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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胸妾-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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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还叫我国公爷?!”高文所专注的,明显跟徐卷霜专注的不是同一些事情:“卷霜,你以后可以叫我子文。”

    高文心里自自己肯定自己:话说……萧叔则的单子丢了,徐卷霜的问题也脱离了萧叔则的预估,那么……也不怪他就信马由缰,自由发挥了吧!

    他跟她都这么推心置腹了,他都叫她“卷霜”了,她真心不该继续称他“国公爷”啊!多生疏!

    高文闻着徐卷霜不答话,就捏捏她的手:“若是你不喜欢‘子文’这个称呼,那你也可以随意喊个别的。”

    嗯——哼!她也可以给他起个独一无二,只属于她的称呼哦!

    高文想到两个人都有一个最亲近的昵称,仿佛突然间拥有了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心头不觉字字如蜜。

    他再次向徐卷霜强调:“无论如何,你喊个别的!随意喊!”

    这……徐卷霜犯难,其实“子文”挺好的,但是他非要她随意再起……那就把“子文”倒过来吧!

    徐卷霜问高文:“你觉得‘文子’可好?”另外也得继续问正事:“国公……文子你每日照常出门,都是去哪了?”

    “好。”高文先应好,喜滋滋:莫说蚊子了,只要是她起的,就是绿头苍蝇也好啊!

    接着,高文如实交代:“我每天都是去叔则那里去了!”

    夜色虽漆,徐卷霜仍能瞧见高文一张脸庞神采奕奕,话说……他们什么时候改成面对面说话了?

    徐卷霜比较高文一脸天然,更觉段秦山心思深沉,便打算把些话更深入地同高文讲:“我今日出门去了,是去祭拜家父。”

    “原来今日是王大人忌日。”高文这才想起来萧叔则的单子里有一条,是叫他挑破询问徐卷霜跟段秦山今天在做什么……这条被高文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想起来,高文觉得也不必问了:徐卷霜既然主动来同他讲,那她跟段秦山就肯定是没什么了!

    “按理不该是今日忌日。”徐卷霜双唇一启,竟将王远乔那“忌日提前三日”的奇怪遗言,也跟高文坦白说了。

    高文听完像是遭了很多触动,熠熠的脸庞忽然就黯了下来。

    “文子?”徐卷霜推搡他。

    “嗯?好!”高文回过神来,迟滞地问:“你是八岁亡父?”

    徐卷霜疑惑点头:是啊,她不是刚刚才讲了么?

    “我们真是有点相似呢。我是……八岁没的母亲。”

    徐卷霜闻言,先想:高文八岁……那得多久以前?她还没出生呢!

    忽然她发现了一处不对劲,整个人打了个寒摆子:“国夫人……不是一直住在国公府么?”

    国夫人明明就生活在于俩人一墙之隔的地方,活得好好的,上半年还随皇帝御驾去了将军陵,祭拜自己的夫君啊!

    “那是皇上的手段。”高文松了抓着徐卷霜的手,微侧身子,将脸蒙向长枕埋起来:“李代桃僵,欺瞒世人。”

    作者有话要说:捉了个虫,谢谢拉那西亚╭(╯3╰)╮

 36第三十五回

    李代桃僵?欺瞒世人?

    徐卷霜惊得脱口而出:“隔壁住的国夫人是假的?”

    高文的面目朝着枕面埋着;他看不清她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只从徐卷霜的声音里判断出她仍是不信。高文紧紧握了拳;嗓子发涩告诉徐卷霜:“八岁时,我是眼睁睁瞧着娘亲自尽的;她让我答应她日后好好的活,说完就自横了那把弯刀,流星似一划,我都没来得及反应……”

    徐卷霜闻着情形不对了,高文埋着头呜呜咽咽,似是要说不下去,她赶紧把话接过来:“圣上后来知道了,就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让国夫人继续‘活’在世上?”

    高文沉默半响,窸窣一动转了身子,面朝徐卷霜道:“他不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当时就在场。”

    皇帝也瞧着国夫人自尽了?徐卷霜顿感事事怀疑,忽然觉得普天下皆知的老鄂国公战死沙场,也有蹊跷:“那老鄂国公真正又是几时死的?”

    “我父亲的确死在沙场,民间知晓的那个日子不错。”高文迅速回答。

    徐卷霜一听,心底唏嘘一声:他原来也是无父无母的人!

    两人四目相对,眸珠皆一转一转,心似黄河九曲,又如峡江十数弯,蜿蜒流转,道不尽四个字:同命相怜。

    良久,徐卷霜轻声长叹:“天下皆知圣上仁君致厚,却原来也不尽然……”

    心头千潮起伏,她实在是忍不住非议了皇帝。

    “哼!”高文低低哼了一声。他仰面朝天躺着,把臂往一伸,徐卷霜就默契地微抬脑袋,让高文的右臂从她颈下伸过去。

    她枕在他手臂上,他拥她在怀中。

    高文这才开始抱怨:“他是皇帝,是天,自然天想让百姓们看到什么颜色,便是什么颜色了!他当年弑弟夺位,不也有千千万万好文采贴上去央求为他粉饰么?”

    今帝是先帝不得宠的庶子,封做楚王。先帝去后,今上于楚地起兵,攻入京师夺了嫡弟的皇位。

    这事情,当年真相如何,已无人得知。徐卷霜等晚辈,生时今帝就已是明君仁君。

    修的今史上说,先帝冥顽,立嫡不立贤,立了昏庸荒}淫的太子为君。太子即位,穷奢极侈,妄耗百出,不可胜数,楚王忠耿为民,一谏再谏,皇帝却不仅不听,还步步迫害楚王,楚王一让再让,甚至被贬为庶民。到最后,实在是女干臣满朝,横征暴敛,举国晦暗不堪,百姓怨声载道,纷纷拥举楚王,楚王这才迫不得已兴兵,清君侧为百姓做主的。

    徐卷霜将这段无论在哪本书上看到都一模一样,字句不改的历史仔细回味了一遍,沉下心来一想,其实可笑颇多:楚王都被贬为庶民了,又是哪里一夜冒出来百万雄兵?领这百万雄兵攻入京师,真的是因为“迫不得已”这四个字么?

    “算了。”徐卷霜劝高文:“事发不过三十年,虽有粉饰,但你我好歹还知晓发生过这场变故。过五十年八十年,这变故抹得不留痕迹了,那时的人还有谁知晓发生过这件事?”

    不知道和五十八十年后的人比,她跟高文是幸运还是不幸。

    高文听了这话,微有怔忪,过来明静下来,狠狠吐了句话:“不管怎样,反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为他伪君子卖命!”

    徐卷霜没接话,只把脑袋往高文怀中更靠了几分,偎依在他肩头。高文楞了楞,继而将原本平直伸展的右臂屈起来,环住徐卷霜。

    徐卷霜贴在高文肩膀上,看不见他的脸庞和表情,只心里想:他原来并不是真像表面上那样大大咧咧的,他心里原来也有苦,也有沉郁……天威逼慑再加之隐疾,得亏了高文不羁又无心的性子,不然这么多阴郁积攒在心里……真不敢想象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徐卷霜就侧了身,把手环上高文的腰,整个人与他贴紧。

    感谢上苍,让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依然没有变恶劣,犹执本善。

    “唉!”高文突然发了声。两个人说了这么多话,他才猛地想起来,那萧叔则的单子上好像有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必须要告诉徐卷霜。

    高文就问徐卷霜:“卷霜,王远达是你伯父么?”

    这句话高文是依照着萧叔则的单子念的,但话一出口,他心里就默道:这不废话!

    明知故问。

    “怎么了?”徐卷霜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飘飞到她大伯那去了。

    “他跟玉山很熟,曾私下拜在裴含章做门生,你知么?”

    徐卷霜的身子猛地就往上抬,似要坐起来,奈何高文的手臂圈着她,还是将她拦在了怀中。

    “我不知。”徐卷霜凝视高文面庞,眸中明显带着考究:“你……是什么知道的?”

    “我以前一直不知道他就是王远达。”高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嗯,他以前一直都懒得知道那人就是王远达。

    高文右手顺势去抓徐卷霜的右手:“不过我对他面相却是熟悉的,我小时候在玉山家里玩,就常常遇见你这位伯父。有时候啊,你伯父跟裴含章在书房商议事情,我跟玉山为着好玩,就躲在桌下偷听,桌布一搭下来,谁也见不着谁。”

    “我大伯跟裴老将军商议什么事情?”徐卷霜手脚发凉:王远达不是和裴峨不熟么?只是裴峨登门王家,骗说和她有私情,王远达才迫不得已将她送去裴家做妾的么?

    又是一个“迫不得已”,自皇帝天子往下,这满朝文武皆喜欢用一个“迫不得已”啊!

    “我……不记得了。”高文内疚道,面色微觑:小时候听到的话,他哪还留份心记到现在,就记得藏在桌子下挺好玩的……

    高文觉得怀里的人不对劲,他抱住她感受了一下,方才道:“阿霜,你在发抖。”

    高文拉过来被子:“是冷么?扎紧点,脖颈处不可漏风。”

    ……

    两人讲了大半夜的话,到后来皆困了,深睡补眠,到早晨卯时才醒过来。起床的时候徐卷霜和高文脸上都忽然有些红,而且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灼红远比半夜里要瞧得明显。两个人互相退让了一番,最后你友我恭的先后起床,背对着背麻利整了衣衫。广带和琵琶一齐端了洗脸水进来,两个丫鬟都笑嘻嘻的,尤其是广带,一脸的暧昧,看得徐卷霜都不好意思了。

    “国公爷,国公爷,出大事了!”百尺的声音突然在院子里响起了。

    广带抢先,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国公——广、广带、带姐早!”百尺又结巴了,本来火急火燎的人,骤然又变作一根柱子僵在原地。

    广带踮起脚敲了百尺头顶:“说你的正事!”

    百尺被广带一教训,这才反应过来,佝腰同高文说:“国公爷,出大事了!”

    高文听了,不言不语半分钟,继而才冷冷没好气地道:“你喊什么喊,天塌下来砸了皇宫,也不关我的事。”过会高文又问百尺:“什么大事?”

    “不是宫里的事。”百尺回道:“东北鞑虏犯境,前线节节败退,鞑子们再逼近,就要入关了。”

    高文身上还只着了昨夜穿来的那件鹅黄单衣,佩剑他昨晚上床之前解下来,尚置在木桌上,还来不及佩戴。这会听了百尺的话,高文回身几步,一把从桌子上抓起剑,振振道:“走!”

    说完他就往门外冲。

    徐卷霜拉住他:“你要哪去?”

    “自然是请缨从军。”高文不假思索地回答。

    “文子,你不是说这一辈子都不会……”徐卷霜问高文:他不是屡次强调,不会从军为皇帝卖命么?

    谁料高文将徐卷霜拽着自己的手一扒,毫不犹豫道:“家国眼看不保,哪里还计较那么多!”

    他眼望徐卷霜:“我进宫一趟。”接着,便带着百尺大步流星地赶进宫里去了。

    徐卷霜怔怔目送高文走远,又回转身,瞧见地上有一团白纸,已被踩扁,好像是高文昨夜掉出来的那团东西……

    徐卷霜将已经腌脏的纸团捡起来,缓缓展开来看,原来是张单子啊……单上诸般条例,明显是有人在教高文怎么同她相处。

    这写单子的人……徐卷霜想了想,只可能是萧叔则了。

    徐卷霜瞬间脑海里想象出高文找萧叔则列这单子时的情景,表情神态,一举一动……徐卷霜不觉就笑了,一半高兴,又有一半无可奈何。

    她收拾收拾,就跟两个丫鬟在院中一面耍玩,一面等高文回来。

    晌午过不久高文就回来了,顺道还带来了宫中的消息:皇帝下的圣旨,以柱国将军朱护为统帅,拨兵四十万开往辽东。战事不容耽误,明日启程开赴战场。

    皇帝也给高文封了给强弩将军,做朱护的一名副将。

    “怎么,你不替我高兴吗?”高文见徐卷霜脸上始终罩着一层阴霾,便问道。

    徐卷霜不知怎么说,一来,她担忧高文安危。二来,这强弩将军虽然属于杂号将军,但毕竟也是四品,高文从无战功,首次从军不从小卒做起,一下子就拔了将军。她……担心高文会受到非议,之后去了军营亦会受到排挤。

    徐卷霜斟酌少顷,交待高文:“皆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到了前线,记得先行谋划好,再冲锋杀敌,切莫一味只逞英勇。”

    “嗯。”高文应道,又改口:“好。”他继而再改口:“唉,改不过来,以后还是‘嗯’吧!”

    “我知你熟读兵书,但实战到底与纸上不同,你还是须处处小心。”徐卷霜忍不住,继续嘱咐。

    高文大手一挥,乐哈哈道:“留心就好,处处小心,哪里还能杀得痛快?!”他又敛了敛神色,低低地说:“我这一去最少半年,你……在家中要安好。真想带你出征,但女子同男子差别太大,莫说遇着其它的麻烦事,就是那个月信,你也应付不过来!”

    因为记忆太深刻,高文情不自禁将“月信”两字咬得极重。

    “切,从古到今不还有不少女将军么?”广带在旁听着,禁不住就反驳高文。

    “那是偶尔几个,几千年也才出那么几个!”高文横了广带一眼,他心中明了,以徐卷霜的身子,这辈子都不是能随他出征的料。

    “切,什么几千年啊,三十年前国夫人不就随着当今圣上,还有咱老国公爷兴仁义之师么?”广带不会看事做事,继续反驳高文。

    这话一出,高文脸不由自主地一沉。徐卷霜心里也是一紧,赶紧圆场,另起话题,柔声柔声对高文道:“不管怎么说,你这次远行千里,一定要一路小心。”

    “嗯。”高文应声,又解下腰中佩剑,要递给徐卷霜。徐卷霜不敢接,踟蹰道:“你……你把宝剑给我做什么?那你上阵杀敌用什么?”

    “我自有兵器。”高文双手仍旧保持前递宝剑的姿势,非要等徐卷霜接过去:“倒是你要留在家里,虽说有他们照顾,但我到底不放心,给你这把剑,遇着什么危险好防身。”

    徐卷霜听了,思忖片刻,用双手将宝剑接了,向高文道了一声谢。高文自然是说“何必言行”,但是等着徐卷霜接过了宝剑,他又呆呆凝望着剑,又呆呆将目光滞在徐卷霜脸上。

    高文慢得似一字一句地念道:“ 宝剑千金买,生平未许人。”

    说完高文调头就走,不顾身后众人全都不解,一鼓作气走出了院子。

    他站在秋风中,瑟瑟寒冷吹过,却依旧脸发烫,心发烫,连半边没生气也抖个厉害的右耳也发烫。

    高文心潮起伏,不知道徐卷霜能不能领会:分手脱相赠,平生一片心。

    高文突然记起萧叔则曾经教导过他,若是有什么心里话,该说的要直接同徐卷霜说,不要等着她自己去领会。

    高文再次调头,快步直走步入院子,徐卷霜还在院子里尚未回房,高文贴近她身,几乎撞倒她。

    他冲冲出口:“你猜猜,我为什么要把宝剑送给你?”

 37第三十六回

    徐卷霜挑了挑眼皮;小心翼翼地问:“国公爷……难道…不是你说我万一遇到什么意外;赠一把剑予我防身?”

    因为小心翼翼;她连带着对高文的称呼也改回去了。

    高文摇头:“不对。”他又旋即纠正:“不全对!”

    “那是为什么?”徐卷霜问:“‘宝剑千金买;生平未许人’;难道是这剑太贵重了,国公爷反悔了?”

    “不对!”高文果断否认。他一对炯炯有神的星目盯她半响,缓缓道:“你再猜。”

    徐卷霜身子往后仰了仰,稍稍有点站不住。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道:“在下愚笨,实在是不知道;国公爷不妨直言相告。”

    “你怎么又叫我国公爷了?还有你怎么又自称在下了?”高文先纠正她的称呼,继而稍抬右臂:“你等等。”

    等一下;他直言相告之前……需要酝酿发酵一下情绪。

    高文发酵了片刻;出口:“我——唉!”

    说不出口!

    老酱油一坛,发酵了许久,还是揭不开塞子让她闻一闻。

    高文空抓着右拳捏捏放放,接着又来来回回在院子里踱步,看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痛苦。徐卷霜不由担心,关切道:“你……莫是遇着了什么难事?莫不改变主意了,从军有难处?”

    高文本正侧身走到徐卷霜的左上方,就在徐卷霜话音落的时候,他陡然扭头,脱口而出:“我给你这把剑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妾室而是别有深意比做妾情意更深你明白吧你能明白吗?”

    高文说这一段话就像剑刺,唰唰唰唰一连套剑法不断出招,徐卷霜只觉一片迷茫,招架不暇。

    她怔了怔,嗯……先把断句断清楚。

    断清楚了,徐卷霜再将这段话在心中从头至尾默过一遍。

    过完,犹如一团千缠百绕的乱麻倏地抽出了头,之后线再长再密,也不过是悠悠如拔丝般理清。

    徐卷霜渐渐就明白高文的意思了,浑身发烫,本想羞涩回一声明白,却突然起了捉弄高文的心思。

    于是,徐卷霜正色告诉高文:“我不明白。”

    高文右耳一抖,有点胡乱出了百招,结果全刺在棉花里的感觉,触不着底,心里吊着慌。

    “嗯……就是……你比宝剑重要。”他稍微明了一点的解释道。

    “很多人和事都比宝剑重要。”徐卷霜故意曲解。

    “你比这些人和事更重要。”高文给她继续解释。

    徐卷霜想了想,回道:“嗯。”

    “唉,你呆死了!”高文急了:她怎么就这么呆呢?好好的,很简单的一点事,怎么就被她弄得这么复杂呢!她就不能像他这样直白、简洁、睿智吗?嗯?

    高文索性心一横,臂往前一探,揽住徐卷霜的腰就将她拥了过来。高文抱住徐卷霜,心鼓起又收缩,急速得厉害,似骏马驰骋在平原上,蹄声接连不断,一声快过一声。他就这么鼓动着一颗心说:“这辈子,我剑可以离身,你不能离。”

    说完他手脚凉得厉害,四肢皆因为惴惴不安而剧烈颤抖起来。

    良久,他听见近在咫尺的声音说:“我也一样。”

    高文起初不敢置信:她说什么?

    他怕是自己听恍惚了,启唇想让徐卷霜再说一遍,但是转念又心道算了,不用重复了!

    只一遍,他听得清清楚楚,传进耳中,刻进心里:她说,她也一样。

    她也一样不能离。

    高文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兴奋地就一把举起徐卷霜,举着她转了一圈。

    还是徐卷霜笑着喊停,高文才将她放了下来。待徐卷霜双足落地,停稳,他便将她拥入怀中。就这么默默的站着、拥着,两个人什么都不用说——之前,还未互袒心迹的时候,也许相互之间有感应,知道对方也爱慕着自己,但这知晓到底只是一种猜测。因为猜测,心中便只有五分把握,不得踏实,不见踏实。

    这会终得十分把握,便如佛光临末一点,不仅灵台清明,心也清明。又如平地起楼,层层搭了数日数月,此刻便是加盖上最后一片瓦,朱楼落成,从今往后各自放进入一颗心,两颗心在一起,楼中同住双人,百景共赏,任刮风,任下雨,任明媚天晴。

    如果要形容徐卷霜和高文此刻心中是什么情绪,那便是一个“懂”字。

    懂自己,懂对方。

    说什么千言万语,只一个拥抱便已会意。

    高文也不知拥抱了徐卷霜多久,反正手臂抬着不累,脖子伸长不酸,更何况他的背向来喜欢直挺,早已习惯……高文目光微微上仰,看天,一张天幕,有浅蓝深蓝,恰好是两种颜色。眼前的白云也恰好是两朵。他再将目光稍稍放低几分,如果不看身后那一面墙呢,眼前院子的墙角也正好两个呢。院中梅树亭亭一株,虽是单只,但他却有影子,所以也是一双。

    高文再低头看自己,左右肩头,嗯,男左女右……手一双,腿一双,连靴子和脚也是一双。他再忽然想到自己的脸,上头眉毛有两条,眼睛有两只,鼻孔也是两个……反正此时此刻国公爷欢天喜地,看什么都是好事成双。

    “你明日几时走?”徐卷霜依偎在高文胸口问他。

    “朱帅说早晨走精气神好,所以明日寅时队伍就要出发,我差不多丑时过了就得离开府。”高文如实回答。

    徐卷霜听了,将脑袋在高文胸口来回摩挲几下:“一个士兵最多能带几个包袱,我等下帮你准备一下。”

    “不急,再多站会。”

    “好。”

    “嘘、嘘……小点声音!”广带将右侧佝着腰的几个男人的脑袋逐个敲过去,三个小厮两个丫鬟都一起躲在院门后头,目不转睛的往院内瞧。

    ……

    据后来广带帮徐卷霜记录,她跟国公爷足足在院内站了一个时辰过三刻钟,才进屋去了……

    广带笑得诡异:嘿嘿,进屋去了,进屋去了!

    徐卷霜猜到广带想歪,无奈瞥了广带一眼。

    她跟高文一起进屋,是给他几件梯己的东西,皆是形体不大的器物,高文出征的时候便于带在身边。

    广带看徐卷霜一脸清白正经的神色,广带不信,哼一声,继续诡笑:“嘿嘿,可是夫人跟国公爷在屋里待了一刻三分出来后,又去了国公爷的屋子里……”

    嘿嘿,又进了国公爷的屋子!

    徐卷霜肘撑在桌上,以手托腮,无奈叹息一声。

    她进高文的屋子,是帮他收拾东西,从衣袍到鞋履,收拾着收拾着她就有些内疚,疚高文出征匆忙,她和他又才刚刚户表心迹,她还来不及给他做点什么……徐卷霜会女红,决定以后高文的衣衫鞋履都由她亲自来制。

    ******************

    翌日,徐卷霜送高文出门。丑时,天还是黑的,路上的行人都只能看清轮廓。

    “等会朱帅的军队还会往这门前过,你还能再望我一眼。”高文临行嘱咐徐卷霜。

    “好呀。”徐卷霜应道。

    从今往后,她每一个望他的机会都不会错过。

    眼瞧着高文左脚踏出了门槛,右脚也已经抬起,徐卷霜情不自禁地伸了右臂,身子也跟着往前移了一步。

    她迅速抿了唇,收回已到嗓子眼的话,改口告诉高文:“你要平安回来。”

    “放心!”这个时候,高文居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徐卷霜做了个鬼脸。

    她望他潇洒转身,留个一个昂藏挺拔的背影:他的头发被一根朱红的布带束起,扎在脑后,右手持昨日翻出来的长戈,左手攥紧挎在肩头的包袱,两手袖口亦□劲利落扎紧,底下袍角微扬,步伐矫健,意气风发。

    家国烟尘在东北,儿郎辞家破鞑虏。

    滔滔大江,亲亲吾家。激激滩涂,悠悠吾穴。滚滚涛浪,男儿热血。浩浩水深,佑吾殷昌。

    徐卷霜觉得,此时即将奔赴沙场的高文,远比那日在江边高唱战歌的他,更加令人倾心。

    热血执戈的男儿,肝胆戎马的将军,是她思慕着,也思慕着她的人。

    幸福如斯,人生还有什么不知足?

    徐卷霜后来一直守在门口,直到等到高文随军从门前经过。寅时,太阳未出依旧有晨雾,高文打马混在军中,半人半马都被主帅朱护遮住,徐卷霜却还是一眼望见了高文。

    高文脸上光彩熠熠,似乎很兴奋,也很激动,他对上徐卷霜的目光,朝她点点头,又握了一下拳,信心满满:等他回来!

    队伍不缓不慢行进,徐卷霜本是站定在门口,怔怔望着高文一人一马的背影,不知怎地她脚下就开始移动起来,步子和目光一起追着高文的背影前行。

    走了大约有两个街口,徐卷霜和高文的距离还是越辣越远。眼看着高文的背影就要在徐卷霜的视线里消失,她双腿这才骤然生出无力。徐卷霜渐渐放慢了脚步,忽然身后有只冰凉的手搭在她肩头,将她一拍。

    猝不及防,徐卷霜下了一跳,本能地就回过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还是过零点了,没赶上,这是周五的份,说声抱歉。

    下周我就换住的地方了,有网了,下周更六章谢罪。

    照例周末愉快,群╭(╯3╰)╮

 38第三十七回

    徐卷霜瞧见;拍她的是一位她并不认识的男子,白净面皮;额上和眼角皆有皱纹;应是上了年纪;但他嘴边一圈一丝儿髭须都没有。

    这男子穿着朴素,脸上和身上却很是散发着傲气。他也不正眼看徐卷霜;只把两只眼皮耷拉着;垂睑跟徐卷霜说:“我家主人说。”男子说半句话,将放在腹前的双手移半寸,挪个地方;似乎不大情愿地抿了抿唇:“明日未时,要在鹦鹉酒楼见你。”

    鹦鹉酒楼是京城中较为出名的酒楼,但它跟好彩酒楼相比;菜色和装潢还是有一定差距,所以真正大富大贵的世家子弟,通常都不会去好彩酒楼。

    徐卷霜便想,是何人会在鹦鹉酒楼约她?

    她观察着眼前略有些傲慢的男子,没胡须,声音也尖尖的,趁其不备瞧他脖颈,似乎……也没有喉结。

    像是个内侍。

    徐卷霜第一反应:这内侍是玄郡王府里的人。

    徐卷霜面皮立马就变了颜色,阴沉脸冷声色对那内侍道:“你回去告诉五殿下,我是不会再通他来往的,明日我不会去,他以后也不要再约我了!”

    那内侍听了,却反倒旋即抬起眼皮来,直勾勾盯着徐卷霜的面庞打量。内侍的眼眸里最初是疑惑……渐渐地就浮起了吃惊,还有些其它的情绪。

    “呵呵。”内侍扯着面皮冷笑了笑,连头都不摇,只用尖细的声音慢悠悠地说:“我家主人可不是五殿下。”

    徐卷霜一听,心里哐当一声,只觉周遭街上的声音瞬间都听不到了,死寂一般。

    许久,她手有些抖,音也有些颤:“那……草……民……去……”

    最后那个“去”字颤得都变了音。

    内侍抬手轻轻一拍巴掌,左右掌心相接,却也无声。内侍笑道:“如夫人,这就对了。”

    他朝徐卷霜抬抬手:“告辞。”

    内侍反倒先走了,徐卷霜反倒变成了苦苦恭候又恭候的那位。

    徐卷霜待那内侍走了几分钟,双脚却还迈不开步子,仍盯着内侍的背影,心中幽幽的想:这内侍怕是个大内总管什么的。大内总管言语傲慢,天子身边的人,都是这般姿态么?那明日她要去鹦鹉酒楼见的皇帝……

    徐卷霜不敢想象。

    她先回鄂国公府休息,书房里捡了昨日未读完的书来读,晌午过了就出到院子里晒太阳,夜晚照着旧点入寝——反正一切都跟普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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