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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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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泓白天睡多了,晚上自然精神好,还坐在榻上看书。
殿内灯烛辉煌,让长安颇有种冲破黑暗走入光明的感觉。看着榻上那眉目如画温和可亲的少年帝王,长安那颗因目睹长禄之死,自己也差点在劫难逃而带有余悸的冰凉的心,终是一点点暖了过来。
她过去跪坐在榻沿下,脱了力一般垂头搭脑。
“怎么了?”慕容泓趁着翻书页的间隙抽空看了她一眼。
“长禄死了。”长安看着身旁那张刻着缠枝万寿藤的紫檀木脚踏,轻声道。
第159章 血腥之路
“你瞧见了?”慕容泓似乎对这一消息并不感到吃惊,无论是语气还是神色都淡淡的。
“是。”长安道。
“说给朕听听。”
长安便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给他讲了一遍。
听到长禄带给她一本记着前朝后宫琐事的册子时,慕容泓原本在书页上游移的目光猛的一顿,但也没插话。直到长安说完了整件事,他才问:“那册子上到底记了些什么你可还记得?”
长安蹙着眉头道:“都是后宫嫔妃之间尔虞我诈互相陷害的事,很琐碎。奴才瞧着与眼下无关,也没刻意去记。”
“那你可知记的是哪一年的事?”慕容泓再问。
长安摇头,道:“那册子上并未写年份,只有月份,是从那一年的六月一号,记到当年的十一月二十三号。”
“朕要看到这本册子。”慕容泓忽然合上书道。
长安愣了一下,道:“若那册子上真有什么秘密,长禄此举已是打草惊蛇,郭晴林说不定已将它毁了。”
“你错了,如果他能毁了这册子,他就用不着杀人了。册子是物证,只要一毁,旁人说什么都是空口无凭,他为什么还要杀人呢?那是他保命的东西,毁不得的。”慕容泓道。
“奴才不明白,如果册子上记载的主人是指太后,东秦已经亡了,就算太后之前做过再多伤天害理之事,如今也不会有人与她清算啊。若那册子上记载的主人不是太后,那就更无意义了。”长安不解道。
慕容泓看着她,道:“你不明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朕的父亲,就死在东秦宫中。不管东秦宫中曾发生过多少事,与现在有关的,可以拿来保命的,唯有这一件事而已。至少,于朕而言,谁能告诉朕当年朕父亲之死的真相,何止保命,朕愿意给他高官厚禄,保他一世荣华。”
他看着远处墙角的灯盏,目光放得悠远:“父亲去世时,朕只有三岁。在兄长驾崩之前,朕对父亲的死因从未有过疑虑,朕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朕绝对相信朕的兄长。可是自兄长驾崩始,朕对他的死,连带的对当年朕父亲的死,都产生了怀疑。”
说到此处,他收回目光,看着长安低声道:“杀人很简单,但朕现在要的是真相。这些朕至亲的人到底是如何死的,为什么会死?真相一日未明,朕死也不会瞑目。”
“这些就是您深藏于心的秘密,也是您为了试探太后与丞相等人,不惜一次次地以自己为饵的原因?”长安也看着他道。
慕容泓并没有回答她。
这样的话很难分辨真假,但长安就权且当它是真的。她低下头道:“册子暂时肯定是很难拿到了,不过这个册子真正的主人是谁倒是可以先打听一下,东秦后宫的事,刘汾应该会知道。”此番是她太过自信了,能被郭晴林藏起来的东西,想想也不可能毫无价值。她看不出所以然时,就该拿来给慕容泓过目的。如今非但没能得到册子里记录的秘密,反而还害长禄白白丢了性命。思之真是后悔不迭。
慕容泓看她几眼,问:“你很难过?”
怎么能不难过?她与长禄在来京的路上坐的就是同一辆马车,一个屋檐下住过,一个锅里吃过饭,一个殿里当过差。人活着的时候不觉着有什么,死了之后,平素的那些好倒都鲜明历历恍若昨日一般。他从萍儿那里得了好吃的分给她和长福时那明明骄傲却强做无所谓的模样,他盘着腿坐在炕上跟他们讲他家那个小山村里各种趣事笑过之后总带着一点伤感的模样,吩咐他办事时他二话不说机灵乖巧的模样,甚至那次三人因为吃了烤鸭被慕容泓嫌弃,在殿前一起被罚倒立的情景,如今想来都觉着温馨得很。
她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场悲剧发生的,只要当初她同意插手萍儿之事,他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长安正伤感,下颌却被人抬了起来。她抬眸,迎上慕容泓那如秋水明丽却也如秋水冰凉的目光。
“他至死都没有出卖你,你却对他见死不救,所以良心上过不去了?”慕容泓微微笑,那笑容虽艳,却一点都不暖,“不是说要始终站在朕的左右么?如果是这样的心性,你可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有一日钟羡为您而死,您能做到心中毫无波澜么?”长安问。
“当然。”慕容泓不假思索,“若是必要,朕甚至可以亲手杀他。”
长安没吱声,因为她知道他的确做得到。他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杀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钟羡,但钟羡永远不会杀他,不管他是不是皇帝。这本身就与地位和身份无关,这是人心与人心的不同。
钟羡尚且如此,他们这些下人,在他心里便更不值一提了。
“觉得朕残酷么?朕告诉你,这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别把人性想得那般美好善良,没有人会傻到无缘无故为了另一个人去死。如果有人为了另一个人去死了,那他必然是有求于那个人,而且他所求的那件事,必然是他活着也未必能办到,而为他所救的那个人却一定能替他办到的。”慕容泓的语气听着就像是伊甸园苹果树上的那条蛇。
长安想起白天长禄求他将萍儿调来长乐宫的模样,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个,所以长禄至死都不出卖她?她能理解长禄为了萍儿出卖自己的身体,但他不能理解长禄为了萍儿放弃自己的生命。他们不过才认识一年不到的时间。
难道长禄爱萍儿?可是看着也不像啊。
“陛下,奴才想求您将广膳房的萍儿调来长乐宫当差。”她忽然对慕容泓道。
慕容泓向后靠在迎枕上,目光幽冷地看着她,道:“你似乎并没能理解朕的话。”
“萍儿的死活与奴才无关,奴才也知道长禄一死就将萍儿调过来,很容易招致郭晴林的怀疑。但就算奴才不这么做,郭晴林也未必就不会怀疑奴才,毕竟长禄在长乐宫经常与哪些人混在一起,稍一打听便全都知道了。奴才想将萍儿调来长乐宫,是因为奴才答应过长禄,奴才不想失信于一个死人而已。”长安昂起头,接着道“陛下您放心,今日之事奴才会牢牢记在心里,绝不会让自己步长禄的后尘。”
慕容泓盯着她看了半晌,移开目光道:“允你。”
“谢陛下。”长安拜倒。
骨节秀长的手指在书的封皮上轻轻点了两下,慕容泓忽问:“你那一箭三雕的计划何时能成?”
长安道:“计划还在进行中,应该快了。”
“计划成功后,四合库那边由谁接手?”
“冬儿。”
慕容泓沉吟:“冬儿是时彦的人,有没有机会拉拢过来为我们所用?”
长安回想起冬儿平素的做派,道:“恐有难度。”
“既然不是什么绝顶的人才,拉拢过来又有难度的话,就不必花费精力和时间去拉拢了。尽快培养一个可以接替她位置的人,然后将她除掉。”慕容泓道。
长安:“……”她到慕容泓身边这么久,两人也算什么阴谋诡计都一起实施过,但慕容泓这般直接吩咐她去杀人,却的的确确是第一遭。莫非是今日看出了她心性有软弱之处,所以决定锻炼她?
见长安不语,慕容泓斜眼过来,问:“有难度?”
“没有难度,奴才遵命。”长安领命。她心里清楚,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抑或将来后宫中的皇后妃嫔们,但凡能成为这些人心腹的奴才,谁的手上能不沾血呢?那些阴私肮脏之事,奴才不做,难不成还让主人亲自动手不成?在别处,或许做与不做你自己可以选,而选择的标准不过是道德而已。可是在这里,做与不做由不得你选,因为这是生存问题。
中常侍的位置没那么好爬,九千岁则更不好当,她一早就有心理准备。
慕容泓看着跪在榻旁眼眉低垂的人,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过也只是瞬间,便泯然于那片深不见底的冷黑之中。
有些事情,做奴才的没得选,他们这些为人主的,同样没得选。别说他现在尚未亲政虎狼环伺,根本就没有余力去保一个没有自保能力的奴才,就算他将来亲政了,大权在握,难道就能随心所欲了?
他看历朝历代的史书传记,理解得最为透彻的一点便是:朝廷,永远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朝廷。如果它变成一个人的朝廷了,那么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他所要做的事和所面临的这些问题,注定他脚下的这条路将会艰险万分。跟在他身边的人,能与他相扶相持自是最好,但最不济,也必须得是自己能走、且跟得上他步伐的人。
第160章 嘤
次日一早,长安满血复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生活得都不容易,无论是欢愉还是痛苦,不让昨天的经历影响今天的心情已经成为她必不可少的技能之一。
起身后她收起地铺推开窗,迎面而来的却是一窗乳白色的浓雾。窗一开雾气如月光般倾泻进来,空气湿润而清新。
长安难得起了童心,伸手在雾气中挥来挥去地搅弄一阵,一转身,却见慕容泓不知何时也醒了,正睁着眼睛看着她。
长安瞬间有些尴尬,虽然她在慕容泓面前早已没什么形象可言了,但方才那动作还是显得太过幼稚了些,不像她平素的做派。
“陛下,您看奴才有没有点仙风道骨白日飞升的模样?”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长安当即迎着浓雾翘起一腿,双臂向后扬起,摆了个嫦娥奔月的姿势。
“嗯,妖雾乍起小鬼出没,该找个和尚来做做法了。”慕容泓道。
“陛下,没有像您这么骂自己的。奴才若是小鬼,您不就成阎王了么?”长安放下胳膊回身走到榻前,蹲下身子双手扒着榻沿笑眯眯地问:“陛下,您早膳想吃什么啊?奴才吩咐广膳房给您做。”
“你看着办吧。”慕容泓看着她,昨夜入睡前尚且为了长禄之死闷闷不乐,一觉醒来便没事人一般了。他欣赏她这种仿似不为任何过去所羁绊的性格,心底深处却又很是矛盾地对她这种没心没肺的性情藏着一丝不满。因为他知道,这奴才表面上对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一旦他真的出了事,她恐怕也只需一觉醒来的功夫,便能将他也抛诸脑后了。
回过头来想想,也合该如此。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真正连死都不能忘的羁绊,又岂是那么容易形成的?
长安让长福打了水,就在殿侧洗漱一番,然后去了广膳房。她回来时慕容泓正在内殿对刘汾发火,她只听到一句“……三天内若给不了朕一个明确的答复,他这个卫尉卿也别当了!朕的御前听差都能失踪,这皇宫还是朕的皇宫吗?”
刘汾忙喏喏道:“陛下请息怒,奴才这就去卫尉所传旨。”
慕容泓挥挥手,刘汾便赶紧出去了。
长安从食盒中拿出一只带盖的汤碗,揭开盖子,将碗捧至慕容泓面前。
慕容泓垂眸一瞧,汤色清澈,里头的东西却是五颜六色从未见过的。
“这又是何物?”自从长安开始为他安排膳食以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吃食方面的见识如此匮乏。
“五彩缤纷猫耳朵汤。”长安献宝一般道,“您身子虚弱,自然该多多补充营养,但您胃口只有这么一点,那该怎么办呢?当然只能在食材上下功夫了。您看这绿色的猫耳朵,是将新摘的菠菜嫩叶剁成细末,然后将其中的汁水挤出来和成面团揉捏而成。这黄色的,是用蒸熟的南瓜去了皮压成泥和面而成,这紫红色的,是用苋菜汤和的面,就连这白色的,里面也是加了鸡蛋清和出来的。陛下,奴才这般心灵手巧,该赏吧?”
慕容泓自她手里接过汤碗,眉横春山目聚秋水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朕原本想着你这奴才为了朕这般肯花心思,定是要赏的。谁知你这奴才居然这般功利,叫朕好生失望,不罚已是你的运气,还敢要赏?”
长安:“……”
慕容泓舀了一片绿色的猫耳朵吃进嘴里,汤汁鲜美,面也很有嚼劲,他点头道:“的确不错,若是旁人做的,朕定然重重有赏。”
长安见他那样,好想提醒他一句:这汤还是淮山枸杞子鲜菌牛尾汤呢。怕他喷出来,挣扎半晌还是没说。
慕容泓见她坐在一旁气鼓鼓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心情愈发好了起来。
伺候着慕容泓用完早膳,长安来到殿外。
长福已在不远处徘徊了好一阵,见她出来,忙迎上来急急问道:“安哥,我听他们说长禄失踪了,是真的吗?”
长安点点头。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呢?他能去的也就那几个地方啊。”长福眉头深蹙道。
“忘了我曾告诫过你们什么话了?”长安睨着他道。
长福懵懵道:“没忘……可,长禄失踪这事也能算是闲事吗?”
“要不然呢?他是你什么人啊?同住一个屋几个月,就必须管他死活了不成?”长安加重语气道。
长福略吃惊地看着长安,只觉今天长安似乎火气特别大。但他在长安面前一向逆来顺受惯了,长安说什么是什么,当即也就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长安侧过身道:“我已经在陛下面前举荐你来当御前听差,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不要多管闲事。如果只能伺候陛下,那就伺候好陛下。如果还能起到一点耳目的作用,那也只需要如实汇报你所看到的和听到的就是了,除此之外,不要多想,不要多说,更不要多做。”
“举荐我当御前听差,可是安哥,我、我笨手笨脚的,怕……”
“真想扫一辈子地?”长安侧过脸看他,“你别想着有我在这长乐宫就永远有人罩着你,若是你没有价值,我又凭什么一直罩着你呢?你的我的谁?”
长福哑口无言。
“到底是想扫一辈子地,还是做御前听差?”长安问他。
长福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踌躇半晌,他朝长安深深作了个揖,道:“多谢安哥提携!”
见他上道,长安心里略感宽慰,继续道:“如无意外,长寿应该也会回来当御前听差,并取代长禄的位置与你同住一个屋。该如何对他,你心中有数吧?”
长福点点头道:“安哥放心,我旁的本事没有,装傻是看家本领。”
长安闻言,翻个白眼,道:“你傻还用装?”
长福傻了吧唧“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打发了长福,长安来到紫宸门。
长寿正在门上当差,以他的耳聪目明,自然也听说了长禄失踪之事。这皇宫外头禁卫森严,里头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什么失踪一说?但凡失踪的,八成都是已经死在哪儿了。
这么一想,他心思不由的就活泛起来:长禄一死,这御前听差的位置不就空出一个来了么?他原本就当过御前听差,不过因为犯了点错被罚到这里看门。看了这么多个月的宫门,也该算是罚过了,若是现在能有人在陛下面前给他使上一把力,他回甘露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正想着呢,就见长安晃晃悠悠地往这儿过来了。他眼睛一亮,要说去陛下面前举荐,还有什么人能比长安更合适?他们原本就是一起进宫的,长安在御前又受宠,只要他肯帮忙,定能成事。
见长安走到近处,他有心上去搭讪,不过长安的脾气他多少也知道一点,一个不好就得碰一鼻子灰,故而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后来他决定若是长安看他,他就上去打招呼,若是不看他,他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他都视而不见的话,也就犯不着上去触霉头了。
长安没有看他,她直接上去笑盈盈道:“寿哥,借一步说话?”
长寿受宠若惊,跟着她到一旁,讪讪笑道:“这个……你这一声寿哥,我如何担当得起呢?”
长安不以为意道:“你原本就年长我两岁,如何就当不起我这一声寿哥了?若不是以前发生了点误会让你我关系疏远了,就凭你我一同进宫一殿当差的情分,不早就称兄道弟了?”
长寿听她此言是不计前嫌的意思,忙顺坡下驴道:“谁说不是呢。当初也是我不懂事,一意的争强好胜,兄弟之间还总想争个高低优劣的,实是糊涂得紧。受了这番教训我才明白,人的造化那是修来的,不是争来的。可惜悔之已晚,今生恐怕再无与你一殿当差的福分了。”
长安摆手道:“寿哥这话未免也太过灰心丧气了。”她谨慎地左右一看,低声道:“长禄失踪的事,你听说了吧?”
长寿作惊讶状:“长禄失踪了?这……我倒真没听闻。这宫里每个门上都有守卫,他能跑去哪儿?竟还失踪了?”
“跑?你真以为他是跑了?”长安道。
“你的意思是……”
“我看他八成已经被人……”长安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长寿唬了一跳,不可置信道:“不会吧?他、长禄可是御前听差啊!”
“这宫里什么风气你还不知道么?只要危及了别人的利益,别说是个奴才,就算是主子,还不是一样下手暗害?”长安眯起眼叹息道,“宫中不太平啊!不瞒你说,如今我一个人在宫里行走心中都害怕得很。”
长寿暗忖:危及别人的利益,长禄能危及谁的利益?听说最近他与郭晴林走得挺近,莫非此事与郭晴林有关?
“反正依我看来长禄怕是凶多吉少了,如今陛下身边就我一个御前听差,实在是应接不暇分身乏术。上次我受伤你的相救之恩我一直记着呢,正好趁此机会想推荐你去甘露殿继续当御前听差,不知寿哥你愿意不愿意。”长安道。
长寿大喜道:“不过是滴水之恩,安弟你涌泉相报,倒是让我受之有愧无地自容了。”
长安道:“我这不过也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谢。只不过……”她伸肘拱了长寿一下,挤眉弄眼道“下次再有那挣钱的好事,可不兴一个人独吞了啊。”
长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心中却想:听他这话,莫非上次他暗地里使绊子并非因为与我积怨已深,而是因为我收了赵合的银子却没有分他一份?可他怎么会知道我收了赵合的银子呢?不管这么多,只要能去甘露殿当差怎么都好,正好赵府那边最近传消息过来让他调查陛下身边那个叫无嚣的和尚,他正愁无计可施呢。长禄这一死,倒帮了他的大忙。
“那你忙着,我先走了。”长安见他表面恭顺,眼底却一派暗自计议的模样,知道这厮并未吃一堑长一智。此番重回甘露殿,若再有行差踏错,等待他的可不会是发配宫门这般不痛不痒的结局了。而他既然与那边勾结,又怎么可能不行差踏错呢?若说甘露殿是他的鬼门关,那她无疑就是来带他赶赴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锁魂钩都套他脖子上了,他还兀自欢喜呢。在这宫里,光有聪明认不清形势,依然是死路一条。
“安弟,大恩不言谢,容后图报。”他拱手道。
长安挥挥手道:“跟我不用客气。”
送走了长安,长寿志得意满地回到紫宸门上,想着自己背后有丞相做靠山,马上又能回到甘露殿,可进可退左右逢源,顿觉前途一片大好。
但得意不过片刻,他又狐疑起来:长安这般容易就提出将他弄回甘露殿去,且态度还这么好,会不会有阴谋?可如今的自己,还有什么可被他算计的呢?既然想不明白,目前也只能静观其变,去了甘露殿谨慎行事也就是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赵椿穿戴体面出了自己的院子,准备去侧门登车进宫探病。当然,替赵合探病是假,替他送信才是真,他也正好向长安汇报丞相府里最近发生的事。
刚走到后院与前院交接的月门处,一旁的抄手游廊里忽然步出一名老头,唤他道:“大少爷。”
赵椿扭头一看,他认得这老头,这是如今他祖父最倚重的一个幕僚。当然,原本以他的身份不该了解得这般清楚的,不过是他有意打探的罢了。
“孟先生。”赵椿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
“大少爷这是要进宫?”孟槐序袖笼着双手从游廊上走下来,站在道边的树下。
赵椿见状,只得走过去站在他对面,谦恭道:“正是,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你说,如果让赵丞相知道你替三爷夹带私信入宫,你与他叔侄二人,赵丞相会重罚哪一个?”孟槐序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赵椿道。
赵椿愣了片刻,讪讪道:“孟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大少爷是觉着赵丞相是易受蒙骗之人,还是看着我孟槐序像是无的放矢之人?”
赵椿看着面前这个目光洞若观火,说话一针见血的老头,深觉自己根本不是对手,遂放软态度道:“孟先生,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您也应该知道,我也没有办法,他叫我去,我不敢不……”
孟槐序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道:“我对你们赵家子弟间的恩怨没有兴趣。我问你,这信你带至宫中,交给谁?”
“御前听差安公公。”
“你与他有交情?”
“只是点头之交。”
孟槐序看着赵椿不语。
赵椿忙道:“是三叔与这位安公公有交情,不过交情应该也不算太深,至少,安公公替他传信还收银子的。”
“既如此,”孟槐序从袖中拿出一个香气四溢的纸包,递给赵椿道“这几块栗子酥,你替我带给那位安公公。”
赵椿接了纸包在手,迷惑不解道:“莫非孟先生与安公公相识?”
“你告诉他,这几块糕点,是你三叔送给他品尝的。”孟槐序道。
赵椿瞠目结舌:“这……”
“放心,糕点里无毒。你记着,若让他起了疑心,你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可就不好过了。”孟槐序警告性地盯了赵椿一眼,转身就走。
第161章 罗泰
长安在长乐宫通往卫尉所的道旁等到了刘汾。
“干爹。”
刘汾正埋着头心事重重地赶路,长安冷不防从道旁窜出来倒将他吓了一跳。他抚着胸口骂道:“作死呢你,大白天一惊一乍地吓人!”
往日他要这么骂长安,长安早腆着脸上来赔小心了,今天见长安被他骂了也不吭声,只白着一张脸面色难看,他又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哭丧着一张脸作甚?”
长安抬头看了刘汾一眼,欲言又止。
“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可没工夫陪你在这儿闲磨蹭!”刘汾身为长乐宫的首领太监,长禄的失踪他也难辞其咎,心情不好语气自然就冲。
“干爹,我觉着长禄的失踪,许是与我有关。”长安低声道。
刘汾一愣,追问:“你说什么?”
长安皱着眉头心情低落道:“因为越龙的事迟迟没有进展,我心中着急,唯恐拖久了事情会变得棘手。我想着郭晴林和寇蓉是太后的左膀右臂,彼此间定然是有一定的了解和提防的,正好近来长禄与郭晴林走得近,我便让长禄找机会从郭晴林那里探探寇蓉的底。我原以为长禄机灵,而且我让他去探的也非什么性命攸关的事,他应当不会有事的,没想到……若昨日我坚持与他一同去见那个人就好了。”
“他昨日说过要去见什么人?”刘汾忙问道。
长安懊恼地点头道:“是,他说那人是郭晴林身边一个得用的人,年约四十左右,肯定知道很多秘辛。我原想和他一起去,但他说那人特意吩咐了,只许他一个人去,我便没有坚持。”
“郭晴林身边得用的人,四十左右……”刘汾想了想,面色一变道“莫不是陈佟?若真是他,长禄可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干爹,这个陈佟到底是谁?您为何说长禄去找他就是自寻死路呢?”长安问。
“此事说来话长了,总而言之这个陈佟对郭晴林忠心耿耿又心狠手辣,长禄若真是去向他打听什么秘辛,定然是凶多吉少。”刘汾道。
长安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道:“若是他不想透露长禄想知道的消息,不理长禄也就是了,又何至于要让长禄消失呢?”
刘汾摇摇头道:“你不懂,这个陈佟存在的意义就是保护郭晴林。他发现郭晴林身边的人对他有异心,自然会除之而后快。他是东秦后宫遗留下来的人,有些习惯是很难改的。”
“干爹,我害怕,万一他们从长禄口中得知是我叫他去打探消息的,下一个他们要除掉的目标会不会是我?”长安忽然一脸惊惶道。
刘汾心知以陈佟的为人很可能不管不顾,但嘴上却道:“你放心,你与长禄虽然同是御前听差,但宫里人都是人精,又岂会不知道你和他在陛下心里分量不同?而且此番长禄失踪一事看陛下的样子是要彻查到底,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的。”
长安脸色愈发难看起来,道:“若是如此,他们也许会更快对我下手了,因为我知道长禄是去找谁才失踪的。”说到此处,她一把抓住刘汾的袖子道“干爹,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
刘汾一把甩开她的手,道:“你是不是傻?俗话说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的,你若真害怕,躲在甘露殿里不出来就是了。还有谁敢去甘露殿杀你不成?”
“可是我也不能躲一辈子啊!这事我也不敢告诉陛下。”长安委屈道。
刘汾仔细一想,这事还真不能告诉陛下。首先长禄与郭晴林勾搭在一起这种事,他这个首领太监即便自己不好处理,也该禀报给陛下的,可他顾着郭晴林的面子,瞒住了。这事要是被翻出来,自己也少不得吃一顿排头?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反正这事已经通报到卫尉所,陛下规定了时间,让闫旭川三天之内给他结果,那么这案子最迟三天之后就会了断。郭晴林那边绝不会让自己牵扯进去的,只等闫旭川的调查结果出来,若是与郭晴林那边无关的话,他们应当也不会再来动你给自己多惹麻烦。你这三天就在甘露殿等着,少出来走动就是了。”刘汾安慰她道。
长安道:“不成,这样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在旁人一念之间的事我长安做不来。干爹,您是太后宫里出来的,对郭晴林应当比旁人更了解一些吧。我就想知道除了太后之外,还有没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忌惮的?若没什么把柄可抓,以后这宫里我一个人都不敢走了。”
“你想得美,郭晴林是什么人?长信宫的首领太监,司宫台内侍监,满宫的太监他是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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