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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闺密录-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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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临洛叹了口气,一瞬间自若的气度消散而去,只余满脸的愧色:“虽然此案是我父亲一手执办的,但直到此刻,我仍然后悔没能在当时彻底的查探清楚。”
“后悔有什么用?”夏清时咄咄逼人,“后悔便能让我的爹爹娘亲,夏府那么多的人活过来吗?”
夏清时不再看他,背了过去:“后悔只是你自己的救赎。”
夏清时一顿,接着道:“而我永不会选择原谅。”
沈临洛嗓音略显清淡,却透着一股力量:“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夏清时,我是为了查找真相。而你,也不用原谅我,我早就说过,等查清楚了真相,你若想要报仇尽管来就是了。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出你父亲清白的证据,以及陷害你父亲的真凶。”
夏清时恨恨:“陷害我父亲的真凶不就是你们吗?”
沈临洛摇头:“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我父亲只是接旨办案而已,有人告发了你的父亲,勾通外敌意欲谋反,证据确凿。”
“什么证据?”夏清时重新走了回来,目光灼灼的望向沈临洛。
那样的目光,穿透沁心湖畔的水汽,带着三分的恨意,三分的怀疑,三分的忐忑,和那唯一一分的相信。
沈临洛怔了怔,他生平最爱喝酒,却从未像此刻这样醉过。
看着夏清时微微发红的鼻尖,沈临洛深吸口气:“沉香令。”
“沉香令?”夏清时眯了眯眼,“那是什么?”
“这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沈临洛眸光从夏清时脸上移开,穿透重重假山,看向湖面。
“十七年前?”夏清时歪着头,略一回忆,“你是说万古塘的那具无名女尸?”
“没错。”沈临洛点头,“那女尸被发现时刚死不久,然而后来查遍了整个宫中,却无一人知道这身穿宫女衣服的女子究竟是谁,没有人见过她,更没有人认识她。”
“正是这具女尸,手中握着一块令牌,上面写着七个字:皇上死,天下易主。”沈临洛接着说到,“那令牌是由上好的沉香木制成,由此便被称作沉香令。”
“那和我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夏清时不解。
沈临洛长叹口气:“你可知先皇南下私巡,曾遇过叛党劫持?”
夏清时茫然摇头,关于先皇的事她所知甚少,毕竟百姓是不敢妄议先皇的,因此更是连听闻也不曾过,只是隐约知道,先皇是一个勤政但多疑的皇帝。
沈临洛于是从头讲起。
原来,在先皇三十八岁那年,曾私下前往江南考察民情,因是私巡,所带之人很少。本是秘密出行,却不知怎的,竟被透出了风声。
在一次花市游街的庆典中,一旁观赏的先皇被突然从人群中冲出的叛党劫持而去。
那叛党是前朝余孽,苟延残喘数十年,只等一朝功成。在挟持了先皇后,叛党并未立马杀了他,而是将先皇掳上庆典中最高的一辆花车之上,意欲肆意凌辱一番后,再斩其项首,以告世人。
先皇的随身暗卫也在同一时间被叛党同伙给死死制住。
这是一场计划周详,早有准备的谋乱,天子性命一时间危在旦夕。
哪知叛党刚刚落脚,还未站稳,便从旁斜斜飞出一个人,一脚将那叛党给踹翻在地,将受惊不小的先皇安然无恙的救了下来。
那先皇的救命恩人,名叫叶兆佳,是江南一带有名的香料大户家的小儿子。
最擅作沉香料。
先皇万分感恩叶兆佳救命之恩,决意将恩人带进宫中,赐予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叶兆佳再三推脱不成后,便收拾了行礼,带上一对年近七岁的龙凤儿女叶北亭和叶南音,跟着先皇北上,自此长居宫中。
先皇子嗣稀零,皇上便是与叶兆佳那一双儿女自小一同长大,便如亲生兄妹一般。
然而,先皇驾崩,叶兆佳不久也跟着逝去,当今皇上即位之后,越来越觉得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叶北亭,留在后宫之中,实乃心腹大患。
后宫之中,亲生兄弟反目也属平常,更何况是那并无血缘,还如此瞩目的故人之子?
便在皇上对叶北亭一日一日愈加忌惮之时,万古塘中便出现了那一具扑朔迷离的女尸。
女尸的来历谁也查不出来,但她手中握着的那枚沉香令牌,让人不得不联想到向来最擅制作沉香的叶氏兄妹。
皇上本就对叶氏戒心满满,此事一出,叶氏断然不能再留在宫中。
皇上当即下令,将叶氏兄妹发配至外虎口关外,叶氏及其后代永世不得入关。
夏清时知道,那虎口关外便是天性残暴的蛮夷之族,之所以名叫虎口关,只因出此关口一路往外走,便如羊入虎口,有去无归。
果真自古帝王多绝情。
夏清时叹了口气。
接着听沈临洛说道:“虎口关,对于寻常人来说或许是羊入虎口,但对于叶北亭却是放虎归山。”
叶北亭不仅没有在关外销声匿迹,反倒名声越来越响亮,他招纳天下名士为自己效力,培养暗卫派往各国,打探各种各样的消息,甚至正大光明的做出了沉香令,发给自己的部下。
到后来,民间便传说这世上,就没有沉香楼不知道的事,那沉香楼便是叶北亭在关外的住处。
“如此看来,此人真想谋乱?”夏清时问到。
“叶北亭是不是真想谋乱我不知道。”沈临洛坦然到,“不过,皇上却是十足十的害怕他举兵谋反。”
沈临洛接着道:“因此,皇上严查沉香令,一有发现便要诛其九族,甚至连与其交往相密的人也要一齐拔除,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不过正因如此,导致沉香令已在南玉国内绝迹,近年来再未发现一块。”
“直到。”沈临洛顿了顿,看向夏清时。
夏清时接口道:“直到又一枚沉香令出现在了夏府之中?”
“没错。”沈临洛点了点头,“一年前太子接人密报,大将军夏文渊府中惊现谋乱证物,沉香令。太子不敢疏忽,当即禀告了皇上,为不打草惊蛇,皇上命了当时还是枢密使的父亲暗中调查此案,一旦证据确凿,格杀勿论。”
“结果……你也知道了。”沈临洛一声叹息,“我协助父亲,人赃并获,在夏夫人房间的红木梳妆奁中找到了那枚妥帖保存的沉香令。”
正文 第40章:古塘沉香(8)
沈临洛见夏清时默然无语,她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于是又道:“当时实属匆忙,情势所迫,对此我不会多分辨,不过,尘埃落定后,我回想起来,确实越想越觉得不对,若是夏大将军谋乱之物,为何会放在夏夫人房中,如同闺阁之物一般。”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开始着手调查夏文渊案,试图找出真相。”
夏清时终于抬起了头,眸色苍茫:“我娘亲的梳妆奁内?”
片刻后,目光一转:“如此看来,栽赃的定是母亲身边之人。”
沈临洛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便去夏夫人房中寻找蛛丝马迹,因此寻到了那枚明月耳珰。”
夏清时沉吟后问道:“你说你已有了那明月珰的来历?”
沈临洛回她道:“那明月珰乃是波斯国进贡入宫的,一共便只有三副。皇上垂爱后宫,尽数赏与了妃子。”
“赏给了后宫?”夏清时扬了扬眉,“佳乐贵妃向来得皇上宠爱,必定有一副。”
“没错。”沈临洛点头应到。
夏清时接着说:“皇上虽不爱重皇后,可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母仪天下,必有一副。”
沈临洛又点了点头。
“剩下那一副。”夏清时想到了昨日看到大公主耳畔间戴着的那副,却缓缓到,“想来,应是赏了新宠锦妃。”
沈临洛赞道:“公主智慧,一个不差。”
要知道宫中之物,总是赏来赏去,几经易手。
因此夏清时并未从看到的结果推论,而是从本出发,去推断皇上的心思。
由此略一猜测便中。
至于大公主的那串明月珰来自哪里,她自会去弄清楚的。
“公主!公主你在哪里?”
安嬷嬷的声音远远传来。
夏清时望了一眼沈临洛:“我感谢你告诉我有关我父亲案子的线索,不过,下一次再单独见到你,我不敢保证不会用匕首割破你的喉咙。”
沈临洛挑了挑眉。
便听夏清时接着说道:“所以,从此以后离我远点,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互不相干。”
说完,夏清时身形一闪,隐入了假山之间。
沈临洛将手中的一粒石子抛入湖水之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这粒石子是刚刚夏清时坠落之时,与她一同落下来的,正巧落入了沈临洛手心里,他便捏在了掌中。
他没有告诉夏清时,今日他本是陪同太子一起去看望佳乐贵妃的,与太子殿下站在殿外等候时,正巧听到了佳乐贵妃与夏清时的对话,他一刹那便听出了贵妃的弦外之音,借故向太子告辞后,便候在这假山附近,不一会儿便果真见到了佳乐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不知雪,鬼鬼祟祟的出现在此处。
从湖面吹拂过来的微风撩乱了沈临洛的长发,他摊开另一个手掌。
掌中是一个蜜合色的花囊,比黄圆香袋略大些,是用象牙镂雕而成,盛鲜花用的。
有缕缕桂花的香味从花囊中飘散而出,宁谧清醇。
沈临洛为人一向坦荡,直到遇到夏清时,他一次又一次的不磊落起来。
人生中第一次撒谎便是向夏清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第二次,则是手中这花囊。
从夏清时身侧掉出来时,他不知怎么便握在了手中,再没舍得放开。
……
夏清时出了假山一眼便见到了满面急色的安嬷嬷。
“公主,下次再不能让你独自去了,奴婢可担心坏了。”安嬷嬷忙迎了上来。
夏清时垂头一笑:“你知道我的,也不是真的弱不禁风的公主,不用担心。”
安嬷嬷一怔,复又说道:“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来照顾好公主,若出了什么闪失,奴婢可担当不起。”
夏清时抿抿嘴,了然的点了点头。
她一路往娴吟宫去,此刻天色已晚,只是她心中疑团颇多,非要去娴吟宫中看看不可。
对于沈临洛,夏清时心里是恨的,不管他当时是不是形势所迫,现今又是不是想要重翻旧案,她只知道夏家所有人都是在沈怀谦和沈临洛的口下没了性命。
若是他们沈家真的明辨是非,一定可以让这案子缓一缓,尽可能的缓一缓,事情也许便会出现转机。
只为了这一个也许,夏清时也要恨上沈家的人。
思忖着夏清时已来到了娴吟宫中。
静娴贵妃住在正殿怡和殿中,大公主居于东侧的菱悦堂。
此刻,静娴贵妃已用过了午膳,正在小憩,夏清时不便打扰,只得绕到东边去,想要见见大公主瑶姬。
瑶姬是皇上的长公主,却偏偏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
直到此刻也未被封号,还只得住在母妃宫中,便是以后嫁人夫家也脸上无光。
不过,瑶姬为人倒是喜乐和善,夏清时刚踏进菱悦堂,瑶姬已遥遥站在了园中。
“早早听说了妹妹要来,只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身影,此刻终于是到了。”瑶姬笑说着,一众宫女已领了夏清时往屋内走。
菱悦堂虽不是主殿,却也宽敞干净,堂中一架紫檀木嵌竹花鸟的双面插屏将整个大殿分为了内外两间。
瑶姬带着夏清时径直往内间走,一越过屏风,便将身上穿着的灰鼠皮斗篷给摘了下来,随意一坐,便拿起一块栗子糕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又忙招呼夏清时也来尝尝。
夏清时坐在瑶姬对面,见她一张脸圆扑扑的,脸色又红又润,眉眼弯弯不说话时总是带着笑意。
心里头不由得疑惑,这样一个甜人的公主,怎么会不得皇上喜欢,又迟迟没有出嫁呢?
不过转眼夏清时便看向了瑶姬的耳畔,今日她耳畔带的是一对镶宝石菱花纹金耳坠:“姐姐的耳坠好别致。”
夏清时赞到。
瑶姬一听果不其然又欢喜起来:“妹妹喜欢吗?”
说着一下站了起来,拉着夏清时便往内室走:“我还有好多呢,妹妹要是喜欢,我送给你一副吧!”
瑶姬一手拿着半块栗子糕,另一只手抽出一个小匣子来。
瑶姬想将匣子打开,才发觉手中的栗子糕碍事,欲一口塞进嘴里,又有些吃不下,嘴一撇,往一旁宫人手心里塞去:“喏,你帮我小心拿着,我一会儿还要吃的!”
说完冲夏清时笑笑:“你看!”
夏清时见那匣子一下掀了起来,不大的匣子里满满当当的装满了各种耳坠手钏。
瑶姬取出其中一副兰花蕾形的坠子便往夏清时耳畔比划起来:“嗯,很好看呐!”
说着又乐呵呵的笑:“我从小便想有一个妹妹,可以给她穿好看的衣服,带漂亮的耳坠子,葵姬,你来得真好。”
夏清时也笑了:“宫里不是还有三公主吗?”
瑶姬一听,连连摆头:“玉姬不好,玉姬老爱欺负人!”
夏清时说着,便在大公主的匣子中看到了那副明月珰,她伸手将那耳坠拿了起来。
只是刚一拿出,瑶姬又一把抢了回去:“除了这一副,其余的都行。”
夏清时奇怪的问道:“这一副不同寻常些吗?”
瑶姬将那副明月珰举了起来,在夏清时眼前晃了晃,琉璃面闪亮亮的泛着泠泠的光。
“那是当然。”瑶姬扬了扬头,“这可是波斯国进贡的,普天之下仅有三副。”
夏清时接着话头往下问去:“那姐姐这一副可是皇上赏赐的?”
瑶姬摇了摇头:“这一副是皇上赏给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又赏给了我的母妃,最后母妃赏给了我。”
原来如此。
大公主这副是皇后赏的,那仅剩下两副,一副在锦妃那里,还有一副……便是佳乐贵妃。
只要一一查去,夏清时便知道留在母亲房中的耳坠来自哪里,如此一来,便能顺藤摸瓜,找到陷害父亲的幕后真凶。
夏清时在菱悦堂中待到了申时过去,她实在觉得这个瑶姬娇憨可爱,又心无城府,如同一个纯真的孩子般,让人喜爱。
虽从未见过静娴贵妃,但夏清时看到瑶姬后,不觉的对静娴贵妃心生佩服。
是怎样的周密,才能在这后宫之中,将一个不受皇上宠爱的公主,保护得如此周全。
要知道,一颗孩子般的心,在尔虞我诈的漩涡中心得以保存,是多么的难得。
见天色不早,夏清时欲向瑶姬道别,哪知瑶姬一听夏清时要走,说什么也舍不得,直留得夏清时又待在此处多喝了一盏茶后,这才得以离开。
临到离开之际,瑶姬仍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拉住夏清时的手,让她一定要多来娴吟宫里看她。
夏清时出了菱悦堂还欲去见见静娴贵妃,却被怡和殿门外的宫女告知静娴贵妃身子不适,不宜见人。
夏清时无奈,刚要转身离去,却无意间透过那怡和殿留了三指来宽的门缝间窥见,怡和殿内璧上架着一盏仙鹤宫灯,与昨日被困的那个大殿中的宫灯如出一辙。
宫中仙鹤宫灯虽不是各宫皆有,却也并不罕见,在别处见到也并没有什么奇特,只是这盏宫灯无论是造型细微处,还是悬架的位置,皆与昨日的一模一样。
夏清时又确实是在娴吟宫外被人给击晕过去的,如此凑巧,难不成自己真是被静娴贵妃给绑了起来,就在这怡和殿中?
那分明昨日这殿中被人害死了一个宫女,怎么会悄无声息,毫无动静呢?
夏清时心下疑窦丛生,她想要进到那怡和殿中去看上一眼,只要看上一眼,就好。
心念转动间,夏清时想要将腰间佩戴着的那个象牙镂雕的花囊故作无意的扔进殿中去,那花囊是昨日向皇上皇后请安时,皇上赏赐给她的,这样一来,无论是她自己去捡,还是宫女进去替她捡,她都可以一窥怡和殿的全貌。
哪知夏清时哎哟一声惊呼已喊出了口,手伸向腰间时却摸了个空。
今早明明佩戴好的花囊此刻却不知去了何处。
在那宫女疑惑的抬眼看向她的刹那,夏清时急中生智故作头晕的向前一扑,径直撞进了怡和殿中。
“哎哟,公主小心。”小宫女吓了一跳,看了一眼夏清时后脑上的纱布只怕公主出了什么意外,忙跟进去扶她。
夏清时这一下摔得很猛,重重跌在地上,自己也是震得脑后伤口扯开,头真的晕了刹那。
待她缓过了神来,抬眼看向怡和殿中,见这大殿之内,四壁皆架着仙鹤宫灯,纱织灯笼的布罩,中间的烛火虽然熄灭着,但夏清时清楚的知道它燃烧时的样子。
而在左右分别是两个大小几乎相同的暖阁,左边的暖阁外垂着一袭珠花宝珠帘,帘内隐约有一张布满幔帐的大床,床上似乎有个并不分明的人影。
右边的暖阁内布置极其雅致,清一色的紫檀木桌椅,雕满莲花的木桌上放着一盏小铜灯,灯下放着一本书,夏清时离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书的书名,不过她也知道,那是一本闲话杂书。
“什么人阿,大呼小叫的,成什么样子。”有懒倦的声音从左暖阁内传来,夏清时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那暖阁内的大床上幔帐一掀,露出一截白玉似得胳膊来。
正文 第41章:古塘沉香(9)
床上的人影微晃,一个略显病态倦容的女人慢慢地从幔帐中探出了脸来。
这便是静娴贵妃了。
夏清时见静娴贵妃一坐起身便轻咳了两声,忙有宫女从外涌入,替贵妃披衣抚背。
静娴贵妃挥了挥手,自己撑着从床榻上落下地来,仅着单衣的她看起来便如纸片般孱弱,走起路来似弱风扶柳,一步一晃的缓缓踱到大殿中。
夏清时早知道静娴贵妃向来身子不好,却也没有想到竟坏到这个地步,看起来摇摇欲坠般,只觉得每走一步仿佛都要了她的全部力气。
不过,想来,昨日最后一次昏迷前,看到的那即将从帘帐中探出身来的人影,必定是眼前这贵妃娘娘了。
只是不知,这贵妃昨日为何要那样不客气的将自己掳来绑在那暖阁之中。
“说了本宫身子不适,怎么还让人硬闯了进来?”静娴贵妃往殿中一坐,声音纤弱,却满含愠怒。
先前守在殿门前的宫女忙跪了下去:“娘娘恕罪,公主她没有站稳,无意冒犯娘娘。”
静娴贵妃蹙着的眉毛一展,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说着抬眼看了看已被人扶起的夏清时,缓缓道:“可有摔伤哪里吗?”
夏清时忙谢恩贵妃关怀,恭谨请安行礼道:“葵姬见过贵妃娘娘,只是一时头晕,并无大碍。”
静娴贵妃松了口气,眸光关切的看了夏清时头上的伤一眼,复又叹道:“你便是妤嫔的女儿?”
夏清时迎着静娴贵妃的眸光看去,想要看清她眼里有几分的真切,良久方回道:“娘娘昨日不是见过葵姬吗?”
静娴贵妃目光中生出些许疑惑,那疑惑显得分明,倒不像是装的:“昨日?本宫与公主今日有幸得以初次相见,昨日又怎会见到公主?”
夏清时暗衬,昨日贵妃欲出帘帐之时,自己便已晕了过去,确实并未见到彼此。
遂颔首道:“今日确是初次见面,只是娘娘昨日既然并未与我相识,为何要费了心力将我掳进这怡和殿中,绑在右边暖阁的椅子上……”
话还未说完,静娴贵妃已沉了脸,出言喝道:“胡言乱语,今日之前本宫从未与公主有过丝毫的接触,不知公主为何要如此诬赖本宫!”
夏清时眉头一皱,细细的打量这怡和殿中情状,确实与昨日所见一模一样。
只是,夏清时将这大殿反反复复看了个遍,总觉得有哪里似乎不妥,却也始终没有瞧出来。
夏清时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只是若静娴贵妃一定咬死了不承认,她也无可奈何。
又仔细看了一圈殿中服侍的宫女,昨日所见之人,床边立着一动不动的侍女,那穿粉衫子供鲜花进来的小宫女,还有那个好心肠替自己喂水的嬷嬷,竟一个也不在其中……
真是奇怪……
夏清时默然半晌,又如同掉进了梦魇之中一般,分不清真假虚实,她伸手摸了摸脑后那真切的痛楚,才敢肯定昨日的一切确实是真实发生过的。
于是一扬眉:“贵妃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昨日所做的事,哪怕是抹除得再干净,也总会有迹可循。”
见静娴贵妃诧异不已,震得说不出话来,夏清时接着道:“一个人不可能凭空消失,那个宫女的死总会被揭露出来,而那几个被你费心替换掉的奴婢,我也一定会一个一个找出来的。”
夏清时不知道黑衣人与静娴贵妃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只是既然静娴贵妃如此大费周章替黑衣人掩饰宫女的死,那其中定然有难以言说的秘密。
一个小小宫女的死,在这个用女人的鲜血堆砌起来的后宫之中,也许并不会有人将它放在心上,可夏清时明白,既然自己目睹了一切,就不能视若无睹。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夏清时也不能让她就这样销声匿迹的死去。
夏清时不愿任何的恶意吞噬稚嫩的血肉之躯,只要她力所能及,便会拼尽全力。
“放肆!”静娴贵妃手重重拍在桌案之上,气得猛烈地咳嗽起来,“本宫听不懂公主在说些什么,只怕公主是摔坏了脑袋。”
说着不顾身体一把推开伺候在旁的宫人:“本宫乏了,送公主出去!”
……
回兰雪殿途中,夏清时的头有些晕。
她脑后的伤很重,今日又来来回回的奔波了一整天,精神实在是不济了。
也亏得她向来身体强健,不然任其他女子脑后遭了如此一棒,只怕得躺上十天半个月才能下得来床。
因此一回兰雪殿中,夏清时命绿筠上了些小食,简单吃过了,便缩进了锦被里。
刚刚躺下,黄猫喵呜一声从床下窜了出来。
这猫儿性子野,时常不见踪影,夏清时难得见到它一回。
这下好不容易见到了,赶紧俯身抱了起来,拥在怀中,一人一猫沉沉的睡去。
一直睡到后半夜,夏清时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怀中已然空了,那猫儿不知何时溜开了去。
睁看眼,只见大殿中昏黑一片,灯烛已燃到了尽头却也无人来添。
此时已月入中天,殿外倒是灯火通明,闹哄哄不知在做些什么。
今日该是梳儿在殿前当班,只是梳儿病还未好,由绿筠替她。
夏清时冲外唤了两声,见无人应,随即坐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推开殿门,只见一群人乱攘攘的围在万古塘畔,月光明亮如白昼般洒下,万古塘如罩清辉般,亭亭饱盈的莲蓬似月下独舞的精灵,倒有种平日里不曾见的清美。
夏清时一眼便见绿筠站在人堆之后,探头探脑的往人群中张望。
“绿筠。”夏清时又扬起唤了起来。
绿筠一下回转过头来,见公主竟披衣站在门外,唬了一跳,赶紧奔了过来:“公主你怎么醒了,夜里风凉快回殿中去吧。”
“这究竟是怎么了?”夏清时心中有些异样,要知道上一次她半夜醒来,便在那紫藤坞中见到了骇人的鬼影。
她知道这宫中有人想要害她的命,因此总是装神弄鬼的扰她不安。
只是不知这一次又是在搞什么名堂。
“奴婢也不太清楚。”绿筠回到,“似乎是小易子巡夜时发现那池子中央浮着个木头箱子。”
绿筠话音一落,夏清时心上顿时升起一股寒意。
“他们都嚷嚷着可能是这塘底兴许沉着什么宝贝,近来水浅,不知怎地浮了起来,因此全都涌了过来,要将那箱子拖上岸来看个究竟。”
夏清时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向着万古塘边望了望,只见小易子和小安子两人已扯着裤腿下了水。
这俩小太监是漱石苑一众太监中最得力的两人,安嬷嬷将大小事务皆交与了他们管。
“安嬷嬷呢?”夏清时问到。
绿筠摇摇头:“许是还睡着吧,安嬷嬷上了年纪,每日睡前皆要燃安息香才能入眠,不过一睡过去,便睡得很深,不到时辰,轻易不会醒的。”
十七年前这万古塘浮现死尸的事因涉及沉香令,被宫中封锁甚严,半点风声也没透露,一般人皆不知道。
更何况这漱石苑中的奴才除了安嬷嬷,几乎都是宫中的新人,更是不可能知道分毫了。
“去把安嬷嬷叫起来。”
绿筠见公主脸色严肃,不由得也跟着心中一慌,诶了一声,忙不迭的便跑去敲安嬷嬷的房门。
夏清时则往塘畔走去,远远的站在岸边。
见小易子和小安子两人已走到了水塘中央,拨开了挺拔的莲蓬,伸手拽到了那浮箱的两角。
箱子足有一人来长,塘中淤泥又多,两人拉起来颇为费劲,足足花了半柱香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将那箱子给拖上了岸。
“这箱子看着,怎么这么奇怪,里面别是什么不吉利的东西。”也不知是谁的声音冒了出来。
小易子甩了甩满手的泥水:“管他呢,打开来看了就知道了。”
“你们不知道,听说当年皇上格外宠爱咱们公主的生母妤嫔,曾赏了她不少好东西,说不准,那些东西都被妤嫔娘娘藏在了湖底。”
小安子说完眼珠一转,接着道:“咱们打开了给公主呈上去,也让公主高兴高兴。”
话音刚落,一扭头,见夏清时正站在众人身后,吓得脸色唰的一下惨败,扑倒在夏清时脚边道:“公主恕罪,奴才自作主张了。”
一群人呼啦啦全都跪了下来。
夏清时摆摆手:“既然已经捞起来了,那便打开吧。”
小安子一听,立马眉开眼笑起来,与小易子一人抬了箱子一边。
那箱子四四方方的,下窄上宽,因久在水中泡着,原本红木的板材有些肿胀,边角微微翘起,盖面上雕刻着的蝠纹饰,也呈现出深深浅浅的渍迹,隐隐的透着股浸人的寒意。
只听扑的一声木盖启开的声音,小安子与小易子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箱盖抬起。
刚一移开,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木箱子中竟躺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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