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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_我想吃肉-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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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麟不语。
江先生摇头晃脑地:“东翁,准备出行吧。我要匹温驯些的马,骟马最好,母马也行。”
谢麟:……
作者有话要说:
素素:我是斯文人。
第92章 老夫少妻
江先生撂下话来; 既不催; 也不说旁的事儿。谢麟心里有了底儿; 也不急着出行了,反而定下神来,或悠闲地读书; 或是无聊地与人闲谈; 问些邬州的情况。
他也知道; 江先生是看在谢丞相面子上才过来的。自己名气虽大,然而在真正漂漂亮亮解决完一件实务之前,江先生对他肯定会有所保留。眼前的局面,就是江先生给他出的一道题。
当程素素再次问他:“出行究竟是个什么章程?”的时候,谢麟道:“咱们先准备着。”
程素素对出行颇感兴趣,虽然赴任路上颇多辛苦; 安顿下来之后的郊游显然不在此列。便说:“要怎么准备呢?江先生有什么说法?”
谢麟慢慢地说:“他要匹温驯些的马。”
程素素满头黑线; 别说江先生了; 连她和谢麟也都要温驯些的马呢!这算是什么条件?
谢麟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程素素心道; 想到一块儿去了,既然眼下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一个江先生可用; 也只得由着他了。
还是不喜欢江先生这故弄玄虚; 程素素怏怏地说:“江先生倒值得这番折腾的。”
谢麟笑道:“六郎不喜欢出游么?”
“我不喜欢心里没底,没头没脑的,”程素素嘀咕一声; “我这几天,就再与娘子们见见面儿,打听打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哪里有好景儿。免得突然出行,叫人起疑心。”她的心里,地方上来的新长官,多少双眼睛盯着,小心总是没有错的。没个成算就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多半要被教做人。
谢麟道:“甚好。”
程素素心道,你也学会神神秘秘的了。
谢麟很冤,玩手段他自认不输于人,难处却在要摸到实情之后,才能用手段。邬州有多少势力,多少望族在此盘根错节,各方态度如何,都得摸清楚了。否则用到甲去对付乙,甲却与乙是挚交,这事儿就干不下去了。
他在这里琢磨着事儿的时候,程素素又再次发了帖子,请了几位娘子来叙话。虽约定不可插手前衙的事儿,谢麟的衣食住行都经她的手,谢麟要了什么饭菜、要了多少,要准备几人份的酒宴,或是请了谁,她却都知道。不难看出谢麟在摸底。
程素素依样画葫芦,也多请几回客来闲聊。她注意着分寸,不再遍邀诸人,而是先请几位早经打量好的娘子,其中便包括了通判娘子——通判实则有一项监督知府的权力。
通判娘子人到中年,烦心的事儿一件不少,终究是熬过了最需要伏低做小的时候,人也变得和蔼许多。见丈夫顶头上司家的娘子相邀,便将琐事一放,到了府衙里来。
通判娘子很喜欢程素素,谁不喜欢一个有礼貌又长得漂亮的小娘子呢?在品级的前提下,程素素将能给的礼貌,都给了她。通判娘子自觉受到尊重,不免对程素素更上心些。更何况,她觉得让儿子能多接近谢麟,也能多染些才气,对程素素便愈发热情了。
不消程素素问,便先说:“我看小娘子这里的人手还不是很够,节俭是好事儿,可大官人毕竟出身名门,又是一地官长,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否则要被人轻视的。又不真是那等穷书生做官儿。真个穷书生,还有衙门里的番役可使呢。第一条,架子是要搭起来的,才能震慑小人,令他们不敢添乱。”
程素素笑道:“我也正想着呢,先前在京里,什么事儿都有长辈们顶着,如今样样都要自己来。还要多多请教您呢。”
通判娘子轻拍扶手,笑容更深:“这是哪里话?但我知道的,没有不说的。城里有几个牙子做事牢靠,只有一条,甭叫他们拿高价唬住了,也不要自己出面,吩咐个管事见他们就是……”一气将这买卖人口的门道说完。
程素素这才说:“其实今日是有另一件事请教的——不知这周围,有什么好的寺观么?我倒想去看看”
通判娘子记起来了,她家里亲爹是个道士,便不说寺庙,只说道观:“有的有的,今上崇道,上行下效,此间道观香火也是很旺的。城里城外都有,城里有两个,城外就更多啦。大家伙儿都信要在山上的道观才是好道观。顶好的是盘龙山上那个盘龙观,城里人没有不知道的。娘子要不急,我家过两天也要去的,正好为娘子引路。”
程素素再三道谢,又说:“要走得远了,就要备车马,不晓得城里可有好马卖来?”
通判娘子道:“自家养车马?可要再添马夫啦。”
“日后怕要出城的时候还多,自家养来方便。家里原也有车马,只怕不够用的。”
通判娘子热情地给她又介绍了几处:“不如去往车马行里,他们那里是行家,叫他们给挑选就是。”
程素素不声不响,将出行要准备的车马、人手都给打听齐了。看时辰不早,留通判娘子用饭,通判娘子笑道:“本不该辞的,可我那里还一大家子人,也是离不得的,还得给我们家读书的那个小子送饭呢。”
程素素笑着将她送到门外,才转回来,吩咐秀竹:“方才的话都听到了?说与张管事去,让他去办。”
到得晚间,她却告诉谢麟:“与通判娘子约好了,过两日去城外盘龙观里玩。”谢麟脸上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笑意,又抿住了,深沉地点头赞许:“甚好,甚好。”程素素戏言道:“谢先生近来官威日重。”
谢麟抹了一把脸,镇定地反问:“是么?”
程素素一挑眉,肯定地说:“我看就是。”
谢麟将脸一苦:“坏了,那就是老了。”
程素素被逗乐了,笑着看他作怪事儿。谢麟却慢悠悠地说了下半句:“老夫少妻可不大妙呀。”
程素素忍不住笑着啐了他一口:“呸!读书人也胡说八道。”
谢麟无奈地摇摇头:“读书人胡说八道起来你还没见过呢,早去早回,路上小心。”
程素素严肃了起来:“不错不错,这邬州不大太平,我还是带上些趁手的家伙吧。”
谢麟:……“那起骗子我已判完了,想来邬州地面上的盗匪也都得了消息,会收敛的。”说到这个就来气,他近来闲聊套话,轻易就套出来一些消息,譬如各衙门里班头等,与地面上的地痞流氓多少都互相认识,极易走漏消息。
程素素心道,电视里演得多了,看来真不是瞎演的啊。口里却安抚道:“谢先生先前会不知道么?何必着急?事缓则圆。”
谢麟脱口而出:“那不是对我。”
说完,两人都笑了。谢麟故作沉着地道:“我说的是实话。”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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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自打与通判娘子混得熟了,便将城里城外的道观都踩了一遍点。人都道她是道士的女儿,对道观亲切皆在情理之中。见她经常出来闲逛,也只以为是年轻人性情活泼而已。
程素素往道观里去了几回,又拣那大些的寺庙去了两次,做了布施。谢麟按照江先生的主意,亲自执笔,给妻子作了一篇文章,记述妻子之虔诚仁善。文章写成之时,正是京中回信之时,无论谢府还是程家,皆来信,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二人回了信,却做起了与回信的保证完全相反的勾当。
到这一日,程素素将马匹也准备好了,人手也备齐了,与谢麟点齐了人马,竟出城狩猎去了。眼看着许多健壮仆人、差役执枪棒背弓箭罗网跟随这夫妻二人,刚接受了“知府娘子和气大方”洗脑包的邬州人,从记忆里翻出 “手刃盗贼”的传闻。
真是记忆犹新!
程素素并不晓得,谢麟的洗脑包算是白费了,她正兴致勃勃地问江先生:“先生,咱们去哪儿?要不要我作个样子先弄点什么给你们做掩护?”
江先生笼着马,有点羡慕地看着她挥洒自如的样子,摇摇头:“不急,在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呢。”
程素素提起缰绳:“什么?”
江先生道:“在下也是头一回到邬州,怎么知道去哪里?被人隐瞒的事,要摸索的~”
程素素想抽他!
好在江先生这回很痛快:“虽不确切,倒也有个几分把握的。去了就知道了,纵今日不行,多出来几次,总能找得到的。”
这一回,连谢麟也不知道他要找什么了,只好跟着他走。期间,程素素也尽职尽责地“打猎”。不幸的是,她虽然有点武力,骑射上头却还算新手,亏得有人张网驱赶猎物,才猎到些许野鸡、野兔之类,不由想找个骑射的师傅来。
不知不觉间,走出数十里,也到了午饭的时候了。就地拉起围障来,取了携带的酒食,配上肥得流油的烤野兔,也是不错的一餐。谢麟道:“天色不早啦,再不回去,怕要关城门了。”
江先生将手中啃剩的骨头一抛:“就快找到了。”
这一回他没有说谎,果然将谢麟带到了一处村落。程素素张眼望去,只觉奇怪:“没什么不一样的呀!”
江先生对谢麟道:“东翁可想起来什么没有?再仔细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一脸“我很看好你”的模样。
谢麟想而又想,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问道:“先生,难道是我记错了?这些日子核对籍册,这里……本州并无记录!”他又想了一下今天的路线,确定自己对方位、距离没有糊涂。谢麟心里是震惊的,他常读史,知道有大量隐匿户口之说,然则到本朝这等事情应该已经绝迹了。他也知道,普通人家生了孩子,在其幼时会隐瞒不报,盖因夭折得多,报了上去不及销掉,就是一笔税赋徭役的负担。整个村子在籍册上神隐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这真像江先生说的,从根子上就是假的,也不知道整个邬州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丰年只是损失些赋税而已,到了荒年……
江先生道:“东翁与娘子待我如何,我岂不知?不是我故弄玄虚,实是有些事儿,早说不如晚些请东翁亲自看了来得好。世上总传颂着君子以德服人,令人改邪归正,是,有,不少!那却不是做官的道理。东翁也做文章,该知道传言、文章,是有虚头的。等东翁在地方上做得久了,便会知晓,这世上‘民风淳朴’四个字,最是骗人。君子是好,做官却不可有君子的呆气啊。”
谢麟郑重的点点头:“受教了。先生不必担忧,”又望了一眼村子,开口道:“回去罢。过几天再出来转转。”
江先生见他沉得住气,愈发欢喜了起来,笑吟地道:“好好好。”又讲解了些这样的村庄的情形:“世上有许多人,一辈子都不离开乡土,户籍路引于他们也无用。官府但庸碌一些,便发现不了。”
谢麟问道:“先生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的?”
江先生此时愈发痛快了起来,道:“说穿了也不值一提,不过是懂点子风水嘛!何样的地方会有人居住,不外有水、有田,顶好背个山,都是些粗浅的东西,又不是探吉穴……”
【先生的嘴也够毒。】程素素默默地槽。也为这隐藏的户口担心起来,这些都是税吧?不晓得背后有没有人呢?她知道,这户口的统计,虽然称得上严密,实则有不少漏洞。如果地方上是这么个情况,什么统计表折线图,哪怕作图把头做秃了,都没有用!
就是不知道谢麟打算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麟:洗脑包白发了!
第93章 教你收钱
谢麟什么都没有做。
傍晚时分; 城门守卒有些心神不宁; 他们里资历最浅的一个看这两扇城门也有五年了; 称得上是见过世面。今天却为难了起来。早间,知府一家子忽啦啦出城,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太阳都快落山了还不曾回来; 这城门; 关是不关?
关?将知府关到门外了,怎么办?
不关?出了事儿算谁的呢?
守城门是个虽然辛苦却有些油水的差使,在这地方做得久的,皆不是一根筋的憨人,不由都琢磨上了。琢磨一阵儿,大悟:咱们愁个什么呢?不是还有头儿么?
一齐将这口锅甩给了顶头上司监门去背; 以比平日更加恭敬的态度请示:“大官人出城了; 如今还没回来; 这门,咱是关; 还是不关?”
监门又读过几天书,更是油滑,各种主意在肚里打了个转儿; 心道; 若遇上个肚量大、想显得亲厚守法的,保不齐能赏点儿。万一遇到个李广,可就要命了!自然是宁可少一分赏钱; 也不想丢命的。
只是话不能说得太明白,须得另寻个主意才好。监门扶扶圆滚滚的肚皮,清清嗓子:“咳咳,胡说什么?我看天色还早,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嘛!谁听到报时了?我没听到!”
守卒心道,要不怎么人家当了头儿呢?这样会放赖!一齐附和:“没有,没有,我们并没有听到报时,是先问着呢。”
一拖二拖,拖到谢麟回来了。监门满面堆笑迎了上来,谢麟这一日奔波,已是疲惫,今日所见更是心中不喜,见了这黑胖子居然没有发怒,反倒是和气地说:“该关城门了罢?倒叫你们多等了。”
监门小小激动了一回,暗道,这知府真不愧是读书人里的尖子,这般和气。人都说官儿越大越和气,可见以后谢知府定是有大大的前途,更是立意要巴结他。笑道:“这就关,这就关,天擦黑了,您慢些。横竖已回来了。”
谢麟脸上现出一丝微笑来,点点头,慢慢打马进城。监门见他姿态优雅,也与有荣焉,仿佛自己已经搭上了他的顺风车,也好一路高升一般,目送他离开。满面的笑容在看到一个鲜艳的背影的时候凝固了一下,硬生生将脑袋垂了下来——知府家的娘子,还是不要盯着看的好。
大队人马一路回到府衙,留守的卢氏等人已掌灯候着了。谢麟被张富贵扶下马来,程素素倒不用人扶,自己跳了下来,落地时踉跄了一下,惊得卢氏扑了过来:“姐儿又……”调皮了。
程素素飞快地站直了,右手成拳抿在拳边轻咳一声:“今天跟着出去的人也都辛苦了,三娘,看厨下还有什么,管待他们一顿茶饭,富贵,拿些铜钱与他们。”谢麟瞥了一眼她这装作没事人般的模样,露出今天第一个轻松的笑来。
回到后衙,各去洗沐宽衣,程素素换完衣裳出来,便听采莲道:“听雨在外面等着。”唤来一问,却是谢麟相邀一道用饭,要将饭摆到小花厅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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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地,谢麟的晚饭,还带上了一个江先生。江先生自打进了谢家,或是与谢麟一道用个饭,大多是自己去吃。今天又聚到了一起,难道还要再约个几章不成?
程素素满腹疑惑。
江先生却坦然得很,主动请他二人坐下。程素素看看谢麟,两人都依他所言,不声不响地坐好了。江先生自坐了下首的位子,诚恳地说:“在下痴长东翁二十龄,便倚老卖老了。”
谢麟一点头。
江先生道:“纵有诸葛之志,遇上后主也是无可奈何的,何况在下远不及诸葛,故尔不得不小心。先时多有得罪,二位也不恼怒,是有容人之量。在下自然要倾力襄助东翁。”举杯致敬。
谢麟与程素素猜他是有大事要说,今日之事,两人皆是闻所未闻,全赖他提醒,知他当有大事要讲,亦举杯。
三人饮尽,亮了杯底,相视一笑。谢麟瞅了程素素一眼,将手心盖在她杯口上,不让她再喝了。江先生看在眼里,也不点破:“既开诚布公,在下便要问东翁一句,这些隐户,东翁预备怎么办?东翁读史,当知括隐之事。”
谢麟嗤笑一声:“哪个就要将这些全挤出来?”说完,轻瞄了程素素一眼,见她并无气愤之意,愈发放下心来。
江先生道:“愿闻其详。”
谢麟道:“大家大户,有些个不在账面上的人口、土地,算什么新鲜事儿?何必义愤填赝呢?”
江先生可不好糊弄,诚恳地说:“轮到东翁吊人胃口了。”
谢麟正色道:“并非吊谁的胃口,第一,我尚不知邬州有多少这样的人口,第二,不知这背后是否有人,如何就能动手?朝廷自然不畏地方豪强,然而甫一上任便要蛮干,怕要怨声载道,这可不行。我自是不怕他们的,然而这从上而下都被油浸透了,岂是我一人雷厉风行便能做好的?一个不慎就要掉进泥窝里,偷鸡不成还要蚀把米呢。还是先探探底,这便要有劳娘子,多与我出去跑几回啦。”
程素素笑道:“求之不得。”
江先生却不似先前那般听他说一句便不管,絮叨地说:“不止要这样。便是探完了底,要不要使雷霆手段,还要再斟酌的。”
谢麟道:“明白,放心。”
江先生又对程素素道:“先前对娘子多有失礼,还望娘子恕罪。”
程素素也笑了:“这话先生已经说过一次啦,先生放心,我要真个不满,先生现在也不能好好儿坐在这里了。”
江先生思考了一下她的事迹,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说:“今日请见二位,半是为东翁的正事,半是为娘子。娘子,可想好怎么掌家了么?”
这话就很奇怪了,这些事情不是得娘家、婆家的女性长辈们教的吗?程素素很慎重地问:“先生看我这些日子,哪里做得不妥当呢?”
江先生叹道:“是在下作茧自缚了,娘子但直说无妨,咳,我也直说了罢,娘子,算过了东翁的俸禄之外,还能有什么进项么?知道在地方上怎么收钱么?”
【卧槽?!】饶是程素素自以为已经历练得不错,还是惊讶得差点跳了起来,【我也是万万没想到,我老公的师爷要教我收贿赂。】
江先生慢慢地道:“东翁是明白人呐!早知东翁如此明白,在下先前也不用那般做作啦。这朝廷上下,确是被油浸透了。像是块上等的五花肉,皮肉油脂混在了一起,烤来吃十分香甜,想拆,可难得很哩。是以太过孤高,那是不行的。不如和光同尘。”
程素素嘴角一抽:“这……”
江先生口苦婆心:“娘子想,今日咱们回城,在府衙前听到的时辰是什么?再想想,进城的时候,是不是已经过了关城门的时刻?为什么城门还开着?若是在本朝才开国的时候,有人敢这么干么?他们敢准刻关门。为什么呢?从上到下的风气不一样啦。油浸得透了,渗到了皮肉里了。不是要娘子同流合污,是要留有用之身。在下要告诉娘子的,都是默许了的事儿,人情来往嘛!譬如,您和东翁做不做生日?过不过年?过年走动是不走动?旁人向您拜年拜寿,有些许礼物表示,不收是不是不给人面子?”
他连珠炮一样的发问,直往程素素脑袋上砸过来。程素素倒没给砸晕,这套理论她十分耳熟。
江先生又喘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这千头百绪的事情,娘子可比东翁还要难。您二位外放了,长辈寿诞,要不要往京里献寿礼?圣上万寿、东宫千秋,还能与在京城时送一样的东西吗?上司不要打点吗?同僚不要相处吗?下属不要安抚吗?纵背靠着相府,寻常人不敢得罪,敢不敢得罪与亲不亲近,可不是一回事儿!这些个,哪个离得了钱财?”
程素素虚弱地说:“您这真是在教谢先生做官儿呐……”
谢麟也有点呆地看着江先生教他媳妇儿,他是个开明人儿,不反对媳妇儿厉害一些,能与他商议事情,可也真没想过教媳妇这些鸡毛蒜皮。这些东西,他隐约有数儿,却真个不曾很重视。
江先生道:“二位,二位!将清官、君子的念头都抛一抛罢!你们要是抛不下,我真得走了。”
谢麟自有一股傲气在,节操却委实不多,底线也底得紧,毫无障碍地道:“怎么又说走了?酒是白喝了吗?”
程素素心中五味杂陈,她对清官、君子也是欣赏的,也认自己做不到。尤其有自家大哥在,她自认比起程犀来,自己算是个小人了。可听着江先生这话,不免觉得刺耳,争辩道:“我娘家大哥可也堂堂正正地……”
江先生不客气地道:“那般辛苦,纵您二位肯吃这个苦,说句犯忌讳的话,李相公能给他们做靠山的日子长。”谢丞相多大年纪了?
程素素小声说:“不过辛苦些,谢先生又不笨。先生,先生,两位先生,你们要的究竟是什么呢?要是为了做官,这……”
江先生打断了她的话:“娘子,在下不是要娘子去贪赃枉法,这不是在告诉您怎么不贪赃枉法地……咳咳,那个么?”
反正就是找借口呗,程素素有些怏怏。许多时候,即使自己心里有了那么点不太光彩的念头,一旦别人先讲出来了,反而会迟疑了、不好意思了、觉得羞耻了。
江先生目视谢麟,谢麟道:“从权。”
江先生的眉头舒展了开来:“就是这个道理嘛。娘子,如何?东翁正在为难的时候,当共渡难关呀。这么特立独行的,恐怕很难打开局面呢。”
程素素看看他们,一咬牙:“知道了。”
江先生笑道:“这样就对了嘛!”打袖子里掏了一本薄薄的小本子,“这是在下写的心得,请娘子过目。”
作者有话要说:
江先生:情势就像五花肉,油都浸透了,析不出来。
素素:表讲了,减肥减不下来的痛苦,我懂!
第94章 夫妻同心
万千之幸; 江先生的底线还不是无底洞。程素素闷闷不乐又夹杂着好奇地翻来小本子,发现里面竟有一小半儿是自己见过的。京城相府耳濡目染; 真个有一些手法那是互通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江先生现在确是一片真心,认认真真给程素素写了教程,何等样人可信,何等钱打死也不能收; 哪样手法没有痕迹,哪样是自己挖坑埋自己。内容之精彩,竟吸引程素素挑灯夜读将它读完了!
那一厢,江先生虽看到程素素离开时脸色不大好,却并不担心,一家之主发了话,事情就是定下来了。
江先生打迭起精神; 与谢麟商议起接下来要留意的事情:“冬日里要当心有冻饿而死的贫民; 除此而外,便是年节了。开春布置春耕,从现在就要心里有数,然而最最要小心的,还是争水源的械斗!何年何地不因争这些打上几场才是奇怪; 让他们不争,那是不可能的,要防的是械斗人数太多,更要防着打出人命来!拦不住,那就想好怎么善后。不知东翁可有成算?”
他知道新东家与谢源那个草包不同; 不必手把手的教还要担心对方做不好,仿佛一个优秀的教师,对天赋不同的学生采用不同的教导方法。
谢麟也不负他所望,道:“我须重新筹划。眼下不动他们,也不能叫人将我当了聋子、瞎子。”
江先生听了也不催他,反而说:“正是急不得!凡看着雷厉风行的,不知动手前肚里不知转过几个来回,方能成事。”他对谢麟愈发放心了起来。
谢麟离开后并没有回到书房,而是去寻程素素。他娶这门亲,起意倒有一大半是因为相中的大舅子,其次才是程素素中了他的意。与他更相合今日之事,却可见程素素某些方面还是更像程犀的。
哪怕是现在,他依旧欣赏着程犀的人品,却不想程素素在这方面与程犀太像了。可得好好跟妻子讲一讲,若因此生出嫌隙来,未免太冤。
到得程素素的正房,恰逢程素素读完了江先生的小本本。见他过来,程素素起身相迎:“谢先生。”谢麟头皮发麻,笑道:“六郎。这是……江先生给的那个?”
程素素点点头,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静待他坐下来说话。
接下来预备说的话,谢麟多少有点子心虚,又有些惭愧,他觉得自己仿佛在隔着程素素与程犀的幻影说话一般。清清嗓子,谢麟柔声问道:“看着,有什么……想法?”
程素素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儿,看得谢麟心里有点发毛,才说:“谢先生,别担心啦。”
这般说法反而让谢麟更担心了,摩挲着扶手轻声道:“不如意事常八、九……”
程素素道:“谢先生,我都明白的。打从咱们离开京城,既没有谁随时可以当靠山,也没有谁能够马上过来帮忙善后。更不会有人看到年纪的份上就对我格外宽容。甭管多大年纪、什么样出身,从此,便是真真正正的要担起自己的事来了,有好处,得,有不好,也得自己背。从今往后,可没有不计后果,不管别人死活,只要自己痛快的好事儿啦。”
谢麟一怔,喃喃地道:“难为你了。”
“世上哪有容易的事呢?”
谢麟神色复杂起身,深深一揖:“是我小看六郎啦。”
程素素双手一抬,将他托住,望进他的眼睛里:“谢先生,我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大哥那样的好人,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做不了那样的好人啦。我没你们想的那么不通人情,是不是?没有江先生那些话,我也不定要做些什么,不过是不开心,仿佛被戳穿了什么。”
谢麟声音发紧:“这样束手束脚的日子,绝不会长。”
“好,我信你。”
谢麟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出身名门向来是天之骄子,只在自家祖父的压力之下才觉得憋闷过。被祖父压制,倒还罢了,被不如自己的团成团儿缠得寸步难行,他感受到了巨大的耻辱。他的妻子还要与他一同承受!
心里发下狠誓,谢麟用力地地点点头。
程素素放下心来,笑靥如花:“钱财的事儿,交给我,杂事儿也都交给我,你只管一心一意,做一好官。”
谢麟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初开花蕾一样的面庞,绝不会让人认错她的年龄。因他坚持,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嫁过来、面对这么多的事情,却从来没向他抱怨过什么。谢麟为数并不很多的良心发酵成了巨大的愧疚,淹没了他,然而到得此时,再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虚弱。
程素素脸上像触了电,整个脑袋都粉红了,头上炸了一串烟花,眼睛除了直勾勾看着他,也没别处好放。
两人呆立许久,呆得程素素脑袋上能煎鸡蛋了,谢麟才如梦初醒地放下手来。轻咳一声,谢麟挪挪脚:“那,我去书房了,你,早点歇息。”
“嗯。”
谢麟慢吞吞地往外走,程素素在背后说:“谢先生,咱们终究能将此间事处置得妥妥当当的,是也不是?”
谢麟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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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素素自认不是个别扭的人,既点了头,便认认真真去做。她仔细研究了江先生的小本本,发现这些收礼的套路看起来复杂,实则不过那么几大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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