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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造反的未婚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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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这世间,知道这桩事儿的,除了诊脉大夫与祝明焘自己,便只有老太爷,当年为了幼女宜臻的婚事在大雨里跪了几个时辰的祝明晞,以及,这么多年与祝明焘“鹣鲽情深”掩饰太平的张氏。
  怪道老大爱女如命,亭霜一出生,便没随府上姑娘们的“宜”字排,反而顺了哥儿们的序。
  老太爷没反对,竟还帮着说服了族里。
  怪道老大这么多年从不纳妾,与张氏相敬如宾,妯娌们没一个不道大嫂福气好,张氏脸上却未曾有过一丝喜意。
  如今,祝老太太竟是全明白了。
  她叹息道:“便是如此,那也不能眼看着老大绝后,左右老大如今这般,也不怕里头外头嚼舌根了,从族里过继一个。。。。。。”
  “这事日后再说罢。”祝老尚书摆摆手,转了身去,显然是不情愿再谈了。
  好在老太太也不急着。
  年节过后,她亲自去永宁寺里捐了香油钱。
  永宁寺的寄禅大师,是得道高僧,佛法深厚,祝老太太特托了寿王妃的关系,向他讨了一卦。
  寄禅大师慈眉善目,眼眸深邃,声音如悠长钟鸣,一字字敲在祝老太太心底:“施主且宽心罢,他与你家亲缘未断,来世轮回再入了人道,自会降生到你府上。”
  自此,祝老太太的心结才算是彻底放下。
  老泪纵横,捧着签文,供在府里的小佛堂内,日日都要去诵经,生怕一日心不诚,这份亲缘便要断了干净。
  。
  不过她宽了心,府上气氛却依旧低迷的很。
  这段时日,老太太罢了早晚请安,成日里在小佛堂内念经诵佛,脸上从没见着个笑模样。
  众人都知道她是因了大老爷的事儿郁结于心,可逝去的人,再怎么也逆转不了乾坤,便只生怕自己一个不慎惹了老太太不快,整日里战战兢兢拘束的很,连三岁大的孩子,都被特地嘱咐了不许在祖母面前吵闹。
  上元节这日,虽大厨房费尽心思,做了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素宴来,席面上却没有多少人在正经动筷子,连往日里嘴最巧的三太太,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元宵佳节,珍馐盛宴,铺了满席,却嗅不出一丝儿节日味。
  囫囵吃了元宵后,席面上的氛围便陷入了凝滞。
  最后到底还是四姑娘亭霜站了出来,冲老太太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听闻今日花灯街景极是热闹,一整年里才有一回的上元节,难得的很,请老太太许了他们出府瞧一瞧。
  四姑娘说这话时,面容沉静,话理清晰,眼里瞧不出一丝雀跃和向往,显然是为了兄弟姊妹们提的,没有人能说她一句不规矩。
  毕竟方才吃元宵,席面上一半的人都听见了十四少爷瀚哥儿痴缠着四太太,一声声地问能不能出去瞧花灯。
  被四太太佯装严厉地拍了一巴掌。
  祝老太太心里头也知晓,这几日拘着孩子们了,不过膝头高的娃娃,虽都告诉他们大伯父去了,却又真正懂得什么呢,一个个依在丫鬟身侧,眼睛里头充满了期盼,却都不敢大声央一句。
  这满府里头,怕也只有亭霜与她同悲同痛。
  “想去便去罢。”
  她叹息道,扶着丫鬟的手站起来,“我也倦了,先回去歇息,左右我在这儿,你们也不自在,我这老太婆,就不扰你们的兴了。”
  “老太太。。。。。。”
  “行了,旁的话也莫再多说。只记住,今日元宵,街面上多的是人,孩子们一不留神就要被花子给拍走,得多派些人跟着护着,老二家的,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祝二太太连忙站起来,躬身应是。
  “既然一整年里头难得一个元宵,也差人去问问云儿他们,若想去,那便都一块儿去,省的三三两两的散了满街,不好看护。”
  “老太太只管放心,我这便差人去问。”
  也不知是哪只耳朵听到了这话,刚刚还费力地自己用调羹舀汤圆子的宜臻,蹭的就抬起头来,眼不带眨地瞧着自己娘亲。
  等老太太离开后,她张着手,让橘堇把她从高椅上抱下来,撒欢儿似的奔到祝二太太身旁,揪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娘亲,也差人去问珩哥儿哩。”
  她这一声珩哥儿,道的突然,乍一出口,祝二太太还没反应过来指的是谁。
  待橘堇在旁边小声提醒了一句,才没好气道:“知道了,谁都不会漏的。你这眼皮子浅的,不过就是送了你几块木头,至于这样成日惦记着吗。”
  宜臻歪歪脑袋,听不明白这话,只咧开嘴,露出半排糯米小牙齿。
  倒是祝四太太在旁边似笑非笑:“二嫂,宜臻和卫家小少爷感情好,您应该高兴才是呢。总归以后都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这小时候感情越深啊,日后在婆家日子就越好过,你瞧大嫂。。。。。。”
  说到这,她陡然住了嘴,连神情都变得尴尬起来。
  大约也是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在这当口提大老爷,那不是促狭打趣,而是落井下石。
  幸而此刻老太太已经走了,不然光凭这一句话,就没她好果子吃。
  祝大太太抬眸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面色淡淡的,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
  祝二太太就更懒得搭理她了。
  她是晋安林氏出身,最重嫡庶,四老爷是姨娘所出,四太太王氏也是王家庶女,庶配庶的,在她眼里,就没有与她交谈的牌面。
  。。。。。。
  但总而言之,不管祝二太太与四太太这对妯娌间打了多少机锋,卫珩失去行动自由,被迫跟祝府一群小萝卜头一起出行这件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定了下来。
  关键他还不得怪祝宜臻。
  因为小姑娘真的是极诚挚地,极单纯地,极极欢喜地盼着他来的。
  甚至为了欢迎他,还偷偷往自己的荷包兜里塞了个银丝小卷儿。
  一个银丝小卷儿太大,她为了能放进兜兜里,自己掰了半个给啃掉了,剩下的一半硬塞塞进小荷包中,掉了一地的面渣。
  当卫珩被丫鬟领着到了西角门处,收到小姑娘的这份热情时,真是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收,不然他怕面前这双充满期待的黑亮大眼眸,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生平第二次,他破地荒地把一块面渣不断的狼藉馒头块儿,装进了自己的腰袋。
  至于人生第一次破天荒,是收了祝宜臻小团子的蜜饯枣子。
  那几颗枣至今仍然放在他屋子内柜中的一个小罐子里,昭示着小姑娘对自己未婚夫的热情和讨好。
  勉强也算是。。。。。。定情信物吧?
  。。。。。。
  今日上元节,街面上挂满了花灯,着实热闹的紧,京城虽繁华远胜他地,却也难得有这般盛景,因而尚书府里除了尚且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其余姑娘少爷们都聚在一块儿了。
  大房的祝亭霜,二房的宜宁宜臻宜筠,还有亭钰亭盛两个哥儿,三房老爷外放去了滇省,没在府上留人,四房最小的宜珊不过半岁,便只来了宜榴宜嘉和亭瀚。
  除此外,还有借居在祝府的表小姐戚夏云,祝大太太的远方侄女钟濡霈。
  以及卫珩。
  乌泱泱一片人,连带着丫鬟婆子小厮,从西角门一道儿出来,让前世是独生子,今生也只有一个亲姊妹的卫珩十分直观地体会到了,何为世家大族,何为多子多福。
  且这么多人里,除了祝宜臻和祝亭钰,唯一还让卫珩微微侧目的,便是祝大老爷的那位独生女,祝四姑娘祝亭霜。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美貌与气度。
  而是她腰间挂着的那只香囊。
  卫珩五感十分灵敏,更何况是这么近的距离,足够他清晰地闻到祝亭霜腰间香囊里散发出的香味=气。
  非常熟悉。
  如果他没闻错的话,这香,应该是叫浮罗香。
  融了四十四种原材料,萃取捣研,入蔷薇水熬炼十二个时辰之后,窨半月之久,才能得到一小盅香料。
  因为一次不能制多了,一多,这么杂的原材料,香味就要乱,最后不仅制不成浮罗,反而会浪费珍贵的香叶。
  浮罗香香气清新,不奢靡,不厚重,带着果味,还能温脾养气,静心醒脑,最适宜少女不过。
  但其中香料,一味紫雾叶,一味百炼佛,一味子夜蓝,都是南洋渡来的特产,大宣的气候过于干燥寒凉,并不适宜种植。
  甚至哪怕是在南洋,也稀罕的很,好难得才能寻到一块温度,湿度,泥土都适应的种植地。
  卫珩之所以对这浮罗香知道的这么清楚,甚至连制作方法和原料产地都了然于心,是因为,这香料最早的生产和销售商,就是他小舅。
  只不过后来因调制而成的香实在稀罕,价格越发高昂起来,甚至出现了一料千金的结果,嵇小舅生怕太过高调会给嵇家招来灾祸,便壮士断腕把香料配方卖给了皇商成家,从此只做香叶原料运输生意。
  这浮罗香,被成家拿到手后,稍一运作,便成了御贡之物。
  一年不过那么半车,宫中得宠的娘娘公主们一分,几乎不能剩多少,祝亭霜能使了它作香囊,怕真是如传闻所言,深得太后的眷顾。
  若冷情些说,祝大老爷这一去,便是给他唯一的闺女带来了一步登天的机会。
  或许连祝亭霜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究竟是祸还是福。
  祝亭霜感受到了卫珩蜻蜓点水一般的视线,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自小早慧,才智谋略比男子也不逊色,又生的一副好相貌,受惯了周遭的关注和追捧。
  而卫珩,不过就是其中容貌稍微出众些的一位。
  没有什么特别。
  她偏回头,正要瞧回去以示警告,却发现少年已经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而后迈步走到她七妹身边,把一块木头递给她。
  宜臻抱着木头,仰起脑袋欣喜道:“好漂亮的鸡!”
  “是鸭子。”
  卫珩纠正她,一边伸出手,拧了一下鸭子身上的发条,鸭子就忽然就在她掌心动了起来。
  宜臻唬了一跳,手一甩,一不小心就把木头给摔在了地上。
  那鸭子在地上顿了顿,而后竟自顾自迈起小腿,在泥土地上一摇一摆地走起路来。
  走了足足三个呼吸才停。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肉呼呼的手指着地上的鸭子,震惊道:“木头、木头成精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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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这只木头鸭子,是目前卫珩手里最高科技的玩意儿。
  用了杠杆力矩的原理,外表虽不起眼,内里却安了无数个精细的小齿轮,发条一扭,释放出的弹力就能推动轮系运转。
  上辈子卫珩念高中的时候,物理实践课的期中作业,就是动手搞这玩意儿。
  当时他们那小组一哥们零件没弄好,钢条直接在卫珩手背上划了一口子,被卫小爷拎着揍了好几天。
  也因此,他对这杠杆力矩的结构记得特别清楚。
  正好前些日子,季连赫带了把钢剑到祝府来寻他显摆,说如何千淬百炼,如何削铁如泥,如何从满京城里最好的铁器坊出来,九皇子如何跑了三趟,都没能拿到手,反而进了他季连小国公爷的剑鞘。
  卫珩瞥了眼那锋利的刀刃,倒是忽然产生了点兴致。
  这兴致却并不是因为这钢剑,而是季连赫嘴里那位打铁磨剑的季大师业。
  据说这季业大师原是宫中匠作坊的领匠,专门负责刀铁武器的冶制,于精巧匠器上也有些研究。
  如今摆在文德殿内的那座水运仪象台,便是由他设计打造的。
  因了这座宏伟精巧的自动化钟表,季业还被天子封了个小官。
  但后头因腿脚出了些毛病,无法再长久站立,便被圣上特许出宫,在京城西四坊开了家铁器铺子。
  季连赫带着卫珩去寻他时,这位季大师正好在井口处泼水打铁,虽已过了天命之年,却依旧体格健壮,在大冬日里赤着膊,背上还淌着热汗,目露精光,行动自如,完全不像是腿脚不便的样子。
  卫珩对这其中的阴私内幕没丝毫兴趣,只是递了他一张图纸。
  用的是牛皮纸,炭笔画的,从材质到笔迹,没有一处暴露身份,卫珩并不太担心。
  而这图纸画的内容,便是简易的原始弹簧和杠杆力矩。
  还标明了发条玩具的内部齿轮结构。
  只要能够克服其中的精细度问题,就能够把整个内部结构完美还原。
  季大师原本还有些大匠的傲气,爱答不理自顾自打着铁,一看到这图纸,便面露惊异,连声询问这是何人所作。
  卫珩望了他一眼,道这是他舅舅自一位波斯商人那儿得来的。
  “那商人说了,只要按照画上的样式做出来,鸭子就能自己走,季连说你是满京城最了不得的工匠大师,我才来寻你,你可会做?”
  语气骄横,高高在上,活脱脱一个颐指气使的纨绔。
  旁边正喝着茶的季连赫呛了一呛,朝自己忽然变脸的小伙伴投来震惊一眼。
  卫珩没搭理他。
  左右嵇小舅已经出了海,如今正在南洋种地卖布,天高皇帝远,任他手眼通天也求证不到,卫珩张嘴就开始胡诌。
  最开始,他其实是怀着能不能捣腾出一个手持怀表的目的来的。
  连机械表的内部构图都斟酌着画了大半。
  事实上,来这朝代许多年,卫珩至今仍然无法习惯的最重要一点,便是看日影辨时,燃香漏沙计时。
  卫小爷本身是一个对时间精准度要求很高的人,这种简陋又麻烦的日程判断方法,让他无数次心生烦躁。
  只不过后来沉吟半日,还是觉得就这样弄一个过于超前的机械表出来,实在是过于引人注目了些。
  根基未稳时,动作搞的太大,一不小心就容易翻车,倒不如先画个发条玩具试试路,等日后时机成熟了,再做打算。
  而且说不定,这位发明出水运仪象台的季业,自己就能从图纸中琢磨出弹簧和杠杆力矩的其余作用。
  。。。。。。
  这只发条木头鸭子,季大师足足花了半旬之久才做出来。
  费了无数原材料,眼睛都熬红了,最后出来的成果,虽不如后世那般完美,但对于大宣这朝代的科学水平来说,也已经很是了不得的物件。
  这么小小的一块木头,象征着这时空发条机械的起源,若千百年后世人回翻史书,定要称这是划时代的一项发明。
  而这划时代的发明产品,最后还是到了祝宜臻小团子的手里。
  小团子为了迎接他,特地在兜里藏了银丝卷儿,千等万等献宝似的递给他,对于一个三岁多点大的奶娃娃来说,和捧了金子来也差不了多少。
  卫珩收到如此情深意重的礼物,不好不受,更又不好不回礼。
  可他手头上除了银钱和木头,什么都没有,沉吟片刻,就直接把这只机械鸭送与了她。
  机械鸭在泥地上摇摆了一阵,便因动能消失而停在一颗石子前。
  卫珩捡起来,递还给她,教了她具体的玩法。
  小姑娘抱着小鸭子,扭着发条转啊转,乌溜溜的葡萄眼里满是新奇。
  连亭钰凑过来也没发觉。
  她压根儿意识不到,自己用那半块掉渣馒头,从卫珩手里换回来了一个什么超时代的宝贝。
  。。。。。。
  “七姐,你给我瞧瞧,这鸡是怎么走的?”
  上马车前,祝亭钰一直围着宜臻打转,小目光牢牢地盯着她手里的木头,只差没上手去夺了。
  宜臻哼了一声,童音清脆,不理他。
  谁让昨日里她午睡的时候,祝亭钰悄悄摸进母亲房里,把枣泥酥的毛揪了大半,雪团儿似的狗,背毛被啃过似的,矮一块秃一块,丑的要命,宜臻现在还堵着气呢。
  她气的狠了,直接躲到卫珩身后,把鸭子藏进卫珩大氅的兜帽里,连亭钰难得喊了她一声七姐都没注意。
  橘堇无奈极了。
  这对龙凤胎向来都是这样的,因年岁上只差半刻钟,谁也不让谁,不是今日我招你,就是明日你惹我,闹得凶了,还能直接滚在雪地上打起来。
  可偏偏又血脉相连,心有灵犀,成日里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还没等旁人劝几句,自己便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了。
  不过亭钰脾气烈,爱耍机灵,宜臻性子就软些,好哄骗,经常被这个不着调的兄弟给带进沟里去。
  是以哪怕是亭钰的奶娘,都要偏帮着宜臻一些。
  今日亭钰规规矩矩地站着,不动手,只拿眼睛使劲儿瞧,当然不是因为懂事了性子变好了。
  而是他大姐姐就在旁边似笑非笑地盯着。
  别说抢宜臻的玩具了,他连和玩具的原主人卫珩多说一句都不敢。
  “我知道你性子滑溜,成日里就知道把丫鬟们耍的团团转,但我可告诉你了,今日出街,离那卫家的小少爷远点儿。宜臻不懂事便罢了,你可是我们二房的嫡长子,要晓得分寸,要是让我见着你上赶着给人家凑脸,我让父亲打断你的腿。”
  ——出府之前,祝宜宁是这么跟祝亭钰说的。
  一开始,祝亭钰还规规矩矩,眼睛都不往那卫家的小少爷身上瞟一下。
  等上了马车后身旁没有了大姐姐的监视,他顿时就把这话给抛在了脑后,凑到卫珩身边,极快活地问:“卫家哥哥,你可还记得我?”
  自然是记得的。
  卫珩入京第一日,在尚书府里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祝亭钰。
  “你是那日的门房小厮罢,祝大老爷的丧礼上,我也见过你好多回。”
  卫珩住在祝府这段时日,由于祝二太太的刻意冷落,和府中各人接触的不多。
  便是连祝宜臻这样日日盼着来找他玩的小孩,都不过只与他说上了几次话,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祝亭钰忙点头,凑得又更近了些,语气热切:“卫家哥哥,你可还有方才那样的木头鸡?”
  “那是鸭。”
  卫珩面无表情地又重复了一遍,而后淡淡道,“没了,仅有那一个。”
  “噢。”
  祝亭钰眼睛里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独自思索了半晌,又巴巴地跑回来问,“那你可知,那鸭子为何会自己走?”
  “里面有发条,扭动发条再放开,弹力就会产生动力,推动鸭子行动。”
  “发条是何物?”
  “一根卷紧状钢条。”
  “钢条?”
  他转了一下圆溜溜的眼珠子,奇道:“可是鑵耳刀上的那种钢?那种钢我见过咧,是硬的呢,如何能卷?”
  。。。。。。
  祝府坐落在京城有名的富贵巷,离东街算不得近,马车行了一路,祝亭钰就问了一路。
  且让卫珩略略有些意外的是,他虽童言稚语,问的懵懵懂懂,却时不时能点到点子上,若解释的直白详尽些,竟还能跟上几分。
  卫珩住在尚书府这一月余,不是没听过祝八少爷性情顽劣,天资愚钝,气跑了好几位夫子,着实是没有念书的天分。
  但今日一瞧,发觉他说不准是个偏科的天才。
  四书五经读不好,数理化却未必了。
  而和他同胞的七姑娘宜臻,逻辑思维弱的很,背书记词儿却飞快,两人约莫是在娘胎里就分好了,一个偏文,一个偏理。
  若是生在千年后的现代,阖家欢喜,但在宣朝,科考并不如前朝那样重算学,而女子常在内宅理账管家,倒不如换过来更好。
  祝亭钰不晓得他头脑里琢磨着什么,只觉得卫家哥哥懂得好多事儿,不过说了半个时辰,和宜臻极相似的葡萄眼里就充满了崇拜。
  下了马车后,还亦步亦趋地贴着卫珩走,俨然把他当成了兄弟至交。
  平誉在旁瞧着,忍不得就在心底啧啧称奇。
  这卫家的嫡少爷,寡言少语的,成日里挂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面,却不知为何,人人都爱围着他打转。
  且这些人个个身份尊贵,一位季连小国公,一位七姑娘,还有今日这八少爷,哪个是没瞧过大世面的?
  虽他如今还瞧不出来什么,但平誉坚信,这卫珩少爷,是真的本事不浅。
  马车停在了东街中巷的道口,再往前,人就多了起来,驶不过去了。
  众人下了马车后,径直便往灯谜巷去。
  这灯谜巷,说是说巷,其实足足占了四五条街,七拐八绕的,往日里的小铺小面今日都连在一起了,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每盏花灯下都挂了灯谜,只要猜出来,拿去铺面前的掌柜那儿交付,便可把灯取走了。
  卫珩随意瞥了一眼,大多数花灯材质、做工都不过平平,只是胜在千百盏挂在一起,场面乍一眼瞧去宏大壮丽罢了。
  便是赢上十盏二十盏,也不值得半两银子。
  估计进巷猜灯谜的人,不是对自己的学识有十分的自信,便是不把半两银子看在眼里,只图个新奇有趣儿。
  卫珩倒是也觉得有趣,若自己独自前来,或许还会上前猜几道灯谜,但如今与祝府的少爷小姐们扯在一起,他就完全没了出风头的兴致。
  宜臻就更不用说了,她如今还没进学呢,连灯谜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猜了。
  完全就是随波逐流地跟着哥哥姐姐们来瞧个热闹。
  因而在灯谜巷里逛了不过半刻,卫珩就提出了要先行离去。
  “左右我也猜不出什么。”
  卫小爷勾了勾唇,神情无害,“听说轩雅居那处有位极了不得的说书先生,我就不与你们一道了。”
  祝宜宁蹙蹙眉:“今日街面上人多的很,你若与我们走散了,月黑风高的。。。。。。”
  “总不会没命呢。”
  他的语气极其散漫,“我又不在街面上逛,不过是在茶楼吃几口茶罢了,还有平誉跟着我,便是祝府的人全丢了,我也安全的很。”
  这是怎么说话的。
  真真半丝教养也无!
  祝宜宁还要开口,身旁原本跟着她的小姑娘已经挣开牵她的手,如猴子般嗖的蹿了过去,攥着卫珩的衣摆,嗓音清脆:“宜臻也去茶楼吃茶。”
  她微微愣了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夕夕,咱们瞧花灯。。。。。。”
  “我不想瞧灯了!这里的灯还没有府里的好看呢。”
  祝宜臻皱皱鼻子,嘴巴撅的老高,“我就想去听书,还吃茶。”
  “夕夕。。。。。。”
  还没等她说完,小姑娘已经呲溜钻到了卫珩身后,把自己藏在他的大氅兜帽下。
  帽子里传来奶声奶气的童音:“快走快走!珩哥儿快走!”
  “。。。。。。”
  真是——
  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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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不管如何不情愿,最终,祝宜宁还是没能拗得过自己这小小一团固执起来却比大人还难缠的幼妹。
  在宜臻乌溜溜的黑眼珠子下,她无奈地叹口气:“罢了,难得正月上元,就纵你一回。”
  但让她单独放了小团子随卫珩走,又是绝无可能的。
  准确的说,是祝宜宁非要带着亭钰跟着,为“识人不清痴傻天真”的幼妹保驾护航。
  至于亭钰,他乐意的很呢。
  猜灯谜这项活动,他真是半丝兴趣也无,还不如在府里头和宜臻捉迷藏来的痛快。
  如今能跟着男神白月光卫家哥哥走,还能听说书吃点心,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争不过宜臻,他此刻怕是都要蹿到卫珩袖子下边儿去了。
  是以最后,卫珩就莫名其妙地拖了三只尾巴往茶楼去。
  当然,若是还要算上跟着的丫鬟婆子的话,那真是两只手也数不过来。
  浩浩荡荡,一路上的平头百姓,见着他们这一队衣着华贵丫鬟成堆的大家公子小姐,都主动往一旁避了去。
  比之衙役巡街也差不远了。
  卫珩觉得,祝老太太嘴里的所谓被花子拍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样大的仗势,哪个拐卖小孩的花子会不长眼地来拍他们?
  便是真的拍去了,世家大族丢了孩子,定是要惊动京兆尹的,到时候,京城所有巡铺屋都出动了,人贩子真是得不偿失。
  前年里惊动满京城的,永德侯府大姑娘被拍花子拐走,至今未寻回的事儿,卫珩倒怀疑,背后不仅仅是一个人贩子那么简单。
  永德侯一位原配,一位继室,一位宠妾,统统出自杜家,里头的水,可比尚书府深多了。
  不过这种新闻,到底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在卫珩心底里头的分量,还没有此刻被小姑娘捏皱的袖口来的重要。
  去往茶楼的路上,虽越走越凄清,不如东街中巷来的热闹,宜臻却欢喜的很,一只手抱着木头小鸭,一只手拉着珩哥儿的袖子,觉得这个元宵节过的要比除夕快活多了。
  他们穿街走巷,行了一刻钟,终于到了轩雅居。
  这轩雅居本就是一家裁缝铺和点心铺合了改建的,连中间隔墙都未拆,不过是在其中开了道廊,方便客人走动罢了。
  是以粗粗一看,自然比不上中巷处的那些子大茶楼。
  毕竟进出往来的,都是些衣着朴素的平头百姓。
  甚至还有不少膀大腰粗浑身匪气的江湖汉子。
  祝家大姑娘果然很看不上眼,蹙蹙眉道:“这种地儿,我瞧着怕是不安全的很,要去茶楼,去春来茶楼就是了,何至于要往这种鱼龙混杂的小街小巷来。”
  卫珩没搭理她,径直步入了轩雅居的大门。
  右手衣袖还拖着个跌跌撞撞的白面儿小团子。
  他一进门,就有眼尖的伙计迎了上来,摆出热络的笑脸:“卫公子,你可来了,季公子小半时辰前便到了,正在梅香阁等您呢。”
  这段时日,因为季连赫的缘由,卫珩倒也时常往这间茶楼来。
  他们两位公子哥儿,气度斐然,出手阔绰,茶楼的东家知晓他们来头不小,还特地出面招呼过几次,再三吩咐底头的伙计要上心再上心,也算是结了个善缘。
  祝宜宁落后两步,听见伙计后面的半句话,眉毛蹙的更深了,语气一下就变得不是那么妥帖起来:“你竟还和人约了?季公子又是哪个?卫珩,若是只有你自己便罢了,如今宜臻亭钰跟着,你少把他们往些江湖道子面前引!”
  卫珩抬起眼眸,瞥了她一眼。
  其实他倒是挺能理解祝宜宁态度的警惕的。
  在大宣,门第观念重的很,儿女亲事,讲究的是一个门当户对,尚书府的嫡小姐,定了位七品县令之子,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祝二老爷考虑周全,凡事想的深,心里头便是有再多的算计,也能摆出个笑模样,好歹维护了面上的情分。
  可这位祝大姑娘,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日常里不过学些琴棋书画,但书其实也读的浅薄,见识的更都是内宅里的妇人算计,脑子能有多聪明?
  因而她这外露的冲动不善,竟还体现了对幼妹的拳拳爱护之情。
  蠢笨之人,降生在这世上,已是没得到上天的偏爱,可怜的很,卫珩觉着,自己这样的聪明人,应该还是要对他们多几分宽容。
  因此他只是淡淡弯了唇:“大姑娘若是担心,带着弟妹在楼下喝几碗茶便是了,卫珩也没求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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