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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神相张铁嘴-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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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兰把一碗馄饨端给张野鬼。
张野鬼起身说道:〃谢老太太,谢春兰姐!〃
老太太笑道:〃你们看这孩子多有礼!你们家大掌柜的还说他身上有什么戾气,我看哪,他身上不但没有戾气,倒挺像是书香子弟呢。〃
秋菊笑道:〃老太太,人家本来就是书香子弟,是家里遭了难才流落街头成了叫化子。〃
〃对,我把这茬儿给忘了。哦,我这馄饨是素的,野鬼,你吃不惯吧。〃
张野鬼喝了一口汤:〃行,挺好的!〃
秋菊笑道:〃老太太,您这碗是素的,他这碗可是荤的。〃
〃噢。还专门给他调了馅子。〃
秋菊撇撇嘴说:〃陈胖子哪有这么大耐心,馄饨是一样的,老太太这碗搁的是香油,他这碗搁的是猪油。〃
〃这样也好!野鬼,快趁热吃了吧。〃
张野鬼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很快就吃光了。
童老太太一边慢慢地吃着馄饨,一边说道:〃野鬼,吃好了没有?〃
〃回老太太的话,吃好了。〃
〃你呀,今儿个还给我们讲一点你们叫化子的故事。我听着,又新鲜又好玩,比听书听鼓词儿还有意思呢。〃
张野鬼恭敬地说:〃哎,只要老太太愿意听,我就说。昨天我说到咱们叫化子犯了规,或者犯了上,都得受罚……〃
秋菊问:〃犯了上是什么意思?〃
童老太太:〃犯上,就是冒犯了皇上,冒犯了当官的呗。〃
张野鬼笑道:〃皇上我们是根本见不着的,当官的上了点品位的出门都坐着轿子,前边还有人鸣锣开道,我们当叫化的就是想冒犯也没办法靠近啊。我这儿说的犯上是指无意中说了得罪大帮主的话,或者是得罪了长老、团头这些叫化子里的头头脑脑。〃
童老太太惊奇地道:〃嚯,叫化子里头还有这么多头头脑脑,还分等级。〃
〃叫化子里的等级分得可细呢,虽然不像当官的那样,从一品到九品,还有什么正品从品,可也差不离呀。昨天我不是说了吗,犯了上和犯了帮规都要受惩罚。〃
童老太太:〃是的,昨天说了,听了怪吓人的。〃
〃其实,还有两种最厉害的刑法我还没说呢。一种叫凉快,一种叫暖和。〃
第四节
秋菊不解地问:〃凉快?暖和?应该是很舒服的事啊,怎么会是刑法呢?〃
〃凉快放在夏天当然舒服,可这种刑法只有冬天才用。数九寒天把人扒光了,吊在树上,不停地用凉水往身上泼,老北风一吹,一会儿工夫人就冻成冰棍了,这就叫凉快。〃
童老太太吓一跳:〃我的天哪,这不是要把人活活给冻死吗!〃
〃让人这么凉快一番,哪还有活的呢?这就是死刑!〃
秋菊问道:〃那暖和呢?〃
〃也是把人浑身的衣服扒光了吊起来,不过不是冬天,是大热天,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童老太太:〃如果是这样晒,晒上两个时辰人也受不了啊!〃
张野鬼叹了口气:〃光是晒太阳那就不叫暖和了,下头还要烧火。〃
秋菊:〃哎呀,那不是要把人烧死吗?〃
〃烧死也不叫暖和了。下头烧的这个火还有讲究,不能让火苗子舔着人的身体,只能烤、熏!〃
童老太太吓得直哆嗦:〃这比烧死还要受罪啊!〃
〃可不是嘛!菜市口被杀头的死囚跟受'暖和'处死的叫化子相比,同样是死,被杀头的那叫享福啊!〃
童老太太叹息道:〃没想到,已经当叫化子了,还要遭这么大罪。〃
〃老太太,当叫化子的遭的罪大着呢!平民百姓受了虐待,还可以到官府衙门去喊冤。当叫化子的,甭说是大帮主和长老,就连一个小小的团头都可以整死你呀,整死了你算白死,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童老太太不禁流下了眼泪:〃叫化子真可怜!〃
秋菊道:〃野鬼,别净说这些惨事了,害得老太太直掉眼泪。你呀,说点可乐的吧。〃
童老太太道:〃叫化子可怜巴巴的,哪有什么可乐的事呢?〃
〃有,有!叫化子里可乐的事多着呢。〃张野鬼拍拍肚子:〃我这儿,装着一肚子叫化子的笑话,您听了,保准笑得肚子疼。〃
童老太太:〃那你就挑最可乐的说几个给我听听。〃
童祥和走了进来。张野鬼忙站起身来,在一旁侍立。
童祥和向童老太太请安:〃妈,孩儿给您请安。您正在用早点?〃
〃是啊,正吃着呢,一边吃一边听野鬼说笑话。要不你也在这儿吃点儿?〃
童祥和笑道:〃谢谢妈了,不过,妈,您这儿的早点都是素的,我吃不惯。〃他转向张野鬼:〃你给老太太讲什么笑话呀?〃
〃叫化子里头的笑话,还没开始呢,大掌柜的就进来了。〃
〃那好啊,你坐下说吧,我也听听,我这人最爱听笑话。〃
张野鬼说道:〃在我们乞丐里头,有一批未成年的小乞丐,叫童丐。童丐大多都有个师父,讨来的钱都得归师父,如果讨得多,师父也能赏几个零花钱。〃
童老太太:〃你也是童丐出身吧?〃
〃是啊。我已经出师一年多了。满了十四岁,就不用受师父管束了。在我们这个锅伙,有二十多个童丐,他们要的钱都让师父拿走了,他们中大多数人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饱饭。这么说吧,吃饱了撑的这句话他们愣不知道什么意思。〃
童老太太和童祥和都笑了起来。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从来没吃饱过呀。去年的正月,外面下着大雪,大家伙都没办法出去要饭,只好饿着,有两个童丐,一个叫二秃子,另一个叫刘大鼻涕,两人在一块儿聊天。聊着聊着,说到了我们童大掌柜的身上来了。〃
童祥和诧异地问:〃怎么会说到我身上来呢?〃
〃刘大鼻涕说,北京城有个开当铺的铜狮子你知道吗?那可是大财主,真有钱啊,我要是像他那么有钱就好了。二秃子就问了,刘大鼻涕,你要是像铜狮子那么有钱你准备干什么?刘大鼻涕说,那我就抖搂,我吃了就睡,睡醒了又吃,吃了再睡……可了不得了!〃
童老太太、童祥和、秋菊和一旁的春兰都逗乐了。
张野鬼接着说:〃这时候二秃子就说了,瞧你,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真没出息,换了我就不同了。刘大鼻涕就问,换了你就怎么样?二秃子说,换了我呀,我吃了又吃,吃了又吃,吃了还吃,哪有功夫睡觉啊?〃
童祥和正喝了一口茶到嘴里,笑得噗的一声把茶水都给吐了出来。秋菊、春兰捂着肚子大笑。童老太太手指着张野鬼想说什么却笑得说不出来了。
第五节
他们笑了一阵子,童老太太说:“这事是真的吗?是你瞎编的吧?”
“是真的。当时因为怕冷我们二十多个童丐都挤在一起,他们俩说话我们全听见了。”
童老太太:“那你们二十多人都笑得不行了吧?”
“不,我们谁也没笑,包括我在内,都觉得刘大鼻涕和二秃子的想法很正常。对于我们这些从小就没吃过饱饭的小叫化子来说,最大的愿望就是吃饱肚子。”
童老太太眼圈红了:“真可怜!”
童祥和问:“野鬼,你那锅伙现在还有多少小乞丐?”
张野鬼想了一下:“我离开的时候有二十四个。如今过了三个多月了,有两个满了十四岁,不算童丐了。按照平常计算,三个月里总会有四到五个小叫化子饿死的。不过师父又会招些小叫化来,现在也应该还有二十来个吧。”
童祥和对外面叫道:“铁蛋!”
铁蛋应声而入:“大掌柜的,您有什么吩咐?”
“你到账房去支点儿钱,到沈家包子铺挑皮薄馅多汁肥的大肉包子,买上五百个,回头让张野鬼领着你送到他们的叫化场去,让那些小叫化子门敞开肚子吃个饱。”
张野鬼忙起身给童祥和叩头,说道:“大掌柜的,我代我那些小伙伴们谢您了!愿您老发更大的财,公侯万代!”
童老太太赞许地说:“孩子,你这才是真正的积德呀!”
童祥和高兴地扶起张野鬼说:“野鬼,到昨天为止,你这张当票已经满了期。”他把当票塞到张野鬼手里:“这张当票你拿着吧,看来没有人肯花三十块现洋来赎你了。”
张野鬼感激地道:“大掌柜的,我张野鬼虽然不值三十块现洋,可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今后在您府上劈柴挑水、扫地擦桌子什么粗活我都努力干!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老太太对我的恩情。”
童祥和拍拍张野鬼的肩膀:“你有这个心就不错了。不过,我怎么能让你专门去干那些劈柴挑水扫地擦桌的粗活呢?我正打算好好栽培你呢!”
童老太太赞同地说:“对,野鬼这孩子知书达理,一点儿也不野,而且还懂得感恩图报,你呀,还真得好好栽培栽培他。”
“妈,您猜我打算怎么栽培他?”童祥和故意卖关子。
童老太太想了一下:“你让他到仓库去给驼子当个伙计?”
童祥和摇摇头:“他这么聪明,让他去仓库里给驼叔当伙计,那不是栽培,那是屈才。”
“难道你是想让他拜贾先生为师,将来在当铺里做个朝奉?”
“这孩子要是学朝奉,出息准在贾先生之上。不过我觉得让他当个朝奉还是大材小用。您再猜猜。”
童老太太摇摇头:“我猜不出来了。”
童祥和一语惊人:“我要送他出国留学!”
童老太太惊奇地问:“什么?你要送这孩子出国留学?!”
“对,而且是送到日本的士官学校。妈,我在天津卫有个把兄弟,也是开当铺的,是个旗人。”
“哦,我听说过,是那个叫钢老虎的吧?瞧你们哥俩,一个叫铜狮子,一个叫钢老虎,什么绰号不好,非得叫两个这么吓人的!”
童祥和笑道:“妈,你别看钢老虎名字听着吓人,可人家生就的也是一副菩萨心肠,在天津他是排行第二的大善人。”
童老太太笑道:“那天津城的第一大善人是谁呢?”
“姓孙,外号孙半城。靠当买办,跟洋人做买卖发起来的。据说天津城里有一半的店铺是他孙家的,所以叫孙半城。这孙半城啊,他跟我把兄弟钢老虎是好朋友。孙半城家里虽然钱多,人丁不旺,只有一个儿子。上个月我还见过他这个儿子,年纪虽然比野鬼大个三四岁,个头却高不了多少,脸形跟野鬼也差不多。孙半城想送这孩子到日本去读士官学校学军事,回国能当军官掌军权。本来想带着书童去服侍他的,可人家日本的洋学堂不兴书童。孙半城只好物色一个跟他那个宝贝儿子差不多大的识文断字的穷人家子弟跟他儿子一块儿上日本读士官学校,一切费用全由孙家出。名义上,他们是一块儿读书的同学,实际上呢,还得兼着给孙家小少爷当书童。我一听说这个事,就想到张野鬼身上了。您说这是多大的好事啊!”
童老太太高兴地说:“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一个钱不花,还能到东洋去留学。学成回国后就能当带兵的官,出息可大着呢!”
“谁说不是呢!我打听过,如今这军营里啊,就数这些从国外留洋回来的学生吃得开。前些日子,我还担心这孩子的身子骨太瘦弱,人家不要。在老太太这儿这么一调养,喝,长高了,也长胖了,看来没问题了。前几天,我跟我把兄弟联络过,我把兄弟今天回了信,说孙半城同意了,让这孩子明天就去天津呢!”
第六章 死亡陷阱
第一节
叫化场内,放了两只装满了肉包子的箩筐。二十多个童丐正围着箩筐吃包子。那些小乞丐们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吃着,其吃相之凶猛,吃的速度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铁蛋、张野鬼和关二秃子站在一旁观看,铁蛋吃惊地说:“我的天哪!他们这是在吃包子吗?简直像是跟包子有仇哇!”
张野鬼说:“你小子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如果换了你三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你的吃相会比他们还要难看。这些孩子可是打记事起就没吃饱过呀!”
铁蛋同情地说:“真可怜!”
一群年长的乞丐在不远处看着小乞丐们吃包子,一个个馋涎欲滴……
一个眉心有一颗朱砂痣的老乞丐实在忍不住了,跑过来,从箩筐抓了个包子。铁蛋在他手上拍了一掌,包子掉回了箩筐。铁蛋斥骂道:“老鬼,这是给你吃的吗?这是给小叫化吃的,你不准动。”他突然发现了老乞丐眉心的那颗朱砂痣,不禁奇道:“听人说眉心有颗朱砂痣,主大富大贵,你长了一颗朱砂痣怎么这么潦倒?别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老乞丐可怜巴巴地说:“老汉我连身上的虱子都不忍心掐死,还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呢!这都是命啊!年轻时,相面先生跟我说我这是富贵痣,他那是放屁。我倒霉就倒霉在这颗痣上,这是贫贱痣,是挨饿受冻的痣!这是家破人亡的痣!”
老乞丐不由得老泪纵横。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举起了一个啃了两口的包子送到老乞丐面前:“爷爷,你吃我的吧。”
老乞丐接过小女孩的包子。
铁蛋道:“小姑娘,你把包子给了你爷爷,你就不能再到箩筐里拿包子了。”
老乞丐一听,忙把包子还给小女孩。
小女孩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箩筐里的包子,使劲地吞了一口口水对老乞丐说:“爷爷,我吃饱了,你吃吧。”
张野鬼对铁蛋说:“这个老乞丐,跟我有点儿交情,这个包子就算是我给他的。你就别难为这位小姑娘了行不行?”
铁蛋忙道:“既然你开了口,那还有什么说的。小姑娘,你继续吃吧!”
小乞丐们又吃了一阵子,箩筐里的包子已经剩得不多了。张野鬼对小乞丐们说:“我说小伙伴们,这包子咱们不能再吃了,剩下的这些留给爷爷叔叔们吃吧。”他指了指那些站在旁边的成年乞丐。“我数了一下,差不多够他们一人一个。”
铁蛋迟疑地说:“野鬼兄弟,我们大掌柜的一片善心是要让这些小乞丐们吃个饱,你要把这些分给那些大叫化子们吃,合适吗?”
张野鬼解释说:“铁蛋大哥,你误会了。对童大善人的善举,这些小叫化子们一个个是感激不尽啊!可包子确实是不能让他们再吃了,你想啊,这些小叫化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难得有一天能填饱肚子的,饿上三顿五顿的那更是常事,今天这么敞开肚子吃饱了就得,不能吃过了头,吃过了头小叫化子们闹肚子受折磨是小事,辜负了童大善人的一片美意那是大事。”
铁蛋想了想,说道:“你小子说得也有道理。小叫化子们,你们吃饱了没有啊?
童丐们齐声应道:“吃饱了!”
铁蛋又问:“你们吃够了没有啊?”
童丐们齐声应道:“吃够了!”
铁蛋问道:“记住了是谁给你们的包子吗?”
童丐们齐声应道:“记住了。”
铁蛋问道:“是谁呀?”
童丐们齐声应道:“童大善人。”
铁蛋高兴地说:“好好,这两大箩筐包子没白喂你们。”他转向张野鬼说:“行了,剩下的包子就按你说的办。”他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那些成年乞丐们:“赏给这些大乞丐、老乞丐,一人一个,不准抢。让他们也记住我们童大善人的恩典。”
张野鬼对那个眉心有颗朱砂痣的老乞丐说:“疯子爷,你把包子拿过去给他们分吧。”
疯子爷千恩万谢地抱起箩筐走了。
铁蛋问关二秃子:“你不想再吃个包子?”
关二秃子说:“不了。我刚才跟你们一块吃了那么多菜,饱啦!”
铁蛋笑笑说:“我看你吃起东西来挺斯文的,而且吃得不多,一点儿也不像叫化子。”
关二秃子笑道:“我一直在生病,这才刚好。大夫交代我不能多吃。过一阵子等我全好了你试试看。像这样的大肉包子,我一顿就能吃下二十个。”
第二节
铁蛋仔细看了看关二秃子,摇摇头说:“你有病?我看不像。”他指了指那些正在分包子吃的成年乞丐:“你脸上的气色比他们强多了。”
“现在好多了。上回我到你们当铺想看看野鬼,刚巧碰上您了。您没让我进去,还骂了我一声病鬼,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您记得吗?”
“想起来了,那是你啊!那个时候你就像刚从棺材里拉出来似的,又黄又瘦,脸色甭提有多难看了。当时我那一脚没敢真踹,我怕把你踹倒了你就起不来了。”
“我负了重伤,教会医院的洋大夫给我开膛破肚治伤,那时离伤口愈合还没多久,身子可虚弱了,跟死人比也就是多了那么口气。”
铁蛋恍然大悟:“噢!敢情那次张野鬼领着一大群叫花子来我们当铺闹事,要把自己当三十块现洋说是去救一个小叫化子的命,原来就是为了你呀!”
“是啊,就是我。为了我,野鬼可吃了不少苦头!”
铁蛋:“吃苦头?吃点苦头算什么?要不是遇上我们老太太搭救,他早变成咸干人了!”
关二秃子没听明白,问道:“咸干人?什么意思?”
铁蛋解释说:“鱼死了,腌上盐晒干了,叫什么?咸干鱼。把人弄死了,腌上盐晒干了,不就是咸干人嘛。”
关二秃子感动得热泪盈眶,一把搂住张野鬼激动地说:“野鬼兄弟,没想到你……野鬼兄弟,我这条贱命哪值得你用生命来换呀!”
张野鬼:“这些都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你身子总算复原了。”
关二秃子:“那个美国教会的乔大夫可真有两下子,给我开膛破肚把病根给除了,缝好口子后,开头我身子非常虚弱,他们每天喂我吃牛奶、麦片,还有什么‘兔丝’,反正我都说不上。”
张野鬼问:“好吃吗?”
“那是外国人吃的洋饭,味道也还算不错,但比起咱们中国的肉包子可就差远啰!不过最重要的是,那洋饭哪,它养人。再加上人家美国教会一个大子儿不要,全是白送。你看,我调养了一个多月,能吃能睡,能蹦能跳,感觉就跟没受伤以前一样。”
张野鬼高兴地说:“好了就好,好了就好!”
关二秃子说:“野鬼兄弟,我这条命是你给的,将来只要有机会,我也会用命来报答你!”
张野鬼笑道:“秃子哥,你看你,咱们是拜把子兄弟嘛,你说这个话就见外了。”
铁蛋笑着对关二秃子说:“小子,就算你想用命来报答我野鬼兄弟,也没机会了。他呀,马上要出国留学,到日本学带兵打仗。学成回来后那就是政府的武官啊,起码也能当上个一品武官。”
关二秃子惊奇地问:“一品武官?”
铁蛋继续说道:“凭着我野鬼兄弟的机灵和能耐,官位肯定会噌噌噌地往上升,用不了几年,从一品就能升到八九上十品……”
张野鬼不禁莞尔。
铁蛋拍拍关二秃子的肩膀:“哪轮得着你来报答他呀,你不是叫二秃子吗?到那时候,你就真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说完他摸了摸关二秃子的秃脑袋,哈哈大笑。
张野鬼和关二秃子也跟着大笑。
关二秃子边笑边说:“那天你踹了我一脚以后,我骂你了。现在看来你是个好人,我不该骂你,我应该向你道歉。”
“你骂我了?我怎么没听见呀?”
“我要是骂出声来,你还不把我揍扁了,我是心里骂。”
“你在心里骂我什么呢?”
关二秃子笑道:“我骂你将来生个儿子没有屁眼。”
铁蛋大怒:“好小子你,我还没娶媳妇呢,你就咒我的儿子没有屁眼,我……”他举拳欲打。
关二秃子忙道:“我这不是给您道歉了吗?”
铁蛋恼火地道:“你骂都骂了,道歉有什么用?万一将来我儿子没屁眼怎么办?”
张野鬼劝解道:“没事,铁蛋大哥,他一个小叫化子说的话不灵,我给你来句好听的。”
铁蛋:“对,他一个臭要饭的,嘴不灵。你将来会成为贵人,你说话灵验,你给我来句好听的。”
张野鬼笑嘻嘻地说:“铁蛋大哥,我恭喜你,将来生儿子两个屁眼。”
铁蛋大怒:“两个屁眼?那更糟啊!那不成怪胎了吗?”
张野鬼:“不是怪胎,是双胞胎,一人一个屁眼,不是两个屁眼吗!”
第三节
铁蛋转怒为喜,笑道:“到底是马上要出国留学的人了,真会说话!将来我媳妇真要给我生个双胞胎,我一定摆酒席,请你坐上座。”
张野鬼:“到时你可不能失信,我就等着吃你的酒席了。”
关二秃子眷恋地问:“野鬼兄弟,你什么时候去日本?我跟马桂花得送送你呀。”
铁蛋:“去日本的日子还没订下,得跟人家天津大财主孙半城的儿子一块儿走。明天中午十二点整,坐火车去天津。我们大掌柜交代了让我把他送上火车。”
“坐火车!哇,野鬼兄弟这回你可开洋荤了。”关二秃子羡慕地说:“坐火车多好玩啊!明天我跟桂花一定上火车站去送你!”
张野鬼:“秃子哥,我们一块儿去山神庙看马二叔和桂花吧!我挺惦记他们的,这一走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我得当面向他们辞行。铁蛋大哥,'奇‘书‘网‘整。理'提。供'您就一个人先回吧。”
铁蛋:“行,你晚上回不回去睡觉?”
“当然得回去,晚上我要向驼叔辞行,明天一大早我还得把经堂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跟老太太辞行。”
铁蛋赞许地说:“好!”
翌日上午,童祥和一边写信一边对侍立在旁的张野鬼说:“这几个月,你在老太太这儿抄的经书我都会送给正在当差的官员们。有人以为我这是巴结官府,其实错了,我给当官的送佛经,是劝导当官的行善。俗话说:‘公门里头好修行。’当官的随便行一善举都会是功德无量,我们普通百姓没法跟他们比啊。经书虽然是我送出去的,却是你抄的,功德也应该是你的。”
张野鬼忙道:“我吃您的饭还拿过您的银子,给您干活,甭说只是抄抄经书这些轻便活,就是干再重的活也是应该的。”
童祥和点头赞许:“你能明白这些事理,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是孺子可教。”
童祥和说着把写好的信交给张野鬼:“这是我给钢老爷写的信,让钢老爷推荐你去孙家,你看看。”
“不,我不用看了。”
“这封信关系着你一生的大事,你应该看看。我让你看,你就看嘛,怕什么!”
张野鬼接过信,看了一遍,把信放在桌上,恭恭敬敬地跪下,朝童祥和磕头说:“谢谢大掌柜的抬举!张野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大掌柜的好处。”
童祥和把张野鬼扶了起来,又拿了一个写好的信封给张野鬼:“你把信装在信封里头自己收好。回头我让铁蛋把送你上火车,你在天津下车以后,就按照这信封上写的地名直接到钢老爷的当铺去投到,钢老爷只要看了这封信,自然会关照你。”
张野鬼把信纸装进信封里,封好口,藏进贴身的口袋里。
童祥和:“火车是十二点钟开,老太太特意交代厨房里炒了几个菜,算是给你饯行。你跟铁蛋先去吃饭吧,吃完饭就可以动身走了。”
山神庙里的破神案上放了一碟水煮花生米和一壶酒,马二叔一边就着花生米饮酒,一边哼着京剧。
高不就提了两瓶酒、一大块猪肉走了进来:“这位大叔请了!”
马二叔忙站了起来:“哟,这位客官,你这是找谁呀?”
高不就把酒和猪肉往神案上一放:“请问,有个叫张野鬼的小伙子是不是住在这庙里?”
马二叔诧异地问:“您找野鬼?您是……”
“我叫张三,是张野鬼的堂兄。”
“原来是张三兄弟呀!我知道,我知道。我听野鬼说过,您还送过他一张当狐皮袍子的当票和八块现洋呢!坐,您请坐!真是不巧,您要是早来一个时辰就见着他了,这会儿他在火车站恐怕正要上火车呢。”
“上火车?去哪儿?”
“天津。天津是第一站,然后出国,留洋到日本!你这个野鬼兄弟过去是住在破庙里当叫化子,如今可交上好运了。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他到日本学上个三年两载,将来再回到中国,你看着,肯定有大出息!”
高不就诧异地问:“去日本留洋?谁送他去的?”
“这事说来话长,反正你现在赶到车站去也来不及了,听我慢慢给你摆……你们四川人说的摆啥?”
“摆龙门阵!”
“对,摆龙门阵。这事还得从你的那张当狐皮袍子的当票说起……”
第四节
一列火车停靠在站台边。
铁蛋、关二秃子和马桂花把张野鬼送到了火车车厢门旁。马桂花一边掉着眼泪一边说:“野鬼哥,你不会忘了我们吧?”
张野鬼笑着说:“哪能呢?我就是忘了我自个儿,也不会忘了你们。”
马桂花被逗得“扑哧”一笑:“那你到了日本可一定得给我们写信啊!”
张野鬼应道:“我一定会写!”
关二秃子:“还有我呢,也得给我写信。”
张野鬼拍拍关二秃子的肩膀:“当然,也少不了你的。”
马桂花懊丧地说:“可我跟秃子哥都不识字呀。就算收到了你的信,我们也不知道上面说的是什么。”
关二秃子道:“嗨,这你操什么心啊!北京城识字的人多着呢,求人给念念不就行了吗。不过有一件事可不太好办。”
马桂花问:“什么事儿?”
关二秃子:“野鬼从日本给我们写信往哪儿寄呀?总不能在信封上写北京城小叫化子关二秃子、马桂花收吧,人家邮差还得满大街找叫花子打听去,那得费多大劲啊,人家邮差干吗呀?”
马桂花眉头一皱:“这倒是啊,我跟我爹住的那座山神庙也没个门牌号码,这信可怎么寄呀?”
铁蛋说:“这好办,野鬼兄弟把信寄到上当不受骗当铺,我再转交给你们,不就得了吗!”
关二秃子高兴地叫道:“哎哟,这可是个好主意!铁蛋大哥,我得先谢谢您了。”
铁蛋:“谢什么呢!将来啊,咱们都得靠着野鬼兄弟这棵大树乘凉,就都成自己人了,用不着客气。”
火车汽笛长鸣。
铁蛋着急地催促道:“野鬼兄弟,快上车吧,可千万不能误了火车啊!”
张野鬼提着行李踏上火车踏板,回头抱拳说:“我走了,你们多多保重!桂花,代我向二叔问好,还有我们锅伙的所有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叫化子问好。”
关二秃子和马桂花忍不住哭出声来:“你也要多保重……”
高不就听马二叔说到张野鬼要去日本给孙半城的儿子当书童时,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抓住马二叔的胳膊:“你再说一遍!给谁当书童去日本留学?”
马二叔吓了一跳:“听说是天津大财主孙半城的独生儿子。”
高不就一跺脚:“孙半城的独生儿子在妓院里因为争风吃醋连伤三命,已经被判了死罪!再过五天就得押到三条石枪毙了,他还需要什么书童啊!”
高不就赶紧往外跑。
高不就一路狂奔,当他跑上站台时,火车已经慢慢地启动了。
马桂花和关二秃子流着眼泪向徐徐前进的火车挥手……
火车到达天津时,张野鬼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正要下车,乘务却拦住了他:“小兄弟,这是天津,你还早着呢。”
张野鬼说:“我就是到天津下车啊。你看我这票……”
乘务:“已经有人给你补了票,让你在汉口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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