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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花娇[重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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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伙快瞧瞧这老太太,越发没个正形儿了,如今连自个儿儿媳妇的醋也要吃了。”沈氏偏头对着众人调侃,引得席间女眷又是一阵发笑。
老太太更是被沈氏逗得乐呵呵的。
秦氏见众人都是一番和乐融融,心中的郁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亏她日日在老太太面前做小伏低,却还引不来老太太一句称赞,任凭这沈氏贫嘴几句,老太太就乐得开怀。
望着薛老夫人疼惜薛绾的模样,秦氏更是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旁木讷的薛绵,秦氏心中的气犹甚了。
“你这个呆子!就不知道说几句好话哄哄老太太吗?”秦氏狠狠拧了薛绵的胳膊一把,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说道。
薛绵闷哼了一声,立刻就红了眼眶,低头揉着自己胀痛的胳膊,更是一声不吭了。
“怎的?说你几句就委屈上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人家有嘴,你也有嘴,一天到晚跟个木头似的,戳一下也放不出一个屁来!”秦氏表面温柔似水的笑着,涂着丹蔻的尖细指甲又狠狠掐了薛绵一把。
薛绵闻言更是不敢抬头了,清秀的小脸透着几分苍白。
“我瞧着绵儿妹妹似是身子不适,可是累了?”薛绯坐在沈氏身旁,忽然瞥见了薛绵的面色有些虚白,立刻开口问道。
众人寻声望去,薛绵果真一副面色发白的样子。薛绾也扭头瞧了过去,上辈子她对这位姐姐也是知之甚少,平日里秦氏对其管教甚严,也几乎没有闲暇的时间与薛绾一起玩。不过,就是这位瞧起来木讷的三姑娘,最后却是嫁给了方子应做了妾室,这点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累了就回去休息,年纪小,身子弱也是正常,你绾儿妹妹也是睡了半个时辰,这会子才有精神的。”沈氏挑眉,嗓音不疾不徐,倒是听不出情绪了。
薛绵一愣,望着看向自己的众人,额角的瞬间冒出了些许虚汗。
秦氏瞪了薛绵一眼,算是警示。薛绵被瞪得一抖,离席朝沈氏福了福身。
“绵儿不累,多谢主母关心。”
老太太望着薛绵瘦弱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都是自己的孙辈,哪有不疼爱的。自己虽时常多怜爱满满一些,对其他孙辈也是不失偏颇的。
“快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老太太眉眼弯弯地朝薛绵招了招手。
薛绵犹豫了片刻,抬眸怯怯地看向了一旁的秦氏。秦氏柳眉一扬,又是瞪了薛绵一眼。
“盯着我作甚,还不快过去!”秦氏低声催促了一句。
薛绵闻言立刻迈着小碎步走到了薛老夫人跟前,站在一旁的伏夏随即便安排薛绵坐在了薛老夫人的左侧位。
薛绾打量着薛绵,清澈的杏眸闪过一丝晦涩。薛绵抬头怯怯看着,恰好对上了薛绾探究的目光,随即又喏喏的低下了头。薛绾皱眉,倒是没再注意了。
台上倒是一曲毕了,这会子正是墨卿颜登台。一入场,便是众宾哗然。
美人儿盛装华服,珠钗头饰盈盈夺目。清眸流盼,仙姿佚貌,窈窕有如那九重天的神仙妃子。开嗓便是清清凌凌,款身之间皆是绰约风姿。
“不愧是京州的名角儿,唱的果真是极好!”薛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眉目间盈着浅浅的笑意。
薛绾定定地望着台上的宋彧,清澈的目光有些痴痴得。戏台上的宋彧眉目妖冶如画,不同于月下时的清冷,此时的少年眉梢眼尾似是含着万般风情,一颦一笑皆是醉生梦死。
似是察觉到了薛绾的目光,宋彧垂眸看向台下。薛绾坐在薛老夫人身旁,周围丫鬟婢子簇拥着。相国府的千金,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荣耀。
宋彧勾唇浅笑,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自嘲。
云泥之别。
底下的人被这一笑给勾去了魂,纷纷失了神。
“是呀,这嗓子可是一等一的妙啊。”沈氏点头,眼里带笑。
隔着一扇屏风,男宾席里倒是惬意。
“这是哪家小娘子?爷倒是没瞧见过。”方家大少爷方子行摇着折扇,目光痴痴地盯着台上的宋彧。
“爷,这可不是哪家的小娘子,这是大名鼎鼎的梨春漾的台柱子墨卿颜啊。”小厮附在方子行的耳畔,低声耳语道。
“男的?”
“是。”
“多大了?”
“听说一十有三了。”
方子行收起折扇,笑容有些暧昧。他们这些京州权贵,闲暇之时收几个眉清目秀的娈童玩玩,也是司空见惯的。
“唱完这出戏,把他给爷请过来,就说爷请他喝茶。”方子应浅酌了一口面前的茶水,面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是。”小厮谄媚地笑笑,随后便退了下去。位其邻位的方子行闻言皱眉,碍于长兄的面子却是不好劝阻。
众人酒过三巡,吃了茶饭果品,正是酣畅。
薛绾坐回了沈氏身旁,望着台上姿态清逸的宋彧,清澈乌溜的杏眸瞪得大大的。直到台上的人儿款款谢了幕,薛绾这才反应过来。
一曲罢,席间掌声雷动,宋彧弯腰谢幕。薛绾望着宋彧的身影,目光柔软,恰似含了一汪泉水。
宋彧抬眸看了一眼薛绾,神色冷冽,转身便回了后台。
薛绾不知怎得觉着心中有些许失落,总觉得台上的宋彧和今夜遇到的宋彧有些不同。明明是笑得艳丽,却显得异常冷淡,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薛绾纠结地绞了绞白嫩的玉指,心下有些不解。
她不知道这个宋彧到底是不是上辈子那个狠辣薄情的西厂提督,也不知二人是否有何干系,但毕竟重来一世,一切都要万般小心才是。
薛绯望着小姑娘痴痴的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玉手轻轻捏了捏粉团子肥嘟嘟的小脸。
“娘亲,你快看,绾儿都瞧痴了。”薛绯语调轻扬,对着沈氏笑道。
沈氏浅笑,揉了揉薛绾的柔软的发顶。薛绾娇娇地打了个哈欠,撒娇地蹭了蹭沈氏的胳膊。
薛老夫人听完这出戏后便有些乏了,叮嘱了沈氏照顾好薛绾后便回院歇息了。
宋彧离场后便换了梨春漾的新人登场,薛绾坐在沈氏的身旁,倒是生不出兴趣了,只能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杏眸微抬,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后台。
方子行?他去后台作甚?薛绾心下微疑。
这方家嫡长子方子行,薛绾早有耳闻言,京州纨绔一枚,整日里不是在勾栏院里放纵就是赌博、遛鸟、斗蛐蛐儿。虽有婚约在身,府里的美人却早已成堆。已过及冠之年,却整日里游手好闲,真真草包一个。
薛绾怕方子行去闹出什么荒唐事,连忙趁着沈氏不注意溜进了后台。薛绾蹑手蹑脚地跟着方子行,只见方子行走到了一扇屏风后。薛绾连忙躲在屏风前,悄悄将耳朵贴在了屏风上。
“杜班主,久仰大名啊。”方子行勾唇,面上带着笑意。
“不敢当,不敢当,杜某才是久闻方公子大名。”杜清明谄媚地笑着,脸上的肥肉都油腻腻地腆着巴结之意。
“呵呵。”方子行得意地摇了摇折扇。
“杜班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爷今日找你,就是看上你们戏班里的墨卿颜了。”
第7章 轩窗月如光
“这……”杜清明闻言面色有些为难,他本以为方子行看上的是他手下的几个女戏子,未曾想到方子行看上的竟是宋彧。
“怎么?杜班主不舍得?”方子行合起了折扇,面色有些难看。
“这…杜某怎敢。只是宋彧这孩子才刚满十三岁,怎能服侍公子呢?”杜清明惴惴回道,生怕触怒了方子行。
“哦?”方子行勾唇,随即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金子。
“如此,可能服侍?”
见到金子,杜清明瞬时两眼放光,连忙抢过方子行手里的金子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望着金锭上清晰的牙印,杜清明咧了咧嘴。
“这只是定金,此事若是办成了,爷重重有赏。”
听到这些后,屏风后的薛绾面色顿时有些发白。
方子行这个畜生,竟要对宋彧……薛绾咬牙,粉拳捏紧。心里顿时有些气不过。今日是祖母大寿,方子行竟还有这样的龌龊心思。
杜清明将金锭收回怀里,谄媚地搓了搓手。
“方公子尽管放心,杜某定不负您所托。”杜清明说罢向方子行作了一揖,随后便进了一处偏门。
薛绾探头望着,杏眸蒙上一层忧色。
半晌,杜清明便领着宋彧到了方子行跟前。
“方公子,人我给您带来了,您俩就好好叙叙旧,杜某就不在此叨扰了。”杜清明暧昧地笑笑,说完就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墨卿颜,果真倾颜。”方子行轻佻地用折扇抬起了宋彧的下巴,还算俊朗的面庞透着淫靡之色。
“啪!”宋彧拂袖打掉了折扇,凤眸狭长,隐隐透着冷意。
“哟,还是个有脾气的。”方子行倒也没恼,撑开折扇扇了扇。
“爷就喜欢你这样的。”方子行笑得兴奋,眼里尽是赤’裸的欲望。
“滚。”少年的嗓音淡漠,未褪去戏妆的脸莫名的妖冶。
杜清明那个狗东西,为了几锭金子便能卖了他。方子行是什么人,京州出了名的淫棍。狎妓不说,就是身家清白的姑娘都被他玷污了不少。宋彧当然知道,如今京州贵胄家中除了美妾舞姬,诸多权贵也养了不少年幼貌美的娈童。
自他九岁登台,这些腌渍事自然是见了不少,只是未曾想,如今杜清明的如意算盘竟然打到自己头上了。
思及此处,宋彧眼里更是沉了几分寒意。
方子行见宋彧不言,以为宋彧已然妥协,上前便想抱住宋彧,未曾想还没近身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嘶…你!!”方子行捂住裤’裆,面上惨白,额际流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
屏风后薛绾呆住了,连忙收回了自己想要冲出去的小脚丫,水润的杏眸定定望着面色清冷的少年。
“你…你好大胆子!!”方子行痛得直抽气,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宋彧。
“方公子可算满意宋某的服侍。”宋彧勾唇,狭长的凤眸里皆是讽刺。
“你…你…你放肆!!阿四!阿四!!”方子行忍着痛朝门外大喊。
“公子,您叫奴才?”一名小厮推门探头。
“还不快滚进来!!”方子行咬牙。
小厮连忙缩头缩脑地进了里间,点头哈腰地对方子行说道:“奴才这不是怕打扰了公子的好事嘛。”小厮只顾巴结,却未注意到方子行发白的面色。
“好什么事!”方子行忍痛大吼。
“还不给我教训教训这个狗奴才!!”
小厮一惊,这才注意到方子行的模样。
“公子,您…您这是怎么了?!”小厮连忙上前,欲扶起方子行。
“滚啊!快给我去教训他!听到没!!”方子行怒吼。
小厮被吼得一抖,连忙抬头看了一眼宋彧。
少年面色冰冷,莫名的怵人。
小厮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硬着头皮对宋彧吼了一声。
“你…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你别跟他废话!!”方子行在一旁催促道。
宋彧冷眼望着,面上倒是不惊不扰。
“臭小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眼看小厮的拳头就要落下。
“啪!”突然角落里飞来一只绣鞋,准确无误地重重拍在了小厮的脸上。
众人皆是一愣,只见挂着戏服的屏风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不要脸的东西,相国府岂容你放肆!”薛绾小胖手插着小腰,气势十足地喊道。
宋彧微怔,倒是对薛绾的出现有些意外。
“今日我倒见识了,方家就是这幅脸面吗?!今儿是我祖母的大寿,你们就在此吵嚷,待我回去告诉了父亲,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小姑娘奶里奶气地斥责着,粉嘟嘟的小脸像个小包子。
方子行闻言一惊,他认得这是相国府的四姑娘,相爷的掌上明珠,薛老夫人放在心尖宠的宝贝薛绾。今日得罪了她,让父亲知晓,回去还不得剥了他一层皮!
“姑娘误会了,我们公子只是在和墨公子叙旧呢。”小厮连忙谄媚地笑道。
他想这薛家四姑娘年纪尚小,应当是和好糊弄的。不然让老爷知晓公子狎弄男倌,那还得了。
“对,对,叙旧,叙旧而已!”方子行连忙附和道。
薛绾睨着眼,走到了宋彧跟前。
“你们别想诳我,我在这后面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方公子想必是吃醉了酒,糊住了脑袋,这会子不仅做得荒唐,说得也荒唐了。梨春漾是我父亲特地请来给祖母贺寿的,容不得你的龌龊心思!”薛绾背着手前后走了几步,俏脸紧绷。
“你们如此,分明是没把我父亲放在眼里,更甚者,是没把我们薛家放在眼里!”
“这……”方子行急得满头大汗,一向巧舌如簧的嘴此时倒是憋不出一句话来。
宋彧垂眸望着面前的薛绾,凤眸闪过一丝不明与晦涩。
“那方某在此赔罪,赔罪还不成吗?”方子行擦了擦额角的汗,低声说道。
“赔罪?”薛绾冷笑。
“敢问方公子是向何人赔罪?”
“自然是赔姑娘的罪。”方子行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怒了薛绾。
“你污了我的眼,自然得向我赔罪。你折了我父亲的面子,更得向他负荆请罪去!”薛绾指着方子行,玉瓷般的小脸气得红通通的。
“是是是,方某自然得去请罪。”方子行连忙应和。
薛绾抬眸看了一眼宋彧,杏眸忽转。
“你给这位先生磕三个响头,我便放你回去,不然……”薛绾见方子行这幅窝囊模样就来气,这辈子,她对方家就无甚么好感。
上辈子害得她家破人亡,这一世自然通通不会放过!
“什么?!他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你竟然让本公子给他磕三个响头!”方子行瞪大眼睛,面如土色,顿觉受辱。
“怎么?你不愿?薛家请先生来贺寿,你辱了先生的面子,那便是辱了相国府的面子,如今只是叫你磕三个响头,你便百般推辞,如此可知,你也毫无诚心可言了。”
方子行咬牙,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给宋彧磕了三个响头。临去之时还恶狠狠地瞪了宋彧一眼。
烛火摇曳,少年的影子被拉得瘦长,显得有些惆怅。
“为什么帮我?”宋彧的嗓音冷冽干涩,还带着莫名的情绪。
薛绾抬头,望着宋彧僵着脖子的别扭模样,心中顿时觉得有些好笑。
活了一辈子,薛绾自然把少年的不自在看在眼里。
果真还是个孩子。
“因为他是坏人。”薛绾开口,嗓音软糯,清澈的杏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柔光。
宋彧敛眉,神色也是淡淡的,不悲不喜。
“我向来不喜欢欠别人。”宋彧望着窗外,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薛绾闻言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还得佯装孩童的天真。
“那你就还我一根糖葫芦好了!我最喜欢吃糖葫芦了。”薛绾杏眸弯弯,瓷白的小脸莹着粉润的光泽。
“糖葫芦?”宋彧皱眉,不知道那甜得腻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
“娘亲总是不让我吃外头那些小吃糖饼,可我就想尝尝糖葫芦的味道,若是下次再与你见面了,你便还我一根糖葫芦,这样,你就不算欠我了。”薛绾歪头甜甜地笑着,纯真又可爱。
宋彧凤眸微闪,轻轻点了点头。
“好。下次见面,我定会还你。”窗外月色微凉,少年的嗓音清冷坚定。
秋风萧瑟,卷着残枝落叶归了根,飒飒又凄清。
————————
那日薛绾自是没放过这个机会,添油加醋的对父亲与祖母说了一番,便引得薛轲大怒。方子行回府自然没少得了方成谦的一顿板子。最后还是方成谦亲自登门道歉,薛轲这才没有追究,只是这心中的疙瘩已经留下,薛轲自然不会再像上辈子那般对方成谦掏心掏肺。
这自然也在薛绾的意料之中,不过令薛绾不满意的是,父亲这次虽然生气,可还是没有解除自己与方子应的婚约。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入了冬。京州虽不比北地寒冷,但却自有一股彻骨的寒意。虽不是浓墨重彩的寒,却似泼墨山水画中那些个点睛之笔,处处透到骨子里。
腊月里,已是大雪纷飞。不是那种倾覆而下的大雪,京州的雪别有一番风情。零散如同细绒般的碎雪从天空纷扬而下,其间夹杂的阵阵带着冷意的风,一吹便是透彻心扉的凉。
院外已寂,不见人影。
薛绾独坐在窗边,小手捧着累丝镶红石暖炉,静静地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庭院中。
“姑娘怎的坐在风口里?”晴初上前给薛绾披上了氅衣,出声问道。
还未等薛绾开口,门外忽然传来阿若的传唤声。
“四姑娘,二姑娘来了。”
薛绯一进门,煞白的面色便惊到了薛绾。
“二姐姐这是怎么了,面色竟然这样白?”薛绾小脸浮上一抹忧色。
“绾儿,方家大公子……昨夜殁了。”
第8章 浮夜冬风雨
梨春漾,长风院廊内。
日头几日未现,外面倒还是一片寂静的白。琼妃残落着,衬得外头亮堂堂的。
窗边的少年只着一件单衣,身姿清瘦颀长,面色有些许苍白。寒风顺着窗缝灌到了少年的领口,肆意鼓动着。
“先生,外头雪还在下着,您要不等这雪小些才出去?”一青衫小童对着宋彧说道。
“不用,我待会儿出门一趟,你别让杜清明知晓。”宋彧垂眸,带着凉意的疏离。
“可是先生你的伤……”阿林有些迟疑。
“无碍。”少年嗓音清冷,苍白的面色确有几分病态。
阿林望着宋彧欲言又止,只好点头应下了。
宋彧转身伸手拿了一件挂在一侧黑漆葵纹槅扇上的月白长衫,翻手披上了肩膀,却不料牵扯到了背上的伤口。
宋彧闷哼,额角冒出几分虚汗。
“先生!”阿林上前,面露忧色。
“无事。”宋彧冷声,对阿林摇了摇手,独自缓了一会儿。
少年的下巴尖尖,唇色泛白,牙齿微微颤动着。
“他若来找我,便说我歇下了。”宋彧顿了顿,薄唇轻启,声线清冽,垂眸系好了腰间的衣带。
“是…”阿林嗫嚅,“杜扒皮未免太狠心了些!”望着宋彧惨白的脸色,阿林有些愤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断了他攀高枝的路,他自然恨我。”宋彧冷冷开口,面色不惊不扰,抬手又披上了氅衣。
“梨春漾这些年的红火,不也是全凭先生一己之力吗?他一心攀附权贵,哪日踢到铁板了,也是他自己活该!”
宋彧闻言未语,披上毡帽准备出门。
吱呀。梨花木门被推开。
“哟,您这是打算去哪儿啊?”杜清明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叫着,肥腻的肉在脸上颤动,唾沫星子都上下翻动着。
“出去透气。”宋彧眯着眼,墨色的瞳孔泛着冷意。
“透气?你还真当你是哪家的贵公子哥啊,还有脸和我说透气!”杜清明听到宋彧的话当即就黑了脸,上前猝不及防地就抡了宋彧一个巴掌。
少年的脸被打得偏向了一侧,清俊白皙的侧脸上是清晰的五指印。
“先生!”阿林慌张喊道,当下便拦住了杜清明的胳膊。
“你给我滚开!”杜清明上前便是一脚,猛地踹开了阿林。随后就恶狠狠地拽起了宋彧的衣襟,蛮横的拳头就要直直往下。
宋彧抬眸,骤地一把抓住了杜清明的手腕,用力往后一扳。
咔嚓。骨头脱臼的声响。
顿时哀嚎声起。
“疼疼疼疼…嘶…快放手!你这个小兔崽子!”杜清明痛呼,肥胖的脸胀得通红。
“废物。”宋彧冷哼。
“打够了吗?”宋彧面露讥色,一把推开了杜清明。
“婊’子养的东西,竟还敢还手!”杜清明揉着胀痛的手腕,嘴里依旧是不干不净地骂骂咧咧。
宋彧闻言面色骤白。
“你说谁是婊’子!”少年上前死死揪住了男人的领口,目光竟有些充血。
“怎么?怒了?你娘不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吗?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生了你!要不是我心肠好,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你再说一遍!”宋彧咬着牙,薄唇微颤,一字一句皆是从牙缝里硬挤出的。
“婊’子养的贱种!”杜清明啐了一口。
“砰!”宋彧一拳挥向了杜清明的脸。
杜清明被打得一个踉跄,鼻子瞬间出了血。
“你…你这个小贱种!竟然敢打我!”杜清明抹了抹鼻血,一脸的惊恐与怒气。
“杜清明,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宋彧咬牙,嗓音有些发颤。
三岁那年,他被那个据称是自己母亲的女子丢到了梨春漾,之后女子便没再来看过他一眼。
然后开始和院里的师傅学唱戏,起初他不愿,拼了命的反抗,之后便是暗无天日的毒打。
咬破了牙,吞声忍气,他终究是上了戏台。
他天资聪颖,教戏的师傅很是看重他。十岁那年,他初次登台,便引得京州轰动。佳人身姿娉婷,戏腔幽幽,虽年纪尚小,却是
一曲动京州,谁人不识墨卿颜。
梨春漾彻底红火了,可杜清明巴结权贵的嘴脸也是与变本加厉地暴露出来。偶有不如意,便是对宋彧拳打脚踢,若是不听从他吩咐,更是一顿鞭笞。
上回触怒了方子行,杜清明自然没放过宋彧。挨了几顿鞭子,便把宋彧丢到柴房吊了三天三夜。
少年倒是硬气,没开口讨饶一句。最后还是杜清明怕闹出了人命,日后失了宋彧这颗摇钱树,这才命人将宋彧放了下来。
望着少年清肃的脸,杜清明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长大了,翅膀倒是硬了。”
“不过你别得意,我教训不了你,自然有人能教训你。”杜清明冷笑,拍了拍手。
屋子里瞬时涌入了一群穿着黑衣的打手。
“方公子已经放话了,今个儿夜里指名让你去伺候。我已经替你应下了,不想再受上回的那份罪,就给我乖乖听话!”杜清明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尘。
“给我好好看着长风院廊,没有我的吩咐,一只蚂蚁都不许放出去!”
“是。”打手们闻言应下,齐刷刷地退出了门,守在了院外。
杜清明咧着嘴,一脸肥肉笑得发颤。
“宋彧啊宋彧,你就别故作清高了,天生下贱的货色,有时候也不得不信命了。”杜清明尖着嗓子,笑容淫靡。
宋彧不言,一脸冷意。
杜清明摇着肥胖的身子得意地出了门。
啪嗒。院门落了锁。
“先生…”阿林煞白着脸。
“信命?”宋彧冷哼,吐出了嘴里的血。
“老子从不信命。”
——————————
寒冬入夜,月色透着凄清的凉意。大雪渐深,四处都是萧瑟的风。
方子行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摇着折扇,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长风院廊。
推开门,入眼便是少年妖冶的模样。
宋彧站在窗台处,勾唇浅笑,眼波流转,忽而生出些许媚意。眼尾处的朱红色泪痣在烛火的摇曳下闪着鬼魅的光泽。
“小美人儿…嘿嘿嘿嘿…嗝!”方子行打了个酒嗝,痴痴笑着。
方子行显然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这会子见宋彧笑了,恍惚间便迷了心智。
宋彧长身玉立,着一身黑袍,衬得模样越发清俊白皙了。
“小美人儿,你愿意伺候爷了?”方子行淫’笑,望向宋彧的目光
“是啊。”宋彧勾唇,凤眸半敛着,刻意压低的嗓音泛着蛊惑人心的意味。
“不过这门外有人侯着,想必公子也不能尽兴。”
“嘿嘿嘿…小美人儿,爷让他们离开不就得了,你可得好好伺候爷啊!”方子行笑得淫'靡,手指指着宋彧。
“你们都去院外侯着,不用在这里守着了!”方子行推开门对门外守着的小厮喊了一句
“美人儿,现下就我二人了,嘿嘿嘿…”
方子行激动地丢掉了手里的酒壶,兴奋地直搓手。
“就让爷好好宠宠你吧!”方子说罢就猴急地往窗边扑了过来。
宋彧冷笑,腰间的匕首闪着寒光。
“宋某必当好好好伺候方公子。”
寒风渐起,一室的阴凉。
“噗嗤。”血肉剥离的声响。
鲜血溅到了少年白皙俊秀的侧脸,透着森森的鬼魅。
方子行错愕地瞪大了双眼,胸口处直直地插着一把短刃。
宋彧低头缓缓贴向方子行的耳侧,薄唇轻启,清冷的嗓音竟还带着一丝微凉的笑意。
“方公子可还满意?”
“你……”大口的鲜血从方子行的嘴里涌了出来,身体渐渐支撑不住地下滑,双手死不甘心的紧紧抓住了宋彧的衣角。
一夜不宁。
狂风平地乍起,大雨滂沱而至。院里的枇杷树被雨滴砸得飒飒作响,这腊月的冬里,忽而就下了雨。
雨下了一夜,屋里倒是静得恕
五更天了,还未见人出来。
守在院外的阿四打盹儿醒了,冷得直搓胳膊。
“爷怎么还没出来,这都五更天了。”阿四戳了戳另一小厮的胳膊,问道。
“不知道啊,要不我们去叫叫。”
阿四想了想,两人便起身去叫了。
梨花木门紧紧闭着,上面还有未干的雨迹。
“公子,公子,是时候回府了。”阿四叩了叩门,轻声喊着。
无人应答。
阿四挠了挠头,难道是昨夜战况激烈,今日睡得沉些了?
“公子!公子!”阿四继续叩门,声音又拔高了些许。
屋内依旧是鸦雀无声。
“要不我们进去叫吧。”另一小厮提议。
“这…爷要是怒了怎么办?”阿四有些犹豫。
“要是再不回府,老爷就得怒了。”
“……行吧,咱俩进去得了。”
吱呀。
屋里空荡荡的,莫名的压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弥散开来,味道都有些发臭了。
“什么东西?”小厮朝面前挥了挥,打散了那团腥臭味。
滴答。水流低落的声音。
二人寻声望去。
只见一人高悬房梁之上,舌头长露,目眦欲裂。
————————
“方家大公子殁了?”薛绾一惊。
“被人吊死在房梁上,今早才被发现了尸首。”薛绯说到此处面色更是泛白了几分。
薛绾面色顿白,心头更是泛上了几分呕意。
“这么会这样?”薛绾捏紧了手里的锦帕,“是何人所为?”
薛绯叹了一口气,在紫玉珊瑚屏榻上落了座。
“梨春漾的墨卿颜。”
“是他?!”薛绾杏眸瞪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原也是不信的,可梨春漾的班主今日都招了,说是那墨卿颜亲自动的手。”薛绯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惆怅。
府里刚请了梨春漾来替祖母贺寿,还没过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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