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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长相忆-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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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忆(重生)》作者:野雨

文案:
一句话简介:当渣男重生以后。

文艺版文案:
暮年的宇文凉,躺在树下的小榻上,恍若听见了故人的歌声。
轻柔、和煦,伴着尘世的所有温暖和光亮。
若有来生,他想回到泰禧七年的夏天。
她正抱着他们的孩子,哼着车前的小调,在不起眼的院落里轻轻走动。
她会感受到他的目光,然后羞怯地抬头,朝他一笑。

再来一次,他不为初见。
只为那时,是他此生,离她最近的时刻。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此文是男主重生文!男主重生!男主重生!

注意事项:
1、女主胡姬,男主将军。
2、不长,一切为了谈恋爱。
3、慢热作者,笔下都是慢热。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宇文凉木木 ┃ 配角:各路男女配 ┃ 其它:男主重生
     

    
         
第1章 花折
  熙国的夏日多突如其来的暴雨。原来尚算敞亮的天色忽地就暗沉下来,燥热被湿气压住,又很快与湿意混合,带着一丝丝的憋闷,但待风急些,沉闷又渐被吹散,鼻尖似乎还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木木的菡萏院里便有一池荷花。池。水。很。深,荷叶铺满了整个水面。粉色的花瓣跃出碧波,俏然挺立。
  木木眉心忽然一跳。她按了按胸口,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走到窗边,向外看了半晌。
  池水被大风骤雨吹得很是荡漾。
  菡萏院一直有些安静,如今院子被风雨一激,倒是难得有了别的声响。
  她怔怔立了片刻,方嬷嬷瞧着,以为她有什么心事。可木木又非无知小女,哪里有那样多伤春悲秋的绵绵心思 。
  她只是终日都待在这小小的一隅,合着四季的变换。
  转身时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风,将裙角吹起,带倒了一盏精巧的七色琉璃小灯。她下意识伸手去接,碰到的却是朝四处迸裂的碎片。
  右手无名指的指腹好似被割了一下,却恰未见血,甚连痛感也无。木木愣愣地看着摊在地上的狼藉,听着方嬷嬷的惊呼:“姨娘你可有伤着?”
  姨娘。木木神色似是一下清醒许多。她将手收了回来,淡淡对嬷嬷笑了笑:“我没事。”
  方嬷嬷见她笑,心中松了一口气:“无事就好,老奴这就去唤人收拾。”她还未出门,内室忽地传来女孩软糯的声音。
  “娘亲,弟弟醒了。”
  木木将目光彻底从那小灯上挪开,几步走进内室。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正在揉眼睛,余光里看见了娘亲,立时便张开了双臂,嬉笑着撒娇:“要抱抱。”
  木木面上露出笑意,亲了亲她的脸颊,将她抱在了怀里。依米指了指她们身旁的被团,惊喜道:“娘亲,弟弟在对我们笑呢。”
  木木转身,果见宇文承正咧着嘴看她们。依米喜欢弟弟,便从木木的怀中爬了出来,趴在了宇文承的身边,不时用小手碰碰他嫩嫩的小脸。
  宇文承抓住了依米的小手指,笑眯眯地张嘴,要去咬她。
  木木温柔地看着他们玩闹,半晌宇文承又困了,闭眼打了个小呵欠,慢慢睡去。却没有放开依米的手指,仍旧握着。
  依米开心道:“娘亲,弟弟好乖,被吵醒了也不哭,玩一玩就好了。”不像其他家的弟弟妹妹。
  木木捏了捏她的小脸,笑道:“依米喜欢弟弟?”
  依米使劲地点头:“可喜欢了。”夸张的神情惹得木木一笑。依米想到什么,好奇地望着木木:“娘亲,方才是什么声音呀?”
  木木顿了顿,轻声道:“是你的琉璃小灯。”依米是个小姑娘,本就喜欢些小玩意儿,这个灯笼算是其中之最。
  果然,依米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眼里很快包着汪水,语气委屈:“碎,碎了吗?”
  木木心中歉疚,将她重抱到怀里,低声安慰:“是娘亲不好。不小心将它碰倒了。”
  依米抹了抹眼睛。
  木木替她擦着泪珠,小声道:“改日若有合适的,娘亲再替你买一个,好不好?”
  依米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抬头看着木木:“真,真的吗?”
  这座琉璃小灯是她父亲替她买的,属于为数不多的几件礼物之一,所以她一直很宝贝。以往还要抱着入睡……也不知怎么就放在了那样容易磕绊的地方。
  木木揉了揉她的脸:“怎么就这样不相信娘亲呢?”
  依米撅了撅小嘴,想想还是和她讲道理:“娘亲上次说,爹爹很快就会回来。可如今,已经过去——”板着手指努力算着,“一,二,三……”十个指头都数完了,不知该怎么办,包子脸一皱,转头时看见了娘亲素白的手,忙朝她努努嘴。
  木木哭笑不得地伸出了手。
  “算出来了!十九天,爹爹都离开十九天了!”
  木木摸着她的发髻,轻声一笑:“依米真厉害,已经会数这样大的数了。”
  小孩子单纯,几句话便被木木绕开,说了些稚语,便听着窗外的雨声,睡着了。
  这场雨连着下了两日,第三日才露出了几分雨过天晴的意思。
  木木侧躺在床上,看着宇文承的睡相,嘴角生出淡淡的笑。他比他姐姐长得还要像她,尤其眼睛,亦是翠绿色的,偶尔随着光线的变化,还带有海子一般的湛蓝色。
  依米的眸子是棕色的,随了她的父亲宇文凉。
  耳边似是响起了依米的思念,和她口中喃喃着的二十一天。
  木木有一瞬的失神。但总归着,如今想到那人,她已能心平气和,不怒不哀。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本就算是一种悲哀。
  屋外忽然响起一阵水声,随之而来的是方嬷嬷急促的脚步声。
  “姨娘,小姐落水了!”
  ……
  木木小心翼翼地托着依米的脑袋,让她的五官口鼻皆裸。露在水面外,然后朝着池岸游去。她许久没有下过水,加之事出突然,脑中一片混沌浑噩,凫水的动作刻板而生硬,甚至因此呛了几口水。
  却因为明白身份是母亲,所以紧紧抓着自己的孩子不放。
  到了岸边,她想将孩子放到岸上,但依米的衣服已经浸水,她先前又拖着她游了一段距离,此时再无别的力气。
  菡萏院里除了木木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外,唯有风声。
  她张嘴欲唤方嬷嬷。面前却忽然停下一双榴开百子纹样的杏黄色绣花鞋。
  木木愣了愣,下意识将孩子拉得更靠近自己,于是在这安静中,多了几丝水声。然后她垂下眼帘,用着十分恭敬的语气。
  “夫人万安。”
  成薇没有理会她。
  木木的心渐渐提了起来。沉默是最好的解释。她按捺住狂乱的心跳,静静待在水里,希冀着成薇可以率先打破寂静。
  可是她没有。
  依米的嘴唇已有乌色。木木耗不过她,稳稳心神,得体地开口:“不知夫人可否派人将妾身屋内的方嬷嬷唤来?小孩子受不住凉,恐需尽早离水。”
  成薇扫了一眼依米,眸中闪过一丝厌恶。稍稍侧身,朝身后的婢女微微颔首。红枝会意,亲自去将方嬷嬷领了过来。
  府中道路一向平坦光洁,方嬷嬷却一路趔趄而来。待见了木木的狼狈模样,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木木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轻声道:“嬷嬷将依米抱上去吧。”
  方嬷嬷欸了一声。
  木木不敢有所耽搁,只匆匆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方嬷嬷将依米抱回了房间。她本欲回头看看木木,却想起她将孩子递给她时的眼神。
  为母则刚,所以愿意低头,所以甘愿死亡。
  木木眼看着方嬷嬷的身影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的她,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池水中,黏腻非常,遑论还有几缕耳发,正紧贴着她的侧脸。
  可她还要低眉顺目,一言不发。
  成薇居高临下地看着木木,冷冷道:“你当初不该回来。”
  木木唇边溢出一声轻笑。
  成薇嘲讽地睥睨着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笑的?”
  木木难得抬头,正眼看她:“你害怕了。”不等成薇反击,继续轻声道,“你身为成国公府的嫡女,自小衣食无忧,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精通后宅的阴私手段,到底是没有杀过人的……也是,谁又敢让你的纤纤玉指沾上脏物。”
  成薇抿了抿下唇,似是不服,却很快将面上神色悉数收去,只余一抹雍容的笑意。
  是了,这才符合她的身份。
  木木将手放在了池岸上。成薇看出她的迟疑犹豫,淡笑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为难夫君的孩子。”当然,一切是有前提的。
  见木木仍旧不动,成薇眼中浮现一抹轻蔑。果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她拍拍手,红枝再次向房间走去。木木猜出她的意图,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许是这池水太冷了,冻得她身不由己。
  天色又开始昏暗,平地生风。
  宇文承还在睡觉,难得没有被惊醒。木木咬着嘴唇,失去所有坚硬的外壳。
  “可以让我,再看看他吗?”
  成薇想了想,示意红枝将孩子抱上前来。
  目光在触及宇文承的那一刻,眼泪潸然而下。木木将身子向前倾了倾,然后在孩子的鼻尖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他还这样小,以后一定不记得她了。木木忽然就想将他弄醒,看看他那双碧绿色的眸子。
  成薇冷眼旁观着,慢慢说出准备好的最后一段话。
  “如今夫君正领兵与车前国大军交战,你身为车前国人,会为护国将军府带来多大的麻烦,想来你自己亦是清楚的。就算你侥幸活了下来,你的孩子活在胡姬之子的声名之中,无人袒护,仅凭微弱之力,你护得了一时,可能护得了一世?”轻轻一笑,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快意,“何况故国将覆,你如浮萍有何异。”
  原来贵族杀人都是这样不见血的。
  想要她死直说就好,为何偏偏加上这样多的道理。
  木木知道宇文凉是去打仗——他是将军,除了打仗也不知还能做什么,却不知对象竟是车前。她曾经以为她虽一无是处,但总归是会哀求的。
  可他连她的哀求也不再理会了。
  成薇说错了,就算故国仍在,她仍然只是一株浮萍。天下虽大,却无人愿与一胡姬倾心相待。
  她看了宇文承最后一眼,然后离开池岸,向着池底游去。她忽然觉得自由,于是游得愈来愈快,亦愈来愈深。
  她仿佛碰到了荷花的根茎,忍不住笑了笑。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开在水里的花。她喜欢的是开在大漠里的依米花。
  小小的一朵,花期不过一个时辰,却是一生最绚烂的时候。
  成薇淡淡看着水面上的气泡渐渐消失,目光镇定,指尖微颤。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主要以男主视角叙述(尤其重生后),但偶有几章会以女主视角~~比如,第一章。

    
第2章 归府
  车前和熙国的边界由一片密林自然划分。其中蚊虫毒物甚多,加之易设陷阱,两国若是开战,这处密林便是最好的天险。
  屠白看着这密林直犯嘀咕,纳闷那些车前国的商人是如何到熙国做生意的。
  司徒钊与他相熟,瞥了一眼他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些什么。
  “车前国的商队每次都需一位老人和一位巫医。这老人常年跟随商队,早已将路线烂熟于心,会选择一条最近的道路,就算途中生变,仍能指引商队寻找别的路径。而巫医对毒物甚是了解,临行前常会制作大量的药粉,保证商队中人的安全。”
  司徒钊见屠白恍然,笑道:“你第一次随将军来此,怕是还有许多疑问,不若一道问了吧。”
  屠白比司徒钊年轻,今年不过二十三岁,生得面红齿白,可在军营中生活已久,言行举止十分五大三粗。
  司徒钊恰与之相反,已过而立之年的他,肤色被战场磨砺成了小麦色,加之他浓眉大眼,身材魁梧,旁人一见便下意识以为是个莽汉。实际却是个守礼的将军,从不狎妓,更不说调戏俘虏中的妇女,平日说话也是温和细致,前几年得了个雅号,被人唤作“儒将”。
  屠白人小,官职只是正五品的定远将军,在长平军中算不上什么人物,平日鲜少同其他高阶将军闲谈。司徒钊既主动开口,他自然不会拒绝,又是个粗人,问题便如连珠炮一般地打来。
  “既然有法子通过这密林,大将军怎么不派人将那些个巫医什么的抓过来?咱们都停在这密林边上一个月了,怎么就是不打?朝廷得知了,不会怪罪吗?”
  司徒钊好脾气地一一解释:“巫医是车前国人,怎么会看着我们利用他们,攻打他们的国家?这雁城里,车前国人的踪迹已是少而又少,遑论巫医。熙国和车前的交易,都是在这雁城里,我们并不知进入密林的方法,这一月中,大将军尝试了几次,可派出的小队兵马皆了无音信,眼下除了等待,别无他法。至于朝廷么——攻打车前本就是一时冲动,缓缓也就好了。”
  屠白惊讶地看着他:“一时冲动?”
  司徒钊还未说话,耳边横进一道声音,冷清中带着戏谑:“仲勉倒是知道得清楚。”
  屠白看清来人面容后,肃然一惊:“大将军。”
  宇文凉淡淡嗯了一声,也不理会他,直接看着司徒钊:“车前国还有何特别之处?”
  司徒钊眉眼含笑:“你这几日总是问我这些,我以为已经说得够详尽了。”
  宇文凉神色不变:“知己知彼,乃为将者的基本。”
  司徒钊瞧见屠白受教的表情,心中发笑。知晓宇文凉的性子,朝屠白说了几句,遣他离开,这才对着好友一笑:“以往倒未见你如此用心。”
  宇文凉扫了他一眼,神色依旧冷淡,唇角却仿佛有一丝笑。
  “你说不说?”
  司徒钊好笑地点了点头。宇文凉这威胁的语气,还真是少见。他稍稍想了想前几次都讲过些什么,方慢慢开口补充:“车前国有一种花,被国人视为圣花,唤作依米,生长在沙漠中。平日瞧着不起眼,像是一株草,但待花开时,花瓣呈莲叶状,每瓣自成一色,分别为红、白、黄和蓝,极是好看,尤其是成片之时。只是可惜,这花花期甚短,只得一个时辰,可遇不可求。”
  宇文凉听见“依米”二字时,便有些怔愣,待听完司徒钊所言,更是沉默不语。
  司徒钊略感纳闷,正欲出声询问有何不妥,却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原来这就是依米……”
  司徒钊挑眉:“看来你知道这种花,倒是难得。”说完又恍然,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嘲愚笨,“我记得你曾经收过一个胡姬,她就是车前国的吧。”
  宇文凉似是有些惊讶,却很快将其按住。
  “你还记得她。”
  司徒钊起先是觉得好笑:“那样的姑娘,又与你相关,怎么会忘记呢。”继而意识到什么,笑容收去,眉梢微皱,顿了顿还是不好多说什么,只淡淡提了一句,“你这问题还真是古怪。”
  宇文凉恍若不觉,只不动声色地追问:“你说‘那样的姑娘’,是哪样?”
  司徒钊不常谈论女人,何况这位还是宇文凉的人,淡笑着打了个马虎:“那样就是那样,并无别的意思。”
  宇文凉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要放过的意思。
  司徒钊只得以攻为守:“你身边既有了车前国的人,怎么还需向我打听这些事?”
  这招倒是意外地起效了。宇文凉眉峰一聚,像是在低声自语:“她不常与我说这些。”司徒钊听见了,脱口问道:“她不说,你难道就不问吗?”
  宇文凉一怔。以往他好似问过,那时她初初跟在他的身边,还有些拘谨和害怕,可讲起故国时,仍旧透露出几许欢喜。后来他与她彼此熟悉,他却鲜少向她询问什么,语气多是命令与陈述。再然后……他带她回了将军府,他们之间,更是连本就少得可怜的陈述都不再有。
  所以才会来询问司徒吧,他内心这样想着。明着是因为车前,实际却是更想了解她一些。只是,这样的念头他是何时有的呢?
  宇文凉慢慢将眉宇展开,做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也是一样的。”
  听他如此回话,司徒钊便觉有些不妙,但毕竟是宇文凉的家事,他身为好友,亦只能点到为止。
  宇文凉七月出发,回到熙国的都城昌邑时,已是十一月。
  去时艳阳,归来已飞雪。
  车前自然未被攻下,但宇文凉却带回了一纸国书——车前国愿意向熙国俯首臣称,每年进贡一批珍宝良马,并请求与熙国正式通商。
  朝廷派军攻打的本意也不外如是了,泰禧帝大手一挥,准了。
  宇文凉自回到熙国,便先入了皇城,一番过场走下来,宫门已经落锁,恰好泰禧帝许久未见他,一时谈兴正浓,次日又有早朝,便干脆让他在宫中休息一晚。
  早朝自是一番表彰,然后接着是御史台宋御史的例行弹劾——每次早朝总要说说几个人。文人说话一向绵里藏针,宋御史更是个中翘楚,刺的人牙疼却又无处可辩,偶尔有几位胆大的,欲和他争锋,却无一不惨败而归。
  泰禧帝心中的御史恰是他这个样子,是以每到此时,总会嘴角含笑。久而久之,也无人敢在宋御史说话时打岔辩驳。
  宇文凉身为护国大将军,是武官里的头一位,鲜少掺和文官的事。他状似听着宋御史的话,心思却全在腰间的荷包上。
  那里面装着依米花的种子,是他特意向车前国国主讨要的,期间还费了一番工夫。宇文凉想起自己穿着车前国的服饰,按照巫祝的要求向上天求取种子的模样,竟莫名有几分羞恼。
  又想起,车前国女子的装束……那时的木木也是那样的,碧眼高鼻,樱唇细腰。其实她现在还是这样,只是换上了熙国的衣饰,好像就失去了大半的热烈。
  宋御史启奏完毕,百官再无他事,泰禧帝身边的太监便拖着长长的调子,喊了声退朝。
  宇文凉回府时,成薇已立在影壁下等候了。她昨夜便得知他回来的消息,宇文凉的朝服还是今早她派人送进宫的。
  宇文凉扫了她身后一眼,见并无木木的影子,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开口询问她在哪里。
  成薇朝他笑着,不动声色地将他引进屋中,亦不主动提及。
  宇文凉往日下了朝便去军营,至晚方归,有时甚至就宿在营中。但今日特殊,他便放了自己一日的假。
  午膳顺理成章地布置在了成薇的采薇阁。其实采薇阁原名是牡丹苑,宇文凉的母亲季氏喜好牡丹,先将军便特辟一处,专雇花农为其种植,是以此苑风景堪称府中景致之最。
  成薇嫁进将军府前,公婆早已相继离世。而她得知宇文凉身边有一胡姬,担心妾将压妻,便与自家母亲几番设计,成功入住后还更换了名字。宇文凉从头至尾都未出声反对,成薇在护国将军府的地位便就此奠定。
  成薇慢吞吞地吃着饭,不时和宇文凉说上几句话,倒也十分和谐。期间似有谈及木木的趋势,她都一一挡了下来,却并不显得刻意。
  饭毕,膳食被撤下,婢女上前奉茶,宇文凉漱了口,起身准备离开。
  成薇柔声道:“夫君,妾身有一事要与你说。”
  宇文凉收起离意,复又坐好。成薇递了眼色与红枝,婢女们便很快退了出去,连带着红枝一起。
  屋内只得两人。宇文凉心中生异,下意识地望向她。
  成薇仍旧是轻声细语,慢条斯理:“夫君离开后,约莫二十日的样子吧,依米在菡萏院玩耍时不慎落水。”似是要看出他的情绪,故意顿了顿。瞥见宇文凉的手指一缩,方继续道,“幸得木姨娘及时下水救人,依米才得以逃过一劫。只是——”这次断的比刚才长些,更易看清宇文凉的神色。
  他的脸色很不好。额间青筋隐现,明摆着在压抑什么。他往日见了木木也是这样,只不如今次明显。
  成薇忽然有些害怕,却又有些庆幸。木木——那个可以控制宇文凉心情的女人,已经死了。
  这个认知一下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使得她可以继续用着主母的语气柔声叙述。
  “只是那池中荷花甚多,根茎交错,木姨娘她便未能上来。”无视着宇文凉可以称得上惊怒的脸色,成薇慢慢道,“夏日炎热,不便停尸,夫君又远在边疆征战,妾身无法,便自作主张,选了个好日子,将姨娘下葬了。”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夫君不必担心,时间虽稍显仓促了些,但规矩礼节一样都未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预览不了,所以只有发表以后再看有何错字以及敏。感。词~从而进行修改,若给诸位小天使带来了麻烦真是不好意思啊~~么么哒。

    
第3章 重生
  宇文凉好半晌才听懂成薇说了些什么。他先倒不觉其他,唯感麻木,转而却渐觉有些疼。好像有人拿刀在心上划拉了一个口子,长而窄。
  他故作淡定地开口,以为自己应是面无表情的:“池边不是有栏杆吗?孩子怎么会掉下去。”
  成薇看出他极力忍耐的怒意,以及眸中一闪而逝的悔色。她料到他会生气,却未猜出他会有后悔。
  心中惶恐丛生,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稳住心神,按照准备妥当的台词走下去。
  “事后得知,是依米想要摘离栏杆最近的一株莲蓬,但人小够不着,院中扫洗的婢女便上前帮忙,却不慎手滑,致使依米落入池中。”不等宇文凉再问,继续道,“妾身已将那婢女发落——打了二十个板子,然后遣送出府。前不久,听说是冻死在街上了。”
  宇文凉慢慢开口:“当时院中,无人再会凫水了吗?”
  成薇被他的目光一压,差点便将头低了下去。
  “自然是有的。只是木姨娘一向不喜人多,早命菡萏院中的奴仆三日一换。那日会凫水的常喜、常乐两兄弟,又恰好休息,待得知消息赶去时……已是晚了。”
  宇文凉的面色终于平静下来。成薇却愈发拿捏不准他的心思,该说的几乎已经说完,她突然也不知该接些什么,以弥补眼下的寂静空白。
  宇文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他早过了而立之年,目光深沉而锐利:“这就是你想说的全部吗?”
  成薇将手藏在袖中,紧紧攥着,对视着宇文凉的眼睛,柔声道:“是。这是妾身所查明的——”
  宇文凉却不欲再听,移开目光,慢慢道:“我知道了。”
  然后是起身,离开。还差一步彻底迈出屋门时,宇文凉忽然背对着她开口:“她葬在何处?”
  成薇注视着他的背影,隐隐知道,仿佛有什么将离她而去。可她一点也不后悔,她想这只是错觉。
  “因着姨娘的身份,无法葬入家族墓地……但总归是将军府的人,妾身便在附近选了一处,离宗墓只有半里的距离。”
  宇文凉一言不发地离开。
  护国将军府的宗墓在昌邑城外的平山的半山腰上,周围柏树林立,草木茂盛……归根说来其实就是一处六百四十八亩大的陵园,占地甚广。
  山上的守陵人依着往常的足迹慢慢走着,在宗墓的西面,模糊看见了一个人影。他纳闷怎么会有人在此时上山,却又因那人并未进入宗墓,非他管辖的范围,便没有多事。
  那人的侧影笼罩在树荫之下,隐约能瞧出是个男子。眼下正是金乌将落未落之时,几丝金黄色的光线从树叶的缝隙间漏过,落在他的身上,上好的丝绸料子便反射出几道柔和的光。
  顺着那光,守陵人看见了一块青色的墓碑,材质算得了上乘,可比起宗墓里的山西黑汉白玉,却不过尔尔。想到这,他才记起,那是座前不久才收拾出来的新墓,主人似是将军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入土亦很匆忙。
  守陵人又想了许多,回神时男子仍未离开。他轻轻摇摇头,正欲转身,却见男子忽然伸手朝腰间取下了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顿住了。
  眯了眯眼,看清他撒下的是一把种子。
  泰禧十三年春,四月廿二日,是依米七岁的生辰。
  宇文凉特意早早请了这日的假,只为在家陪着她。依米一早醒来,便兴冲冲地跑到宇文凉的房间外,使劲拍着门:“爹爹!爹爹!”
  宇文凉身边的常随褚河笑着走到她身旁:“将军昨夜没有落锁,小姐直接进去就好。”
  依米趴在父亲的身上,一改初时的大咧,轻声道:“爹爹,该起床了。”
  宇文凉没有反应。
  依米又喊了几声,见宇文凉还是闭着眼睛,想了想,就一手去捏他的鼻子,一手去寻他的胳肢窝。惹得宇文凉一下翻身坐起,将她举了起来,脸上是温和的笑:“你这丫头,连父亲也敢欺负!”
  依米先是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的一愣,继而很快哈哈笑了起来。
  父女两个玩闹了会儿,宇文凉忽然变戏法般,不知从何处抓来了一个精致的圆形小盒,将它放到了依米的眼前。
  依米惊喜道:“这是生辰礼物吗?”
  宇文凉笑道:“恩,其中之一。”
  依米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幼稚的举动惹得宇文凉又是一笑,然这笑意转瞬便勾出了心中某处的酸涩。
  依米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发现是四个精致的面人,分别是宇文凉、宇文承、她自己,以及,她的娘亲。他们手拉着手,面上都带着笑。
  依米伸手去摸木木的面人,低声道:“爹爹,娘亲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宇文凉看着眼前愈发肖似木木的依米,心中忽然生出一抹荒凉。他知道那人永不会再回来,不似星辰沧海,轮回万千。
  他不会再见到她,不会再听到她的声音,不会再触摸到她的脸颊。
  宇文凉深吸一口气,将依米抱在怀里,喃喃道:“娘亲会回来的……等你再长大一些。”
  一边说着假话,一边试着回忆当年木木生孩子的情景,却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只记得那时他将她安置在雁城的一处宅子里,偶尔得闲便会过去几次,但若有军情,那便常连着几月不能见面。
  她怀孕时,他正领兵与通渠国交战。后得胜归朝,大宴了几日,待回去时,依米已有两个月大了。
  宇文凉随着依米一道低头看着那四个面人。忍不住欲伸手去摸摸木木的脸,却终是在离面人一寸时住了手。
  咫尺天涯,不过如此。
  ……
  祸害遗千年。以往宇文凉不信这样的话,如今却是懂了。为了依米和宇文承,他不能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他们尚小的时候。
  所以他努力地存活,替依米择了一位好夫婿,又亲自将宇文承培养成人,让他撑起了护国将军府的大梁。
  一切渐渐尘埃落定,思念便如疯长的藤条枝蔓,静静开在他的身边。
  他一心求死,却一次次活过了漫长岁月。
  成薇临死前欲见他一面,他置之不理。多年来,他在外人面前尚保全了她的主母尊严,不代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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