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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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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茂年起身到雅间门口看了看外面,确定无人偷听,这才将凳子从张仁远对面搬到他身边,坐下低声道:“不瞒张兄,自从与你相识以来,特别是听说了你的遭遇之后,我便一直十分揪心。凭心而言,就我听说过的那些世家子弟中,再没一个是如张兄你这般能读书会读书的。你出身名门望族,又才名在外,只消今年金榜题名,那将来平步青云定然指日可待。谁料想却因为这一桩飞来横祸毁了终身仕途,思之怎不令人扼腕痛惜?你知道我是商贾出身,承蒙你不弃,愿与我结交,我便也想为你出一分心力。我别无所长,就是朋友多,你这件事,我托朋友出去多方打听,从传回的消息中,看到了一线生机。”
  “什么生机?愿闻其详。”张仁远忙道。
  李茂年道:“张兄,你可知安国公府曾有过要与太尉府结亲的意思?”
  张仁远满目茫然,道:“这……我倒是未曾耳闻。不过这议亲在尚未确定下来之前那都是各家的私密之事,张兄如何能打听得到?”
  李茂年笑道:“这就是朋友多的好处了,不管什么事,只要曾经真的发生过,被人探知便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我还可以告诉你,这位差点成为钟太尉儿媳的姑娘,就是安国公府长房大爷张其恭的嫡次女。”
  张仁远捋一捋关系,便知说的是他的堂妹张竞华。
  “差点?也就是说,这门亲事已经黄了?”张仁远问。
  “若是没黄,漕运一案就不会演化至此了。退一步来讲,就算还没黄,钟太尉带头针对张郑两家挑起事端,这门亲事估计也难成了。”李茂年道。
  张仁远想了想,觉着有理,但转念他又不理解起来,疑惑问道:“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与钟羡平素没什么交集,但因为张家和钟家在议亲,你才有这个机会去与他结交。只要他一句话,你与他是相熟的,那日你是去他府中做客,并非是去闹事,被京兆府抓去是误抓,你不就无事了吗?”李茂年道。
  张仁远呆了半晌,摇头道:“这行不通,那日我与那么多同窗在一起,这样的谎话如何能使人相信?”
  “你不需要让别人相信,只需要让京兆府尹相信就成了。户曹那边的名单是京兆府报过去的,只要京兆府尹派人去说一句是他们弄错了,户曹那边自然会把你的名字从被禁止科举的名单中剔除。至于你的同窗……你是张家的人,如果钟羡肯出这份证词而京兆府尹采信了,钟羡是太尉的儿子,京兆府归丞相管辖,也就是说,只要这件事成了,如有人去检举,将同时得罪安国公、太尉和丞相。你那些同窗没有父母家人么,为着检举你一个搭上全家前程这种事,除非傻子才干得出来。而傻子一般是当不成你的同窗的吧。”李茂年给他分析道。
  张仁远一瞬间心乱如麻,既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一试,又觉得此事太难太险,万一事败,可能会招致祸端。
  李茂年看出他的犹豫之色,也不催他,只在一旁静默不语。
  张仁远乱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暗思:家道中落,素日里真的是只能靠打安国公府的秋风才能过活,若非母亲一再叮嘱他要力争上游出人头地,他在外头也不会这般争强好胜。事到如今,若不博上一博,他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他母亲又能有什么指望?他不过是旁人一句话便可定终身命运的蝼蚁罢了,还怕失去什么呢?
  “可是钟羡又怎么会愿意给我作证呢?我与他没有半分交情,还曾去他府前闹过事,据你所言,如今钟太尉与我伯祖父似又因漕运一事针锋相对,只怕他是越发不肯容情援手的。”张仁远道。
  李茂年摇头道:“凡事无绝对,据我打听来的消息分析,这位钟羡钟公子与其父很不一样,他是个心怀仁慈的正人君子,且对天下士子抱有同情之心,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去建那座为进京赶考的寒门学子免费提供食宿的折桂楼了。你好生写封悔过书,再去请一位安国公府的公子为你出个面,钟羡不看僧面看佛面,此事便能成了。”
  张仁远心想:别的都好说,但是请安国公府的公子出面……虽说他也算张家人,但他家这一支本就是庶出的,不受他们那些嫡出的待见,他那些趾高气昂的堂叔伯兄弟,又有哪个肯为他出头呢?
  李茂年觑他表情,问:“怎么?张兄莫非有何为难之处?”
  张仁远强笑道:“有求于人,又怎能不为难?”顿了顿,他对李茂年拱手道:“无论如何,李兄今日之建议不失为我的一条出路,我会尽力一试的。”
  李茂年道:“张兄跟我又何须客气?我还指着张兄他日飞黄腾达,能捞小弟一把呢。旁的就不多说了,若有任何用得着我的地方,张兄千万别见外,只管开口便是。”
  两人小叙片刻,张仁远便先告辞了。他心中存了这侥幸的念头,也不去别处,只回家与他母亲商议此事。
  张仁远的母亲孟氏是个精明圆滑能屈能伸的女人,原本见最有出息的儿子没了前途,只觉生活都失了盼头,如今听张仁远回来这么一说,她的心思当即就活泛起来,对张仁远道:“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你放心,娘明天就去安国公府求大夫人,便是跪死在那儿,娘也定要给你挣个活路回来!”
  次日上午,张竞华在她母亲唐氏房里帮着整理账目,刚算到一半,下人来报说是龄二夫人来了,这龄二夫人就是指张仁远的母亲孟氏。
  唐氏眉间轻皱了皱,对张竞华道:“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先回去。”
  张竞华素来是个听话的,当即放下账册交由唐氏身边的贴身婢子收拾,自己向张氏行过礼便出去了。
  走到院门口时正好遇见跟着丫鬟进来的孟氏,张竞华也行了晚辈礼,这才错身而过。
  “哎呀,这往日龄二夫人仗着远少爷能读书,便是来咱们夫人这儿打秋风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今时不同往日,远少爷出了事,这龄二夫人的头也低下去了呢。”丫鬟裁云凑在张竞华耳边小声道。
  “不要胡说。”张竞华低斥道。
  裁云忙闭上嘴不敢多言。
  张竞华想起张仁远被禁止科考一事,难免就想起了太尉府,想起了钟羡,进而想到前两天母亲向她透露过要她进宫参加遴选一事。
  她心中郁郁不乐,虽知儿女婚事自古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既然要她入宫选妃,当初又何必……何必让她听到那般不切实际的消息呢?若是心中无人,嫁谁都是一样的,可如今心中有人了,除了那人之外,只觉得嫁谁都苦不堪言。
  偏偏这种苦,她还只能默默地闷在自己心里,连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张竞华走到离唐氏的院子有段距离的花园池塘边,让随行的大部分丫鬟婆子先行回去,自己带了裁云在那池旁的凉亭里坐了下来,看着水中千娇百媚的睡莲沉默不语。
  选妃,以她的家世与品貌,大约是会被选上的吧。入了宫,‘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这便是她的余生写照了。思之,让人直想投入水中化作一条鱼儿,从今往后,江河湖海,自在遨游去了。
  裁云站在一旁看自家小姐眉眼沉郁,知道她心中不快,想劝慰,却又找不到话来劝慰,最后只能安静地陪着。
  没过多久,孟氏哭哭啼啼地从唐氏的院子那边往花园来了。
  裁云见了,忙对张竞华道:“小姐,我们回房吧。”
  张竞华回过脸来,问:“怎么了?”
  裁云道:“奴婢看到龄二夫人哭哭啼啼地往这边来了,只怕在夫人那儿没讨着好,奴婢担心她会纠缠小姐。”
  张竞华道:“你多虑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府里,何尝纠缠过我?”
  “她以往过来,也从未哭着走啊。小姐,您就听奴婢的,先避一避吧。”裁云急道。
  张竞华站起身来,见孟氏已走至近处,遂又坐下。
  裁云急得去扯她袖子。
  张竞华低声道:“她已走得这般近了,此时我若急急退避,岂不失礼?”
  裁云还来不及说话,孟氏已走到亭前。
  出于礼节,张竞华起身欠了欠身子,道声:“二叔母,这是要回去么?”
  谁料话音刚落,孟氏忽然冲进亭中,对着张竞华就跪了下来,哭道:“琇娘(张竞华的小名),求你救救你堂兄,求你救救他,叔母给你磕头了!”说着竟真要磕头。
  张竞华被她吓得够呛,忙与裁云两人一边一个扶住她,道:“二叔母,您有话好好说,这不是要折煞侄女了么?”
  裁云也在一旁劝道:“龄二夫人,您快起来吧。您这样万一被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当我们小姐欺负您呢。”
  孟氏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道:“我这心如刀绞,五内俱焚,实在是站不起来。”
  裁云噎住。
  张竞华柔声道:“二叔母,您先起来,好好将事情说分明了,若我能帮的,我定然相帮,如此可好?”
  裁云见张竞华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她,心中不免一急。
  孟氏得了这承诺,倒是擦擦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与张竞华一起在亭中的美人靠上坐下,将张仁远之事对她说了一遍。说到唐氏不肯答应帮忙之时,她又哭了起来,一边拿帕子拭泪一边道:“你说说看,也就一句话的事,若是我有这个资格去向钟公子求情,我爬着去都愿意,还会来麻烦你们吗?可大嫂她就是不肯派个哥儿去开这个口,不肯救你堂兄这一遭。你堂兄的一辈子啊,呜呜呜……”
  裁云见张竞华听到钟羡的名字时眼神微闪,便知她动了心思,心中暗道不好,遂对孟氏道:“龄二夫人,既然我家夫人都帮不了您,我家小姐就更爱莫能助了。您总不能让我家小姐为着帮您,去忤逆夫人吧。”
  孟氏充耳不闻,只抓着张竞华的手道:“琇娘,叔母知道这事让你为难了。可是,只要你的兄弟能抹下面子去跟钟公子求个情,你堂兄这一辈子就有指望了。虽说仁远只是你堂兄,但大家都是一个张,将来他有出息,对张家也只有裨益不是?只要你肯帮你堂兄这一回,叔母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说着她又欲下跪。
  张竞华忙搀住她道:“二叔母,我实话告诉您,既然我母亲已经拒绝了您,我的哥哥们是决计不敢擅作主张为堂兄出头的。”
  孟氏闻言眼露绝望,刚要嚎啕,张竞华忙接着道:“但是偷偷写封求情信,不叫我母亲知道,或许还能做到。只是不知这样可否?”
  “小姐!”裁云在一旁不赞同地叫道。
  孟氏想了想,有书信总比没有好,遂道:“那需得有私人印信方可,否则,如何能取信钟公子呢?”
  “我晓得,您先回去,待我办妥了此事,再着人将信给您送去。”张竞华道。
  孟氏有了指望,哪有不答应的,当即诺诺连声地辞别张竞华,出府去了。
  “小姐,夫人都拒绝了,您又何必惹这个麻烦呢?”裁云不高兴道。
  张竞华叹气,道:“若是写一份求情信真的能换仁远堂兄这一辈子过得不一样,就算东窗事发后会被娘痛责一顿,难道不值得么?”其实她心中是想这世上也能有这样一个人,能为她写一份求情信,让她这一辈子也能过得与命定的不一样。
  “可是,夫人既然知道了龄二夫人有这个想法,并且已经拒绝了她,那她必然会叮嘱几位少爷不得插手此事。您觉着您能说服谁来替您写这封求情信呢?”裁云问。
  张竞华低眉不语。
  裁云等了片刻不闻她回答,想了想,大惊失色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想以您自己的名义来写这封求情信吧?这绝对不可以,万一此事到最后掩不住,您一个闺阁小姐与外男私通信件,那于您的闺名可是大大不利!到时候别说您要倒霉,就是奴婢这些近身伺候您的人,恐怕都会被老爷夫人打死发卖的。求小姐看在奴婢从小伺候您的份上,三思而行。”她跪下道。
  张竞华扶她起来,道:“你想哪儿去了?我便是再糊涂,也不敢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四哥哥最近要去三叔那里,我便以他的名义来写吧。他最是疼我,即便将来事发,想必也会替我担着的。不过就替堂兄求个情罢了,还能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不成?”


第248章 计成
  “小姐,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该写这封信。闹事学子不得参加科举是当今陛下下的旨,您写这求情信让钟公子为远少爷遮掩,这一旦将来事发,钟公子不就犯了欺君之罪了么?奴婢看您写了也是白写,钟公子定不会理会的。”张竞华房内,裁云一边老大不情愿地磨墨一边撅着嘴道。
  张竞华伸笔蘸墨的手微顿了顿,垂下眼睫道:“写不写是我的事,理不理会,是他的事。”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到底是期望钟羡会理会的,毕竟只因为一次犯错便断了终身仕途,这样的惩罚未免也太严苛了些。或许,他的想法与她一样,只不过因为下旨的那人是皇帝,所以他即便心中不赞同,也无可奈何罢了。
  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多少会对自己喜欢的那个男人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于幻想中不自觉地按着自己的意愿来美化对方,并且在这个由一厢情愿和自以为是编织而成的美梦受到不留情面地打击和摧毁之前,一般来说是很难自我醒悟的。
  此刻的张竞华便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之中。
  裁云倒似得了提点一般,兴奋道:“对呀小姐,既然如此,您就措辞激烈一些,争取让钟公子看到就生气。这样,我们既兑现了对龄二夫人的承诺,又不至于因此事惹下祸端。毕竟,您写过信了,是钟公子自己不理会,那我们就爱莫能助了呀!”
  张竞华:“……”
  第一次给自己心仪的男子写信,还要模仿她四哥张元翊的语气与笔迹,这封也就两百余字的信张竞华修修改改地足足用了一下午时间才写好,又趁去张元翊书房借书的机会偷盖了他的私章,这才命人将信悄悄送去张仁远府上。
  张仁远收到这封盖着张元翊私章的信件,见安国公府真的有人愿意为他出头,他顿觉自己翻身有望,连夜写了封情真意切的悔过书,次日一早将自己穿戴体面,带着这两封信件准备去太尉府找钟羡,谁知出门没多远便遇上了李茂年。
  “张兄,这一大早精神奕奕的是要往哪里去啊?”李茂年笑着拱手道。
  张仁远喜形于色,凑近李茂年低声道:“你出的主意果真有效,我已拿到安国公府我堂弟帮我出具的求情信,如今便是要去太尉府找钟羡。”
  李茂年双眼一亮,道:“那可是好。说来也巧,刚才我打南市那头过来,正好看到钟羡往折桂楼去了,走,我陪你同去。”
  当下两人便不赘言,结伴往折桂楼而去。
  折桂楼已然建好,正在粉刷外墙。李茂年见浆水淋漓的,便对张仁远道:“你先别过去,我去问问情况,把你的名帖给我。”
  张仁远也担心万一被弄脏了衣裳待会儿不好见人,便拿出名帖对李茂年道:“有劳李兄。”
  李茂年从外墙的脚手架下进入楼内,过了片刻出来对张仁远道:“钟羡在楼上,不过这楼中闲人不让进,我托了位在里头做工的上去递帖子了,咱们先等一会儿。”
  张仁远点点头。
  不到片刻便有一位青衣小厮从楼中出来,来到两人面前,问:“请问哪位是张公子?”
  “在下唐突。”张仁远道。
  青衣小厮对他行了一礼,道:“张公子,楼内脏乱,我家少爷说就不请您进去了,他现在也不便出来,所以着小的来问问,您找他有何事?”
  “既然钟公子不方便……”张仁远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李茂年拉到一旁。
  “张兄,你想说什么?”李茂年低声问。
  “既然钟羡现在没空,那我就改日再去太尉府拜访他好了。”张仁远道。
  “张兄,你糊涂啊,你去太尉府,万一碰上钟太尉怎么办?得知你姓张,你猜他会不会提防?今天能在折桂楼堵到钟羡,实乃天赐良机,还不一鼓作气把事给办了?”李茂年道。
  张仁远为难道:“可他没空见我,这样的信件,又怎能让下人转交?”
  李茂年道:“张兄莫非还怕那奴才偷看不成?钟家这样的官宦人家,下人若这般不知好歹,早被打死或者发卖了,还能有命贴身伺候钟羡?”
  张仁远想想也是,于是便又折回那小厮面前,从怀中拿出那两封信来,对小厮道:“我这里有两封信,劳你替我转交给钟公子。”
  李茂年眼明心亮地掏出一锭银子塞那小厮手里,道:“有劳了。”
  小厮动作极快地将银子塞入怀里,表情却未有多少改变,只道:“二位公子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回禀我家少爷。”
  “李兄,又让你破费了。”张仁远身上虽带了银子,却没有那么大锭的可以还给李茂年,当下惭愧道。
  李茂年道:“和你的事比起来,我这又算什么?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这回两人等的时间稍微长了些,约一盏茶后,那小厮才从楼里出来。
  “张公子,我家少爷说他知道了,请您先回去。”小厮道。
  张仁远愣住。
  李茂年小心地问道:“请问钟少爷看那两封信了吗?”
  许是拿了银子的缘故,小厮对李茂年较为配合,道:“看了,看完之后就说他知道了,让张公子先回去。”
  “那钟公子看了信之后,心情如何?有没有表现出生气或者不高兴的样子?”李茂年又问。
  小厮想了想,道:“没有,少爷表情一直很平静。”
  “如此,有劳了。”李茂年向小厮拱了拱手,拉着张仁远离开。
  “钟羡他是什么意思?拒绝了吗?”转过一个街口,张仁远停下来问李茂年。
  李茂年给他分析道:“这样的事对他来说肯定也是头一遭遇到,想留些时间给自己仔细考虑权衡利弊也无可厚非。那小厮说他看信时并未流露出不高兴的模样,照此看来此事还是有希望能成的。该做的我们俱已做了,剩下的唯有回去等消息而已。”
  张仁远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回家等消息的张仁远自然不会知道,不过半个时辰后,那两封信便到了他的‘好朋友’李茂年手上。
  当天夜里,睡梦正酣的京兆府尹蔡和被外头一阵喧闹声惊醒。他披衣起来,打开门一看,见护院们正提着灯笼四处搜寻,问:“怎么回事?”
  一个护院忙过来呈上一封信道:“老爷,方才有人闯入院中,小的们发现了这个。”
  蔡和拿了信回到屋中,他新得的美人在床上娇滴滴地问:“大人,什么事啊?”
  “没事,你先睡吧。”蔡和亲自将桌上的灯盏点亮,拆开信封就着灯光看了起来,结果看不到两行,他便面露惊惧。
  信上道:蔡大人,你是怎样当上这个京兆府尹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丞相知。张家的事你好好办,事成之前不许跟丞相透露半分,如若不然,能保你终身富贵,却也能在顷刻之间要你全家性命的那件事,就会变成天下皆知。
  短短几句话,却如毒蛇一般准确无误地钻入了蔡和的心底,钻入了他最隐秘也最恐惧之处。他觉着不可思议,那件事,怎么可能还会有旁人知道?若真有旁人知道,那朝廷又怎会如此平静?除非知道的那人,也是丞相这边的?
  信上说张家,哪个张家?最近有什么张家的人遇到麻烦落到他手里了吗?这个人要他好好办张家的事,那他会不会是这个张家的人呢?
  他脑中乱糟糟地理不出个头绪,此时肩上却忽然缠来一双柔软白皙的玉臂,美人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老爷,大半夜的,您不睡觉到底在看什么呀?”
  蔡和立刻将信纸揉成一团,道:“没看什么,去,给我倒杯水来。”
  水壶在床边上的暖笼里,那美人儿往里走的时候,蔡和悄无声息地站起身,从博古架上拿了一尊半尺多高的鎏金铜马,对着她的后脑勺便是狠狠一下。美人儿一声未吭便仆倒在地,蔡和犹不放心,上去又砸了两下,确定人死透了,这才直起身一边拿出帕子擦拭溅到脸上的血迹一边道:“叫你睡你不睡,多管什么闲事?这也是你能知道的么?”
  擦完了脸上的血渍,他低头一看自己衣服上也有血,遂换了身衣服,又打开北面的窗户,这才对外头叫道:“快来人,有刺客!”
  张仁远在患得患失的忧虑中一晚上都没睡好,是故次日一早当折桂楼前那名小厮找上门来时,他还有些发懵。
  “张公子,这是我家少爷给您的信。我家少爷还说,若是您需要,小的可以陪您同去京兆府为您作证。”小厮道。
  张仁远抽出信纸略看了看,简直喜出望外,连连道:“好的,好的,你稍等一下,我换身衣裳就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在京兆府大堂后院用以待客的厢房内,蔡和正在看印着钟羡私章的那封信,抑或说是证词,证明张仁远被抓当日并非是去钟府闹事,而是去做客,被当成闹事学子误抓了。
  “既然张公子是被误抓的,为何当时不为自己辩解,反而过了这许久才来澄清呢?”蔡和琢磨着昨晚那封信,看向张仁远的目光未免就带了点深意。
  张仁远有些局促地红了脸,拱手道:“说来惭愧,当时在下与同窗好友一起被抓,见众人都被禁止科举了,在下一时意气用事,想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便没有为自己辩解。后来回到家中日日面对父母与弟妹,看他们为我之事痛心不已愁绪难解,在下方知此事并非我一己之事,它还关乎着我张家的家族门楣,故而才去求钟公子为在下写下这份证词,还请蔡大人通融。”
  “张公子与安国公张家是一家么?”蔡和问。
  张仁远忙道:“是,在下的祖父,与国公爷是亲兄弟。”
  “好,本官知道了,此事本官自会查证的,张公子请回吧。”蔡和道。
  打发了张仁远与那自称是钟府家仆的小厮,蔡和在屋中来回徘徊起来。
  要把张仁远从禁止科考的人员名单中除名,单凭一封不知真假的钟羡的证词是远远不够的,他应该派人去把钟羡叫过来当面问清楚,按着京兆府的办事规矩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来才是。
  只是……若这封信真是假的,他把钟羡叫来一问,钟羡否认,那余下的事他还能怎么办?那封信上可是要他“好好办张家的事”的。且既然这个张仁远与安国公府是一家,那传信之人,会否也与安国公府有瓜葛?
  这时下人按他的吩咐取来了钟羡的那份《论漕运之现状与弊端》,蔡和将信上字迹与之细细比对,发现行文风格运笔习惯一模一样。
  他心中又起了疑惑,莫非此信真是出自钟羡之手?可如今钟慕白与张郑两家针锋相对,钟羡又岂会冒险去捞张家子弟?又或者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本人才不出面,只写了一封书信过来?
  无论如何,张仁远这事都不好办,皇帝亲下的谕旨不许他们参加科举,在这里头做文章,一个闹不好就是一顶欺君之罪的帽子扣头上。可是,若是不办,昨夜那人真的将他的秘密公之于天下,那就不仅仅是欺君之罪了,家破人亡株连九族都未必能平皇帝之怒。
  蔡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深觉此事必须得好生筹谋一番才是。
  是夜,一支短箭从窗口直射进来“笃”的一声钉在蔡和的床架子上,惊得他差点没跳起来。
  蔡和起来点了灯,去窗口向外头看了看,外头一片阒静,对方连一个护院都未曾惊动。
  他回身看向钉在床架子上的那支短箭,见箭身上绑着一张纸条,解下来展开一看,上面写道:蔡大人,杀个人没事,但把罪名推到我头上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日天黑前是最后期限,天黑之后若事情还未办妥,后果自负。
  蔡和眉间紧蹙,敌在暗他在明,对方又捏着他的命脉,他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既如此,那也只能豁出去了,万一事发,有钟羡那封信在手中,他最多也就是个失察失职的罪名,赵枢应当能保得住他。最关键的是,不能让赵枢发现这世上还有旁的人知道这件事,如若不然,只怕他的耐心,也将要耗尽了。
  次日上午,蔡和着人带着他的文书去户曹衙门让户曹尚书从禁止科举人员的名单里剔除了张仁远的名字。
  当天傍晚,皇帝派人去户曹衙门要了今年将要参加科举的京都地区的学子名单。
  第三日一早,宣政殿。
  赵枢领衔奏事毕,又开始前两日的老话题。因怀之焱死不承认他给刘光初的是毒药,并提出药很可能在宫中被调包的说法,是故这两天早朝赵枢一直在试图说服皇帝让卫尉所派人去搜查当日与刘光初有过接触的宫人的居处,并对这些宫人加以简单的审问。结果被慕容泓一句“当日朕也见过刘光初,朕的甘露殿是不是也要搜,朕是不是也该受审”给挡了回去。
  这日赵枢又以若皇帝不让涉案宫人配合调查,此案的审查很可能会陷入僵局为由试图劝说慕容泓。不料此番慕容泓倒是爽快得很,赵枢刚一开口他便烦不胜烦地挥了挥手,道:“搜,去搜,爱怎么搜就怎么搜,爱搜哪儿就搜哪儿。”
  赵枢只当他是不堪这几日朝上朝下的舆论压力而不得不妥协,说了几句“陛下英明”之类的恭维话后,便传令卫尉所的卫士去搜查长乐宫东西寓所。
  本以为做完此事便可以退朝了,谁知慕容泓忽道:“户曹尚书何在?”
  户曹尚书胡书文出列道:“臣在。”
  “昨日,朕一时兴起要了盛京今年的科举名单来看,结果,却叫朕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一位被朕明令禁止终身不得入仕的学子的名字,居然出现在了这份科举名单中。胡爱卿,你能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慕容泓笑意微微地问。
  胡书文略想了想,拱手问道:“陛下所说的那位学子,可是张仁远?”
  慕容泓道:“看起来胡爱卿记得此人。”
  胡书文道:“回陛下,此人是昨日上午刚添进今年的科举名单的,因为京兆府尹蔡大人派人来告知微臣,当初抓张仁远乃是错抓,他并非去太尉府前闹事的学子之一。这禁止科考的名单本来就是从京兆府那边递到微臣手中的,既然蔡大人特意着人来澄清此事,微臣也只能将张仁远的名字从禁止科考的人员名单中剔除。因其原先就在今年的科举名单之中,是以微臣便恢复了他的参考资格。”
  “蔡爱卿,为何时隔近两个月,你才发现这个张仁远乃是错抓?”慕容泓扬起目光看向蔡和。
  蔡和见这件事这么快就被皇帝发觉,心中一阵不安,出列道:“禀陛下,微臣本来也没发觉错抓了这张仁远,是前两日张仁远带着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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