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女宦-第4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宝松记得长安,知道他是刘汾的干儿子,见他冲自己打手势,进了宫门之后便与同行之人打了招呼,脱离队伍来到长安藏身的墙角拐弯处,谨慎地问道:“不知安公公找我何事?”
长安四顾一番,见无人注意他们这边,对宝松道:“宝公公借一步说话。”
宝松跟着长安一路来到远离拱宸门的繁英阁旁,长安停步回身。
见宝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语,长安笑问:“宝公公认得我么?”
宝松点点头。
“我是谁?”
“刘公公的干儿子长安。”
长安笑容微敛,道:“错了,我是御前听差,长安。”
宝松眉头有些疑惑地皱起。
长安看了看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阁楼,道:“长话短说,我这儿有笔生意想跟宝公公做,不知道宝公公感不感兴趣?”
“什么生意?”
“一幅画,换四合库二把手的位置。”
宝松呆住。
长安也不看他,继续看着身侧的阁楼道:“当然,要完成这笔交易或许需要一些时日,至少,也要等四合库的掌库换人做了方能实现。但看宝公公想不想坐这个位置,信不信得过杂家了。”
宝松二话不说就从怀里取出一张人像画来交给长安。
长安笑道:“想不到宝公公倒是个爽快人。”
宝松恢复了他的面无表情,道:“我不想做四合库的二把手,也信不过你。”
长安挑眉,两指拈着那幅人像画晃了晃,问:“那你这是何意?”
“我只求保命。”宝松道。
长安闻言,忍不住重新打量宝松一眼。没想到这小太监看着其貌不扬,倒是个冰雪聪明的,知道从她说出这笔交易的具体内容的那一刻起,他便只能在敬酒与罚酒中挑一杯,绝无不喝的道理。
换做平时,她与刘汾博弈,或许这宝松还得好好掂量一番谁输输赢?然而眼下,刘汾的家人犯了事,所以,他干脆利落地选了敬酒。
“放心,我长安虽算不得君子,但答应别人的事,却还是作数的。事成之后,你的命,和四合库二把手的位置,一样都不会少。”长安从自己怀中拿出上午李展画给她的越龙的画像,轻轻塞入宝松怀中,一边帮他抚平衣襟一边笑眯眯道。
第109章 庸俗
是夜长安值夜,当她来到甘露殿时,慕容泓和刘汾都在内殿。刘汾跪在地上,慕容泓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张画像正在端详。
见长安进来,慕容泓招招手让她过去。
“陛下。”长安弓着腰一溜烟跑到慕容泓身侧。
“刘汾说,他请了画师根据他继子的描述画了假扮李展之人的画像,还说此人就是今天跟李展一起进宫之人。朕在流芳榭未曾留意,你看看今日与李展同来的,是否是此人?”慕容泓将画像递给长安,抚弄着卧在他腿上的爱鱼道。
长安接过画像,装模作样地仔细辨认一番,道:“陛下,单从画像上来看,的确与今天和李公子同来之人有七八分相似。如此说来,莫非刘公公继子一案是李家设计的?”
“李儂官拜司隶校尉,他的儿子,又为何要与你过不去呢?”慕容泓揉着爱鱼的头顶,眉眼不抬地问刘汾。
刘汾被问住了,迟疑半晌,道:“这……奴才也不知。”
慕容泓斜他一眼,道:“莫不是你为了替你继子脱罪,自己画了此画来栽赃李展?”
刘汾惊了一跳,刚要分辩,一旁长安笑着道:“陛下您也太看得起刘公公了。您看看这画,若没有一定的丹青造诣,能画得这般形神兼备?”
慕容泓扫了那画像一眼,没吱声。
刘汾向长安投去感激的一瞥。
“陛下,依奴才看来此事也不难办,留着这画像明日召李公子来一问便知。若果真是他设计了此事,乍见这画像他必然心虚,我们抓住机会趁虚而入,必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长安提议道。
慕容泓想了想,道:“你说的有理。既如此,”他看向刘汾,“画留下,你跪安吧。”
刘汾见状,忙谢恩退下。
内殿殿门关上之后,长安拿着那画看来看去,一本正经道:“李展这画技确实不错。”
慕容泓斜眼睨她。
长安一脸无辜地看过来。
两人对视一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慕容泓笑容灿烂如一场盛世烟花,轻声啐道:“一肚子坏水!”
长安恭敬道:“陛下英明。”心里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容泓瞪她一眼。
长安笑得狡猾狡猾的。
“今日之事进展如何?”慕容泓问。
“托陛下洪福,一切顺利。”长安道,想了想,她又道“陛下,李展之事……”
“嘘——”一语未完,慕容泓突然伸指抵唇,一脸慎重道“别出声,你听。”
长安一愣,闭上嘴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心思:听什么?莫非又有人来听壁脚了?
殿中默了半晌,长安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了吗?”慕容泓抬起脸看她,一双漂亮的眸子流光溢彩。
长安摇摇头,一脸茫然。
“花开了。”慕容泓放下爱鱼,起身衣袂翩飞地向东窗下走去。
长安:“……”她跟着慕容泓来到东窗下,见不知何时那里摆了两盆昙花,一颗颗花苞就似一盏盏紫色的小灯笼般悬在花枝上,其中有两颗花苞紫色的外衣已经绽开,露出了里面洁白的小口。
闻到那缕淡淡的清香,长安恍然大悟,忍不住斜着眼鄙视慕容泓:什么听到花开,闻到花香才是吧。吓姐一跳,还以为你真那么神呢!
“第一次见到昙花,还是在应天的灵隐寺,虚云方丈的禅房内。我花了四个时辰等它开放,结果它开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凋谢了。”说到此处,慕容泓伸出玉似的指尖,轻点了点那亟欲绽放的花苞,“虚云方丈说它已经完成了它这一世的修行,就修行本身而言,是无关时间长短的。花开花谢是一种修行,旁观花开花谢,也是一种修行……可惜朕如今比那时年长十岁,莫说修行,连旁观修行的耐心都没有了。”
慕容泓话音落下,本在预料中的长安阿谀的声音却并没有响起。
他侧过脸,身边哪还有那奴才的身影?回身一看,才发现那奴才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榻边,正跪在地上将榻下那箱金子拖出来,一边使劲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道:“……花有什么好看的?哪有我的金子好看?”将箱子拖出来后,她打开箱盖,撅着屁股喜形于色地往金子上一趴,满脸陶醉。
慕容泓:“……”
“庸俗!简直俗不可耐!”他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
长安睁开眼,昂起脑袋往慕容泓这边看了看,不服地辩解道:“陛下,您喜欢昙花一现的曾经拥有是一种人生态度,奴才喜欢真金白银的天长地久也是一种人生态度。这不过是奴才与您的人生追求不同而已,谁也没比谁高尚……”
“放肆!”
“好吧您高尚,您高尚。奴才是奴才嘛,庸俗是应当的。”长安怂得很快,说完又往金子上一趴,满脸堆笑道:“只要有金子,别说庸俗,低俗奴才也认了!”
慕容泓面无表情地回过身去,扪心自问:慕容泓,你疯魔了吧?居然会指望能与这样一个奴才一起赏花聊天?不早了,还是洗洗睡吧。
长信宫永寿殿,慕容瑛平躺在贵妃榻上,白露正在用中药、花汁与牛乳调制而成的粘稠汁液为她做睡前脸部按摩。
白露按穴功夫精到,力度适中,慕容瑛被她按得甚为舒服,闭着眼睛问:“你这家传的方子真能让人返老还童?”
白露抿着唇笑道:“返老还童乃是夸张之说,但如太后这般情况,比同龄之人年轻十岁还是可以做到的。”
慕容瑛睁开眼,问:“只能年轻十岁?”
“若要年轻二十岁,乃至三十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于太后而言,恐怕有些困难。”白露轻声道。
慕容瑛有些不悦,道:“什么叫于哀家而言?普天之下,论富贵和权势,还有哪个女子能胜过哀家不成?”
白露一边轻柔地往她脸上抹着细腻馥郁的汁液一边道:“奴婢说的困难,与权势富贵都无关。”
“哦?那你说说看,到底是怎样的困难?”慕容瑛来了兴趣。
白露垂下脸,低声道:“奴婢不敢说。”
“恕你无罪。”
白露咬了咬唇,道:“奴婢祖上传下来的驻颜秘方中,有个非常关键的辅助方子。那上面说,女子若要容光焕发,需得阴阳调和,若要永葆青春,则需采阳补阴方可做到。”
慕容瑛抬眼看她,白露羞红了双颊,垂着眼睫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慕容瑛收回目光,沉默片刻,刚想说话,燕笑进来道:“太后,寇蓉求见。”
“叫她进来。”慕容瑛收回到口之话,道。
寇蓉进来后,见慕容瑛正在敷脸,行过礼之后便站在一旁不说话。
慕容瑛见状,对白露及殿内侍女道:“你们都先出去。”
众侍女退下后,寇蓉方上来道:“太后,今天赵合赵公子也进宫参加了陛下的荷风宴。”
慕容瑛微愕,问:“先前那边不是来消息说他不会进宫的么?”
寇蓉道:“其中内情到底如何,奴婢也不清楚。但可喜的是,今日奴婢假借太后赏赐瓜果之名去流芳榭见到了赵公子,看赵公子气色精神俱佳,当是恢复得不错。”
慕容瑛道:“哀家也问过杜梦山,他说假以时日,赵合当是能重新站起来的。”顿了顿,她问“宴上可有出什么事?”
寇蓉道:“为免惹人怀疑,奴婢没在流芳榭多做停留。不过后来听监视那头的奴才说,奴婢走后不久,陛下因为不胜酒力,也早早地离开了流芳榭,后来一直没再回去。”
“不胜酒力?他们还喝酒了?”慕容瑛问。
“他们喝的是茘汁。”寇蓉答道。
慕容瑛无语,茘汁这种女子都不会喝醉的果酒,居然让慕容泓不胜酒力?
寇蓉见她不说话,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但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道:“太后,今日流芳榭一行,还让奴婢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奴婢看到钟羡与长安谈笑自若状甚亲密,怀疑钟羡有可能已经靠向陛下。”寇蓉道。
慕容瑛眉头一蹙,下意识地问:“怎么可能?”
寇蓉道:“奴婢不知原因,但事实如此。”
慕容瑛顶着一张涂满了汁液的脸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思虑一阵道:“决不能让钟慕白与慕容泓联合起来,即便是钟羡,也不行。他是钟慕白的独子,在站队之时,钟慕白未必不会考虑他的意见。”
“那太后您的意思是……”
慕容瑛冷冷一笑,道:“听闻钟慕白那位称兄道弟的好连襟,行事可不太检点,就拿他开刀好了。”
寇蓉疑惑,道:“若要告钟家那边的人,势必只能由丞相这边的人出面。假设陛下有心维护,岂非让钟家与陛下的关系更进一步?”
慕容瑛伸手拿过一旁的锦帕将自己脸上的汁液擦了擦,将帕子往水中一丢,目光阴冷而诡谲道:“那就要看咱们的陛下如何抉择了。”
赵枢说慕容泓正在筹备对付开国功勋封疆大吏之事,这钟慕白的连襟季云泽虽算不上什么封疆大吏,却也是不大不小一功臣。拿他作筏,正好看看所谓的密谋对付信阳侯刘璋,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慕容泓放出来的烟雾弹。若连个季云泽都下不去手惩治,就更遑论对付刘璋了。
一旁的寇蓉微微松了口气。若钟家为季云泽一事忙起来,钟羡应当就不会有余力琢磨她的事了。她正好趁这段时间将那件事了结掉。
第110章 自省
太尉府秋暝居,钟羡独自伫立于灯下,手中捧着一柄朴实无华的剑。烛光将他的影子斜斜投于东墙之上,秀颀而孤寂。
这是一把未能送出并且再也送不出去的剑。
这是一把他原想在慕容宪十八岁生辰那日送给他的剑,只因他曾说过,待天下平定后,他要与他一样,学剑。
府里几乎所有用不着的武器都会放在兵器房里。但这把剑,他放在了自己的卧房,为的就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他的血仇,尽管事实上关于这一点,他并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来提醒。
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襟怀坦白暗室不欺之人,可惜自认为未必是事实,襟怀坦白暗室不欺也不代表他就不会犯错。
他毕竟年轻,痛失挚友身心皆为仇恨所累之时,所思所行难免孤行己见不知起倒。爹娘一向疼爱他,平日里他纵有不是也不忍苛责,更遑论是在他如此悲愤痛苦的情况下。
他没有可以督促提点他的兄弟姐妹,来往的朋友又都以他为尊。他什么都不缺,独缺一个在他犯错时可以不留情面地指出他错误的人。
他从没想过这样的人,居然会是慕容泓身边的一个太监。
今日长安那席话他并不全然认同,但有些话确实戳心了。
不管慕容泓是否是毒害慕容宪的凶手,他的帝位是光明正大得来的,身为臣民,他的确没有资格因为一己之私对他不恭不敬。扪心自问,若不是从小相识,心中还将他置于熟人和朋友的地位之上,他有这样欺君罔上的机会吗?
退一步讲,忠君爱国与为慕容宪报仇其实并不冲突。即便最后证明确实是慕容泓杀了慕容宪,他所需要做的,也不过是在忠与义之间做一个抉择罢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追根究底,他并没有权力因为这条路上的艰难险阻而迁怒旁人。
“少爷。”丫鬟在门外轻唤。
“何事?”他一向自持,入夜之后不与侍女共处一室。
“夫人请您过去一趟。”丫鬟道。
钟羡低眉,将剑挂在东墙之上,出门跟着丫鬟往他母亲的院子走去。
“白天总是见不着你人影,国子学的学业重么?”钟慕白在东秦时就是武将,与钟夫人聚少离多,故而两人一个年近半百,一个五十出头,除却前面一个夭折的女儿,长子钟羡才十七岁。
“还好,就是往返宫里耽搁了一些时间。”钟羡温和道。
“你呀,就跟你爹年轻时一个样。再大的事,在家人面前,也从来都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钟夫人本是大家闺秀出身,贞静贤淑温柔娴雅,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
见丫鬟端了炖盅过来,钟夫人亲自打开盖子,推到钟羡面前。
钟羡道:“娘,我用过晚饭了。”
“娘已经问过了,你院里伺候的人说你晚饭用得不多,娘才着人特意为你炖的。别看里头有老鸭,可也有荷叶与冬瓜,一点都不腻,你尝了便知了。娘知道先太子殁了你心里难受,可也不能总这样消沉下去啊。看看你,非但精气神不如以前,人也消瘦了不少。”钟夫人心疼道。
钟羡垂下眼睫,歉然道:“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言罢,拿起汤匙喝汤。
钟夫人见状,心中稍安。想起自己叫他过来的目的,又试探道:“羡儿,明日,你可否请一天假?”
钟羡抬眸,问:“母亲可是有事?”
钟夫人点头道:“为娘想去城外的天清寺上香,你陪娘同去吧。”
钟羡是何等敏锐之人,见钟夫人嘴上说着上香,眸中却似抑着一丝笑意,便道:“除了上香,娘应当还要旁的事要孩儿做吧,不如一并说了。”
钟夫人嗔怪道:“你这孩子,便装傻一次又能如何?”
钟羡笑。
钟夫人抑着一丝自得道:“是这样,明年你就年满十八,到议亲的年纪了。虽说国丧期不得婚嫁,但议亲还是可以的。自过了年,来咱们府上的媒人就没断过。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到了咱们这里,倒成了一家有子百家求了。此事娘与你爹商议过,你爹的意思是只要家世清白,你中意的便可。娘多番打听,听说安国公府的长房嫡长孙女容貌既美性又温婉,琴棋书画样样拔尖,连诗词歌赋都来得的,这家世与我们钟家也是门当户对。更难得的是,他们也有与咱们家结亲之意。明日那安国公夫人带张小姐去国清寺上香,娘亦带你去,让你们见上一面,若彼此中意,便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钟羡放下汤匙,用帕子拭了拭唇角,抬眼看着钟夫人问:“陛下尚未大婚,按往常的惯例,陛下选秀之前不是不许民间为适龄女子私定婚约么?”
钟夫人道:“一朝有一朝的规矩,并无定例。就拿东秦来说,在皇帝选秀前一年朝廷才会明令禁止民间适龄女子私定婚约,便是如此,也有那胆大的阳奉阴违,更何况本朝还未有明令出来。并非每个爹娘都舍得让女儿进宫。”
钟羡低眉不语。
钟夫人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儿子似乎不高兴了,忍不住低声道:“羡儿,你……”
“娘,在陛下大婚之前,我的亲事您暂且放一放吧。虽然朝廷还未下令,但我并不想僭越。姻缘天定,大约也与早晚无甚关系。爹那里我会自己跟他说的,对了,您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吗?”钟羡问。
钟夫人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有些愣怔道:“在兵器房。”
“娘若无其他吩咐,孩儿先去找爹了。”钟羡行礼道。
钟夫人拦他不住,只能叫人将那盅子荷叶冬瓜老鸭汤送去他房里。
钟羡出了钟夫人的院子,一边往兵器房走去一边想:新朝甫建,如今盛京的达官贵胄除了有从龙之功的新贵之外,便是如安国公这般世代簪缨蜚声天下的世家大族。安国公宁愿将嫡孙女嫁给他也不愿让孙女进宫,是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世家大族们对慕容泓这位新帝的态度?
宫里勾心斗角事端频出,宫外暗流汹涌波谲云诡。这才是真正的内忧外患孤立无援。
而身处漩涡中心的那个人,比他还要小一岁。
抬头看看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那颗孤星,钟羡在心中叹了口气。眼看兵器房就在前面,他收敛心绪,稳步走了过去。
钟慕白正在兵器房里耍刀,战场上下来的人,招式没那么多哗众取宠的花样,有的只是瞬息之间取人性命的狠厉与利落。
钟羡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待他收式了,方上前行礼道:“爹人虽离了战场,这把刀却似还留在那铁马金戈的疆场上。”
钟慕白接过一旁侍从递来帕子拭了拭额上的汗,挥手让侍从退下,一边将刀放回刀架上一边道:“谁说你爹我离开战场了?”他回身看着钟羡,“朝堂也是战场,一个敌我并肩,只有冷箭,没有明枪的战场。”
“那在这个战场上,爹您的主帅是谁?”钟羡看着他问。
钟慕白目光沉了沉,道:“你今日仿似和以往有些不同,发生何事了?”
钟羡也发现自己这般问的确不妥,遂收回目光道:“无事,只是母亲方才将我叫去,与我说了议亲一事。我请她在陛下大婚之前不要为我的婚事操心。”
钟慕白在桌旁坐下,端起茶碗道:“可以,反正陛下大婚过后,你也不过十九而已,议亲也不算晚。”
“其实,若按我的意思,在查明先太子遇害一案的真相之前,我都不想定下婚约。”钟羡道。
钟慕白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因为我不知到了那一日我到底会做出何等选择。我愿意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却不想连累旁人。”钟羡与钟慕白四目相对道。
“那你说说看,你最坏的打算是什么?”钟慕白放下茶碗,问。
“我不能辜负与君行的这段兄弟情义,也不想愧对视我如子侄的先帝……”
“好了,不必说了,为父知晓了。”钟慕白打断他道。
钟羡看着他搁在桌上的拳头,沉默了片刻,转移话题道:“爹,有件事,我不知道当不当说?”
“何事?”
“刘继宗一案我也略有耳闻,听说与司隶校尉李大人的儿子李展有所牵扯。不过后来证明刘继宗认识的那个李展乃是旁人假扮,而真正的李展当夜在家中哪也没去。不知爹所了解的实情与我听说的是否一致?”钟羡问。
钟慕白点头道:“没错。”
“但据我所知,李展当夜并不在李府。”钟羡看着钟慕白,“而在南院。”
钟慕白蹙眉:“南院?”
钟羡面上闪过一丝不想说出口却又不得不说的纠结之色,道:“那是盛京最大的专门从事男妓生意的小倌儿馆。”
钟慕白明白了,但同时也更疑惑。他这个儿子素来知趣,从不过问朝堂之事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你如何得知?”他问。
“陶行时他们那夜恰好路过那条巷子,看着李展进去的。后来刘继宗一案发生后,我们同去明义殿的路上曾听他们说起此事。”钟羡道。
钟慕白思忖了片刻,颔首道:“好,我知道了。”。
钟羡行礼道:“那孩儿先下去了,父亲您也早些休息。”
钟慕白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身影,少倾,又回过眼看看刀架子上的那把刀,眉宇间思虑重重。
第111章 弹劾
次日一早,宣政殿。
丞相赵枢领衔奏事毕,刘汾刚要如往常一般来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谏议大夫忽出列,参安北将军季云泽在其驻地草菅人命为祸乡里贪纵营私意图不轨,又有御史中丞参司隶校尉李儂徇私枉法薮匿奸宄颠倒铨政掉弄机权。
两人弹劾完毕,朝堂上一时静默。这也难怪,自龑朝建立以来,这还是首次有大臣在朝堂之上仗弹,且被弹劾的两名官员一位是三品武将,一位是二品校尉,皆非易与之辈。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儂终于回过神来,出列想为自己辩解。慕容泓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以不甚在意的语气道:“朕还未亲政,此事你们去丞相府廷议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有结果了告诉朕一声即可。”
众臣闻言,觉得理当如此,便无人提出异议。
散朝之后,慕容泓回到长乐宫甘露殿,坐在殿中撸猫。刘汾等了半晌见他没有去明义殿的意思,想提醒他又恐惹他不悦。其实他去不去明义殿都无所谓,但李展一事他还是想慕容泓能过问的,正好现在李儂被人弹劾,这样的时机再好不过了。
踌躇半晌,刘汾还是不敢自己催促慕容泓将李展叫来对质,于是悄悄派个小太监去东寓所把长安叫过来。
长安正在房里腻腻歪歪地粘着嘉容做月经带,虽然嘉容这妹子针线功夫不行,但一次性用品还是能粗制滥造一些出来的。
听说刘汾找她,她心知是为了李展之事,只是不知慕容泓那厮为何又在装傻。略一思索之后,她安顿好嘉容,起身赶往甘露殿。
结果到了甘露殿之后根本没等到她开口,慕容泓一见她就想起来了,道:“啊,那个李展,刘汾,派个人去明义殿把他叫过来。”
长安:“……”
刘汾抑着激动的心情答应着下去了。
慕容泓见长安脸晒得红红的站在一旁,对她举起一只猫爪子道:“过来帮爱鱼剪指甲。”
长安遂去剪指甲,余光瞄到慕容泓坐在一旁眉眼生春容光焕发,忍不住挨过去低声问道:“陛下,遇到什么好事了?”
慕容泓瞥她一眼,淡淡道:“让你这奴才睡不成回笼觉挺好的。”
长安:“……”敢情这厮还记着她昨晚看金子不看他的昙花,并且看到半夜不睡觉呢。
过了小半个时辰,派去明义殿的奴才大汗淋漓地回来,说李展已经被宫中禁军带走了。
刘汾傻眼。
慕容泓单手撑着额侧微微笑,道:“丞相动作还是蛮快的嘛。”
丞相府赵枢的书房内,李儂已经向赵枢求了一炷香时间的情,赵枢完全不为所动。恰金福山来报:“老爷,各位大人都已到齐,正在议政堂等您。”
赵枢下朝之后本就未换官服,闻言便正了正头上的纱帽,站起身道:“李大人,你也看见了,此事是陛下吩咐要经过廷议决定的,并非本官一人便可做主,你还是回去吧。”
李儂见他这就要撇下自己出去,气急之下忍不住道:“丞相大人,下官虽非你的旧派,但自忖自新帝入朝以来,下官也曾为你办过不少事,效忠之心可表日月。丞相何以如此对待下官?”
赵枢回身看他,冷冷一笑,道:“李大人表忠心表错地方了吧?你是龑朝的官,办的是皇上给的差事拿的是朝廷发的俸禄,该效忠的自然只有”他伸出手指指了指上面,“当今陛下。你一个二品大员,居然说出要效忠本官的话来,这不是将本官往结党营私窃弄国柄的路上推么?李校尉,其罪大也,本官实不敢当!”
李儂被他一番奚落恼羞成怒,口不择言道:“赵丞相,你结党营私窃弄国柄之心,还需旁人去推么?我不问此番你为何要对我下手,但我李儂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之人!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言罢,他气冲冲扭头而去。
赵枢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冷嗤一声,出门往议政堂去了。
李儂策马向李府赶去,远远就看到自家府邸已被南军包围。他气急攻心,下马质问统军的南军左都侯:“廷议还未结束,罪名亦未定下,何以就率兵包围本官府邸?”
左都侯有些轻忽地略拱了拱手就当行礼,口中硬邦邦地冒出官腔:“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李校尉见谅。”
李儂盯了他一眼,将马鞭扔给一旁战战兢兢的李府仆从,大步向府中走去。结果刚进院子李展便一脸惶恐地迎了上来。
李儂问:“你怎么回来了?”
李展惊魂未定道:“是宫中禁军去明义殿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押回来的。爹,咱们家这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要围了咱们的府邸?”
李儂握拳,愤怒道:“欺人太甚!”
“爹……”
“你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去!”
李展满心疑问,但见他爹似乎比他还气愤,也不敢多啰嗦,只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儂来到自己的卧房,拉开书架进入暗室之内。他身为司隶校尉,这大半年来虽然无所建树,但也从未闲着。谁还不需要一些保命的东西呢,处在他这个位置的更是如此。
本来这些东西收集起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从没想过要让它们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的。但既然赵枢铁了心要将他拉下马,那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好了。他李儂虽然不是全然无辜,但至少他没有一个在国丧期与有夫之妇通奸还杀伤人命的儿子!
李儂自暗室墙角的暗格中取出一口箱子,放到桌上,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双鱼铜锁,翻开箱盖一看,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呆在当场。
满满一箱子可以用来还击的口供证物居然全部不翼而飞!
他回过神,急忙来到院中,让府中管家将阖府众人都集中起来,准备排查是谁偷入密室拿走了他的东西。结果在清点人数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越龙,还有一个叫菱生。
越龙也就罢了,李儂少说也有一年多没见过他了。他也知趣,知道自己不受宠,几乎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