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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乱春(是今)-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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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生活,况且容大人说他在这里还有一位故交,你不要怕。”
    “但我还是会想念师父。”
    我抹去他眼角的泪,柔声道:“我也会想你,若是有缘,他日还会重逢,就如同容公子和他的朋友。”
    眉妩捅了捅我,“灵珑,公子不是给你画过一幅画像么,你送给寐生作为念想好了。”还未等我回答,她又咯咯娇笑起来:“莫非你舍不得?以后让公子再给你画个十张八张便是。反正他人都是你的,让他给你画像,还不方便?”
    我脸上一热,忙取出那张画像,送给寐生。
    寐生高兴地接过,展开了画卷。
    晨光从窗棂间投射到画上,映着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的容颜,肌肤仿若闪着明莹的柔光,一树桃花盛开如霞,那花朵上的甘露沐在晨光里,仿佛亦在盈盈流光。
    这幅画,我一直带着身边。百看不厌,并非因为画的是我,而是因为容昇的画技的确出神入化。但看得多了,我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疑惑。
    当日他为我作画时,和我不过是初见,而我眉间的封印还未去掉,面貌和现在大有不同,他却能描画出我现在的样子,仿佛我的模样是映在他心里的,根本不需看我的容貌便可以信笔画出。难道他除了一只生花妙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而那画中女子,我时常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她虽然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眉眼,身上却仿佛有着一抹沁在骨子里的忧愁。而我,即便以前眉间挂着一片辽阔黑印,貌若无盐,却也是一枚快活的夜叉,不知愁为何物。
    寐生情不自禁地赞叹:“画的真像,和师父一模一样。”
    我随口问了一句:“真的吗?”
    寐生点头:“当然。不过我记得,师父的食指上好像没有这一点小黑痣吧。”说着,他望了望我的右手。
    我一听忙凑上去看,画中的“我”,满目春华,抬手要去摘一枝盛开的桃花。那纤纤玉指上,果然有一点极小的黑痣,若不细看,很难发觉。
    寐生的观察力果然惊人,我看了无数次这幅画,却从未注意过画中的那只手。
    我的食指上的确没有长黑痣。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怪异。
    眉妩将画卷了起来,包好了放在寐生的包袱里,“这小子果然眼明心敏,很有学医的天分。可惜我的易容之术你没有学会,不然真的会成为羽人国的第一神医,遗憾啊遗憾。”
    “二师父,等我长大了,再来找你。”
    “好,一言为定。”眉妩勾住了寐生的小手指,两人相视而笑。
    我举着那颗没有长黑痣的手指头,甚是纠结,要不要去问问容昇?但怎么问呢?或许,只是他的笔误罢了,又或许,只是我多心罢了。
    我背着手,在甲板上来来回回踱了几圈之后,决定做一个豁达大度的女人,不去和一个小黑痣斤斤计较。
    一晃数日,这天晨起之时,我照例随着昶帝登上舵楼远观,放眼看去,海天交际之处出现了一抹连绵不绝的绿色,远比上回的扶疏更加的辽阔。
    昶帝神色大动,急忙召来了容昇,指着那片绿色问道:“前方可是羽人国?”
    “正是。”
    昶帝大喜过望,立刻吩咐元昭准备登岸事宜。
    船在海上行了月余,骤然见到一方陆地,还可以见到身负双翼的羽人,船上众人都有些雀跃,纷纷露出一副跟着昶帝去开眼界的激动神色来,我自然也不例外。大家正在激动万分之时,昶帝极不人道地迎头泼了一盆冷水,将众人的欢欣愉悦冲刷的干干净净。
    他没有下令登岸,只吩咐元昭和玄羽带着他的手谕和文牒前去采办一些补给,其他官兵守在船上,随时候命。
    因容昇一早就对昶帝提过要为寐生找个归宿,昶帝便允了他带着寐生一起跟元昭上岸。
    元昭带着二百名御林军登上了随从的一只海船。
    容昇牵着寐生的手,走在最后。
    两只船用铁索相连,上面铺着长木板,木板的那头,元昭一身戎装,腰佩长剑,是一副出征的打扮。
    眉妩痴痴地望着他,眼中的担忧之色呼之欲出。
    我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轻声道:“不用担心。公子说过,羽人国人都比较良善。”
    眉妩嘟着嘴道:“陛下明明带来了几千人,却每次都让他做先锋。”
    “使者代表我天朝的形象和国威。我们的神威大将军,功夫最好,行事最稳当妥帖,仪容言表也是一等一的出众。”
    眉妩听到这里方才嫣然一笑:“陛下好奇怪,上一回在扶疏,摆的排场是如何的气派招摇,为何此次到了羽人国却这般低调?这可不是他的一贯风格,他难道不好奇羽人国的风貌,难道不想大驾光临,让羽人国的臣民来瞻仰他天朝皇帝的天颜神威?难得来此一回,居然过其门而不入么?”
    “那是因为,他并非是个冲动鲁莽之人。”身后的容昇笑着接道。他真是听力过人,我和眉妩的耳语居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有聪颖睿智刚猛勇决的过人之处,城府心机深不可测。他之所以不登岸,是因为,羽人国不像扶疏是个孤立无援的小小岛国,这里地大物博,国人又背生双翼,若是起了冲突,或是突生不测,我们自然打不过他们。俗语说,强龙斗不过地头蛇,虽然他身为天朝国君,离开了中土的强大后盾,却只不过是空背负了一个威名赫赫的声名而已。这种虚名挡不过一只冷箭,更挡不住羽人国的十万大军。他们背生双翼,如同天兵。”
    识时务者为俊杰,昶帝的低调,的确是明智之举。
    元昭站在船头,手按佩剑,身上银色的盔甲反着光,如有一圈光影绕着他威武清俊的身影。
    眉妩低声道:“我送寐生过去。你和公子说几句话吧。”
    我嘿嘿笑道:“是你想去那头和神威大将军说几句话吧。”
    眉妩脸色一红,娇嗔地瞪了我一眼,牵着寐生,走向元昭。
    寐生依依不舍地回头看我,眼泪汪汪。
    我心里极是难过不舍,回头便对容昇道:“我要和你一起登岸,我想看看你的故人,家境如何,脾气如何,这样才能放心。”
    “你不能去。”
    “为何?”我望着他,甚是不解。他换上了深紫色的官服,云白色的发簪上带着鸦青色的官帽,看上去风姿翩然,俊雅迷人。
    “寐生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那位友人,一定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为何我不能去看一看?”
    他望了望我,欲言又止。
    我急了:“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非去不可。”
    他摸了摸额角,磨蹭了半天才颇不情愿地挤出一句:“因为,你长的太过美貌。”
    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个理由。忽然间像是有一股洪流席卷而来,冲到了我的脚下,我扶住了栏杆,飘飘浮浮地望着他。我没听错吧?他这是在夸我美貌么?
    这不是做梦吧,我习惯性地伸手想去掐他一把,他虚虚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期期艾艾地叹了口气:“人生得意须尽欢,高兴就笑吧。”
    我:“。。。。。。”说实话,我正在艰难的忍住狂喜,憋得有点内伤。
    我当然高兴,苍天可鉴,这是头一回有人夸我美貌,而且还是他。以我对容大人这些日子的了解,此人一向眼界很高,且审美观颇为正常,素来以毒舌著称,万把年也难得听他赞赏一个人,没想到今日居然破天荒地赞我貌美,我实在是有点受宠若惊,有点不大确信。
    “容大人,你今日所言,不虚么?”
    他掩着唇,清了清嗓子:“你可以认为我说的都是真话。”
    “老实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夸我呢?”
    他扭过脸,似笑非笑:“老实说,我不想说。”
    我哼了一声,“你不说,我就非上岸不可。”
    顿了顿,他才不情不愿地答道:“羽人国的女人极少,男人一旦对一个女子倾心,便坚贞不二,一生不变。”
    我忍不住惊叹:“天哪,这世上竟真有这样好的男人?”
    容大人对我由衷流露的垂涎欲滴的神情显然有些不满,挑了挑眉梢道:“你没发现,我就是这样的人么?”
    我:“。。。。。。”
    “若是你不小心惹了一堆桃花,或是一堆桃花惹了你,都不大好。所以还是留在船上比较稳妥。”
    他这是在吃一场未雨绸缪的醋么?
    我有些好笑:“容大人,你自信些。”
    他默然不答,只是冲我微微一笑,瞬间,我眼前恍然如绽开一片流光飞舞的无边春色。好吧,我承认,长成他这样,再不自信就太对不起老天了。
    眉妩依依不舍地走了回来。
    容大人一撩袍子,仪容风雅地踏上木板,到了那头又对我回眸一笑。
    木板撤下,铁索解开,海船缓缓朝岸边驰去。
    我看着那船头的一抹紫色身影,心里忽然有点不安起来。






☆、39

    时光一点点流逝;晚霞的盛光四射开来;落在海面上,映照着摇曳的波浪;璀璨如金鳞。
    眉妩的身上落满了七彩的霞光,一整天;她都痴痴地凝望着羽人国的那一片绿色海岸;绯色的长裙飞扬在海风中,如同一只翩跹的蝶,在暮色中徘徊不知归处。
    我知道她在担忧元昭。而我的担忧,不比她浅一分。
    和容昇在一起的时候我并未觉得他的陪伴对我来说有何等意义;而他不在的这一天辰光里,我才发觉他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我的一种精神上的支撑;没有他在身边,我心神不宁,心不在焉,仿佛七魂六魄已经随着他去了羽人国,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个躯壳。
    我从未为一个人这样的牵肠挂肚,我后悔不曾跟他一起前往,那怕乔装易容,也好过这样苦苦煎熬地等候,度日如年。
    暮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慢慢地从天而降,徐徐笼罩了整片海。
    整个龙舟上的人,都有些沉默,一些不安的情绪悄然无息地弥漫在暮色中。
    眉妩紧紧地握着双手,局促不安。我违心地安慰她,心里不妙的预感,却随着暮色的一点一点降临而越来越浓重。
    采办补给,觐见皇帝,不会需要这么长的时光,或是元昭出了事,或是容昇出了事,但两者我都不想他们有任何闪失。
    容昇说过羽人国人都很良善,所以一开始我并未担忧,但此时此刻,随着时光的推移,一些不好的猜测在我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我终于体会到望眼欲穿的滋味,在夕阳即将掉入大海的那一刻,终于,海面上出现了船的影子,但并不是元昭所乘的海船。
    那只船乘风破浪而来,高扬的帆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飞龙,如腾云驾雾一般。
    暮色像是突然被挑开了一角,仿佛海面上又亮了起来。
    片刻功夫,向钧率领数百名御林军,全副武装地站在船头。龙舟立刻处于一种戒备森严的状态。
    甲板上一片静默。
    船近了,船上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船头站着一个背生双翼的羽人,迎着海风,背上的羽翼在风中招展翩然,似乎随时都可乘风而起。
    那些驾船的水手,也都是羽人。我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烈,眉妩抓住了我的袖子,手指冰凉。
    海船停在龙舟的跟前。
    向钧立刻喝道:“若有异动,听我号令。”
    船头上的羽人腾空飞起,鹏鸟一般落在甲板上。
    向钧一声令下,数不清的长矛利剑指向他,将他围在中间。
    他并无惧色,一双棕色的眼眸镇定地望着向钧,“我要见你们的国王。”
    昶帝已经从舵楼上下来。
    他一步一步走上甲板,身后的御林军如临大敌,团团守在他的身侧。
    “朕的神威将军元昭和远巡使容昇何在?”
    羽人弯腰施了一礼,朗声道:“两位正在皇宫做客,毫发无损。我乃羽人首领侯炎千明,奉国君之命,前来请一个人。”
    “做客?”昶帝冷哼了一声:“朕听闻羽人国国民良善安和,所以命二位前去采办一些补给,贵国国君无故扣留是何道理?”
    “我国君并无恶意,只要陛下让我带走一个人,国君便会放二位大人回来,并奉送千担粮食。”
    昶帝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船上的人,问道:“谁?”
    炎千明从怀中取出一幅画。
    看着那熟悉的卷轴,我倏然一惊。
    那是我送与寐生的画。
    他手指一抖,画卷展开。
    晚霞斜照,画中一树桃花被霞光晕染得妩媚娇艳,和那画中女子的明艳容光,互相辉映。
    船上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我,容昇的生花妙笔,不论是谁,都看得出,那画中女子是我。
    昶帝眯起眼眸,投过来的目光阴晴不测。
    我莫名心跳起来,下意识地握住了拳,以求镇定。
    这幅画怎么到了羽人国君的手里,他又为何要见我?一刻间,疑窦重重,毫无头绪。
    昶帝袖手走了几步,似在思索。
    过了片刻,他扭头问炎千明:“羽人国君说话可算话?”
    “这个自然,船上已经备了千担粮食和淡水。陛下可派人过去验看。”
    昶帝对向钧点了点头。向钧率人登上了海船,过了一会儿回来复命。
    “的确有千担粮食,上百个牛皮囊,装的都是淡水。”
    昶帝的眉舒展了一下,容色有所松动。
    炎千明道:“陛下放心,国君绝不会伤害这位姑娘,只是想要请她过去一见。”
    昶帝略一思忖,侧身笑了笑:“既然如此,你便带她去吧。”
    眉妩一听急了:“陛下,他们会不会对灵珑。。。。。。”
    昶帝扫了她一眼,望向炎千明,道:“君子一诺千金,我相信羽人国君绝不会食言,见了她,请速将神威将军和远巡使送回。我们对贵国毫无恶意,只是途径而已,并不想打扰,更不想起什么事端纷争。”
    炎千明点点头,收起了画卷。
    眉妩急道:“灵珑你不要去。”
    我苦笑着叹了口气,心知自己已经是非去不可,在昶帝的眼中,容昇和元昭比我重要百倍。
    炎千明走到我的跟前,突然单膝跪下:“请姑娘随我去见国君。”
    呼的一声,他背上的双翼展开了,金色的羽毛在霞光中熠熠生辉。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心里怔然,他这是要背负我飞过去么?
    “姑娘扶好。”他伸开胳膊将我放在了背上,我慌忙扶住了他的肩头。
    眉妩低呼了一声,“灵珑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经腾空飞起,风声如在耳边呼啸,羽翼煽动间,我已经身在半空。
    我有些惧怕,又有些惊奇,这是我第一次飞翔,却是在别人的背上。
    他飞向夕阳落下海面之处,那一片绿色已经融在暮色中,成了一条黑线。
    龙舟离我越来越远,渐渐成海面上的一个黑点。而前方,稀稀落落有了亮光,渐渐明朗,月色迷蒙,华灯璀璨,这应该是一个热闹的都城。
    他飞向一处高台,那里的灯光最为明亮,丈许的红珊瑚上挂满了夜明珠,如同一盏开满了珍珠的树。流水潺潺,清泉的气息里飘着淡淡的酒香。这是一处恍若仙境的宫廷,亭台楼阁,美轮美奂,本该是笙歌曼舞的地方,却沉浸在一片奇异的寂静之中。
    我觉得不该是这样,这里应该有弦乐袅袅,应该有轻歌曼舞,但这华美绝伦的宫室,却处处透出一股寂寞。
    炎千明轻轻落在了丹墀上,将我放下,“姑娘,国君在里面。”
    他屈身退去,夜色一如深海,无边无际。
    面前的朱红色的宫门洞开,里面是一盏一盏的莲花灯,依次蜿蜒在金色的地转上,最后一朵,盛开在一个人的脚下。
    那是一个英伟高贵的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许的年纪,他就是羽人国君么?
    金色的羽翼收在他的背后,烛光里,闪着淡金色的光芒。
    他站在明亮的光里,身上汇聚了所有的光芒,却看上去那么的寂寞。
    隔着一道不甚遥远的距离,我望进了一双淡棕色的眼眸。当他看见我的那一刻,本是清冷寂寞的眼中,像是突然落进了火星,瞬间点燃了炙热的光芒。
    那一道灿若星辰的目光,像是一只利剑,破空而来,径直穿过我的胸膛。
    我怔怔地望着他,心里莫名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我似乎认识他。
    他像是梦游一般地走了过来,莲花一朵一朵盛开在他的足下。明明是高大魁伟的身躯,脚下却毫无声息,仿佛步履的声音会惊醒他的梦。
    他站在我的面前,直直地盯着我的容颜,眼中有水光在潋滟,一句悲喜交集的话语,如同梦呓:“灵珑,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扔地雷的同学,很惭愧,因为更新实在太慢,很抱歉。




☆、40

    “灵珑;你终于回来了。”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我惊愕难言,望着这张完全陌生的容颜,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纵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他的眼神语气,却分明认识我。
    周遭静到极致,仿佛可以听见他轻微的呼吸,他就像是沉浸在一场沉仙梦里,而我,是闯入了这个梦的人。
    “你一点都没变。”他伸出手来,微颤的手指想要抚摸我的脸颊。
    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抚触,疑惑地问:“你认识我?”
    “我是月重珖;你忘了吗?”
    他有一把低沉动听的好声音,有一双犀利明澈的棕色眼眸,里面暗潮汹涌。
    “我从未见过你。”月重珖这个名字我确定自己从未听过。
    “怎么可能?”他激动地挽起了袖子,前臂上有一道浅淡的白痕,很明显,这是一道时光久远的伤。
    “二十年前,你在落月崖下救了我,为我治伤,你都忘了吗?你看,这里的伤痕仍在。”他热切地望着我,眼中烈焰一般的神采,几乎要烧到我的脸颊上。
    “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得你。这道伤痕,应该不是我所为。”我自小学医,真正开始行医不过四年,医人无数,虽不至于过目不忘,但这个伤痕,显然已经非常的久远,绝不可能是我所为。
    绣着华美云图的衣袖从他手中滑下,流水一般盖住了那道浅淡的伤痕,他眼中闪过一抹沉痛之色,失望之极:“灵珑,你为什么不记得我,是因为吃了养神芝,就忘记了尘世的一切吗?”
    “养神芝?”
    “一定是因为养神芝。”他自言自语一般,痴痴地望着我:“见到容昇,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活着,一定和他在一起。”
    他为何将我当成故人,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十洲三岛、养神芝、容昇,构成了一个迷雾般的结,扑朔迷离的谜底仿佛就在眼前,只是缺一个引子去破开。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二十年的时间,我从未放弃。”
    “你找我,已经找了二十年吗?”
    “是。这些年来,我派出无数的羽人四处寻找你的消息,曾有一个羽人不远外里飞到了中土,可惜人海茫茫,他尚未寻到你的踪迹,便被人所伤,不幸故去。”
    我心里赫然一动,莫非,那个羽人,便是寐生的父亲?
    “他可是大约八年前去的中土?”
    “是。”
    听到这里,我心里已经确信无疑,这个羽人一定就是寐生的父亲。
    “上天终于被我感动,将你送回到我的眼前。”他感慨万千,眼中依稀有盈盈的水光。
    二十年的等候和找寻,这份深情让人为之动容。可是我知道,他找寻的那个人一定不是我。
    我叹了口气,遗憾地微笑:“这是我第一次出海,第一次来到羽人国,第一次见到你。我今年只有十七岁,不可能在二十年前来过这里。所以,你一定是认错了人。”
    对着他渴望热切的眼眸说出这些话,我心里满是歉意,好似自己在打破一个人一生中最美丽的一个幻梦。
    他怔了一下,牢牢盯着我,目光一寸一寸描摹我的面庞。 我从未见过一个人的目光如此认真专注,像是看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藏。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人能长得这样像。”
    我满怀不忍,轻声道:“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拧起眉头:“你真的,不是她?”
    “她的确不是。”
    身后响起一句轻灵飘渺的低语,像是夜色中徜徉的一缕风声。
    我回过头去,容昇站在宫门外,一袭白衣胜雪。
    月光和烛光交织在他的身上,半明半暗的光影中,他踏着红莲缓缓而来,辰光悠然缓慢,一朵一朵的莲花盛开在他的脚下,仿佛历经的是一段又一段的似水流年。
    他的脸上有淡淡的倦色,好似跋涉了千山万水,步过了前生今生的时光,看透了人间世情百态,红尘悲喜,却又放不下这尘世的万般,折身而返。
    见到他安然无恙,我终于放心,同时也预感到,他的出现,一定会解开谜底。
    月重珖朗声道:“容昇,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不信她死了,你一定是找到了十洲三岛,找到了养神芝。”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容昇平静地走过来,轻轻举起我的右手:“灵珑的食指上,有一个黑痣,她没有。她只是长的像灵珑,她只是也叫灵珑,但她,真的不是那个二十年前的灵珑。”
    这段话拗口之极,但我偏偏却听懂了,我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终于坦露在我的面前,但是却不是我想要的模样,我宁愿不要知道这个谜底。怪不得他一心要我去掉眉间轮的封印,怪不得他不肯让我和他一起来到羽人国,他是怕月重珖见到我,他想一直瞒着这个秘密。
    我像是突然掉进了一个冰窖之中,彻骨的寒凉将我包围起来。
    原来,我只是长得像她,原来,他画像,其实是为她而画,原来他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
    那么我呢?
    我从头到尾,只是一个替身吗?
    这个答案,让我心里乱成一团,此时此刻,我只想时光能倒流,我没有来到这里,没有见到月重珖,不知道这一段过往。
    容昇神色平静,举着我的食指,对月重珖道:“灵珑拒绝你的时候,你曾说过,愿意做她食指上的那枚痣,可以陪伴她一生一世。我想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我当然记得。”月重珖神色激动:“你善于易容整容,一定是你,抹去了那颗痣。”
    容昇淡淡一笑:“我并不知道你会看见寐生手里的那幅画,我也并不知道你会看见她,怎么会提前抹去那颗痣呢?”他顿了顿,柔声道:“她不是二十年前的灵珑,她是我的未婚妻子。”他侧过头来,脉脉地看着我,眼中的温柔缱绻深幽如海,但我的心却一点点地凉下去。
    这个眼神,这份深情,应该是属于二十年的灵珑,而不是我。
    明灯璀璨,夜明珠的光,柔和温润,如同情人的凝睇。
    月重珖清逸的脸上,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失望和不信。他缓缓摇头:“我不信。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如果你见到昶帝,你会发现,他和二十年前的莫归长的一模一样,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找到两个容貌一致的人,并非难事。”
    月重珖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怀疑。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信,还是心里不愿意相信。
    如果他信了容昇,就要把二十年来的希望彻底放弃,这个希望是他二十年的精神支撑,割舍只会痛彻心扉。
    容昇清幽地叹道:“我从来不会骗人,如果不能说出真相,我宁愿沉默,也不会欺骗。”最后一段话,他面向了我。
    宫室静无一声,一人高的珊瑚石上开着不知名的花,蓝色的花瓣,神秘幽静,像是旁观了岁月的秘密。我看着那丛花,眼角的余光中,可以感觉到容昇的凝望。
    我心里五味杂陈,木然地避开他的视线。所有的痛都闷在心里,在那一片小小的区域里肆意膨胀,痛得无可比拟。
    一瓣落花,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像是一个被惊醒的梦。
    和他在一起,我一直觉得就是自己现实中的沉仙梦境,而此刻,是我梦醒的时刻,如同这一瓣离开了枝叶的落花。
    月重珖的眼眸迷蒙中升起了雾气:“容昇,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我,总还是抱有一丝幻想,想她还活着,还会回来,那怕她,爱的不是我,都没关系,我只想她活着。”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略带哽咽。
    “我知道,她是个让人很难忘记的人。可是我希望你能忘了她,她如果活着,也一定这么希望。她是天底下最良善的人,她希望每一个人都活得快乐恣意,她如果知道你这么纠结执迷于过去而不能释怀,一定会难过。”
    “我无法忘记她。”
    “那是因为你不想那么做。这二十年来,你派人四处找寻她的踪迹,从未有过放弃的打算,有过忘记过去的念头。”
    月重珖厉声道:“那是因为我无法像你这样绝情。她那样喜欢你,你却在她死后,要去另娶他人。”他指着我:“那怕她长的和灵珑一模一样,也一样是辜负。”
    空旷的宫殿里,响起了高亢的回声,四面包抄过来,像是一场忠诚对变心的拷问。
    容昇清逸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无法言说的苦楚。
    我黯然苦笑,心如刀割,我该希望他是个绝情的人,还是希望他是个长情的人?
    “我没有对不起她。我答应过她的事,这辈子一定会做到。”
    容昇望着月重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清朗的回声袅袅飘在风中。
    月重珖冷笑:“是么?”
    “是。而你呢,你答应过她的事,可曾做到?她一直希望你做个有为明君。可是,羽人国和我二十年前来的时候一模一样,这座宫廷甚至比二十年前更加的落寞孤寂。你为国人都做了些什么?你不肯接受她不在的事实。不断地派人四海找寻她的下落。寐生的父亲,曾是你最得力的帮手,最亲密的兄弟,因此而死在异乡。你还要继续吗?”
    月重珖默然。
    容昇放柔了声音,“不要忘了,你除了是月重珖,还是是羽人国君,不要忘了你的责任,不要让她失望。”
    月重珖眯起眼眸,光影在他棕色的眼眸中跳动明灭,像是起伏不定的心思。
    容昇静静地望着他:“她真的已经不在。放下,并不是背叛。因为过去,再也无法回来,可是将来,却可以期盼。”




☆、41

    天气渐渐不那么热了;夜里的海风吹拂着单衣;已有入秋的意味。晨起,昶帝照例登上舵楼巡视四海。朝阳初升;海面上一片壮阔,日辉万千抛洒海面如璀璨碎金。
    昶帝凝眸远眺着辽阔的大海;绣金衣衫染着朝阳的光芒;衬着他意气风发的容颜,即便是站在舵楼上,依旧有着睥睨天下的架势。
    他看了许久,不厌不烦。而我每日陪他观海;已经意兴阑珊。
    海既善变又单调,无论看多久都看不透;如同人心。
    想起容昇,我黯然神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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