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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房重生攻略-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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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后,密林小径前方拐出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来,一名蓝衫男子跨坐在马背上,手里不知捧了什么东西,刚好挡住了面容,长腿时不时的轻夹马腹,催促着马儿前行。
那中年男人盘腿坐在方霏身侧,伸出一条手臂横在她肩头,一双三角眼分外突出,眼白占了大半,绿豆般大小的瞳仁紧盯着林间小径上行来的不速之客。
那条红色的小时不知何时回到了主人的衣袖中,正从男人手腕下探出头来,‘嘶嘶’地直朝方霏吐着黑黝黝的蛇信子。
方霏吓得一个激灵,顿时浑身僵直,一动不动地地靠在树干上,连大气也不敢出。
不远处,枣红色的马儿正驮着主人缓缓走过来,马背上的男子依旧低埋着头,方霏这才看见,他手上捧着的,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
细碎的阳光透过密林中的缝隙照射下来,洒下一束束光晕,枣红马儿载着主人,正穿梭于那些唯美唯幻却没有实体的光束中,煞是好看,而男子似是未曾察觉到路旁有人,仍旧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羊皮纸。
直到马儿行至方霏身前约摸五步的地方,男子才放下手中的羊皮纸,被羊皮纸覆盖住的精致面容,乍然暴露在周围活物的视野中。
肌肤胜雪,比女子还眼明艳,下颚弧线优美,狭长的眸框中熠熠生辉,似摘取了银河中的璀璨繁星镶嵌其中,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气度使然,贵气天成。
男子清冷目光投向路旁时的自己时,方霏一颗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整个身子微微颤栗着,唇角几度翕动,却始终没有话从口中溢出。
只因此时,男人横在她肩上的手紧了紧,红色的小蛇正贴着她耳后的肌肤,冰冰凉凉的,让她胸腔中翻滚的热血瞬间冷却。
枣红的马儿载着主人继续往前,一眨眼的功夫,便掠过两人身前,男子投向路旁的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并未多做停留。
中年男人咻地松了口气,横在方霏肩头的大手松懈下来,小蛇也缩回了他衣袖中。
方霏怔怔地望着不远处的蓝色身影,心中百味陈杂,一片翠绿中,那一抹蓝也正渐行渐远着,自此,便是真正的永无相见之日。
那个似是从密林深处走来的谪仙般的男人,他姓陈,单名誉。
那个仿佛是自己命里的克星一样的男人,总是在她充满希冀的时候,豪不留情地将她踩回原地,天意如此,还真是莫可奈何。
方霏仰面靠在树干上,自嘲地轻笑一声。
“奶奶的,打哪儿来的小白脸,长得一副欠揍样!”中年男人啐了一口,说的却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语速极快。
前头的陈誉身形一滞,猛地勒住缰绳扭转了马头,竟是又折了回来。
“这位大哥,听你方才说话的口音,可是越苗寨的人?”陈誉一个纵步跳下马来,上前抱拳施礼,很是友好地问道。
“你管老子是哪里人,关你屁事!”男人恶狠狠地横了他一眼,语气很是不善,说完还呸了一口。
陈誉额角的青筋跳了两跳,剑眉下微眯的眼眸光流转,睃了中年男人一眼,又望向一旁灰头土脸的方霏,兀然勾唇一笑,“这位大嫂,请问你知不知道越苗寨的方家?”
方霏抬起头,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唇角抽搐好几下,轻轻地摇了摇头。
男人抓在方霏后腰上的大手这才一松,抬眼望向陈誉,又骂道:“什么方家圆家的,少来跟我媳妇搭话,赶紧滚你的蛋!”
陈誉眉梢又跳了两跳,修长白净的手悄然搭上腰间的玉带,扯下玉带上系着的锦袋,放在手里抛了抛,挑眉道:“带我去越苗寨,这袋金豆子就归你们夫妻二人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锦袋抛出。
男人伸手抓住沉甸甸的袋子,放在掌心掂了掂,随后便往怀里揣,“金豆子我就收下了,至于你想去越苗寨,我这就送你去!”
话音落下时,方霏只听见‘嗖’的一声,而后眼前便闪过一道红色闪电,眨眼间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不禁让人以为产生了幻觉。
方霏想起男人从不离身的那条小红蛇,心下大骇,正欲出声提醒时,耳边早已响起嗖嗖的风声,还不及反应,便被陈誉揪住领子,直接扔到路旁的蕨丛中去了。
这家伙,救人的手法依旧很暴力……上次是将自己一掌拍下船,这次是直接拎起来往路旁扔……
身上多处被蕨草枝干上的倒刺割伤,火辣辣的疼,方霏忍着疼,咬牙切齿地爬起来时,外面已经乱翻了天。
透过蕨丛中的缝隙往外望去,陈誉与那中年男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看到那匹枣红色的马儿跟疯了似的,四只蹄子同时腾空,拼命的往天上纵,约摸跳了三四次后,砰然倒地,惊起满地的枯叶,尘埃飞扬。
倒下的马正好头部冲着方霏,舌头拉得老长,眼里鼻子里都出了血,死相十分恐怖。
方霏吓得拿手捂住嘴,大气不敢出,一动不动地缩在蕨丛中。
☆、044 爷从不求人
烈日酷暑下,密林中的夏蝉撕心裂肺地叫着,吵得整片林子不可开交。
遮天蔽日的密林中很是闷热,连一丝风也没有,方霏双手抱膝,缩在蕨丛中,薄薄的衣衫早被汗水湿了个透,黏黏的,紧贴在被蕨草枝干上的倒刺划破的伤口上,汗水刺激得伤口火辣辣的疼。
震耳欲聋的蝉鸣身中,时不时传来挥舞鞭子的‘唰唰’声。
两人将战场搬到了方霏看不见的地方,方霏只好咬着唇,竖起耳朵仔细捕捉前方传来的动静,连大气也不敢出。
远远的,传来陈誉淡淡的说话声:“收了我的金豆子,还想要我的命,阁下也太贪心了。”
“你这小白脸,处心积虑的要去苗寨,肯定不会干好事!”中年男人啐了一口,“那袋金豆子,是我送你小子上西天的酬劳!回去正好给我媳妇儿打套首饰。”
“你若是带我去苗寨,我送你媳妇儿一百套千足金的首饰,另外再送她一百套玉首饰。”陈誉的声音不紧不慢,听得出来,应付得很轻松。
男人呸了一声,不屑地叫骂道:“谁特么稀罕你的东西,我媳妇的东西,我自己给她挣!”
陈誉笑了笑,讽刺道:“看你又老又丑的,媳妇儿倒是颇有几分姿色,你若是出去给她挣首饰,她与别人勾搭上了怎么办?”
“放你娘的屁!”男人怒不可揭,直接爆粗口,“要是像你这样的小白脸都死绝了,天下压根儿就不会有红杏出墙这回事!”
蕨丛里的方霏听了两人间的对话,气得直磨牙,暗忖道你特么才是他媳妇儿,你全家都是他媳妇儿!
就不该替他担心,活该让蛇咬上两口才好。
“方霏!”这想法冒出来不久后,林子那边就传来陈誉一声低沉压抑的咆哮:“别做缩头乌龟了,赶紧出来!”
蹲得腿麻的方霏一怔,先是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确信外面已经没有打斗声后,才从蕨丛中爬出来,放眼四处打量。
陈誉的马就躺在她脚下,七窍出血,早已经气绝身亡。
不远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瞪得极大的双眼中满是不甘和难以置信,赤红色的鞭痕纵贯整个面部,似一条张牙舞爪的大蜈蚣趴在面颊,猩红的皮肉朝外翻着,死相既恐怖,又让人作呕。
而那条血红的小蛇也没能逃脱,它贴在路旁的树干上,七寸部位插着一把匕首,入木三分,将它钉死在了树干上。
“过来!”背对着方霏的陈誉低喝一声。
方霏吓一跳,惊醒过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过去,才看见陈誉脸色乌青,头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锋锐的眉头几乎蹙成一条直线,似是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横在胸前的手上兀自紧握着长鞭,白皙修长的食指指节上,两个细小的红点格外妖异。
“你……被咬了?”方霏嗫嗫道,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那条蛇的毒,她不是第一次见识了,被它咬到,连森林之王老虎也支撑不了多久便会毙命,遑论人类。
这片密林距离赵家镇至少有两日路程,人迹罕至,野兽众多,若是陈誉死了,方霏连想也不用想,她绝无可能平安地活到天黑……
陈誉黑着脸,点了点头,“放心,还死不了,它才刚毒死的了我的马,没剩下多少毒液,快去你男人身上找找解药。”
这人……生死关头还不忘记揶揄别人。
“你男人!”方霏恼羞成怒,当即顶回去,“要找自己去找。”说完便别过头去,瞪着树干上的那条小蛇,与它大眼瞪小眼。
陈誉磨牙,狭长的眼眸微眯,成月牙状,黝黑浓密的长睫毛轻轻颤动着。
他这一生,从来都是别人在求他,甚少求人,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的颐气指使,想让他开口求人,很难,抑或者可以说,不会。
即便到了此刻,生死攸关,多浪费一分时间,蛇毒便逼近心脉一寸,他也不做不到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我也想自己去找,可我若是再走一步,蛇毒就到了心脉,你数不满十下,我就会心脉寸断而亡,届时,你可以再数一下,你能活到自己数到的多少个数。”
他生于富贵,长于富贵,从不喜欢欠下人情,即便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也不忘记告诉别人,你救我等于是救了自己,所以,我并不欠你恩惠,也没求着你救我……
方霏狠狠剜了他一眼,觉得此人着实太过不可理喻,想了想,还是去找解药了,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小命考虑。
毕竟,他若是死了,估计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便会葬身兽腹。
男人的尸体横陈在小径正当中,身上的衣服片刻前才脱掉过……找不到任何东西,方霏自他身上迈过,又绕过躺在地上的马儿,来到了栓骡子的地方。
骡子兀自甩着尾巴,伸长了脑袋去够周围的灌木嫩叶子,对主人的死毫不关心,它身上一左一右各绑了一个箩筐,一边放着干粮,一边放着衣物。
方霏翻了好一阵,才从放衣物中的箩筐中堆找到个小巧的葫芦,拧开帽子,见里面装着小半葫芦褐色的丸子,捏得歪歪扭扭,长的椭圆的,甚至还有方形的,就是没有一个是圆形的。
“只找到这个,你看看是不是解药。”方霏对药理知之甚少,便将葫芦里的药丸子倒在手心里,捧到陈誉眼前。
陈誉深吸两口,药香一入鼻,头晕胸闷想呕吐的症状立时缓解不少,当即‘嗯’了一声,“给我两颗,多了只会适得其反。”
方霏一喜,缩回手将多余的药丸子装回葫芦中,只剩下两颗放在手心里,朝陈誉递过去。
陈誉当即斜睨了她一眼,脸上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
方霏不解,继续将手递过去,递到陈誉手边上。
陈誉气得磨牙,索性合上了眼,才从牙缝中蹦出‘喂我’二字来。
自中毒到现在,他耗费了太多时间,此时,根本不需要再走动,只需他动动手指头,蛇毒便会流进心脉。
方霏先是一愣,随后便依言照办,将药丸递到他唇边,塞进他微微张开的薄唇中,又拿了水袋过来,喂他喝下。
☆、045 一般般无耻
丛山峻岭中,灰头土脸的方霏拄着新砍的拐杖,牵着骡子,步履蹒跚地踏上了回程的路。
方家祖上从文,不屑学武,她自小身子就偏瘦弱,这些年来方家虽落魄,但有方耿在,却从未让她姐弟二人吃过苦,家中一切都请了仆妇打理,跟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其实也差不多。
才刚拿着柴刀去砍树枝做拐杖,方霏就费了好大的力气,手上也起了水泡。
“不打算刨个坑把你男人给埋了?”陈誉坐在骡子背上,气定神闲地欣赏风景,仿佛是出来游山玩水。
方霏耷拉着脑袋,暗自磨牙,磨完继续赶路。
这货说自己蛇毒未清,不能过多走动,且林中时常有野兽出没,他要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而他的马匹又被毒死,唯一的代步工具骡子自然就被他霸占了。
“你聋了?还是哑巴了?”见方霏不回答,那货伸手摘了几个松球放在手里,一个一个的朝方霏后脑勺扔过去。
松球本就有棱角,再被他指力一催,一砸在脑壳上就是‘夺‘的一声脆响,砸得人头皮发麻。
“你男人!”方霏抬手揉了揉后脑勺,没好气地吼道,“要埋你自己去埋。”
这一趟走回去,只怕比她这十几年来所走的路都要多!
才刚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方霏觉得那两条腿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幸好提前准备了拐杖,不然早就站不起来了。
“啧啧啧!真是恶毒啊,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竟能狠得下心,任自己的男人葬身兽腹。”陈誉饶有兴致地盯着步履蹒跚的方霏,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方霏蓦然停下步子,深吸一口气,回身冲骡子背上趾高气扬的陈誉命令道:“下来!”
“嗯?”陈誉一愣,轻蹙剑眉,不解地哼了一声。
“你不是说那是我男人?”方霏举起手中的骡子缰绳,晃了晃,“那好,这头骡子是我男人的,现在我男人已经死了,那他所有的东西就是我的,现在,请你从我的骡子上下来!”
这一席话,比一整个下午说的话还多。
陈誉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后,闲闲地抄着手,赌气似的,丢出二字:“偏不。”
“这是我的骡子,让你下,你就得下。”方霏挑眉道。
“你方才不是不承认,还说是我男人?”陈誉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既然是我男人的东西,那现在就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方霏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直愣愣地望着骡背上的陈誉,半响才道:“陈世子,您真无耻。”
“一般般无耻。”陈誉笑了笑,“你想走就走,没人拦着,我一个人也能走出这大山,当然了,多一个牵骡子的人,我也不介意。”
“……”
这场并不愉快的谈话,最终以方霏将手中的拐杖砸到陈誉脸上告终。
……
赵家这边,二夫人昨夜在宋大奶奶那里吃瘪后,气呼呼地回了西院的芙蓉堂,一直到隔天早上,二房的几个姨娘来她屋里请安时,那气都还没消。
几个姨娘老老实实地请安,尔后各自离去,唯独二姨娘王氏来得晚了些。
二夫人正憋着无名火,当即便摔了茶杯,打算拿王氏出出气。
王氏一向与二夫人走得近,自然知道她症结所在,等二夫人撒完了气,才笑盈盈地说道:“夫人,大可不必动怒,那二姑娘是有点才学不假,但顶多能算算账而已,真正帮她拿主意的,是大姑奶奶,咱们只要想个法子让大姑奶奶无暇抽身,二姑娘那里也就招架不住了,到时候,老祖宗还不是得让您当家。”
赵婉容未出嫁时,曾跟在老祖宗身边学习打理家务,出嫁后,夫君又是独子,婆母虽还年轻,但也会让她跟着料理家务事。
二姑娘到底年轻,没什么经验,处理起家务事来,处处都得仰仗长姐扶持。
二夫人扫了王氏一眼,点点头,愁道:“可婉容是回家为祖父守孝来了,不住上个把月根本不会走,二姑娘本就聪慧,有这时间,只怕早就历练出来了,届时大姑奶奶在与不在都一样。”
“用不着把大姑奶奶弄走,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咱只要让她乱了阵脚就成。”王氏神秘兮兮地凑过去,在二夫人耳边低语道:“大姑奶奶过门已经好几年了,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我听说张老夫人正张罗着给儿子纳妾……”
张老夫人正是赵婉容的婆母。
张家只有张书言一个独子,即便赵婉容在张家再贤惠,再能讨婆母欢心,但若是一直生不出孩子,张老夫人给儿子纳妾就是必然的,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二夫人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转,计上心来,拿手轻轻敲击桌面,问王氏:“老三的娘家妹子春华回去了没?”
“没呢!”王氏喜道,“夫人真是神了,我刚想提三姨娘的妹子,可巧的夫人倒是先问了。”
“就你会说!”一通马屁拍得二夫人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舒服,拿手轻轻戳了王氏一下,“我一会儿让老爷送个帖子,请大姑爷吃酒,你跑一趟腿,去老三那里打声招呼,就说是我的意思,晚上让春华过来坐坐。”
王氏爽快的应了,笑呵呵的去了三姨娘那边。
三姨娘何氏出自农户,妹子何春华生得十分俊俏,那小模样儿娇花带水的,我见犹怜,比不少大户人家的闺女还俊俏几分。
何春华眼光也高,只可惜输在了家世上,村里的她看不上,镇上的又嫌她出身差,挑来挑去,快二十的人了,至今没主。
这可乐坏了二老爷,每次何春华来西院看望三姨娘时,二老爷去三姨娘那就会勤快许多,若不是何家二老不想让小闺女也做妾,何春华只怕是早就被二老爷收了房。
眼看着何春华年龄越来越大,还高不成低不就的,何家二老估计也急了,也就不再拦着女儿往赵家跑。
可二夫人却不肯同意,拦着不让二老爷收房,二老爷也没办法,只能看不能吃,心里比谁都要急。
此番若是能成,不但能给赵婉容添堵,还能除却一个眼中钉,断了二老爷的念想,二夫人心里自然高兴。
☆、046 狼来了
仲夏初秋,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
白日骄阳似火,到了夜里也不见得就凉快多少,方霏走了半天山路,脚上磨出了几个大水泡,每走一步,都跟钉子扎在脚底似的。
陈誉那货非但不怜香惜玉,还幸灾乐祸地抱怨,嫌方霏走得慢了,耽搁了回程的时间。
方霏知道自己说他不过,也不指望他会大发善心,毕竟,自己是他的‘仇人’,一路上也就懒得开口,留着力气赶路。
到了夜里一坐下来,那两条腿钻心的疼,却又不知道具体疼的部位,就跟中了邪一样,让人恨不得立时把腿给锯下来,才能好受一些。
一安顿好,陈誉那货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方霏又累又饿,懒得去找,也不想去找。
骡子背上的箩筐里还剩有许多干粮,方霏取了一些出来,放到火上烤热后,就着山涧里打来的水,强逼着自己咽下去。
白日冒着酷暑赶路,出了一身的臭汗,到了夜里,全身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方霏素来爱干净,即便是大冬天里,也会坚持每日泡浴,这一路走来,路上连口热水都没得喝,洗澡就更是奢求了。
人随境变,大抵就是如此。
她身子骨一向偏瘦,睡不惯硬床,以往总是要垫上四五层褥子才能入睡,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吃饱了就将地上的枯叶摞在一起,给自己铺了张小床,蜷缩在火堆边上就歇下了。
陈誉那货素来爱干净,一天洗澡就不舒服,即便是在漠北那样滴水贵如油,老百姓一年才洗一次澡的地方,他也坚持每日洗澡。这若是让漠北的老百姓知道了,只怕会比憎恨蛮夷还要更加憎恨他几分。
适才落脚点找好后,这货便徒步去了一里地多外的山涧里洗澡换衣,顺便还捉了两只松鸡,拔了毛清理干净。
等他提着松鸡回来时,方霏已经进入了梦乡。
她弓着身子,小兽似的蜷缩在火堆边上。
脏兮兮的小脸在下午打水时,已经清洗干净,乍一看,整个人都消瘦不少,两颊上的颧骨高高凸起。她睡得并不安慰,一双小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似是想抓住些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睑上洒下淡淡阴影。
陈誉盯着她看了半响,忽然抬起长腿踢了她两脚,“别装死了,快去拾点柴火回来,顺便把骡子喂了。”踢完,还在一旁说着不近人情的话。
这是他仇人,他用不着怜香惜玉,想想她给自己所带来的伤害,陈誉恨得直咬牙。
可躺在地上的方霏连手指头也懒得动,虫子似的蜷缩在枯叶上,蠕动两下身子,将醒未醒间,不满地哼哼两声,换了个姿势,继续做梦去了。
“算你运气好,今天就放你一马。”陈誉叹道,自我催眠。
说完便掏出匕首,开始地上挖坑,将包好的松鸡埋进挖好的坑中,盖上土,又把地上的火堆挪了个位置,移到埋松鸡的地方。
做完活,又去拾了柴火,还喂了骡子,最后才回到火堆边上,解了披风铺在草地上,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开始守夜。
火堆被他挪了位置,到了深夜,林中气温骤降,方霏冻得瑟瑟发抖,可她睡得太沉,怎么也醒不过来,还以为是在梦中,直往身下的树叶里拱。
陈誉耳力过人,方圆十里有野兽经过便能听到动静,方霏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他徐徐睁眼,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反手一挥,手中长鞭如长蛇吐信般探出,从地上的箩筐里卷了个包裹过来。
陈誉将包裹放在膝上,随手翻了披风出来,朝着火堆对面的方霏身上扔过去。
可惜力道轻了些,披风正好罩在方霏头上,方霏被捂得喘不过气来,慌乱中,伸手抓起头上的东西,顺势反手一扔,继续埋头睡觉。
那件冬暖夏凉,万金难求的雪蚕丝孔雀羽披风,被方霏反手一扔,不偏不倚的,正好就掉进了火堆中。
披风材质轻盈,见火就着,林中顿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闭目养神的陈誉猛地一睁眼,眼里瞬间凝聚起骇人的杀气,似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修罗一般,恨不得摧毁整个世界!
“方霏!”窒息的死寂过后,下一刻,嘶吼声震耳欲聋,绵延数百里。
睡梦中的方霏猛然惊坐而起,迷迷糊糊地抬起手,揉了揉眼,讷讷地道:“怎么了?”
“没事!”陈誉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蹦出两字。
“哦……”方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倒头便又睡下了。
陈誉额角瞬间出现几条黑线,磨了磨牙,唰地站直了身子,手中的长鞭如金蛇狂舞,照着火堆狠狠的抽下去,直抽得火星四溅。
那些飞溅的火星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尽数朝方霏身上落,陈誉站的方位,愣是一丁点也没有。
睡梦中的方霏再次被惊醒,脑子还迷糊着,手脚却比脑子反应要快一步,花枝乱颤似的一通乱抖,抖落了掉落在身上的火星子后,方霏惊魂未定地望着满地冒着青烟的柴火,半响,才愕然发问:“怎么了?”
“有狼……”陈誉闲闲地抄着手,闲闲地斜着身子,背靠在大树上,淡淡地道:“有几十只狼正在包围我们,快收拾一下,咱们连夜赶路。”
方霏平时连出远门的机会都难得,更别提露宿野外了,这还是有生以来头一遭。她连生火也不会,而这些,陈誉做起来则轻车熟路,一看就是老手了,之所以,一路上陈誉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且深信不疑。
他一说有狼,方霏立刻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瞌睡醒了九分,立马手忙脚乱的就开始收拾东西。
陈誉抄着手站在一边,瞧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觉得好笑,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就要笑出声,但一想到当年的种种,立马就垮了脸。
或许,这世上最伤人的人东西,从来就不是刀剑。
受了外伤,休养一阵子就能痊愈,但沦为笑柄被世人所耻笑,从来就不是件能让人轻易释怀的事,即便事过境迁,世人早已不再提及,但刻在心灵上的创伤,却永远无法抹灭。
☆、047 狼真的来了
过了中旬,月亮升起的时辰越来越晚,后半夜的月色比上半夜要明亮得多。冷月清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影,在林间洒下疏淡月影,不用火把,也能勉强看得清山路。
方霏从未走过夜路,压根儿就不知道走夜路的七字要诀:黑泥白石反光水,她非但完全避开了那些黑乎乎的地方,还刻意反光的地方踩,深一脚浅一洼的,没走出多远就打湿了鞋子,每一步都走得很是艰难。
陈誉那货倒是知道,可他就是不说。
何况,他提出连夜赶路,本意就是为整蛊方霏。
才刚,方霏烧毁了他的披风,虽是无心之失,但错就是错,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虽说大半夜赶路着实荒唐了些,但方霏即便不相信陈誉的话,也相信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狼嚎,一路上吓得提心吊胆的,压根儿就没往别的方向想。
陈誉心情很是不错;四平八稳地骑在骡子背上,优哉游哉,时不时还伸出手去,逗弄密林中低飞的萤火虫。
完全没留意到,方霏正把两人往死胡同里引……
等到连方霏这种野外生存九级残障人士都发现不对劲时,两人一骡已经走入了狼窝……
那是一片小山坳,四周树木稀疏,大片大片的月光洒进林子中,照得周围一片亮堂堂,几只刚学会走路的小狼从洞口探出头来,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冲入侵者嗷呜呜地叫唤,还呲着雪白尖锐的小牙。
方霏从未见过野狼,觉得那只是几只狗崽子。
刚出生的狼崽确实与狗崽子无多大差异,除了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外,并无太大的区别,方霏伸出手去,拎起其中一只狼崽,放在手心里逗弄。
这一举动,惹得其它的几只狼崽害怕起来,纷纷仰着短小的脖子,‘呜呜呜’地嘶吼起来。
骡子上闭目养神的陈誉兀然睁开眼,略一沉吟,问道:“你在做什么?”
方霏捧着狼崽一转身,还来不及回答,陈誉便俊脸一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放回去!”
方霏怔了怔,悻悻地将狼崽放回了原处。
小东西瞪了她一眼,笨拙地转过身,小屁股一扭一扭的,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东西一走,周围也响起窸窸窣窣的,鞋子碾过枯叶般的声音,在这深山老林的深夜中,那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方霏头皮直发麻,扯了扯骡子的缰绳,想立即离开此地,骡子却不听话,四条腿抖得厉害,呼呼的大声喘气。
四周奇怪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处处透着诡异,方霏慌了神儿,使劲的拽着绳子,骡子却跟四只蹄子生了根发了芽,长在地上似的,再也不肯挪动半步,急得方霏满头大汗。
“别动,闭上眼。”
低沉略带薄怒的警告声自头顶响起,一只臂膀从腰后穿过,圈在她纤细的腰间,大力一搂,方霏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伟岸的胸膛。
方霏窒了窒,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声,乖乖地闭上眼,如坠云雾。
呼呼风声擦着耳廓一掠而过,方霏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风筝,迎着微微的风飞上了天去。
少顷,两人才降落在路旁老树的横枝上。
陈誉立时松了手,让方霏自己抱住树干,不动声色地挪开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身子。
此刻万籁俱静,寂夜无声,月色皎洁,繁星璀璨,方霏吸了吸鼻子,口腔鼻翼间,充斥着满满的清冷梅香。
闭上眼,可想象的是那一年隆冬,方家后宅围墙外的红梅盛放,骑着枣红马儿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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