法,只是提出自己的建议而已,论打仗,自然还是陈延陵厉害,相信有她这么一说,陈延陵一定会更加慎重考虑的。

    来这儿也没什么事了,辛螺不想耽搁陈延陵的事,向远远避在一边的杨树和杜鹃招了招手,跟陈延陵告辞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恰在此时,辛螺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礁石后面露出了半颗毛发卷曲的大脑袋,然后一只汗毛茂盛的手握着一支短铳对准了她的身后。

    她身后——

    陈延陵就走在她身后!辛螺什么都来不及想,猛然转身向陈延陵扑去:“趴下!”

    与此同时,短铳的枪口发出了一团火光,左边肩背带着灼烧感的剧痛让辛螺眼前一黑,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唤着“阿螺”,可是声音传到耳里却是飘飘渺渺,仿佛隔了万重山水……

    “辛大人还没醒吗?”见陈延陵眉目冷硬地从内院出来,方信宽连忙跟上去小心地问了一句。

    陈延陵摇了摇头,一声不出地走进了书房,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只小骨瓷碟里,下颔的线条蓦然绷紧。

    洁白的小骨瓷碟里,散落着十多粒铁砂,并不是纯粹的金属色,每一粒都染了一层暗黑色,仔细看,可以看出实际上是暗黑红。

    这些铁砂全是从辛螺左边的肩背上取出来的,浸满了辛螺的鲜血。因为被击进了皮肉里,有一些因为大夫无法用镊子夹出来,只能在被灼伤的皮肉上再划开一刀,仔细把铁砂翻找出来再清创消毒……

    陈延陵伸出指尖颤颤碰了碰里面的一粒铁砂,心里依旧跟那天一样,仿佛那银刀不是划在辛螺的肩背上,而是划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直到现在都鲜血淋漓,无法大口呼吸。

    都三天了,三天中陈延陵总共没有说超过十句话,也没有进一粒米,一双眼窝已经明显地抠了下去,可以想见他也根本没有睡好。

    一起跟进来的任华无奈地看了沉默不语的方信宽一眼,干巴巴地开口安慰:“老大,你别担心,辛大人她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那天实在是凶险,谁也没想到在清理战场那么久之后,还有一条漏网之鱼窥伺在侧,而且辨出了陈延陵就是他们的主将。

    如果不是辛螺情急地转身一扑,用小半边身子为陈延陵挡住了这些砂弹,这十几粒铁砂只怕就会穿透陈延陵的脖子,让他颈动脉大出血而死了。

    说实话,任华和方信宽都是很庆幸的,但是陈延陵这几天的沉默,又实在让人忧心。

    可方信宽这种能说的人,在陈延陵面前把好话都说尽了,也没有换来陈延陵一点反应,任华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搜肠刮肚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延陵依旧没有出声,手指动了动,拈起一粒铁砂在指尖一圈一圈地轻轻滚动着,滚得任华都觉得陈延陵拈的不是铁砂,而是他的心脏一样。

    任华索性闭了闭眼,一嗓子把自己想说的话直嚷嚷了出来:“老大,你这样不吃不喝不睡的,不说身为一军主将该是身负重任吧,就说如果辛大人醒了——”

 第403章 傻,不傻

    “大人醒了!”

    四个跟任华的话里相同的字几乎是从不同的两个人嘴里同时说了出来,不过一个是陈述用说的,一个则是兴奋地用喊的。

    不等方信宽和任华反应过来,陈延陵已经一阵风似的不见人了,只有一粒铁砂落回小骨瓷碟里滴溜溜地滚着,发出了轻微的叩击声。

    方信宽长吁了一口气:“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不然的话,陈延陵本来就对辛螺旧情未了,辛螺又是完全在下意识中为他挡枪受伤,如果伤重不治的话,只怕陈延陵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儿了……

    见陈延陵进来,杜鹃知趣地退了出去,临出门前低声跟陈延陵交待了一句:“陈统领,刚才大人没睁眼,但是开口说了口渴,喝了水以后又闭了眼睡过去了。”

    陈延陵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轻手轻脚地走近床边,在床踏上跪了下来,伸手轻轻抚上辛螺的发顶。

    因为是肩背受伤,辛螺只能侧着脸趴着睡,这样的姿势不方便,让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紧紧蹙着,乌发中露出的那张小脸苍白如纸,曾经鲜润的唇色只余淡淡一层粉白。

    陈延陵喉头如哽,慢慢俯下身与辛螺额头相抵:“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让我一个人孤伶伶地在这世上怎么办?

    我不求了,我再也不强求了,我只要你能活着就好,你不信我就不信吧,你愿意嫁谁就嫁谁,只要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一滴眼泪悄悄落下,拂过辛螺纤长的睫毛,滴落在了她的脸上。那一排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杏眸并没有睁开,淡得只剩下薄薄一层粉色的嘴唇却轻轻动了动:“陈延陵,我好痛啊……”

    声音轻得像一片没有完全长成的羽毛,带着绒毛那么软,仿佛只要呼吸重一些,就会被吹拂走。

    陈延陵陡然直起身来,又很快低下头,声音沙哑的像破锣似的,却因为辛螺的这一句话心痛地不知道该说什么:“阿螺……”

    辛螺以前也受过些小伤,更是吃过很多苦,却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疼,说过一句苦。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辛螺就是那个不会哭的孩子,因为她知道自己就算叫出来,除了只会让身边的人更担心以外,没有别的用处。

    她肩上该挑的担子还是要继续挑着,路还要更稳地一步一步走下去,所以那些无用的话还不如不说,免得扰人心思。

    而现在,辛螺却低低地说着她好痛……

    陈延陵的心都痛地揪在一块儿了,却只能轻轻抚着辛螺的脸,一声声儿唤着:“阿螺,阿螺……”

    他不想说什么忍一忍的话,肩背上那一片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使是男人都难忍受,何况是娇滴滴的女孩儿?

    他现在只能像木头似的杵在这里,无用,又深深愧疚地守着而已,如果可以,他宁肯让辛螺身上的伤痛十倍百倍加诸在自己身上,只求辛螺不会那么痛就好……

    辛螺依旧没有睁开眼,秀气的眉又蹙了蹙,声音还是那么轻飘飘的,细的像随时会断掉的线:“可你还骂我傻……”

    她怎么会傻呢?她才不傻,陈延陵是大燕过来帮她们抵御外敌的主将,陈延陵要是出了事,那夏依土司府的百姓们怎么办?

    还有易长安,那个光风霁月、凭着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站上大燕朝堂的女人,即使是只打过一次交道,辛螺也为这样的女人折服。

    她不愿看到易长安痛失长子的哀恸,这样的人,老天应该许她一世平安。

    还有陈延陵,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才能,以后能走的路很长,能站的位置很高,他不该死在这里,她也……不准他死在这里!

    她怎么是傻呢?

    陈延陵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是我错了,你不傻,你一点也不傻……”

    如果不傻,又怎么会在发现敌人偷袭的时候,奋不顾身地向他扑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砂弹?

    要是他意外身死,大燕朝廷震怒之下,会马上再派一员大将过来接手,再加上卫国公府的造势,很有可能还会把大燕海军都调过来。

    夏依这边就算一时失势,也会很快反转形势,把乌舍舰队打跑。

    而且辛螺不是说以后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吗?他要是死了,就没人这么不要脸地缠着她了,可是辛螺却想都没想,在那一刹那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前面……

    幸运的是辛螺突然转身扑来的动作,让那个偷袭者没等太瞄准就匆忙开了枪,砂弹全打在了辛螺左边肩背上。

    要是稍往上一点,就是她的脖子和头了,到时候只怕大罗神仙来了都没用的,当时就会死的!

    过来莲花港的路上,辛螺又不是没见过火枪的威力,她怎么会不知道枪炮子弹有多危险?

    可她根本想都没想就向他扑了过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怎么会是不傻呢?

    大滴滚烫的眼泪砸落在辛螺的脸上,陈延陵慌乱中顾不得取帕子,急忙用拇指揩拭。

    常年的习武早已让陈延陵的拇指上长出了薄茧,因为急着拭掉眼泪而有些用力,在辛螺苍白的脸颊上刮出了一道红痕。

    辛螺用力睁开了眼,见到陈延陵泪流满面帮她揩掉脸上的眼泪笨拙样子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就病怏怏地又阖上了眼睛:“那么笨,还哭,好丑……”

    身上好不容易才攒起来的精力不足以支持辛螺多清醒一会儿,就这说两句话的工夫,辛螺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陈延陵探着她呼吸还算平稳,这才抬起袖子胡乱撸了把脸,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地沾净辛螺脸上的泪痕,紧紧抿住了嘴再不开口了。

    他怕惊醒辛螺,让辛螺昏睡过去还好,要是醒了,又得生生捱着那痛了。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陈延陵揉了揉脸站了起来,轻悄地走到房门外压低了声音吩咐:“阿螺睡过去了,你们都轻着些!”

    刚刚走近的杜鹃一眼看到陈延陵脸上的泪痕,惊得脸色都白了一白,想到陈延陵刚才说的“睡过去了”这句话,这才努力压住了惊跳的心:“陈、陈统领,奴婢请了林大夫过来。”

 第404章 我撑得住

    林大夫是这次跟随陈延陵来夏依的军医,治疗这些外伤很有几把刷子,他之前发过话,要是辛螺醒了,就速速过来叫他把脉。

    陈延陵连忙侧身让开,请了林大夫进去。

    林大夫先看了看辛螺的脸色,又伸手给她把了脉:“辛大人刚才醒过来多久?”

    杜鹃提着心:“大人就模糊喊了一句‘水’,奴婢给大人喂了半杯水,大人就睡过去了,后来……”

    杜鹃瞥了陈延陵一眼。后来陈延陵就来了,她只能回避出去了,就赶紧去请林大夫了,谁知道一回来就瞧见陈延陵明显哭过,吓得她那一瞬间差点就以为辛螺怎么了……

    陈延陵已经低声接了话:“阿螺醒了大概小半盏茶的工夫,断断续续说了三句话,睁开了眼又很快闭上睡了过去。林大夫,阿螺她……怎么样了?”

    三句话,一句是从来不娇气的女孩儿叫了痛,一句是嗔他说她傻,还有一句则是嫌他手脚笨,嫌他哭的样子丑。

    每一句话都很短,却跟刀子似的,一把接一把地戳着搅着陈延陵的心,让他问出最末一句话时,整个人都绷得极紧。

    林大夫并没有注意陈延陵的脸色,轻吁了一口气松开了把脉的手,做了个手势率先走出了房间,这才开了口:

    “还好,没发热,现在都别吵醒辛大人,让她多睡一会儿对她好些,一是利于恢复,二来也省得醒着的时候要捱痛。

    大将军你带的金创药效果很好,等于晚上换药的时候继续用你带的金创药,只要再熬过今天晚上没发热,应该就算度过这一劫了,要是晚上人还能醒过来一回,那就更好了。”

    陈延陵如听纶音似的,缓缓松懈了片刻,一口就定了:“今天晚上我来照看阿螺。”

    杜鹃有些迟疑:“可是陈统领您已经连续守了两夜了,而且您几天都没有进过米水了……”

    她可不是担心陈延陵的身体,她是担心陈延陵这三天都滴米不沾的,白天黑夜赶着有时间就守在这里,这还要再守一夜熬着,身体还撑不撑得住,可别因为熬不住打个盹儿或者马虎眼儿,结果大人有点什么头痛脑热的没发现,那可耽搁了!

    陈延陵凤眸冷冷横扫了杜鹃一眼:“我撑得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现在去给我端碗粥来,晚上你和杨树两个都在外面守着,让杨树警醒着点。”

    一直守在房间外的杨树连忙应了:“陈统领放心,今天晚上我守在外面不睡。”

    他这几天也根本没有睡好,下巴上的胡须长得格外快,也没心思去刮掉,看起来胡子拉渣的,要不是那一身皱巴巴的侍卫服料子不错,只怕说是流浪汉都有人信。

    那天辛螺去码头找陈延陵的时候,他和杜鹃也跟着去了,不过见辛螺跟陈延陵说话,两人都远远避开了。

    杨树是想着港口都已经清理过了,辛螺又是跟陈延陵在一起,有什么事,陈延陵肯定会护住辛螺的。谁想到就是因为跟陈延陵在一起,才牵连辛螺受了这一场灾……

    当时他的脑子都木了,还是杜鹃喝了他一句:“快去看看乌舍那王八蛋断气了没,赶紧把他手里的火枪给拿过来!”

    杨树这才醒回了神,飘魂儿似的跑过去检查那名刺客。

    那人在开出一枪后,就被陈延陵挥手射出了匕首,匕首正正刺进了乌舍刺客的眉心,让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杨树从那人手中取下了那支短铳,抽回了匕首,握着还有些发热的枪管,愣愣跑了回来。

    那个时候陈延陵已经匆匆给辛螺的伤口上洒上了药,抱着半身是血的辛螺飞也似地往营地跑了。

    他愣愣地盯着地上那一大滩血迹看了片刻才追了上去,经过跟在后面急跑的杜鹃时,不知道为什么就问出了口:“为什么?”

    大人不是没打算再跟陈统领复合吗,为什么刚才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

    杜鹃喘了一口气,红着眼圈扫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是啊,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候,哪有那么多想的!

    可是正因为没有那么多想的,身体做出的反应才是真心所向吧?大人,她其实心里一直是搁着陈统领的……陈统领在这儿守着,也是应该的,万一大人晚上能醒过来呢?

    如果大人晚上能够醒过来,第一眼看到陈统领守在她身边,心里会高兴的吧?大人心情好了,伤就会好得快的。

    也许不等收到信的陆远从阿吐谷王城赶过来,大人就跟陈统领和好了,他也就不用看着陆远在大人跟前嘘寒问暖的模样,心里生烦了。

    见杨树也应了,杜鹃这才不吭声,跑下去给陈延陵端粥了。

    阿吐谷王城。

    留在王城协同左掌理石泽进一起处理政事的右掌理陆远这两天总有些莫名心慌。

    其实也不是这两天,而是在他跟着辛螺出城迎接大燕援军,发现大燕主将是陈延陵的那天起,心里就开始不安。

    已经两年了,他本来以为时光可以冲淡一切,远在大燕陈延陵年纪也大了,身为卫国公府的嫡长子,自己有出息,肯定已经成亲生子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延陵竟然并没有受到家族和父母的逼迫,到现在一直还是孑然一身!

    身为男人,他看得懂陈延陵装作无意看向辛螺的目光,那目光里分明就还掩藏着情愫!

    本来陆远是想让辛螺坐镇王城,他随着燕军出征前往莲花港的,却被陈延陵身边那位方副将用话给堵了,再加上辛螺执意要亲自过去,陆远也只好留在了王城了。

    人是留在王城了,心却像是放进了油锅一样,随着油锅的加温,一天比一天焦灼起来。

    这两年来,他用着水磨工夫,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渗入到辛螺的生活里,只要再给他几年时间,他相信辛螺不会再将他看成下属,而是会让他再走近几步,把他当作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可是,谁能想到突然会冒出来一个乌舍国引得形势突变呢?

    辛螺一向以百姓为重,为了夏依的安宁,竟然甘愿自削王号,向大燕俯首称臣,现在夏依已经成了大燕的属地州府,原来横亘在辛螺和陈延陵两人之间的鸿沟已然消失。

    陈延陵这一趟过来,要是不在私底下打着那主意,陆远敢打赌跟着陈延陵姓!

    可是这事关键不在于陈延陵,而是在于辛螺。辛螺,不会跟陈延陵旧情复燃吧?

    陆远的心,一时竟有些撑不住地发慌。

 第405章 不公!

    有些心不在焉地和石泽进议完了事,陆远闷着头正沿着回廊往书房走,冷不丁听到回廊隔壁有两人正在说话:

    “……大人走了这么些天了,每天都跟陈统领要见面的,你说他们会不会重新又……”

    “我瞧着很有可能。原来大人跟陈统领退了亲事,虽然没说原因,不过大家都忖猜着应该是因为大燕和夏依各属其主的事儿,现在我们夏依也成了大燕的府州了,这不就没什么事了吗?”

    “说起来,大人为了我们夏依可真是费尽了心了……”

    “是啊,之前还有一两个峒主反对夏依向大燕称臣呢,大人都愿意自削王号了,这些峒主还不是一样地当着峒主,又没有什么损失。

    大人做这些还不全都是为了我们夏依,不然靠谁来打乌舍?乌舍有枪有炮的,那几个峒主就是拿整峒的人命去填都抵不住。”

    “就是,再说了,大人也说了,这天下事分分合合,几百年前我们夏依土司府也曾经向中土称过臣,这都是为了大家好的事。

    大家伙儿有着安乐日子过还不好吗?做什么非得争争抢抢地打仗?我就觉得大人做得对,真要打仗了,那是乱世人命不如狗!

    我现在每天下了值回去,瞧着我那小儿子软软糯糯跑过来喊我‘爹爹’跟我要糖吃的样子,我就想着这世道要一直这么太平下去,让他安安生生长大才好……”

    听话音,这两人应该是府里的下人,只是在开头提了一句,后头就聊到别的地方去了。陆远正要走开,没想到那边却突然又传过来一句话:

    “哎,你说,要是大人跟陈统领重新又好了,那陆掌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难道你没看出来吗?陆掌理对大人一直有意!大人以后总要招婿吧,陆掌理孤身一个,没有家族拖累,人长得端正不说,办事也有能力,现在也是大人的左臂右膀了,满夏依也没有比他更出众的好儿郎了。

    再加上陆掌理又是真心喜欢大人,我之前一直还以为大人以后要招婿了,肯定就是考虑陆掌理了,到时候夫妻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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