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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花-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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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袖被挟,她手下的人那里敢不依,只得依言打开门放她们走,黑衣女子让苏流萤走在前面,自己押着红袖归跟在后面。
  来到下面的院子里,苏流萤果然见到了同样被抓起来的小暖,立刻拉过她跟在黑衣女子身边往客栈外撤走。
  客栈门口围满了红袖带来的人,一见她被挟持,顿时都纷纷拔刀对着苏流萤她们,将客栈门口拦住。
  黑衣女子冷冷一笑道:“臭婆娘,让他们让开。”
  红袖白着脸颤抖着让门口的侍卫让道。
  黑衣女了一直将红袖押到了马车旁,让苏流萤与小暖先上车。自己拽着红袖一起上了马车。
  红袖白着脸尖叫道:“你们都安全了,为何还不放了我?”
  黑衣女子冷冷道:“出城之前,本姑娘的弯刀会一直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若是敢耍花样,我一刀下去,割断你的脖子!”
  小暖驾了马车往城门口飞驰而去,而后面,紧跟着追兵。
  马车内,红袖一脸惶然的坐着,动也不敢动一下,生怕不小心碰到了脖子上的利刃。
  苏流萤听着后面传来的马蹄声,面容一片沉静肃穆,对红袖冷声道:“将玉牌还给我!”
  眼看离城门越来越近,红袖心里又气又恨又怕,若是玉牌还给苏流萤,一出城门,她们就逃之夭夭了,以后,她却是再没有机会再从她手中拿回玉牌了。
  所以,听了苏流萤的话,她非但没有拿出玉牌,而是将它攥得更紧,咬牙冷笑道:“苏流萤,你既然都要离开胡狄、与楼樾一刀两断,为何还要霸占着他的东西?这玉牌,本就是胡狄的东西,你一个大庸的公主要她有何用?”
  闻言,坐在她身边的黑衣姑娘眸光惊诧的看向苏流萤,眸光不觉冷了下来。
  与她眸光在空中想撞,苏流萤神情也现出一片尬色与慌乱。
  但看着将近的城门,苏流萤却暂时顾及不得黑衣姑娘的想法,更顾不得矜持,直接上前,掰开红袖的手,将她死攥着的玉牌抠了出来。
  若是从前,她不但不会留下玉牌,更会在先前见到楼樾时,亲手将玉牌还给他,但在知道胡狄对大庸的威胁后,她却顾不得这些,执意将玉牌夺下——
  玉牌是胡狄王给安王妃留下的,而萧墨为了它们千里迢迢的从胡狄来到大庸找回,所以苏流萤不相信它们只是普通的玉牌。
  她想,或许,这两块玉牌在以后两国交战时,可以帮到她……
  红袖被黑衣姑娘挟持着,身子不敢动弹,所以那怕再不愿意松手,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玉牌被苏流萤再次抢回去,只是瞪着眸子狠狠的瞪着苏流萤。
  就在此时,城门到了,黑衣姑娘挟持着红袖站在了车辕上,逼着守城的官兵开门。
  官兵看着红袖的身上的穿着,而一路追着而来的宫人也向官兵说明了红袖的身份,所以,官兵一听说被挟持的是明日要与大皇子大婚的侧妃娘娘,却是为难了,连忙派人快马加鞭的进宫禀告。
  胡狄纪律严谨,那怕是这样的情况,守城的官兵还是不敢随意放苏流萤一行出门,既然牵扯到侧妃,必须要禀明宫里。
  皇都的守城戎兵归太子萧墨掌管,所以,听到禀告匆忙赶来的萧墨,看着挟持着红袖的人竟是苏流萤时,不觉神情一怔。
  而骑马跟在他身侧的修罗,见到这般情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生怕被萧墨发现这一切,都是自己怂恿红袖做下来的,不由紧张到握缰绳的手都出了汗。
  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苏流萤,萧墨不由又想到下午自己避在凤仪宫不见苏流萤的情景来,心里一酸,面上也露出愧疚不安来,下马走近马车几步,抬手让四周围着马车的官兵收起手中的长刀,叹息道:“流萤,你放了红袖,我让你出城!”
  见来人是萧墨,苏流萤很意外。
  她下了马车依着礼数向萧墨款款行了个平礼,苦涩笑道:“萧太子,本想明日一早悄悄离京,却没想到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还得劳驾你出宫……”
  萧墨知道她此番赶来胡狄是特意来找楼樾,而如今看着她形单影只的离去,萧墨心里很不是滋味,俊美的面容沉寂下来,眸光冷冷扫过还被黑衣姑娘挟持着红袖,语气冰冷道:“你从来不是多事之人,若不是有人逼你,你不会这样。”
  “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胡狄,本太子与你朋友一场,本想在明日之后好好款待你,可没想到世上总有那坏事的恶狼……流苏,之前之事是我萧墨欠下你的,日后,定偿还给你!”
  萧墨的神情真挚,轻佻的桃花眼也难得沉静下来。
  其实,就如修罗之前对苏流萤说的那般,萧墨帮过苏流萤许多,而且从未问过她要回报,明知道楼樾的玉牌在她身上,也没动心思问她要过。
  所以,萧墨这几句话却是苏流萤这几日来胡狄听到的最温暖感动的话了。
  但转念想到胡狄王对大庸可怕的野心,想着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她连与萧墨之间的朋友情谊都要因为两国开战而断交,心里不由一片伤痛。
  按下心头的伤情,苏流萤感激道:“萧太子的盛情,苏流萤铭刻于心。不论时光如何转换,不论将来发生什么,我对太子的情谊与感激永远不变!”
  苏流萤说话时,总感觉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眸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抬眸不着痕迹的朝萧墨身后的随从里看去,可夜色太黑,随从的面容都隐在黑暗下,看不清当中有她想看到的人……
  萧墨很是不舍得就看她这样离开,但他想到今晚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让她留下是好还是坏?
  他摸不透父皇对苏流萤的心思,更是想到明日是楼樾的大婚,留她在此,只是让她多添痛苦,所以也不再做挽留,挥手冷声道:“开城门,送长公主出城!”
  有萧墨亲自开口,城门瞬间大开,萧墨亲自护送苏流萤的马车出城。
  而黑衣姑娘到了这一刻才收起了架在了红袖脖子上的明亮弯刀,将红袖推倒到路边,与苏流萤一起登车离开。
  登上马车前,苏流萤再次回头看向跟在萧墨身后的那些随从,多想从中看到楼樾,看他最后一眼再离开……
  可是,那道熟悉的目光如影随形般的落在她身上,可她却总是看不到她想看到的身影,就如在宫道上那般,好似一切都是她思念入狂的臆想……
  摆脱了可怕的弯刀挟持,被下人扶起的红袖,心里的不甘又不死心的冒出来,冲萧墨大声嚷道:“太子殿下,不能放她走,她手里还拿着大皇子的玉牌呢……要将玉牌拿回来啊……”
  闻言,不止萧墨一震,跟着他身边的修罗更是心里一沉,眸光涌上慌乱和杀气。
  她答应闵皇后一定会在苏流萤离开胡狄前拿回玉牌,而方才她在怂恿了红袖出宫后,更是已去闵皇后面前担下了包票,说最迟天亮前玉牌就能到手了。
  然后没想到,她那边在闵皇后面前做下保证,却红袖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从苏流萤手里拿回玉牌。
  而如今她由萧墨亲自护送出城,只要一出城,她就远走高飞,自己要如何再从她手中拿回玉牌啊?
  萧墨见红袖竟是当众曝出了苏流萤身上的玉牌,眸光一沉,脸上涌现了黑气。
  若是让父皇知道苏流萤身上有楼樾的玉牌,势力会扣下苏流萤让她交出玉牌。
  而若是消息传开,让那些意图不轨之人来说,只怕会想尽办法去争抢苏流萤身上的玉牌,不知道会给苏流萤染上多大的祸事?
  他回头对尚在惶然中的修罗厉声喝道:“红袖侧妃受了惊吓,胡言乱语,你赶紧带她回宫。”
  修罗被他一喝,吓得全身一颤,立刻上前捂住了红袖的嘴巴,拖着她上了后面的马车,押送她回宫……
  再不做迟疑,萧墨送了苏流萤出城,看着她一行三个女子,担心道:“这一路上,只怕会有许多凶险,我派人送你出胡狄吧……”
  苏流萤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她知道,若是自己与萧墨走得太过亲近,只怕会惹怒胡狄王,会连累萧墨。不由笑道:“你不要担心我。我身边带着影卫。”
  说罢,从身上拿出了鸣镝箭,朝着漆黑的夜空发出,天幕上立刻炸出一道金色绚烂的烟火,久久不散!
  看着头顶上的烟火,萧墨神情间露出了一丝震惊,道:“这段日子,这种烟火几乎每晚都会在皇都的夜空升起——原来,竟是影卫间的讯号。”
  睿智如萧墨,到了此时如何会不明白,这是苏流萤寻找楼樾的方法,心里不由对她越发的感觉愧疚与欠意,闷声道:“你如今……是要召回在皇都的所有影卫,带他们一起离开吗?”
  压下心头的悲痛,苏流萤哽着喉咙道:“这些影卫本就是派来胡狄找他的……既然如今他已找到,影卫们就无需再留在这里了……这个烟火也是最后一次在这里亮起了……”
  自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与楼樾在一起后,苏流萤想了无数种与楼樾最后的结局,任是她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和他最后竟是会这样一种相见却不相认的结局……
  心口又层层撕裂开来,苏流萤咬牙抑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颤声道:“萧墨,帮我最后一个忙……以后,你要护着他,不要再让人伤害他……”
  就在这时,十几道黑影飞疾着朝苏流萤他们而来,却是皇都城内的影卫看到讯号赶了过来。
  苏流萤向萧墨挥手道别,冒着夜色领着影卫朝着城外奔去。
  走出一段距离后,一直默默坐在车厢里低着头的黑衣姑娘终是解开了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英气漂亮的脸庞来。
  如苏流萤,正是她的发小、之前的苏家门房陆伯的女儿陆菁!
  “陆菁,真的是你?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一直找不到。”
  苏流萤激动的上前握住陆菁长年握刀、稍显粗糙的双手,怔怔的看着一起长大的玩伴,欢喜的落下泪来。
  五年前,陆菁的父亲死在了剿灭乱党一案中,而陆菁也与母亲成为嫌疑犯被关进牢房,苏流萤正是因为去帮她求情,认识了主办乱党一案的楼樾……
  后来,陆嫂死在了牢中,而陆菁却从此失去了消息,任苏流萤如何找寻,都没有再找到她。
  没想到,昔日的好友,竟是在遥远的胡狄国都相遇,还会是这样一种情况下……
  面对苏流萤的迭声相询,陆菁并不相瞒,硬着嗓子闷声道:“我被父亲的同党救出牢房,后来,一直随他们习武……”
  说罢,她抬头看着一脸震惊不敢相信的苏流萤,咬牙道:“是,我父亲确实是乱党——但我也没想到,小姐你竟然是大庸的长公主,更没想到……更没想到你竟是与楼樾那贼人走到了一起……”
  一时间,曾经最亲密的好友玩伴,竟是都怔愣住,相对无言的说不出话来。
  苏流萤与楼樾之间的发生的事情,一时间无法同陆菁解说清楚,但她却知道,陆菁出现在胡狄,只怕是找楼樾寻当年杀父之仇来了。
  果然,下一刻,陆菁已是出声让小暖停下马车,向苏流萤道:“小姐既然已安全,请容我不再相送,就此告别!”
  话一说完,陆菁就要跳下马车离开,却被苏流萤一把扯住。
  她着急道:“陆菁,我们的家都在汴州,你如今要回胡狄做什么?你随我一道回去吧……”
  陆菁回头看着她,眸光里涌现难色,沉声道:“小姐,我身上还有任务没有完成,等我完成这里的任务,就回汴州找你……”
  “你是不是要回去找楼樾寻仇?”
  再也顾不得太多,苏流萤拦在车厢门口,白着脸道:“陆菁,他如今是胡狄的大皇子,你要刺杀太难了,我怕……我怕你最后会填上自己的性命……”
  陆菁这几年的功夫练得有多厉害苏流萤不知道,但她却知道楼樾的功夫有多厉害,她不相信短短习武四五年的陆菁已杀了楼樾。
  何况,她不想看到她的好友和她所爱的男人兵刃相见、你死我活……
  陆菁却不这么想,冷冷道:“明日是他的大婚,我要趁其不备杀了他,为阿爹阿娘复仇,也为你出口气!”
  虽然不知道苏流萤与楼樾之前的事,但今晚听了她与红袖等人的谈话后,陆菁却大概明白,是楼樾抛下苏流萤要娶方才那个要害她的红袖了……
  听她这样说,苏流萤越发的要拦住她,正在此时,前方不远处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苏流萤与陆菁都是一愣——
  难道,有追兵从小道上追来了!
  影卫是见不得光的,所以,在城门口汇合后,苏流萤又命他们散开去了,隐身回汴州,没有讯号不得出现。
  所以,如今空寂漆黑的宫道上只有她们一辆马车三个姑娘在,陡然听到那急促的马蹄声,不由的让人心里发寒。
  陆菁想也没想就拿起了手边的弯刀,将赶车的小暖也拉进车厢里,将她和苏流萤护在身后,明亮的刀尖挑开车帘,冷冷朝外看去。
  马车前的风灯照不亮太远的距离,所以一时间只听到马蹄声,却是不知来人是谁?
  片刻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黑影中终是闪出了身影来。
  车厢里三人都瞪大眼睛紧张的朝来人看去,然而,三人在看清来人后,都忍不住同时惊呼出声!
  从小道追上来、拦在苏流萤马车前的人,正是楼樾!

  ☆、第152章 一别两宽

  城门口发生的事传到萧墨的重仁宫时,楼樾堪堪从他的重仁宫离开,走到半路的他发现萧墨带人行色匆匆的冒夜出宫去了,心里莫然想到他之前同自己说的话,更是无端的觉得,萧墨的离宫,或许与那离开不久的流萤有关。
  于是,他借口支开了身边的随从,混进了萧墨带出宫的随从里,一起出了宫。
  到了城门,果然见到了宫道上遇到的那个流萤。
  此刻的她,与先前被淋了一身湿透的样子相差很大。
  之前,看到她时,她一脸的悲痛,脸是一片潮湿,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眸光迷蒙绝望,看得他心里莫名的难受不适,甚至生出了一丝心痛……
  而如今,她款款站在马车前,单薄的身子竟是生出一丝威严来,那双如秋水澄清透亮的双眸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熠熠的光亮,向他这边扫视过不时,竟是让他心头一悸。
  他暗忖,她果然是狡诈的,在他面前一个样,如今在萧墨面前又是另一个样子,实在是让他越发的看不透。
  还有她的眼睛,如随从告诉他的那般,真的没有眼疾……
  而接下来苏流萤与萧墨之间的对话,甚至还有后面红袖提起的玉牌,都让楼樾越听越惊惑不已。
  他没想到苏流萤并不是胡狄人,竟是大庸的公主,而红袖提到的玉牌,他感觉很熟悉,却又始终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有过它……
  而后,他亲眼见到苏流萤放出鸣镝箭,看着那熟悉又感觉陌生的金色烟雾时,他心里的疑惑越深……
  所以,满心疑惑之下,楼樾终是忍不住骑马冒夜追了上来,直觉,他感觉父皇与红袖他们瞒着自己许多事,而这些事,或许这个大庸的公主知道……
  看着从浓墨般的夜色中向自己走来的楼樾,时隔几个月、终于能在离开前再一次看到他熟悉的面庞,苏流萤心中酸楚又高兴,更多的是密密麻麻的伤痛。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追上来?是不是……他已忆起了之前的一切,想起她了?!
  苏流萤激动得全身瑟瑟发抖,然后不等她开口,从楼樾一出现就红了眼睛的陆菁,却是想也没想,手中雪亮的弯刀如一泓寒光划过,朝着楼樾砍去。
  陆菁刀法很快,身形也快,几乎转眼的功夫已飞出了马车,足尖在马背上踏过,身子就势高高跃起,手中的弯刀朝着楼樾劈面砍去。
  骑在马背上的楼樾,身形一动未动,眸光冷冷的看着迎面劈来的白光,眉头一挑,在弯刀砍到面门的那一刻,身子往一旁微微一偏,竟是轻而易举就躲过了陆菁凌厉的杀招。
  陆菁一刀砍空,正在抽刀回身,楼樾已是抬腿踢在刀背上,震得陆菁虎口剧痛发麻。再也握不紧手中的弯刀,眼睁睁的看着它被踢飞出去。
  “你又是谁?”
  楼樾冷冷看着面前青白着脸、满眼仇恨瞪着自己的黑衣姑娘,猜想自己与她之间必然有过节,甚至是很深的仇恨,却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莫说失忆的楼樾,就算没有失忆,只怕他也认不出眼前英气勃勃的姑娘是五年前牢房里那个哭都不敢出声的小姑娘。
  “恶贼,我要杀了你,为阿爹阿娘报仇!”
  陆菁赤手空拳的朝楼樾攻去,可楼樾似乎没有功夫与她再做纠缠,在她近身时,出手如电,一记手刀砍在她的后颈上,转瞬间就将陆菁砍晕过去。
  “别伤害她!”
  苏流萤奔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陆菁,向楼樾恳求道:“求大皇子饶她一命……”
  看着她慌乱害怕的看着自己,楼樾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为何她可能与萧墨坦诚相对,一见到自己就是另一种样子?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是大庸的长公主?!”
  楼樾眸光冷冷的看着苏流萤,想到之前红袖与父皇与自己说的,说她是父皇送到自己身边离间他与红袖的替身,心里疑惑更深——
  堂堂一国的长公主会愿意做别人的替身吗?
  看着他眸光间的冰冷,苏流萤满腔的希翼再次落空,他还是没有恢复记忆,更是没有想起她是谁。
  不等苏流萤回答,楼樾突然向她伸出手,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道:“听说,你拿走了我的玉牌——请将玉牌还我!”
  苏流萤全身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冷漠决然的楼樾。
  她没想到,有朝一日,楼樾会亲口讨回玉牌!
  那怕知道他如今是失忆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但他如今给苏流萤的感觉,竟是冷漠决绝的让人害怕,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除了冰冷,还是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苏流萤全身微微战栗,嘴唇抖得厉害,哆嗦道:“你……你真的要拿回玉牌?”
  看着她的样子,楼樾冷冷道:“既然是我的东西,而你又是大庸公主,东西当然要物归原主!”
  心口一片生痛,而他的亲自开口,她又如何再拒绝?!
  那怕这两块玉牌是他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与希翼,也是她拯救大庸的一丝希望,苏流萤还是咬牙将玉牌从脖子上取下来,递到了他的面前。
  玉牌还带着她身上的余温,落入楼樾手掌心的那一刻,让他冰凉的手掌微微一颤。而玉牌上套着的红绳,也刺得他眼睛一痛。
  “如此,我与大皇子真正两清了……从此,一别两宽,再无留恋!”
  拿下玉牌的那一刻,苏流萤的心也被拿空了。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感觉完全陌生的男人,心里撕裂般的痛着,面上惨然一笑,扶起地上的陆菁,头也不回的朝马车走去……
  玉牌到手的那一刻,楼樾心里升起了奇异的感觉。
  他低下头,眸光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玉牌,冰冷修长的手指在玉牌上的花纹图文上轻轻抚过,脑子里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稚子稚嫩的声音在问,母亲,这玉牌有什么特别吗?母亲为何这么看重它?
  另一道熟悉温暖的声音回答稚子,因为,这玉牌是母亲留给你未来的妻子,留给樾儿最爱的女人的信物……
  母亲……最爱的女人……
  一时间,楼樾心口像重重击中,沉闷的痛了起来。
  而他的脑子里,也是纷乱快速的闪过许多画像和人声,他拼命想去抓住那些画面和声音,想看看他的记忆里到底藏着谁?
  他最爱的女子又是谁?
  可是,他越拼命的去想,那些画面却逃得越快,一个都抓不住,还炸得他的头痛欲裂,几乎站不直身子……
  许久,脑子里凌乱又破碎的画面渐渐消散,脑子里的炸裂感也慢慢消失,楼樾的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那就是,这玉牌,是送给他最爱的女人的……
  那么,这个拿了他玉牌的大庸公主,竟是他最爱的女人吗?!
  楼樾慌乱的朝前方看去,可是,不知何时,前方的马车已悄然离开,静寂的宫道上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马车前的朦朦风灯……
  楼樾的心瞬间空了,他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牌,慌乱的上马,想也没想就要继续去追离去的马车。
  可是,见他久久没有回宫,胡狄王已命令承愁亲自领了卫兵寻了出来,拦下了要继续往前的楼樾。
  承愁拦在楼樾的马前恳切道:“殿下,马上就要天亮了,大婚就要开始,殿下还是随老奴回宫去,早做准备,万不可在此时失了礼数……”
  楼樾看着承愁,心里积满疑云,怔忡道:“大监,这玉牌是母亲让我送给未来的妻子的……说是送给最爱女人的信物,它为何会在那大庸公主的手里——堂堂大庸公主,怎么会甘愿做替身!?”
  承愁看着楼樾手中的玉牌,心中一松,笑道:“殿下忘记了,这玉牌可不是普通的玉牌。当年,胡狄内乱,一分为四,先祖皇帝统一胡狄后,将四个地域刻在了四块玉牌上,每一块玉牌都管控住一个地域的政权。而殿下手握的,正是胡狄西北两地,另两块留在太子手中,掌握的是东南两地……”
  闻言一惊,楼樾万万没想到,他手拿的,竟然是胡狄的半壁江山。
  而接下来承愁的话却是让他心里一窒。
  承愁看着楼樾眉眼间的迷惑,知道苏流萤顾及着胡狄王同她说的话,终是没有告诉楼樾一切真相,心里彻底放松下来,恭敬道:“当年陛下找她来隔离殿下与红袖侧妃的感情时,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若要刻意隐瞒,任是精明如皇上,也被她骗了——而如今想想,她愿意当个这替身,只怕是想就此接近殿下,从而骗走殿下身上的玉牌……”
  承愁的话让楼樾心里一滞,如墨的眸光定定看着前方空寂的宫道,心里莫名的生出失望来……
  承愁又道:“所幸殿下英明,在这最紧要关口,拿回了玉牌,不然,只怕得坏事了……”
  楼樾冷冷道:“会坏什么事?”
  承愁见楼樾终是被自己悄然的引开了对苏流萤的关注力,得意笑道:“殿下,此事说来话长,不如老奴陪殿下回宫,边走边说……”
  ……
  马车离开皇都一路朝着胡狄边境而去。
  天明时陆菁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在颠簸的马车里,呼的一声爬起身,见到了木然坐在车窗前苍白着脸的苏流萤。
  “小姐……楼樾呢?!”
  陆菁一说完,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手边的刀,却摸了个空。
  脸一白,陆菁终是想起昨晚之事来,神情间涌起羞愧,更多的却是恨意。
  她再次让小暖将马车停下,悲声道:“小姐,我要走了……我一定要杀了楼樾。等我杀了他,再回汴州找小姐……你多保重!”
  “陆菁,若是你还当我是小姐,能听我一句劝吗?”
  闻言,陆菁微微一怔,却是听话的停下来,静静的看着苏流萤。
  苏流萤眸光淡淡的看着窗外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红日,眸光却失去了光亮,呐呐道:“当年,陆伯是为了什么成为乱党?”
  陆菁眼眶一红,咬牙道:“父亲觉得朝廷政策对百姓太过苛刻,税收压榨,官吏勾结,鱼肉百姓,让百姓苦不堪言……所以父亲与同道的叔伯们要一起反了这个朝廷……”
  “说到底,陆伯也是一条血性的好汉,一心想为百姓做好事,只可惜,他选错了路罢了。”虽然苏流萤是大庸的公主,但她并不介意陆菁当面同她说这些朝廷的坏话,而是幽然道:“那你说,若是陆伯上天有灵,知道大庸就要亡了,知道大庸的百姓要被胡狄的铁骑活活践踏而死,他是会让你继续为了家仇去找楼樾复仇,还是让你帮助我,一起去坚守家园,保护大庸的百姓?”
  陆菁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苏流萤,震惊道:“小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苏流萤回头定定的看着她,眸光悲恸,一字一句道:“如今大庸遭遇罕见的雪灾,不光冬季的作物没有收成,春季的耕种也播不了种,百姓已是饿得连谷种都吃光了。而去年为了北征北鲜,国库已然空虚,根本补给不了百姓,若是长期以往,大庸必起内乱。”
  “内乱一起,胡狄就会趁火打劫,到时,内忧外患,大庸必灭。”
  “而大庸一灭,成千上万的百姓也就没了国,没了家……陆菁,到时沦为亡国奴,你还能找楼樾报复吗?”
  陆菁全身一震,脸色发白的看着苏流萤,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跟我回去吧,和我一起想办法镇守住汴州,胡狄的铁骑晚一天踏入大庸,朝廷就能多争取一点时间,胜算也就会多了一分!”
  陆菁咬牙向苏流萤点头,坚定道:“好,一切都听小姐的。”
  于是,主仆三人不做一刻今停歇的朝着汴州而去。
  而苏流萤在决绝离开楼樾的那一刻,也下定决定将他忘却,因为,她知道她肩负的责任,知道已没有时间再让她去愁苦儿女私情,甚至不想再见到楼樾。
  因为她知道,下一次的相见,就是沙场上的兵刃相见了……
  当第一抹艳阳照进胡狄皇宫高高的宫墙时,整个胡狄皇宫早已一片喜庆热闹。
  虽然胡狄的风俗是晚上成亲,但整个重华宫从早上开始,已是热闹非凡。
  大殿里已坐满了宾客,胡狄王高高坐在上首,楼樾一身喜服,与萧墨一左一右的坐在胡狄王的下首。
  胡狄的汉子粗犷狂野,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整个大殿里气氛异样的欢愉。
  惟剩楼樾与萧墨两兄弟除外。
  楼樾一直紧紧攥紧手中的玉牌,敛眸屏除心中一切杂念与四周的喧哗,默默想将之前在脑海里出现的画面再次勾挤出来,希望从一星半点中,想起之前所有的记忆。
  而坐他对面的萧墨一直不露声色的默默打量着他,一口一口慢条斯理的喝着酒,好看的桃花眼带着三份醉意。
  下一刻,他端起酒杯朝楼樾走去,将手中的酒递到楼樾面前,道:“今日是皇兄大婚。本太子没什么好送与皇兄。听闻皇兄与侧妃娘娘是因胡旋舞结缘,本太子就精挑了一个善胡旋舞的歌姬为皇兄跳上一曲,以助雅兴!”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下首众人的欢呼,连胡狄王都微微颔首,兴致很高。
  楼樾神情淡淡,并无多少欢愉的样子,但也接过萧墨手中的酒一口喝完,沉声道:“多谢太子厚礼!”
  酒一入口,楼樾就发觉萧墨给他喝了这杯酒与他酒宴上的酒味道不太相同,淡淡的,带着点酸涩的味道,但喝下后,他全身却瞬间热了起来,甚至连脑袋都烧了起来。
  太子身边的人立刻下去布置安排,不一会进殿来向太子禀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太子再次起身对胡狄王和楼樾道:“请父皇与皇兄和众卿移步小桃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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