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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相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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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亲笔
  今日是四月初八,离依米出生只剩半月。
  宇文凉将信又细细读了几遍,眉心微皱。木木虽只字未提她的担心害怕,但他还是从字里行间中看出来了。
  她一直都希望他能回去,从她得知自己有身孕时就这样希望了。
  宇文凉握了握拳,起身从博古架上寻了一个样式简单的檀木盒子,将五封信细细收好,平整地放入其中。拿着这盒子,便有些不愿再放回原处,总觉得离自己远了些。
  宇文凉环顾四周,想了想,走向了自己的床榻,将木盒轻轻放在了枕边靠里的地方。他看着盒子的位置,满意地笑了笑,站了会儿,才朝书案走去。
  往常都有旁人替他研墨,今次他却不想假手于人。他想完整地写完一封信,给他的心上人。
  慢慢磨着墨,闻着它的香气,宇文凉好像突然能明白幼时所读的五个字,上言加餐食。
  ……
  宇文凉虽是武官,但护国将军府的家学并非只重兵法谋略,少时亦有夫子教授经史子集。且老将军对字要求甚严,自他五岁能握笔起,便需每日练字三页,随着年岁增长,三页也慢慢加至十页。
  后来从军,便将练字一事荒废下来。但虽比不过摆弄文字的墨客,较之木木,却好上太多。
  木木吾妻芳鉴:
  我今日至府,才知晓你的来信,令你久候,实为抱歉。
  新正时,因战事突起,未能及时派人将年礼送归家中,很是遗憾。然,我在湘城购得一物,虽无甚新意,却是我心之表,回雁城时,将一并带来。
  至于你所书之字,确实大有进步,言辞之间亦通顺许多,如此甚好。
  孩子的名姓,不若等我回家,我们一道商量定下。
  产期既至,你便需好好听从大夫与方嬷嬷的告诫,安心等我回来。
  一滴墨忽然落下,渲出一块墨点。宇文凉顿了顿,思量片刻,方才继续。
  提笔时虽有千言万语,临写时却颇有些草草不尽,愿你勿怪。
  另,归期应在本月廿二日左右。
  念念。
  既旻亲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lxy一直的支持!!么么哒~

    
第7章 杏春
  杏春馆既名杏春,周遭自然少不了杏花的加持。
  春娘是个剔透的人。当年之所以相中杏春馆的位置,便是因为其位于乌衣巷的最深处,又与周边的商铺相隔约三丈,将杏花种在空地之上,便成了天然的隔断。
  白日时分,乌衣巷中虽有人来往,但总归算是清净,适合杏春馆的歌舞伎专心练习。到了夜里,因去这里的人大多清贵,不似寻常纨绔,所点的消遣亦不过琴棋书画,歌舞曲弄,涵养甚好,故也鲜少有闹事之说。
  偶遇几位极风雅的客人,只听上古礼乐,那阳春白雪的乐调一出,杏春馆在繁闹的乌衣巷中,愈发显得清幽宁远。
  司徒钊停在杏花枝头下,抬头看着满树白色的花瓣。门前的小厮起先并未扰他,半晌见他似有动手的意思,才走至他的面前,恭敬道:“司徒将军,杏春馆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若有谁摘了这枝头的花,以后便再不能踏入杏春馆一步了。”
  司徒钊好脾气地笑了笑,低头瞧见了地上的落英,指了指:“那这里的我总可以带走吧。”
  小厮弯腰:“当然。将军需要花囊吗?或者锦袋?”
  司徒钊摇摇头,低头看着脚边的落英,径直蹲下身来,选了自以为最好看的一朵。也不和小厮多费唇舌,携着花就进了杏春。
  司徒钊不喜欢吵闹,但也不见得他喜欢清幽,是以紫笙每次都会选二楼里侧倒数第三个屋子。久而久之,倒是成了习惯。
  紫笙早听出他的脚步声,武人习惯的大步,却轻得无甚可闻。不过正是因为其轻,她才能轻易从鼓瑟重乐中辨别出来。
  司徒钊初一见她,就将手中的花朵递了过去,不说话,只含笑看着她。
  紫笙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算大方地接过了花,一边还打趣道:“将军是从地上捡来的吧。”
  司徒钊温和笑道:“你希望我去摘树枝上的?”
  紫笙脸颊微红,故作自若地转着身子,去拿一旁的笙:“地上的就很好。”
  司徒钊不为难她,任她取着乐器。
  “最近有什么新的曲子?”
  紫笙颔首:“春娘上月新谱了一支曲,不过——”
  “恩?”
  紫笙眉头稍展:“妾听着与她往日的风格颇有些不符。”
  司徒钊知她意思:“那便吹来听听。”
  宇文凉将信写好,端详了片刻,才去寻来信封,将其妥善装好。然后又将面人摆出来,看了会儿,才觉腹中饥饿,下意识唤道:“岑伯!”
  也是恰好,岑伯因与烈风玩闹了会儿,来时迟了些,却正撞上宇文凉唤他。人还未进屋,便先吩咐婢女将饭菜端上。
  宇文凉将信递给岑伯,笑道:“将这封信送至雁城吧。”
  岑伯自是应了,虽然神色间略有迟疑。
  宇文凉想了想:“我不在时,府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岑伯将信小心收好,微微摆了摆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将军离开昌邑,成国公府每至佳节,总会派人送来些节礼,老奴不好推却,便取价值稍贵之物装箱,以作回礼。”
  宇文凉明白他说得不仅此事,眉宇间生出一丝阴郁:“成薇来过?”
  岑伯见他直呼女子名姓,起先未反应过来,愣了会儿才接道:“那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最是守礼,怎么会在将军不在时拜访。”
  宇文凉脸色稍霁:“以后成国公府送来的礼,同别家的一样处置就好,不必有什么不同。”
  两府既有婚约在前,这样的话便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岑伯不知他为何对国公府这般态度,想了想,以为是朝堂之事,便不打算再问。
  宇文凉沉默了会儿,又道:“岑伯您去替我安排一下,四月廿二日前我要赶回雁城。”
  岑伯惊讶地看着他:“可眼下已是四月了。”他大捷回国,如何都要逗留两月才对。转眼又想到雁城的那位姑娘,也理解他的着急,只是他突然离开,回到雁城——长平军的常驻地,会不会引起陛下的猜忌?
  宇文凉宽慰他:“陛下那里我自有办法,您不必担心,只管安排就是。”
  岑伯知道他与陛下算是从小长大的兄弟,但毕竟君臣有别,又念及此举不知会使成国公府有何反应,劝道:“这四月廿二日实在是太早了,将军不若推至五月。”
  宇文凉摇头:“我允诺木木要在她生产前赶回去,怎么能失信。”
  岑伯隐隐有些觉察出宇文凉对成薇和木木的不同,虽不知为何,但他既心意已决,他也不再多劝。将军总是有分寸的。
  退婚之事,宇文凉忍了忍,还是没有告诉岑伯,免得他担心。当务之急,是先征得伯麒的支持……至少得准他提前离开。
  一场笙曲,难得吹出缠绵悱恻。
  司徒钊拊掌:“你的技艺进步了许多。”他恍若从乐音里看到了杏花。
  紫笙将笙放下,轻轻一笑:“明明是春娘这首曲子做得好,妾不过达意而已。”
  司徒钊眸光一闪:“确实和她之前的曲子不同。难道她看上谁了?”
  春娘往日所作的《逍遥游》、《云意》等都属潇洒放狂之类,像个名士,今日才像位女子,合了她的名字。
  紫笙拿着他送的花,一昧地笑:“或许吧。每日往来这样多的客人,总会遇见一个称心的。”
  司徒钊盯着她,难得专注……他一向比较规矩,不常多看她。
  “这首曲子叫什么?”
  紫笙笑道:“《杏春》。”
  司徒钊走时,碧笛和明瑟恰也在送客人,见人走了,忙到她的身边,叽喳个不停。
  “他喜欢那首曲子吗?”
  紫笙杏眼微低,视线停留在地上的杏花上:“应该是喜欢的吧。”
  明瑟睁着桃花眼,有些迷糊:“应该?你不是察言观色很厉害的么?”
  碧笛正像个男人一样抚着下巴,闻言拍了拍明瑟的头:“傻!司徒将军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流露他的心思。”
  寻常的来客,春娘会先瞧一瞧性情,再将对应性情的歌舞伎送至屋里,以求宾客尽欢。不过偶有几个欲自己挑,春娘也不会拦着。
  明瑟不过十三,还未及笄,一双桃花眼常露出孩子的懵懂神色,春娘便会选些性情平和的客人交与她,是以她也不需多注意旁人的脸色,安心弹瑟就好。
  碧笛性情活泼,便常款待豪爽的客人,且她除奏笛外,萧声亦很动听。平日里千杯不醉,偶尔遇上对手,便难得有些微醺之意,使她那双略显凌厉的丹凤眼多了些魅惑。
  紫笙只在与碧笛玩闹时才显出一丝粗鲁,本性善解人意,十分柔媚。当初春娘不过扫了司徒钊一眼,便吩咐她去问候。
  明瑟委屈地噘噘嘴:“好吧好吧。反正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紫笙笑着扶了扶她的簪子:“司徒将军会明白的。”
  碧笛本不想破坏气氛,奈何忍了许久未能忍住,脱口道:“就算他明白了,然后呢?”
  杏春馆的女子虽说卖艺不卖身,但入得仍旧是贱籍。能平稳一生,不受人欺侮,已算大幸。
  紫笙仍旧笑着——她似乎很少不笑。
  “他明白就好,至于旁的,以后再说吧。”
  若想在四月廿二日前赶到雁城,最迟必在四月十二日离开,且一路需快马加鞭,几乎不能停歇。
  宇文凉坐在书案前,敛目深思。
  若他先斩后奏,伯麒虽会替他遮掩过去,但他对木木之心,伯麒便会一清二楚。眼下伯麒一心希望将军府能与成国公府联姻,这样做无疑会伤了他们的脸面。虽说他不愿再与成国公府接触,但木木根基不稳,他需按部就班方才不会替她引火。
  可若他从长计议,此次必会对木木失信。他不想和她有这样的开始。
  宇文凉无意识地用指骨敲着桌子,半晌倒是想到了熙国的一条律法。
  士兵若在战时随意征用百姓之物,价值超过百两,相关人等便需减俸,以弥补百姓的损失,而主帅将论以监察不力之罪。
  长平军治军严谨,但偶尔战时,来不及报备便征用民资,亦算常事。只是朝中一般对此十分宽和,这条律法并未有真正用上的时候,连带着对这所谓监察不力的惩罚也一直很模糊。
  若是有那么一个肯钻牛角尖,又不畏权贵,什么话都敢说的人站出来……宇文凉眸光一动,嘴角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来。
  ……
  次日早朝,宋御史递上了一份言辞犀利的奏折,弹劾长平军主帅、平虏大将军宇文凉。他认为其在湘城时监察不力,损害了百姓之利,早已失去参加庆功宴的资格,应立刻离开都城,返回雁城戍边以作惩处。
  作者有话要说:  宋御史大概就是,本文的神助攻吧……
  感谢小天使lxy的营养液,么么哒。(作者菌不大会表达自己的感情,每次只会么么哒比心心【捂脸】,反正每次看到留言就,炒鸡开心hhh)

    
第8章 道阻
  泰禧帝恼于宋衡的奏折,难得在殿前第一次表露不满,却还是被宋衡言辞切切地堵了回去。
  宇文凉不与宋衡争论,只在最后一刻及时表态。
  “臣自知理亏,愿在明日日落前离开昌邑。”
  泰禧帝瞧不出宇文凉的神色,眉头微皱,又扫了一眼成国公,见他亦无甚动作。心中微哂,收起了波澜,面色平和。
  “既如此,准奏。”
  宇文凉回府时,并未刻意掩饰脚步的轻快。岑伯一看,便猜出几分因果。再一询问,得知他离都已算既定之事,当下便去核实出行诸务。
  恰在此时,门房处派人来,说是有客来访。
  伯麒一向能按捺住自己,与宋衡之约又未到时辰,眼下之人就只能是司徒钊了。下朝后,他便以眼色朝他示意,似有一聊的想法。
  护国将军府的仆从虽不多——一是因宇文凉常年在外,二是因将军府历来俭用的规矩,但都机警巧敏。司徒钊一进来,便都默默退了下去。
  宇文凉唇角带笑,心情正好,也不与他马虎,直言道:“木木产期将至,我要回雁城陪她。”
  司徒钊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慎重地看着他:“陛下可有察觉?”
  宇文凉微微一笑:“早晚而已。我会向他解释的。”
  司徒钊有些无奈,但木已成舟,眼下能做的便是替他遮掩。
  “若有何情况,我会及时递消息”
  宇文凉拍了拍他的肩,虽知晓自己不必再多说什么,略一思忖,仍旧道:“我无意间知晓了户部侍郎私藏赃银的地点,便以此为凭,与宋衡相谈。”
  司徒钊眼中既有了然,也有疑惑,但最多的是惊讶。
  “他从去年秋就开始上疏弹劾李钲的奏折,当时京兆尹亲自带人前往李府,却未能找到那些银子的踪影。无据之下,贪污一事便被搁下,宋衡因此被人看了笑话,声誉亦受到影响,”顿了顿,不解地望着他,“既旻你常年在外,怎么会知晓——”
  宇文凉摇摇头,仿佛一切皆无心之举。
  “我曾听闻军中将士的闲聊,说雁城近年开了不少新的店铺。”一群大老粗,能到的去处不过那么几个。司徒钊一时有些好笑他的隐晦。
  宇文凉也笑着简略陈词:“我想到此事,便让人去查了查,结果倒竟如我想。”
  司徒钊一想便明白了,挑挑眉:“那些店铺归李钲所有?”
  “不,但也差不多了。他不便出面,事情都由他夫人的娘家人去办。若我未记错,应是他们的三叔。”
  司徒钊将双手随意垂在两侧,语气颇有些感慨:“怪不得搜不出银子,原来都已移花接木了。果真是户部侍郎。”说完瞧着宇文凉,“你一会儿要去见宋衡?”
  “是。”
  司徒钊笑道:“但愿他像我这样好打发。”他知晓宇文凉的话半真半假,可他更知晓为友的界线。
  宇文凉不在意地笑笑,微微转身,透过窗户,看着外间的风景。
  “他并非什么死守之人。”
  司徒钊临走前,忽地想起什么,回身嘱咐道:“我知道你心急,可回雁城还是走官道为妥。”
  官道较之小道,距离虽长些,但胜在沿途皆有驿站,能供车马劳乏,且无落草之寇。
  宇文凉捶了他一拳,故作不耐烦:“你还是好好珍惜在昌邑的日子吧!过不了多久,你便要来雁城陪我了。”
  司徒钊闻言,轻轻笑了笑,眉宇间似有淡愁,却很快被他挥之而去。
  宇文凉没有放过他这一瞬的神情,当即想起他与紫笙的事来。怔怔间,司徒钊已向外走去。看着他的背影,宇文凉握握拳,终不知该从何说起。
  ……
  城外长亭,宋衡坐于其中,不似方至。
  宇文凉将烈风交给随行的扈从,只身一人与宋衡见面。
  宋衡比他稍长,已至而立,但因文官身份,无须在外奔波,是以相貌上瞧着,倒比宇文凉还年轻些。
  他一见到宇文凉,便出声嘲讽:“鄙人当堂堂大将军是为了什么,竟肯将那样重要的消息透露于鄙人。原来是为了妇人。”
  宋衡之父乃当朝右相,母亲乃泰禧帝的姑姑,封号昭容。按照辈分,泰禧帝私下应称其为表哥……这样显赫的身份,却偏偏选了御史台。
  宇文凉猜出他会私下探访,只是未料到会如此迅速。眸光微闪,笑道:“宋御史好生厉害。”
  宋衡目光凌厉地盯了他片刻,宇文凉神色不变,直到他觉察出无趣,方才淡淡将视线收回。
  “你倒是不怕我。”
  宇文凉微微一笑:“眼下我们互可为用。”
  在势均力敌的棋盘上,无甚可怕。
  宋衡瞥了他一眼,却不搭话,而是径直站了起来,抬步离开。
  宇文凉背对着他,笔直地跪立着,慢慢道:“自宋御史入仕以来,右相便鲜有帮助,就连如今户部侍郎贪污一事,也是漠不关心,冷眼旁观着你的名誉受损。在这样的境况下,宋御史还能知道木木,既旻除了说声厉害,还有何话可赞。”
  宋衡停住不动,目光直视前方,并无凶狠,只是平静。
  宇文凉起身,越过他,向亭外走去。
  “宋御史既然心不在此,何必定要勉强。”
  宋衡垂头,听着脚步声渐渐远离,然后是马的嘶鸣,最后是一阵淡去的马蹄声。终于等到无人,他才抬起头,朝外间望去。
  春草茸茸遍生,莺啼娇娇入耳,杏花已满枝头。
  宇文凉一路顺遂,起先归心似箭,倒无什么,如今离雁城只得两日的路程,便有些近乡情怯。
  白日一心赶路时尚罢,夜里躺在驿站的床榻上,宇文凉眼前晃过的全是木木。
  初见时十九岁的木木,生下依米后的木木,跟随他回到昌邑后的木木,以及,最后一次见到的木木。
  由生至死,由死至生,到现在,他所拥有的,不过她的九年而已。
  木木原是车前国派人送来的一件贽礼,他那时随手便收下了。起先只将她当作婢女,后来不愿随流到城内的青楼去,又见她乖巧听话……他记得他当时还装模作样地询问了她的意思。
  她一向敏觉,只愿好好活着,该做什么选择,实在太清楚不过。
  宇文凉闭上眼,思及一切与她相关的细节。想到她不经意间撩起的耳发,她轻抿的嘴唇,以及她那双碧绿色的眼睛。
  车前国的女子大多身材高挑,木木本也该如此,却因出身低微,自小衣食不足,个子只能勉强到他的肩头。
  她虽然不大会说熙国话,却总能逗得身边的人高兴,连方嬷嬷那样周正的人最后都能诚心教她女红。不过他的木木也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无须人反复提醒。
  宇文凉在回忆里恍惚入睡,唇角带笑。过往的欢喜给予了他安宁与勇气,消磨了隐藏在根骨里的怯意。
  一夜无梦,是近日难得的好觉。宇文凉掀被穿衣,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连贯。
  穿戴完毕,正欲出门时,扈从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前面的官道被从山上滚落的巨石堵塞,一时半会儿恐无法通过。”
  宇文凉几大步跨向房门,稍微用力地将其打开,沉声道:“先随我过去看看。”
  没有下雨,树木也确是被巨石所压断,而非人为地砍伐。周围碎石遍布,有的地方甚还垒成了一堆小小的石头山。
  若想将道路清理出来,至少需要一日。宇文凉皱眉算了算日子,倒不会错过木木的生产,但却无法提前回去陪她。
  驿站的官员知晓宇文凉的身份,又念他昨日到时便已行色匆匆,不敢怠慢,忙将所有可用之人召集起来,准备一同清理。
  宇文凉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多皆五十及以上的老人,青壮年只有寥寥三四个。清道之事虽不算复杂,但需要体力,他以为这些老人并非廉颇。再者,他正年富力强,还不至于役使他们。
  宇文凉侧了侧头,淡淡对驿丞道:“将这几个年青人给我。”然后又指了几个看起来身体还算硬朗的老人,吩咐他们在一旁做些较轻的活计,“其它的人先回驿站吧,尤其是厨房的人。”
  驿丞见宇文凉是要亲自动手的意思,不由忐忑道:“虽说冬日已过,可这天仍旧阴冷,将军不如还是回到屋里好生歇息——”
  宇文凉摆摆手:“不必了,最重要的是尽快将路清理出来。”
  驿丞不敢再说,只能上前去嘱咐那几个年青人定要小心,不要伤到将军。说完记起宇文凉还未用饭,忙朝着驿站疾步赶去,片刻后嫌弃自己的慢吞,又忍不住改成小跑。旁人见了,虽觉好笑,却没有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1、感谢各位小天使对作者菌的包容!么么哒~下章男主就能看见木木了,开不开心哪~
  2、感谢小天使慕南卿的捉虫~么么哒~

    
第9章 相见
  司徒钊绕过回廊,便瞧见一个身影,以为有些熟悉,仔细一想,笑道:“陛下将宋大人也召进来了。”
  领路小太监的身子侧得更厉害了些,却并不妨碍他继续小步前行。
  “陛下器重御史与将军,一同征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司徒钊笑而不语。
  宋衡并不住在丞相府,他行冠礼后便自行开府,住在内城与外城相交之处,到皇城需大半个时辰,而司徒府却在内城。如今他比他先一步抵达……说不清泰禧帝是什么心思。
  泰禧帝其实不怎么讲究排场,与寻常官员相处时甚能放下皇帝的架子。但宋衡是其中例外。泰禧帝私下见他时,总会端着。这许是因为他在朝堂上从不给他面子,不看他眼色,总是对他的臣子不留情面地紧追不放。
  司徒钊淡笑着立在宋衡的身边,对眼前些微紧张的气氛只作不知。
  泰禧帝率先冷哼一声:“你们三个打什么主意,别以为朕不知道。”
  宋衡面无表情:“臣一心为了熙国,欲除奸佞,有何不妥吗?”
  泰禧帝瞥了司徒钊一眼。
  “你是从何处得到李钲贪污之据的?”
  宋衡目光平静:“想必陛下知晓,臣的母亲是昭容长公主。”
  泰禧帝见他拿姑母说事,知晓他已打点妥当,真去问也会一无所获。嘴角提笑,忍不住刺他几句:“爱卿还有个父亲是朕的右相,卿怎么不也拿来说说,显得更气派些。”
  司徒钊一向以为泰禧帝涵养甚好,如今才知,他亦有被人逼急的时候。心里想着宇文是不是知晓他的脾性,所以每每觐见时,一旦涉及宋衡,便会左转右转,扯出别的话头。
  宋衡似是不为所动:“此事与右相无关,乃家母相助。”
  泰禧帝顾虑司徒钊,不好多言于此事,收了讽笑,淡淡道:“听说宇文离开时,你去长亭送他了。”
  宋衡微微垂头,看着皂靴上落着的一朵白色杏花。隔得这样远,他好像还是能闻见它的香味。
  “臣那日有事出城,回来时觉得乏累,便在亭中休息了一会儿,恰好遇见了要离开的宇文将军。臣与他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哪里谈得上相送。”
  泰禧帝闻言,朝司徒钊轻笑着,状似闲聊:“司徒将军既是宇文的挚友,那日想必也在长亭吧。”
  司徒钊神色恭敬:“臣那日下朝后就径直去了护国将军府与宇文将军话别,是以未去长亭。”
  泰禧帝眸光一闪,笑道:“也理当如此。”顿了顿,话锋一转,“听说宇文在雁城金屋藏娇了一个美妾?”
  司徒钊早料到他会询问,依旧恭谨道:“宇文将军确在雁城收留了一个胡姬。至于她的身份,臣不敢妄议。”
  泰禧帝语气不明:“宇文早与成国公府有了婚约。不过一个小小胡姬,身份有何不能议的。”
  司徒钊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泰禧帝这样的态度,使他接下来的话显得尤为重要。若是因他一番话,而令陛下对木木生出不好的印象,实在是有愧于宇文。
  斟酌片刻,正欲开口,宋衡却突然出声轻讽:“臣不知,陛下连臣子娶妻纳妾这样的小事也十分关心。”
  司徒钊以为这句话虽有冒犯,但因说出的人是宋衡,便显得有些平淡无奇。可不知为何,泰禧帝听了,就将威压的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沉默不语。又过了片刻,仿佛是与他们说话说得累了,对他们挥挥手,略有些疲倦地让他们退下。
  宋衡与他一前一后地走着,直到宫门两人都不发一言。
  司徒钊正在犹豫是否要礼节性地道别,宋衡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平视着他。
  “你身上有杏花的味道。”
  司徒钊愣了愣,很快笑道:“我昨夜去了杏春馆。”
  宋衡淡淡道:“你连着去了几夜。”
  司徒钊觉出一丝怪异。眼前这位铁面无私,辩口利辞的宋御史,是在盘问他的私事?
  宋衡嘴角露出些许不屑,转身不再看他:“你身上的杏花味很浓。”
  司徒钊啧了一声,忍不住将手臂抬起来,凑到鼻尖。却只闻到了紫笙身上的茉莉花香。他想了想,朝宋衡离去的背影喊道:“不若宋御史今夜与我一道去杏春馆吧。馆主不久前作成了一首曲子,叫作《杏春》,我这个粗人虽听不惯这类曲子,但也觉得还不错。”
  宋衡脚步一顿,却很快复又抬步,对司徒钊的话充耳不闻。
  司徒钊收回目光,低头理了理袖口,笑道:“倒是有趣。”
  宇文凉抵达雁城的小院时,覆着满面风尘。
  院子不大,进去几步就是中庭。庭中有一枇杷树,是宇文凉的父亲少时所种。果树因不适应北方的气候,无法结果,枝干的生长亦很缓慢。但随着年岁的积累,已枝繁叶茂,亭亭如盖。
  木木就在那树下。
  她抚着小腹,在树荫里慢慢走动。方嬷嬷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地跟着。
  这座小院的婢女小厮因为宇文凉之前可有可无的态度,侍奉算不上尽心,是以此刻并未及时告知木木他的归来,倒让他能停下来,好好看看她。
  她的脚步不大,每走一步似是很累,可她的侧脸却透露着娴静,唇角更隐有向上弯起的弧度。那双翠绿的眼眸,正映着漏过树叶间的、淡黄色的光,闪现着他以前未曾注意到的明亮。
  方嬷嬷的身子稍微向前倾了倾,应当是在和木木说些什么有趣的事,惹得她咯咯直笑。
  宇文凉闭上眼睛,侧耳以听。此时平地恰好吹了些微风,将她的笑意携来,直达耳底。
  他也忍不住地笑,心想,他的木木,就应当这样。
  方嬷嬷惊喜的声音忽地传来:“是将军回来了!”
  宇文凉觉得面上一热,下意识地睁开眼,恰好便撞进木木的绿眸里。她先是呆呆的,恍若不敢置信。待反应过来,她立时就将眼帘垂下,目光四处游走,唯独不看他。两只手本规矩地放在小腹上,此时却十指交缠,显得有些无措。
  方嬷嬷对宇文凉全了礼,然后微微侧身,对木木道:“您不是一直想见到将军吗?”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内容亦只是简单的事实,却愈发令木木不好意思起来。
  宇文凉掩饰着内心的忐忑,一步一步,缓慢却又着急地,走到她的身边。他甚至忍不住默数着脚下的步数。
  一步,两步,三步……不多不少,正好三十步。不过五十丈的距离,他却走了三十步。他想他或许过于小心了些。
  但又或许,他能走到她的身边,不仅仅需要这三十步。因为他们之间还隔着千里的湘城和昌邑,还隔着四十一年的大梦与生死。
  看着眼前熟悉的娇颜,闻着那似曾相识的气息,宇文凉忽然鼻尖一酸。
  但他不会哭。他从小就不爱哭。课业出错被夫子责罚时他没有哭,老父战死沙场时他没有哭,母亲病逝时他也没有哭。既然过去不会哭,现在也不会哭。他只是想让鼻尖酸一酸。
  他张嘴时似有些吃力,嗓音中带着低沉的喑哑。
  “木木。”
  方嬷嬷低着头,嘴角噙笑,不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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