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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_我想吃肉-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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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低声问道:“你选的什么人?可靠么?”
让什么样的人做自己手中的刀,是有讲究的。无能的只会走漏消息而坏事。谢麟将高家的户籍翻一翻,择出几人,再问一问秋蛾,定下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叫做高据的,做自己在高家的内线。高据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还算能干,不幸死了亲爹,更不幸亲爹还留下了不少田地钱财……而已。
江先生一声不吭:东翁最晓得大家族里什么人最恨自己的家族。
程素素也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不再追问,只说:“除夕了,张娘子受累,往那里送些丰富的吃食。”又取了一盘桌上的糕点、两个桔子,让一同带给秋蛾去。
此后数日,夫妇二人先是自己在府衙开席,请了邬州所有官员等,继而是宴请士绅——活了快一百年的高老翁也拿到了请柬。谢麟除了开场寒暄不再理他,他愈发安心。年轻人,生气就好,不生气,谁知道你是不是憋着坏呢?
若是能叫他看出来在憋着坏,那就不是谢麟了。谢麟的风声,是通过程素素放出去的,且只放给特定的人。
程素素现在是全邬州官家娘子最喜欢的人了,除了宫中赐物不好轻易与人,其余京中时兴的好料子、好香料,她都分了些,以各种名义分与各家一些。下属送礼,得一餐饭回请,就算不亏了,吃了还有得拿回去,就是意外之喜。若回礼还算贵重,很难买得到,哪怕数量少一些,都能令人高兴。
凡过年,都有些讲究,最基本的,不许说丧气话,不许打人骂人。哪怕有心事如赵娘子,也都忍下了,怕犯了众人忌讳。
如此直到灯节,放灯三日。待收了灯,商户陆续营业,衙门各处依其是否紧要,也渐渐恢复了正常。赵娘子才鼓起勇气,登门求个明示。
程素素对她也是服气的,这位初见时精明已极的妇人,此时竟真成了没头的苍蝇,竟分辨不出她先前的精明与现在的呆笨哪一个是装的。赵娘子也是理直气壮的,通判娘子传话:“自己不会想,难道不会听话?”是你要我听话的,我就来问问有什么吩咐嘛。
何况,赵娘子也是空着手来的,她带来了一个很大的问题:“辖下出了事儿,考评要怎么办呢?张氏是报了进行旌表的,她被谋害了,与死个寻常妇人可不一样呐!我家官人,怕是要坏事儿了……呜呜……”
程素素耐着性子问:“邹县令春秋几何?”
“四、四十有五。”
“前程如何?可做知府?可做侍郎?可做尚书?”
那敢情好啊!做梦都想哪一天祖坟冒青烟,皇帝做梦梦到了邹县令是个贤人,一天给他升上十八级。天亮了,鸡叫了,脚落到地上,梦也就醒了。
“哪敢做那个梦呀?现在能保命就不错啦。”赵娘子苦哈哈地说。
“那不就得了?总不会比现在差就是了。朝廷上评官员,又不是只有这一样。官员升迁,也不是只看这一样。只不过先前县令除了这个,没有旁的依靠罢了。”
赵娘子小心地问:“那?”
“只管将话带回去。”
赵娘子当面得了实信,连连点头。程素素心道,人比人得死,看赵通判是多么的爽快呀!活该邹县令做官儿没有赵通判做得利索,谢麟的内部消息,赵通判这一任满了,就能升知府了——谢丞相家信里说的。
程素素放完了话,邹县令那里愈发勤谨了起来。
江先生则多等了几日,才与班头一起跑一趟高家,亲自将人又提了回来。高老翁微有惊愕:“这么快啦?”
江先生道:“老翁翁不想早些了结这案子?”
高老翁叹着气,命将人带来交给江先生,高氏一门痛哭相送。江先生心道,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呢!临走之前,余光瞄到一个穿着青衫的少年,两人目光一跳,同时避了开去。
江先生前脚离开,高据后脚也借故出门,直奔州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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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麟对张富贵道:“让他来书房。”
江先生道:“不可。东翁,纵然此子有用,也不可过于亲近了。何必在书房重地?花厅见不着他?院子里不能见他?十五岁了,该知道这是一件什么样的事,自己宗族会怎么样。还要这么干,可见不是个可以亲近的人呐!对亲人尚且如此……”
谢麟道:“我这辈子就见着一个既品德端正,又不迂腐的人,余者要么刻板,要么私心过盛。人么,能用就行。且是少年,亲近些也无妨的。”
“只有一个人么?”
“是道灵。”
江先生讪讪地道:“那个可真比不上。”
谢麟笑了:“先生与我是同类。”
江先生琢磨着话里的味儿,挺满意,不再坚持反对在书房见高据了。见就见吧,反正现在用得着他,也许是谢麟自身的遭遇,让他对高据会产生同情心呢?硬拦不好。
谢麟对高据没有一丁点儿“同理心”,他一向以为,因一件事的遭遇相同、观点相当,就将对方当作知己、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是愚蠢的想法。人人都要吃饭睡觉,难道每个人就都是自己人了?笑话!
不过,见高据的时候,他还是十分和气的:“小小年纪,不容易。亲人给的伤,比外人要痛得多。坐吧。”
高据抿了抿唇,低声道:“幸不辱命。您要动手,得赶紧了。家里都知道他们两个的事,只要不传扬出去,都装不知道,反要瞒着了。只有拿个现行,譬如走了水,失了窃,又或叫巡夜的当贼拿了……这些,只要有人接应,我就能干!”
谢麟点点头,指一指江先生:“这些,你与江先生说。”
江先生含笑道:“旧年封印前一天,来了一个为旧主鸣冤的义仆,叫做秋蛾的,你认识不认识?”
高据眼睛一亮,喃喃地道:“我原以为……没想到……原来是这样……原来大官人是收到了状纸,才要查案子,不要为了整治高家谋政绩才。如此,愿效犬马之劳。”原来,他也是想利用一下官府而已,也没个真心。你借我通消息,我借你权势脱身。
就是想借处置高氏而树立威信好整顿风气搞政绩的谢麟:……
旁观了整个过程还参与了大部分阴谋的江先生:……东翁,你可不要露馅!
有了高据这个内线,又有秋蛾作明面上的告状人,谢麟很快驱使了差役,委派江先生做监工。由高据侦得内情,于高家三房内乱之时,放了一把火,“恰巧出公差路过”的江先生等人“好心救火却看到不得了的事”将人逮了个正着。
“内乱”可比“因误会杀伤节妇”要可怕得多!后者还占着道德的制高点,前者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一次,连赵通判也坐不住了,夫妇二人联袂而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任期将满,您才上任,这个事呀……这个事呀……您可有应对之策?”尤其是他!在邬州好几年了,竟然没有察觉此事!这不是无能么?谢麟反而好些,他新来的,处置了好些年前的旧患,算整肃风气革除旧弊。
这么一算,此事最容易脱身的就是谢麟,而旁人都是……好几年把邬州弄得乌烟瘴气的蠢才!连上任知府面上都不会好看!
赵通判不安了起来,眼神也变得犀利了。
第104章 大公无私
赵通判不同与邹县令; 端看二人官儿的决断,就知道谁的脑子好用了。赵通判原是打定了主意; 要上谢麟的贼船的; 不料刚爬上去就发现,船老大的航向与他想象得不一样; 不得不来问个清楚。
虽然此时下船已是有些晚了; 至少要当个明白鬼,运气好一点; 能给船老大把航向掰一掰正呢?对吧?若谢麟要不顾别人只顾自己,赵通判也好及时止损,宁愿断臂求生也不能当垫脚石。
谢麟只能比他更明白的,一听他说的这个话; 便明白了他的想法。维护朝廷尊严的事情; 做就做了; 想来朝廷自有公论。治下出了有关道德伦理的案子,说法就不一样了。不至于受不了; 可也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不等赵通判再说下一句,谢麟便一摆手:“不说废话了; 看看这个。”
赵通判却不敢伸手去接了; 谢麟手里拿的,赫然是个奏折的模样。大臣们讲究个“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则失身”,自己写的折子,事先哪能给别人知道呢?对泄密的、被泄密的; 都不是件好事。
谢麟却说:“但看无妨,若是觉得可以,就与我联名罢。”
赵通判这才打开来看,登时佩服得要死!格局就不一样!
谢麟的奏本就一个意思:要他糊个好名声、在邬州糊个好局面,是极容易的,六世同堂的高寿老人家,多么好的“封建先进模范家庭”!可那有什么用呢?都是虚的。糊上去了,“内乱”的事情就能当不存在么?还是有的。落在百姓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呢?“内乱”也没有关系,反正官员为了自己的履历好看,是不会计较的。这样岂非要败坏风气?
他也可以这样做,糊弄一下,他自认还是办得到的。然后呢?将隐患留给后来者?不厚道。所以,宁愿自己脏一脏手。
又说,做官不要只想着自己的履历好看,只想着升官,要想想大局。你也弄假,我也弄假,中枢和皇帝看到的就都是假的东西,岂不坏事?二十年后,大家面前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谢麟愿意和全邬州的官员一道,肃清风气,让邬州真正的成为礼义之乡。而不是故弄玄虚,靠旌表堆起来的虚伪之地。
赵通判这才明白,自己跟人家的差距。做知府的时候就想到以后做丞相要面临的问题了,现在就想到全国了!这个格局,平日也说“治国平天下”的赵通判自认不如。
最打击人的是,赵通判很明白,谢麟这不是白日做梦,这个年轻人是极有可能在二十年后位极人臣的。
原本不太好意思说的事情,到了他的笔下,就成了正义凛然的牺牲小我,顾全大局,忍辱负重了!真真正正的大公无私!活该你做状元啊!
签!必须得签!哪怕是卖身契也要把它签喽!不但签,还要交投名状!
赵通判果断地起身,双手恭敬地将奏折递还过去,一揖到地:“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状元公志在苍生,我所不及。我原是担忧,邬州上下多少年养肥了的猪,到了您这里,一刀宰了,过个肥年,未免吓人。秦皇、汉武何等强横?地方上的大族却从来没有断过的。为何?”
谢麟笑道:“一旦有灾变,他们可聚族自保,便不至于变成流寇又或者游民。我曾留意,无论何处,可没有一直风调雨顺的,过不几年,总会有一些难熬的时光。只不过看有的地方麻烦大,有的麻烦小。家族大,自家就互相周济了,省事儿。百姓不是猪,是麦稻桑麻,要除草才能长得好。”
赵通判赞道:“不愧是状元公。还有一事,咱们干得轰轰烈烈,前任知府面上怕不大好看,日后见面——”
直到此时,一直装壁花的江先生才凑了上来说:“不瞒通判,我们大官人赴任前特特寻了前任探问邬州情形,他说的,可与眼下不大一样。”
赵通判干笑两声:“他是……有些偏黄老之道。”
谢麟也不便再攻击前任,只要让赵通判知道自己的态度就好了。眼看赵通判讨了笔墨签了名,谢麟才说:“通判还有什么要问的,不妨直说,不说明白了,如何交心呢?”
赵通判道:“没有没有,再没有了。”
谢麟道:“开春了,咱们且有事要做……”
“唯君马首是瞻。”
赵通判是问也不再问了的,光凭一支笔就这般可怕了,还要问什么呢?他原本还想问,义仆鸣冤、王瑱骂高等事是不是谢麟算计好了的,现在一想,就算算计好了,又怎么样?他虽有监督之责,终是下属,说出口的话已经很不礼貌了,再像考学生似的考,岂不是结怨?
思及此,赵通判不由背上一寒,越发觉得谢麟深不可测了——居然能让他放松了警惕而质问上官,这个年轻人太不简单了。
谢麟还是告知了他,要将高家分宗拆了,杀鸡儆猴。其余大族,也要让他们心里有朝廷,将不该伸的手都缩回去。缩了的,轻轻拍两巴掌,执迷不悟的,还是要砍。
赵通判一点停顿没打:“就得这么办!”
“什么民风淳朴,都是虚的!假的!锄完草,咱们该播下粮种,种自己的庄稼了。府学、县学,都要认真起来!多出些人才,才是实的!”
赵通判发自内心地叫好:“正该如此!”
这特么是在养学生吧?!有你指点……赵通判兴奋得哆嗦了起来,自己也能沾光呐!
赵通判充份认识到了年轻上司的真面目,更加诚实了。将自己数年在邬州为官观察之所得,毫无保留地告知了谢麟。哪个官员能干,哪个就是滩烂泥。要整顿学校,里面哪个教谕学问好、品行端正,哪个是个穷酸……有个正在读书的孩子的家长,对这些情况可比校长都要熟!
谢麟都含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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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通判夫妇回到家里,通判娘子很奇怪:“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赵通判打谢麟那里得了讯息,自然忽略了女人那里的消息。
通判娘子道:“我问知府娘子,究竟怎么想的。知府娘子说,他们还想痛痛快快活几十年,绝不会做不留后路的蠢事儿。”
赵通判不以为意地说:“那是当然。哎,以后,可要认认真真襄助知府。”
通判娘子鄙视地斜了丈夫一眼,沉默。
赵通判又唤了儿子来,叫他好生读书。再召自己信得过的下属来,叮嘱他们不许懒散,好生激励了他们一番。
那一厢,谢麟又分别召集了邹县令等人,将奏本与他们联名。邹县令等人原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看他的奏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都是读书人,若说他们全是私心,一点为国之情也无,那也不对。人人都想“为国为民太难,我才不得不和光同尘,并非我等本心如此”,得了机会,大干一场,又不用瞻前顾后,光为了一个“爽”字,就有人愿意干了。
痛快抽打原来看不顺眼的人、事,与为了履历政绩好看,不得不想办法为犯人遮掩,体验真是天壤之别。竟是人人踊跃了起来。
谢麟先收买了府中衙役,现在又收伏了邬州的官员,与京城消息通畅,又有故交在军中。一切准备就绪,便先结高氏的案子。
高老翁此时已知不好,获悉是秋蛾告状,手中的拐杖连连顿地:“她是如何回来的?不是说了要远远的发卖,再也不得回来了吗?”
此时追究此事,已是晚了。高老翁沉着脸,从未有过的压力降到了他的头上,只听他慢慢地说:“贱婢关在何处?”大户人家里,仆人的消息有时候比主人还要灵通。高老翁甚至怀疑,“内乱”就是秋蛾传出去,衙门做的局。
顾不上诅咒谢麟阴险狡诈,高老翁先想的是——秋蛾知道多少?如何让她闭嘴?
他的孙子这一回却领会到了他的意图,轻声道:“必是女监,不是河东县,就是府衙。”
“必是府衙,”高老翁沉声道,“不能叫她再说出更多来了。”
便有另一侄孙高逢低声道:“女牢的禁子,仿佛是钱家的娘子?钱家两口子,都做这个。多给些钱,往她饭食里加点药。留个遗书,说是她已失贞,无颜活在世上。告完了状,心愿已了,自然归去。”
高老翁道:“好。”
高逢一低头:“我这就去办。”
高逢往账房支了二十贯,自家留了十贯。跑了几家药铺,各买了些末药,合在一处,又花些钱,买了些酒食。再送钱家娘子五贯钱买路。钱家娘子犹豫片刻,他又添了两贯钱。钱家娘子道:“女监饮食,都是后衙送来的。”
高逢道:“你给的茶水也不喝?”
钱家娘子想了一想:“兴许,喝的?”
高逢道:“你便送茶与她。”
钱家娘子一脸为难,高逢便又加了两贯钱。钱家娘子心里直嘀咕:给的太多了!人命虽贵,九贯钱,够买个新的了,高家何至于这么费力?将手心向上一翻:“您就给个实数儿吧,我看能不能干!”
高逢已经昩下了十贯,不想吐出来:“就这些。”
钱家娘子守惯了牢的,其油滑不在男人之下,嘴一撇:“那是一条命,我造孽的!就这些钱,不够下地府的买路钱!你与我写个字据,欠我五贯。我就干。”
高逢无奈,只得写了:“今天就要干!”
“好嘞!”
钱家娘子粗识几个字,不能认全借据上所有的字,签名、数字还是认得的。拿了纸吹一吹:“你那破药留着自己药耗子吧,仵作一瞧就知道是药死的,没得我跟着受连累。我自有祖传的好药!一帖毙命,不用第二口!我去取!等在这里,这里寻常没人过来,叫你亲眼瞧着她咽气儿,好放心,咱办事儿,公道!”
高逢耐烦地对她摆手,刨去药钱、路费,他落下不到五贯钱,心中十分不喜!抄着手,在门边站着,女监阴冷,冻得他不停跺脚。正咒骂秋蛾该死不死,钱家娘子贪财该杀,脚步声起,抬头时,一干如狼似虎的差役飞身扑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地!
钱家娘子得意地道:“你看错老娘了!”
高逢:……他不明白,为什么钱家娘子会出卖他!钱不要了吗?
钱,当然也是要的,不然岂不嫁给了姓钱的?并非因为新来的知府厚道,也不是因为娘子发的包红,更不是因为下不去手杀人。
钱家娘子不是宅心仁厚的好人,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不划算。
知府两口子的作派她也摸透了,哪怕出卖了高逢,高逢给的钱,也不会被没收。高家快要完了,也不怕报复。不怕杀人,能不杀还是不杀的好,毕竟造业。钱家娘子从一开始就想明白了,才有故意让高逢写借据留证据时的讨价还价。
高逢被抓了个现行,便知不妙,骂钱家娘子也无济于事。却又没有他同族扛罪的心气,抓了便招,无比爽快。谢麟拿着他的供词,反而踌躇了,高逢也是个奇人,虽然招供了,却给了谢麟一个天大的麻烦——高逢招认,是高老翁主使的杀人灭口。
高老翁九十好几了,按律法,哪怕他亲手杀人,都是不入刑的。
便在此时,赵通判给谢麟出了个主意:“当场就他们两个么?高老翁这般年纪,身边没个伺候的人?”
谢麟道:“没用的,亲亲得相隐,不是大错。”
高逢眼珠子乱转,又安心下来,推给叔祖居然让他做对了!
谢麟低声笑道:“有劳先生跑一趟。”
江先生会意,使人告诉高老翁——高逢已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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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家这回真真炸了窝!
江先生断没有那么好心,肯为高老翁保密,在门上就讲了。这消息不胫而走,高家上下人人自危。有年轻气盛者欲上府衙理论,有年老胆小者打包细软想逃走。高老翁拿出往日的威严来,勉强稳住了局势,还没被气死,只说:“好好,我伏罪又如何?你们记着,有错,都往我身上推!我快一百岁了!他能奈我何?”
诸高氏族人心下顿时大安,有了哭泣的心情:“太翁!”有人又开始骂起府衙逼人太甚,也有骂高逢太蠢没担当。
高老翁有条不紊地吩咐道:“我若有事,大郎主家,这个家……”
高据冷眼旁观着,突然说:“分宗吧!”
高老翁被气到了,浑浊的眼珠子几乎要从布满皱纹的脸上凸出来:“你!”
“为隐‘内乱’构陷节妇,高家名声,完了,”高据冷酷地说,“谁还会与高家结亲?只有分宗,一分了之,原本的高家没了,彼此都不受牵连。否则……这样的大案,举国上下也没几宗。状元公的判词,多少人等着看他的文采。啧!高家的名声呀!诸位叔伯兄弟,谁家没有儿女?”
高老翁两眼一翻,又缓过气来,狠狠地注目着高据。高据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仿佛在说:不是么?
高老翁抖抖索索地:“拿把筷子来。”
高据叹道:“你是想说,一根筷子,轻易便能折断。十根筷子,便折不断。分了宗,还是要抱团儿,是也不是?”
高老翁欣慰地点头,同时遗憾,可惜了,高据与他父亲一样,对挣钱敏感,读书却不行。高据眼底聚起了寒冰:“夫妇离婚,还同床共枕……骗谁呢?”
高老翁一时无言以对,高氏族人却议论起来,竟是赞成高老翁的主意。高老翁对高据道:“你聪明,不要忘本……”
高据冷笑着低下了头。
高家当即分宗。
第105章 想收学生
邹县令气得直打哆嗦。
被耍了!真真正正的被老棺材当猴儿耍了!
无论承认与否; 好些个官员在对上地方百姓——无论贫富——的时候; 心中存在着天然的优越感。比百姓有权势、比百姓聪明、比百姓高明; 否则; 何以自己是官,他们是民呢?富不与官斗,对吧?
高老翁却结结实实地给邹县令上了一课,他还就跟官府斗法了。他九十多岁了,律法拿他基本没办法!他扛了罪; 高氏其他人就脱罪了。他主持了分宗,高氏断臂求生。高家的损失降到最小,邹县令成了个被人围观的猴子。
官府预想的目标,并没有完全达成。比如显得自己很高明; 牺牲自己的前途为国除害之类。
邹县令是受冲击最大的; 如何能不气?嘶哑着哑子向谢麟请命:“给下官半个月,我必将他家里的腌臜事儿全掏了!”
高氏的兴亡; 并不是谢麟关心的东西; 没人落井下石,高家也完了,邹县令愿意做; 他也不拦着。只说:“不要过份。还是要有实据,要将已有的官司办好。”
邹县令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实据必是有的!这样的大家子!呵呵!”
谢麟不置可否:“不能逼出人命。”这是底线; 大家都懂,邹县令心领神会,渐渐冷静了下来; 开始琢磨如何动手了。
邹县令委屈,高老翁还觉得自己委屈呢?分个宗,他的牺牲大了去了!原本,将犯罪的族人逐出族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过到了这个份儿上,高老翁也知道不放点血是不行了的,才同意的分宗。
分宗,是需要到官府备案的。律令中有太多因宗法关系而量刑不同的内容,又有关于祭田的规定,分了宗,这又是财产方面的纠纷了。打起官司来,还得依官府的备案为准。民间也有些稀里糊涂的,高氏此番分宗,是为了断臂求生,当然要弄得越明白越好。
邹县令捏着高家这申请,且气且笑,终于仰天狂笑起来!干!他要干!
他们夫妇俩,比谢麟夫妇更懂底层的人心。赵娘子拉程素素入伙放贷时,说的话是带着真情的,大家族看起来兴旺,分到每一房、每个人的手上的就没那么风光了。相府嫡孙,在赵娘子看来都有窘迫的时候,何况高氏?他们找起高氏的缝隙来,比谢麟还要厉害。
谢麟找到的高据,一心怀怨恨的少年而已,毕竟年幼。邹县令抬抬手,先压了高氏分宗备案的卷宗。继而找了几个穷又不算太穷,远支又不算很远的高氏族人。
邹县令心里很有数,只要放出风去,拿住一个犯法的,旁人就能多分些家产,自家人就能互相咬死。大家族,团结的时候是真的团结,要散架的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存有私心告密,千里之堤,就要溃于蚁穴了。
他只要压上几天,也不算故意拖延,就能够高家受的了。一个,他只要一个这样“上有老、下有小,父母老病要钱,儿子读书要开销,女儿出嫁要嫁妆,偏偏自己钱不够”的人,就够了。
邹县令活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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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县令上天入地寻刀的时候,谢麟的刀自己跑了来。
谢麟与江先生依旧是在书房里,他们得研究春耕,研究灌溉,研究接下来怎么借这道风,整肃邬州。江先生正说在兴头上,谢麟的书僮看雨耳朵动了一动,往外一走,刚守门的差役来报:“有个叫后生求见,帖子。”
看雨将帖子一扫,这种式样的他看过——高据。
江先生对谢麟道:“约摸是河东没允分宗,他急了。”
谢麟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叫他来吧。”
高据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来了,他这么痛快答应为谢麟办事,又这么恨家族,是因为父亲死后,族里侵占他家田产,欺负孤儿寡妇。这么急着来,却是因为:“求大官人高抬贵手,叫高家早些分宗,我好接回姐姐。再拖下去,家姐的命就要没了。”
再冷漠的少年也得向现实低头。好在早就料到,与官府打交道不会太顺利。所以一直盯着消息,跑来再听驱使。
江先生奇道:“令姐?”据秋蛾说,那是高据父亲在世时订下的亲事,高据父亲的朋友。公婆都是正经人,江先生也听说过,只有那家的儿子好吃个花酒。然而年轻人,倒不算大毛病。
高据憋屈地点头,脸憋得都青了。江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高据父亲死后,他年幼,母亲老实厚道,家产日渐被族人侵占,他姐姐眼看不行,便想:夫家也算兴旺,嫁过去之后,娘家看她婆家的面子上,也不能太欺负了她娘她兄弟。
哪知道高据只是年轻才没守住财,其实并不好欺负,倒是她,她爹为她定的是娃娃亲。订亲的时候看与亲家投不投缘,成亲的却是小两口。不幸叫她赶上了个败家子,往花街吃了酒,吃醉了回家便往死里打老婆。
公婆都看不出去了,说:“养出这样的儿子,是我们的不是,你父亲死了,我们不可欺负孤儿寡母。不然以后没脸见你爹。”
公婆做到这个份儿上,高据也是没有怨言的。想接姐姐回来的时候,却遇到了难题。第一,他姐不愿意;第二,他娘不同意。
他姐的想法简单:离婚了,回娘家,不就又回到原点了么?
他娘的想法也简单:当初同意女儿早早嫁掉,是担心越拖财产越被侵占,女儿剩下的嫁妆越少。接回来,嫁妆回来了高家了,又要被人占便宜了。这次嫁的人家知根知底,公婆心疼叫她管家。再嫁,就是高家男性长辈说了算了,亲爹都能看走眼,族里给她嫁什么人,那可真就不好保证了。再有,族里有个张氏,守节得了旌表,女儿要离婚回了娘家,族里逼死女儿也未可知。还不如留在婆家呢。
综上,两个女人不答应,高据一个少年,拗不过她俩,只得另谋他策。左思右想,只有让高家完蛋了,母亲和姐姐的顾忌没有了,才能将姐姐接回来。他还年轻,他姐姐也不过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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