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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宦-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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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泓一眼瞥过,不动声色地往旁边一扔,问一旁的褚翔:“探子回来怎么说?”
褚翔道:“益州那边正往兖益边境增兵。”
慕容泓点头,道:“你先下去吧。”
褚翔退下后,他又吩咐侍立一旁的长福:“去把嘉容带来。”
小半个时辰后,嘉容被带到了甘露殿内殿。
不过月余,她便似变了个人一般,穿着下等宫女穿的灰色棉袄,人瘦了一圈,头发也呈现出竟日操劳的那种凌乱,耳朵上生了冻疮,整个人狼狈不堪,活似一朵绝世名花被慕容泓生生给折磨成了残花败柳,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之情来。
“浣衣坊那边说,你洗衣服不仅洗的慢,还洗不干净,怎么回事?”慕容泓君心如铁,不仅毫无怜香惜玉之情,看她这副模样,甚至还有些好整以暇。
“我、我已经尽尽力了。”嘉容刚从外头那冰天雪地里进来,牙关还打着颤。
慕容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道:“把手伸出来。”
嘉容迟疑地伸出双手。
昔日如葱似玉的一双手,如今红肿不堪,破皮的地方结着痂,又被水泡得浮肿,看上去有些惨不忍睹。
“疼吗?”慕容泓表情放缓了些。
嘉容不明其意,一双大眼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因为疼,所以才洗不干净衣服啊。快,写信给赢烨,让他给你寄冻疮膏来。”慕容泓温声道。
“不。”嘉容几乎是本能地反弹,“我不要。”
“为何不要?”慕容泓问。
嘉容低了头,不说话。
“怕他知道你在受苦,怕他担心?”慕容泓绕着她走了一圈,停在她面前,道:“那若朕与他开战,你怕不怕?”
嘉容猛然睁大眼睛仰头看着慕容泓。
“如果朕与他开战,朕就先把你的手砍下来寄给他,这叫乱敌之心。你说他认不认得出你的手?会不会发疯呢?”慕容泓问得认真。
嘉容惊惧不已,眼泪簌簌而下,抽泣着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朕为何这样对你们,这样对你,不是赢烨自找的么?在他抓了朕的人之前,朕可有动过你一指头?所以,你乖乖配合朕将朕的人救出来还自罢了,如若不然,后面真的开战的话,朕不但要把你的手砍下来寄给他,朕还要派人把你押到阵前当着他的面杀掉。如此,他输了,天下太平,他赢了,抱憾终身。这两种结局,朕都乐见其成。”慕容泓迎着嘉容惊恐的眼神,唇角一缕笑意危险如刀悬于颈。
……
尹蕙从万寿殿出来,贴身宫女丽香忙给她披上大氅,一行出了长信宫,丽香才敢小声道:“选侍,奴婢看太后娘娘对您和颜悦色的,是不是想抬举您呀?”
抬举?表面上抬举,实际上不过就是看她家里与司隶校尉谢雍结了亲,想要利用她罢了。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她进宫,不受宠,她有自知之明,也不怨怼。能时不时的在宫里遇到一两回陛下,能在后宫宫宴上偷偷看他几眼,她就挺满足的了。她没想招谁惹谁,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放过她呢?
转念想想,自己不受宠不要紧,对家里只有利用没有帮衬,那才是羞愧。太后既发了话,她不将此事告诉二哥是万万不行的。可是二哥因益州之行出了纰漏,至今还在家里闭门思过,她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若是……若是能得到陛下的眷顾,哪怕只有一点点,是不是处境就会不同?可是,她真的不想带着这样的目的去接近或者讨好陛下,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感情都能利用,那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利用的呢?她不想做那样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别多话,走吧。”她拢了拢大氅,低声对丽香道。
殿内,寇蓉拿开迎枕扶慕容瑛躺下,道:“太后,您看这尹选侍,是个可塑之才么?”
“人是个通透的人,就是少点野心。”慕容瑛道,“不过这人呐,只要有弱点,你想把她揉捏成什么形状,都行。”
几天后,盛京下了场暴雪,太仓的屋顶一角被压塌了,由于抢修不及时,上千石粮食被雪水浸湿,太仓令尹昆难辞其咎,锒铛入狱。
消息传到宫中时,尹蕙和裴滢正坐在一起绣花,尹蕙当时就一针戳在了手指头上,急问丽香:“怎会如此?消息确切吗?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呢?”
丽香道:“来传话的小太监已经走了,他说选侍的二哥说此事选侍迟早会知道,为免您着急,所以干脆先派人来跟您说一声。还说请您放宽心,他会想办法的。”
“我爹他一受寒就会犯胃疾,这天气这般寒冷,牢里又是冷水冷饭的,他怎生得过?”尹蕙急哭了。
“尹姐姐,你先别急,尹二哥是个靠谱的,他说话你还不信么?”裴滢忙安慰她道。
“可他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怎么能去为我爹走动?”尹蕙哭着道。
裴滢似乎也被她问住了,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一脸为难道:“这……”
尹蕙猛然醒悟过来这份压力不是旁人该承受的,忙又拭干眼泪道,对裴滢道:“是我失态了,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那尹姐姐你别太着急啊,这大雪压塌粮仓乃是天灾,想必尹伯父不会担太大责任的。”裴滢劝慰她道。
尹蕙强忍着泪意点点头,道:“我没事的,你放心回去吧。”
裴滢走后,她刚想屏退丽香等人独自哭一会儿,丽香神神秘秘地凑过来拿出个小纸包给她。
“这是什么?”尹蕙问。
丽香小声道:“那小太监说是选侍您二哥托人带进来的。选侍您的二哥说,这东西猫喜欢,陛下过寿,您若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就做个他的猫喜欢的玩意儿也成。只要他的猫成天叼着您送的东西,陛下看到了自然也就会想起您了。”
尹蕙小心地展开纸包一看,好像是什么植物的粉末,闻闻也没什么特殊的味道。那小太监以前就替她和她二哥之间传过书信,应该是可信的。可是……
她心中一团乱,对丽香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丽香下去之后,她转身扑在床榻上,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半个月后,益州剑川。
深夜,漱玉楼下的门突然被人砰砰一顿砸,钟羡和长安几乎是瞬间惊醒。
楼下守卫打着哈欠一般去开门一边问:“谁啊?”
门打开,外头顶风冒雪而来的內侍脸都快冻变形了,进屋跺着脚道:“快去把龑朝的小太监提溜下来,陛下要见他。”
长安在楼上听了,连忙开始穿棉袄,钟羡想下床,长安道:“别动了,外头冷。我也不是里面没穿衣服。”
“如此深夜,他为何突然召见你?”钟羡脸朝着床榻外面,顾虑重重。
长安一笑,安慰他道:“别担心,说不定是好事。”
钟羡不敢回头,他听着外头虎啸般的风声,道:“外面太冷了,你把我的棉袄也套上,别冻病了。”
长安闻言,也不客气,真的将他的棉袄套在自己棉袄之上,穿得跟个鼓鼓的大包子一般。堪堪收拾好了下床,守卫也到了楼上。
长安跟着那內侍顶着风雪往赢烨的寝殿跑,天黑路滑,一路上摔了好几跤,幸好穿得厚,所以也没多疼。
到了赢烨的寝殿,內侍自动退下,长安行完礼,半晌不闻声音。她偷偷抬头一看,见赢烨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沿上,一肘支在腿上,手里拿着嘉容做的那只香包放在鼻端,闭着眼不动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长安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遂也不敢去捋虎须。他不语,她也不开口,两人就这么一坐一跪,相对沉默着。
“跟我说说她的事。”良久,赢烨忽然道。
长安一直全神贯注着,闻言,小心翼翼地问:“不知陛下想听皇后娘娘哪方面的事?是生活琐事,还是与您有关的事?”
“什么都好,只要与她有关。”赢烨依然闭着眼。
“嗯……皇后娘娘并没有瘦,至少在奴才离开皇宫时,她还是天天好吃好睡的。她说她瘦了您会心疼,所以她一定不能瘦。皇后娘娘性格很好的,就算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从来不会记在心上。她总是待人真诚,很容易相信旁人。奴才告诉她宫里的人不可信,她才懂了要提防旁人……”长安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
不知何时,赢烨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虚空,眼神却很专注,就仿佛那里并非空无一人,而有他的所爱一般。
“……皇后娘娘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跟奴才说她和您的事的时候了。她说陛下您喝醉了酒会唱歌,唱得可好听了,可是清醒的时候却又不会唱。有一次她逼着您唱,您一开口将院中的鸟雀都惊飞了,害她笑了半天。她说您的掌心有茧子,每次牵着她的手散步都会磨痛了她的手,可她从来都不会告诉您,因为您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她,舍不得让她受一丁点伤害,她怕您知道牵她的手她会痛,以后就再也不敢牵她的手了,而她却那样喜欢被您牵着手。她还说,您征战天下就是为了让她活着时能住在帝王家,身后能去神仙府。可是直到与您分开了,她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多余了,她的帝王家和神仙府从来都只在您身边,没有您,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是人间炼狱……”
“别说了。”赢烨再开口,声音都发了颤。
长安故意装作没听清,问:“陛下您说什么?”
“我叫你别说了!”赢烨怒吼,吼完猛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一旁拿起刀架上他的长刀。
长安:我擦!难不成我用力过猛了?
这时候她再不敢呆在原地装傻了,忙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准备如果赢烨要来劈她,就要放她救过嘉容的杀手锏来保命了。
没想到赢烨拿刀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劈她,而是为了拆家。
他的头发果如嘉容描述的一般浓密粗硬,这般散着的时候,就跟个黑毛狮王一般,一头旧伤难愈,暴躁狂怒的狮王。
长安看着他在那一边发出愤怒痛苦的低吼一边将那把杀人无数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而殿内的一切家具都在刀锋下碎成碎片四下飞溅,她心中在害怕之余,忽然又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在失去自己深爱的妻子时是什么模样。一个女人若能被一个男人这样深爱,会是什么感觉?嘉容和赢烨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她好想知道。
当殿中再无东西可劈时,赢烨拖着刀向墙角的长安走来。
长安拼命往墙角里缩,畏惧道:“陛下,您别冲动,奴才只是按您的吩咐将皇后娘娘的事情说给您听啊……”
赢烨并不想杀她,他一把揪住她的前襟将她拎起来,绷紧了腮帮子道:“就是磨痛了手都不舍得告诉我的她,如今却写信给我,说她手上生了冻疮,很疼,让我给她寄膏子。你告诉我,慕容泓到底给她营造了一座怎样的人间炼狱,才逼得她不得不这样来向我示弱求助?”
长安抬头,借着殿内灯光看清他脸的那一刹那,她呆了。
赢烨脸上有泪,这男人……他竟然哭了。就因为嘉容手上生了冻疮,这个骄狂铁血,仿佛是钢铁铸就一般的男人,居然哭了?!
长安觉得,她大概永远都忘不了此刻心中所感受到的那种陌生而巨大的震动,以及,那几乎是毫无来由莫名其妙的羡慕感觉。
“陛、陛下,奴才不知道啊。皇后娘娘不是第一年在大龑宫中过冬了,往年都不曾生过冻疮啊。”她结结巴巴道。
赢烨正要发怒,长安又急忙补充道:“但是陛下,奴才这阵子仔细想过了,奴才觉着,奴才大概知道慕容泓为何死活不肯将皇后还给您了。”
“为什么?”赢烨表情一松。
“因为他兄长在进攻盛京时死在了您手下的手里,而他自幼失怙,是他兄长将他一手带大,所以他将您视作杀父仇人,他曾放出过话,说要想皇后回来,除非您用自己的人头去换,可见,他扣住皇后,完全是为了私仇。”长安道。
“笑话!战争哪有不死人的?若照此说来,半个天下都与我有杀父之仇!若他是这般想法,他慕容氏当初又何必争霸天下?”赢烨既觉得不可思议,又异常愤怒道。
“不是的,陛下,您听奴才说,慕容泓兄长之死,大有蹊跷,很可能与大龑的丞相有关。这一点,慕容泓也已经察觉了,但苦于没有证据无法确认。此事有个关键人物叫做张俊九,此人曾在大龑丞相赵枢掌管过的东秦神羽营任职,后来可能去了您那边。您若能借助此人将慕容泓兄长之死推到赵枢身上去,哪怕是栽赃,只要事情做得圆满没有纰漏,就能被慕容泓采信。只要他与您之间少了兄长之死这根刺,皇后绝对能安安稳稳地回到您身边来。”长安循循善诱道。
“若朕配合,你能促成此事吗?”赢烨并没有质疑她,嘉容可能正因为他劫人的举动而在受罪这一事实已经将他推到了强弩之末,只要有任何一点改善这种情况的希望,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抓住。
“奴才不敢担保,但奴才一定全力以赴。如您与皇后这样的有情人,世上难寻,奴才若能为您与皇后的团圆出一份力,那是奴才的荣幸。”长安眼神诚挚声音诚恳,就差挤两滴眼泪出来应景了。
赢烨放开她,将刀靠在墙上,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枚被绳子串着的青铜扳指来,放到长安手中,道:“以前她在朕身边时,每天早上都会亲手为朕戴上这枚扳指。你替朕将这枚扳指交给她,告诉她,朕等着她回来再亲手为朕戴上。”
“陛下,奴才就这样回去是见不到皇后的……”
“朕会放钟羡与你一同离开。”赢烨侧过身去,略有些不甘心道。
“真、真的吗?”见他这么爽快答应放自己和钟羡走,长安一时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在质疑朕?”赢烨怒而回头看她。
长安忙道:“不不,奴才只是担心您的臣下会阻拦奴才等人。”
“朕做下的决定,谁敢反对?来人!”他大声道。
一名內侍很快进来听候吩咐。
“传令御医,立刻送最好的治疗冻疮的膏子来。另外,传刘章平即刻来见朕。”
內侍答应着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长安急匆匆回到了漱玉楼,钟羡正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等她。见她回来,钟羡刚要说话,长安三两下将他的棉袄脱下来还给他,道:“什么都别说了,快,穿上衣服,先离开这里再说。”
“离开?”钟羡惊愕。
“对,什么问题都别问,趁他反悔前,我们赶紧走!”长安催促道。
钟羡依言极快地套上衣服,与长安一起由那位叫刘章平的将军领着到了宫门口,发现耿全他们已经在了,这才相信赢烨居然真的要放他们走。
“别磨蹭了,赶紧上马!”那刘章平大半夜收到命令送他们离开,本来就不甘心,天又冷,心情自是愈发恶劣,恶声恶气地催促道。
长安不会骑马,就与钟羡一骑。刘章平带着二十余名士兵,护送着钟羡他们离了宫门口策马往城门方向赶去。
雪还在下,寒风刮过肌肤就如刀割一般的疼,然而长安却觉得浑身发烫。
她终于赶在孟槐序回来之前带着钟羡逃离虎口了,只要进了兖州,就彻底安全了。她闯下的祸,她终于自己弥补了。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她居然有点想哭,却又觉得这样很傻,于是慌忙又忍住了眼中的泪意,只紧紧抱着钟羡的腰,虽然五脏六腑都被疾驰的马匹颠得上下震动,却还是希望这马能跑快一点,再快一点。
安然无恙地出了剑川城北门,长安正感慨过了第一关,前头却隐约传来士兵的声音:“刘将军,前面路上好像有马车。”
刘章平放缓马速,道:“过去看看。”
士兵得令疾驰而去,片刻即回,道:“刘将军,是亚父,亚父回来了。”
长安心中咯噔一声,忍不住四下观望,暗暗估算钟羡等人逃脱的几率有多大。
风急雪大,视物不清,钟羡等人手中又无兵器,逃脱的几率不大。
很快,那车队就与他们这队人马相遇了。
刘章平下马来到马车前行礼,朗声道:“亚父,您终于回来了,近来陛下可是一直很牵挂您。”
车内传来一阵咳嗽声,接着是老人低哑孱弱的声音问道:“刘将军,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半夜出城是为何事?”
刘章平有些愤愤不平,强抑着道:“是陛下让末将护送钟羡等人回兖州。”
“哦?是吗?听说钟羡身边还有个小太监,你把他领过来给我看看。”车里人道。
刘章平见亚父居然不反对陛下放走钟羡的决定,却要看什么小太监,心中十分不解,回身对身后士兵道:“去把那小太监押过来!”
钟羡见状不妙,将长安护在身后。
长安低声道:“别冲动,敌众我寡,别做无谓的牺牲。”她自己从钟羡身后走了出去,跟着那士兵来到马车前。
车门打开,车里那老头道:“灯,照脸。”
赶车的车夫忙将车上挂着的风灯取下来,照着长安的脸。
在车里人看清长安的同时,长安也看清了车里人。虽然那人形容枯槁,但绝对是孟槐序没错。
孟槐序看着长安,阴恻恻一笑,道:“安公公,久仰了。”
第378章 酷刑
范业得到赢烨放钟羡离开的消息,连夜冒雪赶到赢烨的寝殿苦劝不已。
赢烨不为所动,只道:“朕心意已决,尔无需再劝。”
范业正不知如何是好,內侍忽来报:“陛下,亚父大人回来了。”
本来背对着范业站在灯前的赢烨猛然回身,问:“在哪里?”
话音刚落孟槐序已被人搀扶着进得殿来,跟在他身后的傅崇上前向赢烨行礼道:“陛下,末将不辱使命,将亚父安全带回。”
那边孟槐序颤颤巍巍地摘下积着薄雪的风帽,看着赢烨道:“陛下,老臣回来得迟了。”说着,欲对赢烨行礼。
赢烨忙上前两步将他搀住,见他消瘦病弱形容枯槁,又惊又愕,道:“亚父,年余不见,何以病瘦至此?”
孟槐序摇摇头,道:“慕容泓为了瞒住长安的身份,在大龑发下海捕文书缉拿老臣,老臣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
“保住长安的身份?亚父此言何意?”赢烨不解道。
“咳咳,咳!钟羡身边的那个小太监,不是什么大龑皇宫内籍籍无名的內侍晏平,他是长安,慕容泓的心腹亲信,也是杀死陶之的凶手。”孟槐序说到此处,又是一阵咳嗽。
赢烨瞪大了眼睛,问:“此言当真?”
孟槐序点头,见赢烨似欲叫人进来,又道:“陛下,老臣斗胆,已将这满口谎言欺君罔上的太监及钟羡一行人带回。陛下,若论揣摩人心因势利导,这太监乃是其中佼佼,所以才能成为慕容泓的心腹臂膀,您千万不要再上他的当。”
赢烨握拳,眼中喷火:“他竟敢欺骗朕!”
孟槐序道:“陛下请息怒,这太监既然是慕容泓的心腹,定然知道慕容泓不少秘辛,请陛下将他交给老臣,老臣让他将秘密吐干净了,再交由您发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赢烨略有怀疑地看着他,道:“可是你的身子受得住么?”
孟槐序道:“此人奸诈,若换了旁人去审他,多半要被他糊弄过去。陛下请放心,老臣心里有数,若实在力不能支,断不会逞强。”
赢烨道:“那就依亚父所言。”
天牢内,长安心事重重地在角落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将钟羡叫到一旁,拿出赢烨给她的那枚扳指对他道:“钟羡,明天若是赢烨不召见你,你就以要还他扳指为名求见他,告诉他,丞相府曾有人托赵椿带加了花生粉的栗子酥进宫去给陶皇后,害得陶皇后差一点殒命。”
钟羡警觉,问:“你为何不亲自求见他?”
长安摇头,道:“如不出所料,那孟老头应该已经去赢烨那里说出我的真实身份了,且不会让我有机会再见赢烨的。我若想再见赢烨,除非是他召见。”
“你的意思是,那姓孟的会先对你下手?”钟羡忧虑道。
长安仰头看着他,道:“钟羡,别为我担心。事到如今,你应当也能看得出来,我的心愿是如果我们都能回去,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至少你得平安回去,如若不然,我便是死也不会瞑目。你不会让我死不瞑目的是不是?”
“我不会让你死。”钟羡道。
“今时不同往日,这个孟老头的阴险你是领教过的。他不是赢烨,在他面前,你与我同生共死的计谋未必会奏效。你若用你的命威胁他们不许杀我,他们用耿全等人的命威胁你放弃保我,你怎么办?你忍心他们那么多人为了救我一个人而死么?”长安问。
钟羡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因在牢中关了几个月也瘦得不成人形的耿全等人,痛苦地握起拳头。
“钟羡,虽说人这一生,差不多就是一个选择的过程。但在此事上,你不用选择。孟老头想对付我,那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这是我与他的私人恩怨,与你无关。但耿全他们却是因为你才会被关在这里的,你有责任将他们带出去,让他们保住性命,回到自己的父母家人身边……”长安正说着呢,牢外走廊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的,两名狱卒到了牢前,打开牢门喝道:“长安出来!”
钟羡见果然有人来带长安走,顿时就急了,一把抓住长安的手,浑身僵硬道:“我做不到!”
长安猛然甩开他的手,怒道:“你做不到,指望谁来做?我吗?我为你做得还不够多?”不等钟羡反应,她转身便出了牢门。
“长安!”钟羡五内俱焚,追过去还想阻拦。
“老实点!”狱卒用手中的棍子指着他道。
耿全等人见状,纷纷围了上去。
那狱卒赶紧将牢门锁上,长安头也不回地跟着他们走了。
钟羡把着牢柱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见,心脏如被狠狠拉扯一般地难受,忍不住重重一头撞在牢柱上。
“少爷!”耿全等人吓了一跳,忙过来扶他。
“我没事。”钟羡有些失神地沿着牢柱坐倒在地,顿了顿,伸手捂住了脸。
长安跟着那两名狱卒走到天牢门口,见那狱卒拿出绳子来欲把她的手捆到身后,她忙赔笑道:“两位大哥,何必这么麻烦呢?上面要问什么,我如实作答便是,保证竹筒倒豆子,绝不给您们添麻烦。”
其中一名狱卒一边捆着她的胳膊一边悠悠道:“你倒是个识相的,可是上面却没想拷问你。”
“那二位大哥这是作甚?”长安问。
“废什么话呢?待会儿不就知道了。”两人捆好了她,将她带出天牢。
外头还在下雪,夜正深,滴水成冰。
两人将她带到天牢大门右侧,那里放着个一人高的笼子,笼子上有铁链,挂在一旁一根高高的杆子上。两人将长安推进去,笼子下面没有底,上面有个枷一样的东西。
“站好,把头伸进去。”两人摆弄着长安将她的脖子套进笼子上面那个木枷中,锁牢,然后一人走到一旁的杆子旁边拉动铁链,将笼子往上升起。长安顿觉脖子被勒住,不得不踮起脚尖。
“好了好了,再往上脚不着地了。”另一名在笼子旁边观察高度的狱卒道。
拉铁链的狱卒闻言,便将铁链固定住。
长安踮脚踮得辛苦,若不踮脚,脖子又如上吊一般被勒住,不过才一会儿,她便发现承受不住。见两名狱卒欲离开了,她忙道:“二位大哥,这情状小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能否请两位大哥把笼子再往下降一点,他日小的必有厚报。”
“厚报?我们若是敢让你好受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就该轮到我们了。好好受着吧,你呀,我估计也就这两天的事了,惹上了亚父大人你还想有将来?哼!”
“哎哟,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这外头冻死人了,赶紧回去赶紧回去!”另一人搓手跺脚地催促道。
两名狱卒遂回了天牢将门关上。
外头顿时安静下来,除了呼呼风声再无其它。
长安被飞絮似的大雪迷得睁不开眼,这姿势委实太难受,她双手被绑在身后不能动弹,便试图用脚去够笼子四周的柱子。可这无底的笼子被吊起来后根本就固定不住,她重心偏移笼子便也跟着晃动,一晃她的脖子就被勒住,几次之后,她一边痛苦地咳嗽着一边放弃了自救,因为根本就没办法自救。
寒风刺骨飞雪如棉的冬夜,她独自一人被不上不下地吊在外头,脚尖疼脖子疼,浑身因这酷刑折磨不停地冒着冷汗。
她觉着,自己很可能熬不过今夜。
第379章 改变
天牢里面,钟羡额上鼓起了一块红肿,表情怔怔地坐在冰冷的牢房一角不语。
他在回想,在思考。
为什么每次长安都能救他于千钧一发之际,而当她遇难时,他却不能回报以同样的善意?
在这里,什么家世身份武力统统都不管用了,大家拼的不过就是一份心智和胆魄罢了。
是他笨吗?不,他不笨。是他胆小吗?不,他根本就无所畏惧。
那他为何做不到?因为他还秉持着他的品德与操守,宁折不屈,言必有信。
可这有什么用?
一死容易,可死了之后呢?他对不起对他委以重任的君主,对不起将他抚育长大的父母,更对不起与他生死与共,一心求生的长安。
长安曾对他说,他所做的那一切,都是在成全他自己。他曾不愿承认,可落到这个境地,他还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否认?
长安曾问他,敢不敢做不那么完美的自己?
他想他现在可以给她答案了。他原本就不完美,但从今往后,他要努力做得完美一些。
看着手中长安留给他的那枚青铜扳指,他自觉不能这样等到天亮,谁知道那些狱卒把长安带走是去做什么了?在这种地方,她的女子身份原本就很容易被发现,更别说万一被用刑……
他站起身,走到牢房前面,捶着牢柱大叫:“来人!来人!”
“少爷,您想做什么?”耿全等人觉着钟羡今晚有些反常,围过来有些担心地问。
“我只是想见见赢烨,你们不必管我,自去休息吧。”钟羡低声道。
“喊什么喊什么?大半夜的,老实睡觉!”狱卒出现在过道尽头,不耐烦地高声道。
“我要见你们陛下,现在!”钟羡声音比他还高。
“你以为你是谁啊?陛下那是你这个阶下之囚想见就见的?别说现在是半夜,就算是白天,你也别想见着……”
狱卒话还没说完,钟羡猛然一头撞在牢柱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耿全等人不意他突然来这一招,毫无防备之下惊叫:“少爷!”
那狱卒也吓了一跳,忙疾步过来查看钟羡的状况。
这次钟羡撞得比上次还狠,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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