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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爱美人纤阿-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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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那是范翕,是她的公子!纵是做错事,他也不该以死谢罪啊。
  玉纤阿摆脱不了成宜嘉控着她的手,可她不屈服,她低头,就咬上成宜嘉的手腕。成宜嘉吃痛松手,再要来扣玉纤阿时,玉纤阿抬手就顺手抓过旁边一个花瓶砸向身后的成宜嘉。成宜嘉躲避之时,玉纤阿已一把掀开帘子,提起裙裾奔向庭院中。
  遥遥的,她声音颤抖、哽咽得近乎说不出话:“不要打了!”
  跪在地上、神志昏迷的范翕,轻轻颤了一下,他听到了好似来自天际的遥远女声。他缓缓抬头,天光晦暗,他看到玉纤阿向他奔过来。
  他怔怔地看着。
  女郎容貌鲜妍,衣衫飞扬如奔。她的一眉一眼,从他晦暗的世界中显映出来,一点点鲜明,一点点清晰。
  像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脱出了困境。
  四野无风,天欲捕风捉月,月终至。
  范翕双目赤红,刹那间,泪水从眼眶中滚落。
  时隔半月,断绝所有音信,他看不到她,听不到她。他试图联系成家,他尝试向成府求和。他想见玉纤阿一面,想让玉纤阿来看一看他。
  他病得厉害,他连床都下不了。可是他强撑着,他知道他必须好起来。他必须好起来,必须能够走出府邸。所有人都在打压他,都在拉扯他。可是他不听他们的,他努力养病,努力吃药,不再饮酒,就是为了这一日——
  玉纤阿奔到了他面前,她张臂,双目含泪,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范翕觉得他死而无憾了。
  他纵是死了,她也是爱他的。
  ——
  于幸兰看到玉纤阿冲了出来,看到玉纤阿冲到了她鞭下,当着她的面,就无所畏惧地去抱范翕。玉纤阿抱住范翕单薄的身体,她手捧他瘦削面颊。看他容颜憔悴,她手摸到他脸上被打出来的血迹,玉纤阿目中水光更多。
  她发着抖。
  她知道范翕身体有多弱,她知道光是范翕脸上这一条鞭痕,他都要为此脸肿许久。他不堪重负,可是范翕脸上的这条鞭痕,竟然已经是他此时身上最轻的伤势了。
  玉纤阿又气又怜,她说不出话,只顾着紧紧抱住他。
  成宜嘉紧追而来,微有怔愣——
  她知道自己这个新认回来的妹妹,对人的提防心有多重,有多讨厌和别人肢体接触。玉纤阿不和他们任何人靠近太过,玉纤阿明明性情温柔,却总是若有若无地与他们隔着一条线。
  而今,玉纤阿毫无顾忌地紧抱住那位公子翕。她丝毫不嫌弃公子翕,不嫌他身上的伤,不嫌他的体温。
  成容风曾说玉纤阿和公子翕有旧。然成宜嘉这时才知,这岂是一般的旧情?
  而看到玉纤阿扑过来抱住范翕,于幸兰却已气疯。
  玉纤阿此举,更是刺激了她。
  她怒极:“好好好!你们是一对苦命鸳鸯,就我是棒打鸳鸯的恶人是吧?玉纤阿,你装模作样,总是一副无辜样,装得很辛苦吧?偏偏谁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何嘴脸,是如何抢别人的未婚夫!范翕,你也是辛苦吧,在我面前演戏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了你!你们罪该万死,我绝不饶你们——”
  她心中恨极。
  她觉得一切都是玉纤阿的错。
  是玉纤阿的出现,才让范翕变心。是玉纤阿的存在,才让范翕坚持要退亲。范翕从不为于幸兰降低标准,然他的标准却一次次为玉纤阿让路。明明是于幸兰先遇到的他,明明于幸兰很爱他,为何他看不到,为何他就只喜欢……那个贱人!
  那个狐狸精!
  那个谁都喜欢她的狐狸精!
  于幸兰眼睛赤红,她盯着玉纤阿,从未如此恨一个人。她对范翕尚留有三分情,她还期待着范翕回心转意跟她走,她对玉纤阿却恨到极致,压根不留情面。于幸兰手中的长鞭再次挥下,这一次是对着玉纤阿的后背,用上了八成内力!
  这一鞭若是打中,玉纤阿不死,也离死不远。
  成宜嘉奔来,厉声:“住手——”
  而范翕听到了成宜嘉的声音,疲惫地抬了眼看去。
  玉纤阿就抱着他,于幸兰就站在他面前。当于幸兰手中鞭扬起,当她手中鞭带了内力向下挥来时,范翕就知道这力道用了多重。无奈范翕如今浑身是伤,他气力不够,无法拦住于幸兰的鞭子。
  范翕拦不住于幸兰挥来的这一鞭,可是他和玉纤阿太近了,他有更快、更简单的法子救玉纤阿。
  范翕抬了手臂,像是回抱玉纤阿一般,将她抱在了怀中。同时他身子微侧,将玉纤阿压在自己怀里,向下弯下了身。于幸兰的鞭子打来,打在了范翕后背上。而范翕紧抱着的玉纤阿,一点儿没被那鞭子擦到。
  鞭子打在范翕后背上。
  范翕张口仰颈,“哇”地吐出血。
  那带了八成内力的鞭打,和之前的岂能一样!
  成宜嘉几乎看呆,见范翕都控不住地吐血,血如梅花般,斑斑喷溅在玉纤阿的衣襟上。玉纤阿慌乱地去抱范翕倒下的向她压来的身子,范翕就那般晕倒在了玉纤阿怀中,他的手臂,却仍紧搂着玉纤阿。
  于幸兰握鞭的手停住,呆呆看着这一切。
  玉纤阿惨叫:“范翕——”
  成宜嘉:“于幸兰,住手!妹妹,快,带公子翕走。事不宜迟,先找医工来!”
  成宜嘉主导了这里一切,她制止于幸兰再发疯,让人带走玉纤阿和范翕。成宜嘉匆匆带着他们离开,于宅一下子空荡下来。于幸兰痴痴地立在原地,她低头,看到自己手中鞭子上被溅的血。
  她一点点发抖。
  终是,也禁不住地闭目落了泪。
  为何会到这一步?为何会如此?
  她喜爱范翕,想留住范翕,为何范翕不肯?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玉纤阿!
  那个玉纤阿都要嫁他人了,为何范翕还是放不下?玉纤阿除了美貌惊人,又有哪里比得上她?她为什么不能留下范翕?
  ——
  成宜嘉匆匆将玉纤阿和范翕一同带走。昏迷后的范翕抱着玉纤阿不肯放,成宜嘉更担心玉纤阿身上有伤,她无法分开两个人,干脆将范翕也一同带回府。
  成宜嘉急忙忙赶回成府,正好和要出门的成容风撞上。
  成容风皱眉愕然:“怎么了?你不是陪玉儿出去玩了么,为何形色如此匆匆?”
  成容风脸色紧接着一变,看到了一个卫士竟背着范翕进了他们府邸。
  成容风:“大姊,你怎么把公子翕带来了?!我们成府禁止他入内!”
  成宜嘉匆忙:“来不及跟你说了,我先看看玉儿。你要出府?”
  成容风:“嗯……母亲来了,我去接母亲。”
  成宜嘉听到湖阳夫人来了,心神一顿,回头就要跟成容风说话。但是成宜嘉余光看到玉纤阿被人搀扶着下车,又顾不上这些。成宜嘉心烦意乱,向成容风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出府吧,等回来再说。
  成容风看到这一切,也分外迷茫,但他有事在身,只好先离开了。
  ——
  仆从分开了玉纤阿和公子翕二人,玉纤阿被扶到了自己房中,成宜嘉非要带着医工来给玉纤阿看伤势。
  玉纤阿疲惫垂坐:“我身上没有伤。公子帮我挡了所有的。”
  她怔然垂目,望着自己衣袖口所溅的血。这是范翕吐的血……如果不是为了救她,他本来已经病好了一些,他不会吐血的。于幸兰那一鞭用了那么重的力,范翕都直接吐血而晕过去,若是打在她身上……
  玉纤阿握紧自己方才被范翕紧扣不放的那只手,她手发抖着。
  成宜嘉低声下气:“还是让医工给你看看吧。公子翕没事的,那鞭子怎么说也是外伤,伤不了他的根骨的。医工说公子翕心有郁气不能解,长期压下恐要落下病根。那血只是他胸中积攒的郁气,吐了反而好了。这也是好事啊,某方面来说,你还救了他呢。”
  成宜嘉又故作高兴地逗玉纤阿开心:“而且公子翕已经醒了。你看他醒的这么快,说明本来伤得也没那么重,对不对?你、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玉纤阿低着头不语。
  姊妹二人说话时,突然,玉纤阿的屋舍门被推开,二女一起回头,同时怔愣,看到她们正讨论着的范翕,还穿着那身溅满了血迹的白袍,出现在了屋门口。
  脸颊有鞭痕,苍白面色更白三分,发带与发丝一起垂到了肩上。他不可避免地萧寂,然他美极,如同白茫茫的大地。清致十分的相貌与身形,就连成宜嘉这样不喜他的人看了,也知玉纤阿为何会喜爱他。
  喜爱他一点也不难。
  难的是如何和这样的人相爱。
  玉纤阿望着门口的范翕,她缓缓站了起来。
  看到二人这样,成宜嘉不可避免的心慌。成宜嘉皱着眉:“公子翕,这是我成府底盘,这是我妹妹的闺房,你怎能随意推门而入?出去!”
  范翕不理会成宜嘉。
  他漆黑的眼睛只看着那站起来的女郎一人。他的满心世界,只有那夺他魂、噬他骨的玉纤阿一人。
  范翕一步步踏入了屋舍。
  成宜嘉又骂了他几句,还让仆从进屋来带走范翕。范翕都不理会,他只是一步步走向玉纤阿,站到玉纤阿面前。成宜嘉紧张地盯着他,让卫士进屋,恐范翕要当众如何伤她妹妹。
  却是见范翕在玉纤阿面前停了步。
  卫士冲入屋舍,侍女紧张以待,成宜嘉也准备随时出手。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看到范翕垂目,跪了下去。
  范翕跪在了玉纤阿面前,张臂,他抱住了她的腿。
  他脸贴着她的裙裾,闭目时睫毛浓长,说话时语气寥落:“我认输了。”
  “我输给你了。我不和你争,不和你斗了。”
  “你想如何就如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斗不过你,我争不过你。我没有法子了。”
  “是我错了。我答应你的却做不到,我说保护你却伤害你,我说爱你却囚禁你。我本来应该好好珍惜你,好好地选那条和你并肩的路。是我贪婪,是我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是我看不到你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弄清楚。”
  “你不是我的禁脔,你是我的爱人。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那样伤害你。所以你报复我是对的,你要离开我是我咎由自取。我真的错了,我知道我错了。”
  “玉儿,你原谅我吧。”
  “你回来吧。”
  他抱着她,声音喑哑道:“不要嫁给姜湛,不要嫁给别人。我愿意等你,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做。我会退亲的,我会谁都不娶的。我可以、我可以走最难的那条路……你不要嫁给别人,不要和别人生我的眉眉。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我真受不了这个。”
  “如果你不同意,那你就杀了我吧。我情愿死在你手中,我情愿以这种方式结束这一切。”
  “玉儿,求求你了。”
  “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无可救药,我实在……没法子了。”
  “你说过你我之间,不管走到哪一步,都会给对方一个机会的。你给我这个机会吧,求你了,玉儿。”
  范翕哽咽涟涟,泪水沾着长睫。他跪在她面前,玉纤阿被他紧抱着,她用力推范翕,却推不开。
  周围一干人怔怔看着他们。
  看着公子翕跪在他们女郎面前落泪,看公子翕说出这样的话。看女郎闭目,看女郎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玉纤阿身体轻晃,缓缓地向下跌坐,与范翕面对着面。
  二人容貌美极,都是满目含泪。
  玉纤阿手推在范翕肩头,她捶打他,泪水落腮,恨极又啜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范翕抱住她,哽咽:“是我的错。我爱你,我不该那样伤你,我早该认错的。”
  他绝不向于幸兰求饶,但他向玉纤阿求饶。
  昼短夜长,冬夜漫漫。露珠在檐角轻轻摇晃,灯笼在廊下发着微弱的光。空寂的院子虫声寥寥,许多清晰的痕迹变得模糊。
  他说,他爱她,格外爱她,至死不休,从须臾到千秋,亘古不变。
  他选择爱她,他只能爱她,他无可救药地爱她,他不能抗拒地爱她……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可以商量。只要她回头。


第121章 
  屋舍中,玉纤阿和范翕面对面跪坐落泪。
  哽咽困窘; 断断续续; 嗓子如同被堵住一般; 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张口,便有新的泪水要落下来。
  于是玉纤阿只是垂坐着落泪; 泪眼朦胧; 如笼烟雨。
  范翕轻挨过去为她拭泪; 见她反抗不多; 他便将她拥入怀中抱着,再次哑声似哭:“都是我的错; 你原谅我好不好?”
  一屋子人; 包括侍女; 包括卫士,此人看着二人这般面对面饮泪; 都有些迷惘。仆从们慢慢放松神经; 怔怔盯着二人。他们不太清楚成家新认回来的排行三的女郎和这位清致毓秀的郎君是何关系; 只见二人俊美; 旁观者见他二人落泪; 便跟着一同难受,想随着一起哭。
  只成宜嘉目光复杂。
  听弟弟说,成家禁止公子翕上门,防备公子翕与玉女接触。不就是为了预防现在的情况么?
  这算是什么呢?
  玉儿已经要成亲了; 已经答应王室的婚约了; 公子翕偏偏来搅和。之后大家为了这两个任性的人; 该如何交代?
  爱情皆是任性的。
  盛大的真正的爱情,想来总是这般任性,这般让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
  就连成宜嘉,她不了解玉纤阿和范翕的旧情到何种程度,只今日所见,再加上现在所观,她便看得目中酸楚,快要看哭了。
  成宜嘉咳嗽一声。
  公子翕没有理会她,额头靠在范翕肩上缓神的玉纤阿先反应了过来,向大姊看来。而玉纤阿轻轻推开范翕,范翕才随之一起看向成宜嘉。
  成宜嘉观望范翕,见他面颊沾泪、血痕划面,明明形象如此狼狈,却有一种古典般的物病之美,惹人怜爱。
  成宜嘉别开目,道:“今夜已经晚了,你二人哭也哭累了,公子身上的鞭伤也要处理。不如今日先这样吧?我让人送公子回府。”
  范翕眸子微微一闪:让他回府?那明日玉纤阿冷静了,再改主意可怎么办?
  成宜嘉别目看窗外,思索着该如何处理此事。她还得问于府那边于幸兰的状态,也许还得跟母亲和弟弟解释……挺麻烦的。忽听玉女一声惊呼,成宜嘉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回头:“怎么了玉儿?”
  这一眼,她一下子看到范翕不堪重负,脆弱无比地向旁侧一倒,稳稳地倒入玉纤阿的怀中,晕倒了过去。
  成宜嘉:“……”
  她眼皮轻轻地抽了下。
  她分明觉得范翕在做戏,可是玉纤阿泪眼濛濛,那般关切地喊了范翕好几声范翕也不醒。妹妹无助地仰头向她看来,成宜嘉觉得头更痛了,她没好气:“行了行了,公子翕伤势重,不好来回挪动,今夜就让他住在成府吧。明日再看如何办。”
  正说着,外面来仆从,说韩家问女君何时回府,郎君已经备了马车在府外候着。
  韩家,便是成宜嘉的夫家。成宜嘉毕竟已经嫁人,整日总往娘家跑,韩家自然日日派车来接,唯恐成宜嘉干脆住在娘家,将夫家完全给忘了。这些日子来,成宜嘉向来是两头跑。
  成宜嘉低头咒骂两句,类似是丈夫事多麻烦之类的话。
  不过如此一来,成宜嘉便大略吩咐了仆从几句,诸如如何照顾女郎和公子翕之类。之后,成宜嘉小心叮嘱妹妹,一切等明日冷静了再说,万不可今夜稀里糊涂地被公子翕哄骗云云。再是府外派来的侍女不甘心地问女君何时回府,成宜嘉这才留恋不舍地离开了成家。
  ——
  成容风亲自去接母亲归来。
  洛邑晚上城门早早关了,成容风要开城门迎母亲回来,自然少不得走动些关系。之后成容风在城门口等了小半个时辰,才看到母亲的马车缓缓驶入了视线中。
  入城后,马车停下,成容风在外请安,向母亲问好。车门打开时,湖阳夫人缓缓步出。湖阳夫人松松挽着乌发,发鬓间插着琳琅金玉的步摇和簪子。她容色惊人,鲜妍十分,立在晚风中,通身一派艳冶慵懒气度。
  湖阳夫人低调很多年,世人少见她的容貌。
  而就是堪堪见过她的几人,看过了她,再看她的长女成宜嘉,都会失望地觉得成家长女与湖阳夫人生得一点也不像。成宜嘉身上完全没有湖阳夫人这种美得近乎妖冶的气质。
  成容风拱手向母亲行一礼,之后伸手就要扶母亲下车。但成容风走近扶湖阳夫人的时候,才略微一愣,有些尴尬地看到车中还坐着一人。
  那人端坐,着深青色常服,戴长冠。这人太过安静沉默,以至于成容风靠近,才看到车中还多了一个人。
  成容风有些尴尬地:“父亲。”
  这人是湖阳夫人的前夫逝后再嫁的人,世人称其为湖阳君。成宜嘉和成容风平时与这位后父都不太亲昵,不过外人说此人身份低,成容风起码比外人多知道一些,知道这位后父是被削了王爵的臣子。这样的人配他母亲,身份确实不够看。
  此人就如同湖阳夫人后面的一个影子一般,不说外人,就是成容风有时候都会忘了这位后父的存在。
  湖阳夫人笑盈盈:“二郎你脸红什么?是不是在洛邑做了什么坏事,不敢让我知道?”
  成容风板起脸,不接母亲的话:“母亲平安归来,我便放心了。母亲好好坐着吧。”
  湖阳夫人不满:“咦,我见你向我伸手,以为是邀我骑马?”
  成容风道:“母亲想多了,我只是确认母亲是否平安。”
  说罢,他向后退开,将车门重新关上。成容风缓缓吐一口气,他每每思念母亲,但每次与母亲多说两句话,便会打消对母亲的思念之情,就如此刻。母亲现在不怎么出门交际,却经常折腾他和成宜嘉。不过日后……想来会多一个玉儿吧。
  想到玉儿,成容风便想到了出府前所见的行色匆匆的成宜嘉,还有那被卫士背进他们府中的公子翕。成容风重新皱起了眉。
  而关上车门,车夫起驾,马车重新缓行。
  湖阳君木着脸:“你又将二郎逗得躲开你了。”
  湖阳夫人抿唇一笑,她今年已经年近四十,但她笑起来时,仍有少女一般娇俏天真的神采。岁月加诸她身的痕迹并不多。湖阳夫人不以为然地挤兑湖阳君:“你也是又一次把二郎吓一跳,他以为车里只有我呢。”
  湖阳君便不说话了。
  继而湖阳夫人又思考,目有微微忧色:“二郎说我的小女儿名唤玉纤阿,二郎只说玉女温柔和顺,但若是我生下的女儿,岂会温柔和顺?是不是弄错了?“
  湖阳君道:“见了就知道了。”
  湖阳夫人华目轻撩而怼:“呵,反正又不是你的骨肉,你自然无关痛痒了。”
  湖阳君便又不说话了。
  ——
  当夜回到成府,湖阳夫人本急切地要立刻见到女儿。但是府上侍女神色怪异地说女郎已经歇下了,湖阳夫人初初到来,夜里又黑,自然没注意到侍女的异色。只有成容风看了出来,不过成容风打算等安顿好母亲再问侍女,是以也不提。
  湖阳夫人便异想天开,想要去女儿闺房观望女儿,静待女儿醒来。
  成容风面色微变:“母亲你这样坐在人家床头,会吓到人家的。”
  湖阳夫人惊:“她那般胆小?”
  不待成容风回答,湖阳夫人目中便盈了泪,微有哽意:“定是过的太苦了……都怪我当年没有看好她。我会注意不吓到她的。”
  看母亲落泪,成容风颇有些无措。他始终应付不来他的母亲,好在还有湖阳君陪同。湖阳君将湖阳夫人带走,成容风对这个话不多的后父多了几分感激。
  如此人仰马翻地折腾了一夜,成府终是断断续续地熄了灯火,是夜长眠。
  ——
  玉纤阿一夜睡得并不甚好。
  她坐了一个悠长而沉闷的梦。
  梦中她没有和范翕和好,她仍然嫁给了姜湛。范翕最终都没有抓住她给他留的那点机会,他疯得彻底,终是让她对他失望,二人就此两分。
  他复他的仇,她过她的日子。
  嫁给姜湛也不如何糟。公子湛性豁达,喜好游山玩水,对她也没什么要求。二人相处,一时间真如闲云野鹤般悠闲。
  玉纤阿对公子湛也没有要求。公子湛之后又纳了几房妾室,玉纤阿也如寻常主母女君一般宽容以待。公子湛如寻常夫郎一样敬爱自己的夫人,同时三妻四妾对他也没什么,他从没想过玉纤阿可能在意。
  实际上玉纤阿不在意。她始终不生气,世人都说她性情温柔贤惠,世间那些善妒的女君,都被人教着拿公子湛的夫人来学习。
  玉纤阿确实不如何生气。这日子不怎么好,但也不怎么坏。世间所有人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且姜湛虽纳了妾,却依然敬重她,爱护她。她觉得这已是很好。
  再次见到范翕,是过了四五年。
  卫天下终是被那个满腔仇恨的公子翕推翻。公子翕成为了新的天子,而昔日的公子湛便成为了阶下囚。新天子不曾杀公子湛,为这些原因,玉纤阿被人求着去向新天子谢礼。或许那些人还有其他目的,例如玉纤阿的美貌能加以利用。
  但玉纤阿已经懒得理会。
  进宫谢礼的罪妇很多,玉纤阿立在人中,听她们讨论新天子是如何品貌。说新天子病弱,面嫩,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新天子整日如同泡在药罐中一般,看着不是长命相。但再不长命,这天下也是他的了。新王后却命不够好,天子一登位,就开始翻脸收整齐国。
  忽有一人从那些多话的罪妇旁走过。
  玉纤阿如有所感般回头,看到了范翕。明明是天子,他却如寻常人般那样与人在王宫中擦肩。他回头,向她看来。他披着宽大鹤氅,回头看她时,眸子黑寂阴森,他骨子里的残忍暴力,已经完全不加掩饰。
  昔日那个温情柔善的公子翕,到底死去了。
  玉纤阿怔怔望着他。
  旁边有一女看到了,却不认得新天子,只好奇问玉纤阿:“那位郎君甚为俊美,怎会在王宫中?女君可认识?”
  玉纤阿喃声:“……不认得。”
  “唯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
  这诗写的真好。
  可惜物是人非,现实不如诗中那般美好。
  她少时爱惨了的人,终是死去,终是成为了他昔日最怕成为的那种人,终是与她……彻底陌路。
  她再也不爱他了。
  ——
  外头传来断断续续的争执声,将玉纤阿从梦中吵醒。玉纤阿痴坐床上,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摸到已经干了的泪痕。她轻叹一口气,手揉着额头。想来这个梦做得不好,她在梦中恐哭了很久,醒来才会头这般疼。
  玉纤阿梳洗后披衣,稍微收整了一番,听到外头争执声仍不停,她便出了门。
  打开房门,玉纤阿一眼看到拦在外头的三四个侍女,与被拦在外的范翕。范翕提着一个食盒,已换下了昨日血迹斑驳的袍衫。他重新换了身干净的长袍,容颜清隽,只除了脸上长长一道血痕,让他脸稍微肿起。但脸微肿的公子翕也是俊美的公子翕,依然惹人怜爱。
  这几个侍女有些被他的美色打动,想放他进去,但侍女又谨记自己的使命,不敢放公子翕进去。才有了玉纤阿听到的争执。
  玉纤阿推门站在屋门口,范翕抬目向她看来。
  他温柔一笑,长睫似不好意思地垂下,柔声:“我见你睡了这么久都不起,担忧你生了病。我为你带了早膳,想进去看你,但是她们不让我进。”
  语气柔婉,还有几分告状的意思。
  玉纤阿看他,见他顶着脸上的伤疤居然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不嫌丢人。玉纤阿木着脸:“进来吧。”
  范翕露出笑容,连忙跟在背过身的玉纤阿后头。
  玉纤阿却又回头望来。
  范翕一僵,恐玉纤阿清醒过来后赶他走,不料玉纤阿只是吩咐侍女:“取些止血除疤的药来,再带些纱布和清水。”
  范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玉纤阿。
  二人进了屋舍,范翕恢复如常,言笑晏晏地将自己带来的食盒一层层打开,向玉纤阿展示丰盛的早膳。玉纤阿默默打量着他,睫毛微眨。这让范翕有些心里没底,他却不表现出来,仍是善解人意般地介绍他带来的早膳。
  一会儿,侍女们取来了玉纤阿要的那些纱布等物。
  侍女们离去,屋门重新关上,玉纤阿才打断了范翕的话,向他轻轻扬一下下巴:“过来。”
  范翕一怔,不解看她。
  玉纤阿道:“我看看你的伤。”
  范翕这才了然,目中光轻轻点亮,急急地起身,坐到了她旁边。玉纤阿倾身过来,手捧起他的脸,范翕屏住呼吸,几乎不敢说话,也不敢看她。他闻到她袖间的香气,察觉到她温润的手捧着自己的脸……范翕头有些晕,他向后歪了歪,靠在了床柱上。
  玉纤阿观察他,问:“头晕?”
  范翕踟蹰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身体玉纤阿是清楚的,他便犹豫着点了下头。范翕解释:“因为你靠得太近了,你身上的香……我有些不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欲盖弥彰:“我没有你以为的那般弱。”
  玉纤阿没有挤兑他。
  而是说:“你昨晚哭了那么久,掉了那么多泪,哭得多了,事后头晕是正常的。和我身上的香没什么关系。”
  玉纤阿轻叹,摇了摇头。她尚没有哭得头晕,范翕反而头晕。他真的是……身体太差了。
  然这也是正常的。
  自从丹凤台事变后,范翕就没有好好养过他的身体,他一直在消耗,一直在折腾。他病了好好了又病,断断续续地折腾这么久。他昨日晕倒后这么快醒来,想来都是靠着强韧的精神在撑,恐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玉纤阿看范翕:“脱衣,我帮你处理下鞭伤。”
  范翕脸微红。
  他说:“这是在成府……不太好吧?”
  玉纤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便收了自己那副害羞的模样,轻轻从肩头褪下衣,趴在了床上。玉纤阿本无动于衷,但是他趴下,她看到了他后背上的伤,心神就一下子被牵动,痛得呼吸困难。这一道道鞭痕,在他肩背上留下痕迹,抽得他皮开肉绽,上了药后也有些发肿。
  而就是这样,范翕还若无其事地跟她演戏这么久。
  这个……冤家。
  玉纤阿忍住眼眶中的泪,强忍着杀了于幸兰的怒火,她本想趁上药的时候用些力气,狠狠惩罚范翕。但是她的手挨上他的肩,他轻轻瑟缩一下,玉纤阿就无法狠下心,无法看他痛了。
  玉纤阿抿着唇,为他上药。她本是心硬如铁的人,这一番上药,却让她泪盈于睫,几次忍不住落泪。
  药上完后,玉纤阿淡淡说一声“好了”,便转身收拾那些纱布。却是身后一个影子罩来,范翕只披上外袍,就从后将她抱住了。他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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