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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上辈子的死对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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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得屋来,他却见女儿背对着众人坐在长榻上,碧纹伸手欲去抱她,她却扭了扭圆滚滚的小身子,挣开了碧纹的触碰。
  而阮氏则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团团乱七八糟的棉线,不时瞥一眼明显在闹着别扭的小丫头。
  “周哥儿呢?”他随口问。
  “到老夫人屋里去了。”碧纹回答。
  唐松年嗯了一声,挥挥手让碧纹退了下去,不顾许筠瑶的挣扎硬是将她抱到了怀中,笑着点点她的鼻端:“宝丫这是怎的啦?”
  许筠瑶见挣扎不开便也作罢,只气鼓鼓地瞪着他,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控诉。
  你这老匹夫是怎么回事?怎的娶了这么一个蠢妇人?娶就娶了,怎也不花点心思把人教得聪明些?
  唐松年戳了戳她的脸颊,好笑道:“让爹爹戳戳看会不会漏气。”
  许筠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开他作恶的手。
  阮氏见状摇摇头道:“白日里贪玩打翻了我的篮子,把里头的棉线都搞乱了,我说了她两句又打了一下,便气到现在。小小年纪气性便这般大,也不知像谁?”
  许筠瑶那个气啊,冲着她尖声叫着:“不……啊噗噗噗……”
  ‘不’字说完便吐了几个口水泡泡,偏是说不出真正想要说的那两个字,让她又羞又恼又委屈。
  “你瞧你瞧,便是这样,让她日后不许再淘气,她便是这般回答。”阮氏替她擦了擦嘴巴,有些无奈地道。
  许筠瑶快要气死了,用力拍着唐松年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一边拍一边愤怒地叫:“不,不,不是……”
  唐松年见小丫头气得小脸蛋都涨红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闪耀着名为‘愤怒’的小火苗,心思忽地一动:“不是?不是宝丫做的?”
  许筠瑶的尖叫声嘎然而止,满腹的委屈似是找到了宣泄之处,急忙在他怀里转了个身,小手揪着他的袖子,呜呜咽咽委委屈屈的:“不,不是,不是……”
  唐松年这下彻底明白了,捏捏小丫头的脸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子,含笑道:“爹爹知道了,不是宝丫打翻娘的篮子的,是娘冤枉了宝丫。”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
  许筠瑶疯狂地点头,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平生头一回觉得,这老匹夫怎的瞧着这么顺眼!
  看着小丫头微抿着的小嘴,脸颊处忽隐忽现地跳出来耀武扬威的小梨涡,眼睛滴溜溜地盯着自己,唐松年一颗心都变得软乎乎的,恨不得将这讨喜的小丫头按在怀里揉捏一阵。
  阮氏自然也是听到了父女二人的对话,略有些迟疑地问:“当真是我误会了?”
  “看来确是如此没错。”唐松年抱着女儿行至夫人跟前,看着小丫头噘着嘴别过脸去不肯看娘亲,失笑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阮氏哑然,停下了手中动作,又看着别别扭扭的女儿,忍不住好笑,轻轻握着小丫头的手,唇畔含笑:“既是冤枉了宝丫,那娘亲向宝丫赔不是可好?”
  许筠瑶偷偷地望她一眼,又飞快地转过脸去,整个人躲在唐松年怀里哼哼唧唧。
  罢了,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本宫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你计较了!
  难得宝贝女儿主动黏着自己,唐松年欢喜极了,搂着这粉团子爱到不行,最后还是没忍住,狠狠地在小丫头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许筠瑶身体一僵,顿时便炸毛了,一巴掌推开跟前的俊脸,整个人便朝阮氏怀里扑去。
  老匹夫得寸进尺着实可恼!
  被女儿嫌弃了的唐大人笑叹一声:“小坏蛋,真真是过河拆桥!”
  许筠瑶搂着阮氏的脖子,脸蛋贴在她的颈窝处,假装没有听到他的话。
  深知这一回是吃了‘有口难言’的亏,许筠瑶立誓更要努力学会说话,至于那个嫁祸自己的罪魁祸首,淑妃娘娘表示,本宫已经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着了,早晚有报复回去的时候。
  她打了个呵欠,咂巴咂巴小嘴,撅着小屁股翻了个身。
  阮氏替她掖了掖薄被,轻拍拍她的背脊,这才轻声问有些失神的夫君:“大哥二哥今日过府来是为了何事?怎的我瞧着你心情像是有些不好?”
  唐松年勉强地笑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顿了顿,便将今日之事简略地与她说了一遍,末了不无苦涩地道:“当年前朝废帝强征年满十八岁的男子充入军中,以抵挡汹涌而至的各地起义军,当时家中年满十八岁的成年男子只得大哥一个,可母亲……最终却是把十四岁的我推了出去。”
  各地起义军来势汹汹,朝廷的军队屡战屡败,逃兵更是数不胜数,谁都清楚,这个时候被朝廷征了去,十之八九是有去无回。


第7章 
  阮氏心尖一颤,抬手轻轻地覆在他的胸口位置,哑声问:“这个伤口,便是那个时候?”
  唐松年点点头:“当时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亏得后来遇到了贵人,这才堪堪捡回一命。”
  “母亲她……如何忍心!”阮氏眼中泪意闪动,哽咽着道。
  只看他胸口的伤痕便可想像得到,当时还不到十五岁的他伤得到底有多重,而这些,原不该由他去承受的。
  “她说,继母难为,她不得不……”唐松年喃喃地道。
  三个儿子,两个不是亲生的,一个是亲生的,要送出一个,她选择的只会是亲生的这个。
  阮氏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将他搂得更紧。
  床榻上的许筠瑶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外自己所听到的。
  原来老匹夫还有这么心酸的过去啊!明明是亲生的母亲,可待自己却不如待异母的两个兄长。
  继母难为?原谅她着实体会不了如此复杂的为难心情。
  她只知道,假若她有亲生的骨肉,她是恨不得披上战衣,为他劈出一条康庄大道,又如何会为了旁人而选择牺牲他?
  想到这,她有些郁闷地皱了皱鼻子。
  只可惜上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许淑妃至死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而膝下无子,也是她难登凤座的一个大阻力,老匹夫唐松年也没少以这个攻击她。
  转念想到唐松年曾经对自己的种种打压攻击,她又恨得牙根痒痒,原本因为他方才替自己洗去冤屈的那点儿感激,顿时便又烟消云散了。
  “老爷,前头墨砚来禀,说是马捕头有急事。”翠纹急步而入。
  “我马上过去!”唐松年心中一凛,那些沉闷憋屈的感觉顿时一扫而空,利索地更衣,在阮氏的目送下快步离开。
  “大人,西街十八巷孙家大宅走水,已经派了人前去救火了。”出府的路上,马捕头便将事情简要地向唐松年禀报。
  “想方设法控制火势,切莫让它蔓延!”
  而许筠瑶自然也知道唐松年被人急急叫了走,又听到阮氏忧心仲仲地问翠纹:“这会儿天都黑了,也不知老爷有什么急事?”
  “仿佛听说是城西那边有户人家走水了。”翠纹将打听来的消息禀道。
  “走水?”阮氏明显愣住了,语气更为担忧,“只盼着千万莫要伤着人才好。”
  唐松年此去便是久久未归,阮氏心忧夫君亦是辗转难眠,许筠瑶到底年纪小,撑不了多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唐松年急匆匆赶到现场时,火势已经有所减弱,周边的百姓、县衙的官差,全都投入了救火当中。
  待大火彻底被扑灭,已经是将近半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唐松年脸上灰扑扑的,只胡乱抹了一把脸,便带着马捕头急匆匆地走进了起火之地——孙宅正房。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一眼便瞧见地上那两具早已烧焦得瞧不出原样的尸体,身型瘦小的那一具胸口位置甚至还插着一把刀。
  “大人,经初步验尸,这一男一女都不是被火烧死,而是死后遭焚尸,男死者后脑勺正中位置生前还曾遭受重物所击,不过真正的死因还是胸前的刀伤。”早就急忙赶了过来的仵作简单地查验了片刻,回禀道。
  唐松年皱起了一双浓眉。
  原以为不过是一桩意外,不曾想竟是一桩谋杀案!
  待经一番初步审问后,终能确定死者乃是屋主孙有才及其妻田氏。
  他踱步再度走进那烧得不成样子的正屋,在尸体倒地的四周细细查看。
  片刻,他捡起角落处一片碎瓦,手指轻轻拨了拨上面沾满的黑乎乎之物,蹙眉嗅了嗅,再度查看,果然又找到了好几块这样的碎瓦片,而瓦片上无一例外都沾着同样之物。
  “你们来瞧瞧,看这是何物?”
  “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时又想不起到底是何物。”马捕头沉思片刻,摇头道。
  倒是沈铭若有所思,而后同样在屋里四处翻找,片刻,道:“大人,想必瓦片上沾的便是此物了。”
  唐松年望过去,见他手上拿着巴掌大的弧形状瓦片,瓦片上赫然放着一片半焦半完好的腌菜叶子。
  马捕头快步走过去,接过那腌菜叶子一嗅:“大人,果真是此味道。”
  “那孙有才头上的伤口也沾有此物。”仵作忽地想起此事,忙道。
  “难不成砸伤孙有才后脑的便是这坛子腌菜?”马捕头惊讶。
  唐松年没有接话,只是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
  “大人,大人您快来瞧!”突然,有官差在外头高声叫着。
  唐松年急步而去,便见在远离正房的一口井旁,一名约莫六七岁的男娃倒在地上。
  “大人,他是昏迷过去了。”有官差将孩子抱了起来。
  唐松年替那孩子把了把脉,心中一突,狐疑地望了一眼昏迷过去的那张灰扑扑的小脸,良久,才收回诊脉的手,沉声问:“这是谁家的孩子?”
  孙宅除了死去的孙有才夫妇,便只得一个妾室董氏及其两岁的女儿、一对老仆夫妇及一位名叫秋萍的十三四岁侍女。
  “他、他是我家夫人远房表妹的儿子,半年前跟着他的母亲投奔了来,四个月前,他的母亲病逝,这孩子便留在了府上,往日都是我家婆娘帮忙照看着,方才忙着救火,一时倒也没留意他竟跑到这里来了。”孙宅的老仆急忙回答。
  原来是无依无靠投奔了来的……唐松年了然。
  孙宅出了大事,主人夫妇都死了,余下之人自然也没有心思理会这个外来的孩子,莫怪连他昏迷倒在此处都没有察觉。
  一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乎是一夜未眠的阮氏才迎回了归来的夫君:“你回来了?事情都处置妥当了?”
  唐松年歉意地道:“吵醒了你?”
  阮氏摇头:“你不曾回来,我又如何睡得着。”
  唐松年知道她的性子,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低声道:“是城西孙家大宅走水,大火烧没了整个正房,所幸火势控制得好,并没有蔓延开来。”
  “那可有人员伤亡?”
  唐松年叹了口气:“主人家夫妇被发现死在火中。”
  阮氏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烧死了人!
  唐松年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迟疑片刻,又道:“大火扑灭后,衙役在孙宅一口井旁发现一名昏迷不醒的男童。这孩子原是投奔了孙宅主母田氏而去的,如今孙宅出事,田氏又丧命,那府里乱作一团,这名男童暂且无人照料,我便作主将他带了回来,你且安排人好生照看一段日子。”
  阮氏哪有不允之理,自是连连应下。
  唐松年交待完毕后便沐浴更衣,简单用了早膳又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发生了人命官司,他是一刻也不敢耽误,必是要早日破案以告慰亡灵。
  却说阮氏既得了夫君的话,自然忙让人将那孩童带来。不过片刻的功夫,自有府中仆妇带着一名孩子走了进来。
  那孩子许是受过惊吓,脸色很是苍白,双唇紧紧地抿着,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警惕与防备。
  阮氏是个软心肠,一见孩子这副模样便不由心生怜惜,招手让他到身边来,可那孩子不但没有往前,反而还后退了几步。
  “莫要怕,这位是唐大人的夫人,大人与夫人好心,暂且留你住在府上,只待日后你家里亲戚寻了来,再把你接回去。”那仆妇安慰道。
  阮氏扬着温和的笑容,柔声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那孩子仍是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只是眼中的警惕稍消了几分。
  那仆妇见状忙道:“回夫人,这孩子小名柱子,今年六岁。”
  阮氏又放柔嗓音问了他几句,可那孩子依然一声不吭,许是因为她的语气太温柔,模样又是慈爱可亲,那孩子一直紧紧绷着的身体,不知不觉地放松了几分,只却仍是一副防备之姿。
  阮氏也不在意,只恰好有府里下人进屋请示回话,一时便也顾不上那孩子。
  那孩子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经意间抬眸,透过紫檀多宝阁往东次间里望,便见里头一名身着桃红色衣裳的小女娃正拿着半块米糕往嘴里塞。
  那女娃娃生得玉雪可爱,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的,长得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娃娃都要好看。
  片刻,他便见那女娃忽地将身前那装着半块米糕的碟子,往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年龄稍大的男娃跟前推,圆圆的脸蛋上扬着甜甜的笑容。
  而后,那个年长一些的男娃便伸出手去,将那半块米糕拿了过去,径往嘴里塞。
  他抿了抿嘴,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听见那女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叫着:“娘,娘……”
  他愕然,下一刻,便见屋里那位正分派差事的夫人急急忙忙地走了进去。
  “宝丫是叫娘了么?”他听到那位夫人又惊又喜地问。
  许筠瑶假装抹眼泪的动作一顿。
  这妇人怎么回事?关注点歪了吧?明明应该问我怎么会哭才对吧?
  对方如此不上道,她唯有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歪着脑袋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周哥儿,委委屈屈地道:“哥哥,哥哥,坏……”
  阮氏一听,愈发高兴了:“哎呀,连哥哥都会叫了。我就说,我的宝丫这般聪明,怎不会叫娘呢!”
  许筠瑶:“……”
  这妇人真的有点儿蠢!


第8章 
  下一刻,她干脆“呜哇”的一声哭得更响亮了,边哭边含含糊糊地道:“哥哥,抢,哥哥,坏……”
  阮氏这下终于醒悟过来了,故意板着脸教训儿子:“周哥儿不乖,怎能抢妹妹的东西吃呢?”
  周哥儿一听就委屈了:“我没有,是妹妹给的……”
  话音未落,许筠瑶的哭声又响亮了几分,哭着哭着甚至还打起了嗝,只那句“哥哥坏”却始终没有停止。
  阮氏一边哄女儿,一边抽空教训儿子。
  周哥儿委屈巴巴地扁着小嘴,皱了皱小鼻子,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许筠瑶见他如此,倒是高看了他几分,偷偷冲着他扬了个大大的笑脸。
  周哥儿自然也瞧见了,小嘴先是微张,而后嘀咕了几句,许筠瑶也没有听清楚,只是见他像是瞬间被霜打过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她有点好笑,干脆便也不再装哭了,乖乖地让阮氏替她洗了脸。
  被阮氏牵着迈进明间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屋里多了一名陌生的孩子,忍不住好奇地多打量了几眼。
  这个孩子,浑身像是长满了刺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长得不像老匹夫父子,也不像包子夫人,这个时候会出现在此处的,必定也不会是大房和二房的孩子。
  所以,他是谁?
  那孩子看到她,竟是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眼神警惕,身体紧绷,整个人像是进入一副严阵以待的状态。
  许筠瑶纳闷:他是在怕本宫么?
  “这是暂时住在咱们家的柱子小哥哥,宝丫要听话,可不许欺负小哥哥。”阮氏看出女儿的疑惑,笑着捏捏她的脸蛋嘱咐道。
  许筠瑶乖巧地点点头。
  那孩子飞快地瞅了她一眼,而后连忙移开视线,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将她列入绝对不可接触的黑名单上。
  毕竟这小姑娘蔫坏蔫坏,连自己哥哥都陷害,比姨母家那个刁蛮任性又爱哭的妹妹还可怕,还是离她远点儿的好。
  一会儿碧纹也牵着周哥儿过来了,许筠瑶不经意地发现,周哥儿从那孩子身旁经过的时候,那孩子同样紧绷着身体退后几步,远远避开挣脱碧纹的手朝阮氏扑过去的周哥儿。
  许筠瑶一直留意着那名为‘柱子’的孩子,见他脸上忽地露出几分羡慕的表情,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便朝着他摇摇摆摆地走去。
  然后,她便发现,她每朝对方走近一步,对方便僵硬地往后避让一步,似乎是很怕别人触碰他。
  她停下了脚步,歪着脑袋瓜子打量着他,见他绷紧身体,一脸警惕地望着自己,浑身上下都是一副戒备状态,仿佛只要她再进一步,他就会撒丫子跑掉。
  “你叫柱子么?可曾用过早膳了?我带你去吃些东西可好?”那头碧纹得了阮氏示意,上前来弯着腰和蔼地对他道。
  许筠瑶惊奇地发现,碧纹接近他的时候,他除了身体有些僵硬外,却并没有避开她的触碰。
  真是个奇怪的孩子,她心里嘀咕着,随即迈着小短腿朝向她张开双臂的阮氏走去。
  片刻之后,她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稚嫩却又有几分低哑的声音。
  “我叫绍廷,贺绍廷,不叫柱子。”
  她一下子便愣住了,猛然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意图从中寻找一丝熟悉的感觉。
  贺绍廷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无意识地往碧纹身后躲去。
  “宝丫?”见女儿直溜溜地盯着那孩子,阮氏疑惑地唤了声。
  许筠瑶没有听到,愈发盯着贺绍廷死命地瞧。
  这张脸,少了刚毅,多了稚嫩,唯一相似的,便是那‘无甚表情’的表情。
  会是他么?会是那个战功彪炳,生前无比荣耀,死后极尽哀荣的少年将军、忠勇侯贺绍廷么?
  大齐立国,中原战乱虽已平息,但周边各国仍旧虎视眈眈,屡扣边关扰民,及至天熙帝,亦即日后的太宗皇帝继位后,御驾亲征,正式打响了大齐与周边虎狼之国的战争。
  而十六岁的贺绍廷,便是在这场战争中初露锋芒。
  只不过,许筠瑶会记得他,却并非因为他那名垂青史的不败战绩与功业未成身先卒的遗憾,而是因为这个人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勾起她闺阁少女情怀的。
  至于勾起她少女情怀的机缘,如今想来却是有点儿俗套,不过却是最容易打动小姑娘芳心的。不错,那便是——英雄救美!
  想当年她还是太宗皇帝嫡长子,亦即日后的废太子宫中一名小宫女,因为遭人陷害在太子设下的盛宴上当差出了差错,若不是当时已经贵为大将军的贺绍廷简单的一句话替她解了围,只怕她当场便会被拖下去杖毙了。
  那个人是满殿热闹繁华中最为安静独特的一个,却也是无人胆敢小觑的一个,纵然是东宫太子,对他也是刻意拉拢讨好。
  他从来不笑,也甚少说话,坐在那儿自斟自饮,自成一处风景,有点儿漫不经心,仿佛世间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
  而那个时候,她只能趁着起身的机会感激地望他一眼,暗暗把他的容貌记在心里,然后自惭形秽地退了下去。
  再后来呢?便没有后来了,天妒英才,少年将军病逝在东征途中,举国哀悼。而她则在太子被废后没入后宫挣扎求生,后来又到了豫王府,一步一步从豫王的侍妾开始,直至变成后来宠冠六宫的淑妃娘娘……
  凭谁也无法想像,在前朝后宫翻云覆雨、面慈心狠的许淑妃,也曾有少女怀春的时候呢!便连她自己,也几乎快要忘记这么一段往事,连那张坚毅的俊脸,也被时光冲刷得模糊不清。
  晚间唐松年回来,阮氏迫不及待地将女儿会叫娘,也会叫哥哥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听得唐松年又是欢喜又是嫉妒。
  他瞥了一眼正被碧纹扶着踩在绣墩上,趴在阮氏的梳妆台前盯着上面的铜镜直看的小丫头,酸溜溜地道:“没良心的坏丫头,先叫娘倒也罢了,竟是连哥哥也排在爹爹的前头,真真是白疼她了!”
  阮氏掩嘴直笑,继续往他的小心脏上扎刀:“方才在娘屋里,她也叫祖母了呢!”
  唐松年的酸水咕噜咕噜的冒得更厉害了。
  很好,一家子里头,他竟是排在最后面的。
  许筠瑶可不理会身后那直冒酸水的“老父亲”,她皱着小眉头盯着铜镜里的那张脸蛋。
  还行,虽然年纪尚小,可五官瞧着倒也挺精致,比她原本的相貌也没差。只是到底年纪小,又被精心喂养着,这脸蛋圆滚滚的,肉也着实多了些。
  她捏了捏脸蛋上的肉,心里顿时一阵哀嚎。
  怪不得老匹夫和包子夫人那般喜欢捏她的脸蛋呢,这脸上的肉也着实太多了些,软绵绵滑溜溜的,如果不是长在她的脸上,她也想时不时捏上一把。
  这般圆滚滚胖乎乎,不会在未来的少年英雄心里落得个小胖妞的印象吧?若是这样的话,还不如上辈子的小宫女形象呢!
  她苦着小脸,好不哀愁。
  就算这辈子依旧没机会与心中的月光英雄月下相依聊聊人生赏赏风花雪月,至少也要在对方心里留下最美好的印象才是,如此才能不枉她这辈子“忍辱负重”给老匹夫当女儿。
  唐松年与阮氏见小丫头好奇地盯着铜镜,一会儿抿嘴而笑作欢喜状,一会儿皱起小脸似愁苦样,脸上的表情几经变换甚是丰富,均憋笑不已。
  唐松年没忍住,上前去接替同样忍俊不禁的碧纹扶着小丫头,凑脸到她身边,一下子就把铜镜里的圆脸蛋给挤了出去。
  许筠瑶见镜子里突然出现了最讨厌的那张脸,不高兴地努了努小嘴,伸出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用力想把那张脸推出镜子。
  “走,走开,走开!”
  真是讨厌的老匹夫,本宫不想看到你的脸!
  唐松年哈哈一笑,让出半边镜子,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时出现在铜镜里头。
  “这是铜镜,里头这个是宝丫,这个是爹爹,嗯,一瞧便是嫡嫡亲的父女。”唐松年语带骄傲地道。
  都说子肖母,女肖父,这小丫头可不就是像自己么?
  许筠瑶打了个哆嗦,一脸古怪地望向他。
  这老匹夫是有眼疾的吧?这两张脸哪里有半分相像了?真要像他的话才要哭死呢!
  可惜唐松年看不懂她的脸色,见女儿盯着自己瞧,心中无限欢喜,又忍不住哄她叫爹。
  许筠瑶直接给了他一个后脑勺,朝着阮氏伸出手去:“抱抱。”
  阮氏笑着将她抱了下来。
  当晚,许筠瑶做了一个梦,梦里还是分派到东宫当差不久的小宫女的她,白着脸跪在地上,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各种能摆脱当下困境的法子。
  周遭投到她身上的视线,有幸灾乐祸,有嘲讽,有不屑,更多的却是漠视,对她是生是死的漠视。
  更让她绝望的是,根本不待她想出法子,上首的太子已经冷漠地说出了对她的处置。
  “拖下……”
  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着,就在她感觉自己此番怕是难逃一死时,一道漫不经心的清冷嗓音在殿内响了起来。
  “跪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替本将军倒酒?”
  她猛地抬眸循声望去,烛光映照下,那人剑眉微蹙,眼眸若星,冷俊的脸庞微微带着不悦。
  那一瞬间,殿内所有的光芒仿佛都聚于那人身上,那般耀眼,如斯温暖,仿佛一下子便将她体内的寒气驱赶了开来。
  ——
  后衙西院一间透着微弱灯光的屋里,六岁的贺绍廷含泪抱着白日穿着的那件灰色短褂,短褂内里有数道粗糙的针线痕迹。
  除了这个无声哭泣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这件粗糙的短褂里藏着好几张面额不小的银票和一封信函。


第9章 
  许筠瑶穿上阮氏替她做的新衣,又趴在铜镜前照了一阵子,见镜子里出现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粉粉嫩嫩的,美滋滋地抿出了脸上的小梨涡。
  反正这会儿的少年将军也不过是一个小孩子,他的审美也是孩子级别的,而她如今的模样在孩子里头也是拔尖的,怎么瞧都只会让人印象深刻。
  总之不管怎样,本宫都要将最美好的一面留在未来的少年大将军心上!
  “姑娘穿上这身衣裳好看极了,瞧着便像是菩萨身边的小仙童。”翠纹笑着夸道。
  许筠瑶腮边的小梨涡又深了几分,水汪汪的大眼睛愈发明亮了,还给了翠纹一个甜甜的笑容。
  阮氏也是觉得极为满意,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又逗依偎在身边的儿子:“妹妹好看么?”
  周哥儿懵懵懂懂地眨巴眨巴眼睛,奶声奶气地回答:“好看,娘最好看!”
  阮氏失笑。
  许筠瑶瞥了不上道的未来小唐大人一眼,在心里轻哼了一声。
  小马屁精!
  迎面拂来的清风带着一阵花草的芬芳,园间的鸟儿欢快地唱着属于自己的歌儿。
  许筠瑶被碧纹抱在怀里,看着前边拉着阮氏的手蹦蹦跳跳的周哥儿,见他一会儿追着鸟儿跑,一会儿在路边摘下一朵鲜艳的花儿讨好地递给阮氏,引来阮氏一个好看的温柔笑容。
  这厮长大后若也是如此会讨姑娘欢心,只怕到那时候还不知会勾得多少姑娘家对他芳心暗许呢!估计将来包子夫人也就不必为儿子的终身大事操心了。她暗道。
  绕过园子里的假山石,她便见夏嬷嬷带着贺绍廷从路的另一边走过来。
  她眼睛一亮,从碧纹怀里挣扎着落地,小手装作不经意地拍了拍衣裳上的皱褶,这才扬着自认为最好看的笑容,望向已经跟着夏嬷嬷走到了跟前的贺绍廷。
  “廷哥儿昨夜睡得可好?”阮氏含笑问着沉默的孩子。
  孩子飞快地瞅了她一眼,小嘴抿了抿,点了点头:“好。”
  “老夫人想见见这孩子,我便带着他去。”夏嬷嬷解释道。
  阮氏颔首:“恰好我也要带着他们兄妹俩去母亲那,你若有差事自忙去,我带他去便可。”
  夏嬷嬷自然应是。
  见夏嬷嬷扔下自己离开,贺绍廷有些不安地揪紧了衣角,又见那穿着一身崭新衣裳的小姑娘,扬着白嫩的小脸蛋冲自己甜甜地笑,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如同见了洪水猛兽一般,连眼神也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笑得这般好看,就跟那日故意坑害她哥哥时笑的一样。
  许筠瑶的笑容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自然也感觉得到他对自己的排斥,看着他离自己远远的走在一旁,幽怨的小眼神不受控制地直往他身上飘去。
  “不过一阵子不见,咱们的三姑娘便长这般大了,可会走路了?快让二伯母好好瞧瞧。”正苦恼着,便听到有妇人带笑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王氏屋里,一名脸生的年轻妇人正笑望着自己。
  二伯母?她快速转动着小脑瓜,明白此人便是唐樟年的妻子林氏。
  “能不让人扶便走一段路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叫人。”阮氏的笑容带着无奈。
  那厢王氏一手拉着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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