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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美人膝_我想吃肉-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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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僵持不下,皇帝一拍御案:“够了!军国大事,岂是一时争执便要定下来的?!”喝令散朝,却将政事堂、枢府、懂兵的齐王、现任的兵部尚书一同留下议事。谢麟作为眼下最明白前线情况的人,也被留了下来。太子旁听。
  镇国公在殿外徘徊一阵,忽然一甩袖,匆促回家搬救兵——儿子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殿内,皇帝再三向谢麟确认:“你说的,都是实情吗?”
  谢麟道:“亲见的,都写在奏疏上了。耳闻的,亦据实以告。陛下若要核验,臣也将人寄放在史垣处。”
  皇帝因为失望、失算而生出怒气来,那是他看好的外甥!
  便在此时,齐王说了一句公道话:“纵然属实,林光之的过错也在柏烨之下。林光之不失期,柏烨也很难赢,顶多败得没那么难看。”
  皇帝微一点头,骂道:“两个都是混账!”
  谢丞相见状,也斥谢麟一句:“年轻气盛,不知留有余地。”
  “我知道,”谢麟平静地回了一句,没了在殿上的慷慨激昂,“柏烨是去剿匪的吗?”
  皇帝道:“难道是去游山玩水的吗?”
  “不但游山玩水,还可以吃吃莲子羹的。”谢麟顶了皇帝一句。
  李丞相冷不丁插了一句:“朝廷本意,是要他一面剿匪,一面练兵。”
  “他没做到!两样都没做到!”皇帝里子面子都丢了,十分愤怒。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谢麟不紧不慢地道,“陛下,败军之将,岂敢言勇?国法军法在前,朝廷自有公论,臣不敢妄论。齐王殿下方才说得很细,诸位都听得明白。他是主将,失利之罪,避无可避。
  可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天下聪明如执政者有几人?陛下要如何向天下细细说明,柏烨败绩的原因呢?在天下人眼里,这场败仗,因为林光之。若他到了,兵力上官军还是占优的,不是吗?不会败那么惨,下落不明的人不会这么多。
  事实是,林光之失期,而后大败,如此明显的罪过,臣不能当没看见。何况朝廷要柏烨带的人,他全带上了,臣便是其中之一。以后还有没有愿意如此负重前行的人,臣不敢想。”
  这番话入情入理,在坐的都听明白了——本来就是给你们带关系户的,让带多少带多少,我也是关系户,再当场骂他、要治他的罪,以后谁还这么傻?尤其皇帝,你外甥明显犯了错,你让别人怎么说你?朝廷还想开下去吗?
  皇帝怅然:“罢了,你且下去吧。唔,你说寄在史垣那里的人?”
  谢麟一脸平静:“陛下一道手书,便可召至。陛下,救兵如救火。大军启行之时,臣愿为向导。”
  谢丞相微惊,待要阻拦,皇帝慢慢地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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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麟从容退出,先回家拜见祖母。
  林老夫人见了他,喜极而泣:“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谢麟埋首老夫人怀中,再抬头时,眼眶微红:“阿婆,我去给阿爹阿娘上炷香,回来再陪阿婆说话。”
  林老夫人道:“应该的!快去快回!”又张罗着去寺庙道观里还愿。
  谢麟上完香,却不先回来陪林老夫人,而是去见了孟章,询问这段时间京城发生的诸般事迹。他南下之时,虽与孟章有书信往来,然而通讯十分不便,许多事情都不知晓。
  当地一架大屏风,屏风后面一只大浴桶,谢麟在后面沐浴更衣,孟章在前面坐着,两人一问一答,互相询问。谢麟穿戴整齐了,互相也说完了。
  孟章问道:“只能说林光之?”
  谢麟轻蔑地道:“林光之华而不实,护他做什么?不如回护柏烨。”
  孟章“唔”了一声:“芳臣,张、吴、袁、程四家,你要尽早过去。还有李相公那里,也要道一声恼。”
  谢麟笑道摇头:“生死未卜,道恼不是咒人去死?”
  孟章道:“别贫嘴。”
  谢麟老老实实地:“哦。”
  “镇国公那里,也要设法说明才好。你鲁莽了。纵然不忿,也该留有余地。你就是……锋芒太过,所以老相公才要压一压你。”
  谢麟笑容变冷了:“世叔,想要谁都不得罪,那也是不可能的。刀架到脖子上,是没有退让的余地的。至于阿翁……”
  孟章道:“老相公很担心你。”
  “阿翁当然没想过要我去死,我身陷险境,他自然会担心。仅此而已。这样的关心,只要不是我的仇人,都会有。打磨性情?读书时,父亲、老师,给我讲解经义,如何做官为人,不是讲解引导,偏变成打磨了?阿翁想要的,是程道灵那样的恬淡君子,可惜我天性凉薄。”
  孟章默。
  谢麟脸上又暖了起来:“我有分寸的,世叔放心,我这就去见阿婆。回来有劳世叔作陪,往各家走一遭。程家那里,先递个帖子,邀程道灵的弟弟出来一见。”
  “咦?”
  “他的妻子才生产不久,不要受了惊吓才好。”
  孟章欣慰地说:“你想得周到。”
  谢麟往林老夫人面前去,孟章便派人下帖给程珪。等谢麟晃了一晃出来,便同孟章往几家去。谢麟算盘打得也很响,林光之的亲娘是长公主,会入宫哭诉,难道吴松他爷爷就不是吴太后的亲兄弟?吴太后,那可是有名的贴娘家!张起的祖母可是邺阳大长公主,辈份儿更高。
  谢麟不耐烦与妇人们纠缠,不代表不明白这里面的门道。前脚从吴、袁、张三家出来,后脚三家大门便打开,几乘车轿,直奔宫城而去。
  谢麟正一正衣冠去会程珪。
  程珪心中,大哥是榜样,谢麟就是偶像,更兼曾被程珪指点过功课。接到帖子,便带了几分诚惶诚恐的味道。迟一刻才想到——他不是也南下的吗?难道是有我大哥的消息?
  匆匆赶到会面之地,见谢麟面上常带的浅笑不见了,心里咯噔一下:“谢……谢兄……家兄……”
  谢麟沉重地道:“听闻府上近来事多,唯恐惊着女眷,故尔请道清你出来一叙。”示意程珪坐下说话,将事情始末告知程珪。
  程珪听他所言,反而镇定了下来。先前惊惶,是生怕程犀已经丧命乱军之中。眼下说从乱军里逃出来了,虽未到京师,却躲过了第一劫,程珪素服长兄之能,心情比先前还轻松了那么一丝丝。向谢麟道谢。
  谢麟道:“我与道灵,生死之交,各以后事相托,何必言谢?听说府上也经了事?广阳真人可惜了。可否将始末告知于我?”
  程珪不疑有他,细细地将京兆府如何拿人,广阳子如何不肯滥用人情,大理寺如何逼凌,一一说了出来。妹妹对大理寺如何凶狠,就不必讲了,只说了自家妹妹机智的一面。这些他也不曾亲历,便只讲听到的重点,也是简明扼要。
  谢麟颔首:“我知道了。以后但凡有事,不妨遣人找我。若一时找不到我,可与我这位孟世叔说。”说着,一点孟章。
  程珪感动不已:“谢兄高义。”
  谢麟叹道:“五人同行我独归,何义之有?府上近来,不要轻举妄动。”
  “是。”
  与程珪分开后,谢麟竟不去见李丞相,反而窝在家中,闭门谢客,整理起此次随军出征的见闻来。期间,不断有前线消息传来,渐次印证了谢麟所言非虚。政事堂与枢府,会同齐王再次调派援军,择期出征。出征前,屡次召谢麟询问前线情况,谢麟早写好沿途及前线见闻,准备颇为充足。
  吴太后那里,日日催问。上了年纪的女人,唠叨起来格外的富有经验,皇帝头大如斗,偏偏这是世上唯一一个他不能发火的女人。
  更要命的是,张起、袁恺相继抵京,唯独不见了程犀与吴松。吴太后便天天向皇帝要吴松:“阿松多好的孩子呀,你就救他一救!”
  皇帝也想救啊!可吴松在哪里呢?
  直到有了吴松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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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史垣先接着的人,吴松比谢麟狼狈得多了!史垣见状,也要叹一声:人与人,就是不一样。都是逃命,有人就逃得风骨凛然,有人就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等吴松哭出一声:“你们快去救道灵!”史垣也淡定不起来!
  细问之下才得知,吴松走偏了路巧遇到了程犀。吴家家风,天生的老实胆小,分开时,吴松还壮着胆子自己走。再次遇到,他就不肯松手了。好在已经走出一段路,两人同行,目标也不算大。
  但是!事情就坏在这个但是上了!吴松号称是武将家出来了,然而这个“武将家”就是一只水母——水份太大!程犀在家人眼里无所不能,确有一块短板——是真斯文弱鸡。认真打起架来,以程素素的拼命劲儿,他有极大可能被妹妹暴打到hp清零。
  这样的两个人同行,又都是心地还不错。吴松看到难民,就心酸。程犀知道轻重急缓,然而乱匪过后,满目疮痍,见到他们随行有高头大马,样貌也和气,有难民拦着救援,也没有办法纵马从人身上碾过去。不免要指点一二生路。
  一来二去,多少有些耽搁,竟被一小股趁乱而起的山匪给盯上了。混乱中,与护卫走散,吴松的坐骑中箭,程犀见状,将自己的马让给了吴松,催吴松回去报信。
  史垣仿佛被雷劈到了,看着吴松,将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拳,终于道:“请先歇息,我即刻安排你返京。”一面急切地送消息给李丞相——大事不妙!
  吴松的到来,证实了谢麟所言非虚,也带来了程犀陷入乱匪之中的噩耗!这一次,是真的凶多吉少了。吴松哭得极为凄惨:“我有负道灵!”
  皇帝舒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地看了李丞相一眼。吴松回来了,他对吴太后有了交待。然而吴松安全归来,与程犀将机会让与有着直接的关系,这是在换命!皇帝必须有所表示!
  褒奖,必须褒奖!
  这个时候,皇帝是不会吝啬的。朝廷上默认程犀已经殉国了,则给死人以荣誉,给得高些也无妨。反正他又不能顶着这荣誉、赠官再诈尸,对不对?皇帝道:“卿等只管议来!”
  大军败绩,无可夸耀,唯有褒奖忠臣,可以带起士气。朝廷需要树一个标杆!
  程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以往,赵氏昏倒多少次,都有儿媳女儿扛着,李绾不方便的时候,都有小姑子顶着。这一回,三个人一起厥了过去!
  程素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脆弱,可这一回,她是真的扛不住了。朝廷说她大哥没了?凭什么?!
  这下可把程珪给忙坏了,请大夫,向道一求援,他还要写个谢恩的奏疏,可脑子里全无思路。一个人恨不得分成八个来使!
  程素素是最先醒的,睁开眼来头一句话便是:“人呢?”
  小青擦着眼泪过来:“姐儿?你醒了?来把安神汤喝了。”
  程素素恶狠狠地道:“我才没病!二哥人呢?”
  “在……书房……写谢恩的奏本。”
  程素素一把掀开被子:“写什么写?”冲到书房里,将桌子一拍,“不许写!”
  程珪道:“你别闹,这个……必得写的。”
  “谁见着大哥去了的?一天不见着尸首,我就不信大哥不在了!不许写!”
  “吴松亲眼看到他……”
  “他怎么了?你知不知道,命大的人心脏长在右边?穿透左胸都还能活的?你知不知道,命大的人怀里揣把钱都能挡刀子的?”电视里都这么演的!
  程珪张张口,程素素果断地说:“我不听!我不听!”
  程珪搁下笔:“我也不愿相信……可是……”
  “吴家那个胆子,他说的,能信吗?”
  兄妹俩正在争执间,门上来报——李巽来了。
  李巽急匆匆过来道:“出事了,若有人上门撺掇你们与吴家闹,千万不要点头。”
  程素素顿了一下,才问:“怎么了?”
  “御史围攻吴家了!弹劾吴松身为武将,贪生怕死,推道灵去挡乱匪。伯父要我来告诉你们一声,有人在弄鬼!”


第59章 雪中送炭
  程素素的脑袋是懵的。在听到李巽说“有人弄鬼”之后,却突然清醒了过来:“谁要害我大哥?”
  醒得很快; 李巽欣慰地道:“多半还是那些人。眼下要紧的是道灵; 你们一定不要冲动。”
  程珪道:“正在写谢恩的折子。”
  程素素道:“不能写!”
  程珪跺脚:“别闹!”
  “我清醒得很!你写了; 大哥就真的死了; ”程素素扶着桌子; 咬牙说,“真的殉国了,该有的自然会有; 若是生还了呢?你预备怎么办?逃命的时候看到的; 不一定是真的; 吴松的脑子没那么冷静。为何朝廷这么快就断定大哥不在了?”
  李巽道:“伯父也是这么说的。”
  程素素惊喜地道:“世伯说我大哥还活着?”
  李巽也不敢保证; 含糊地道:“五五之数。”其实他想说三七开; 三分生,七分死。
  程素素选择性地接收了信息。
  程珪却问道:“李兄; 为何政事堂里也以为我大哥不在了?”
  李巽吞吞吐吐地:“那、那是……伯父也有……为难的时候。”
  即便是丞相,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哪怕是皇帝; 也有被耍得团团转的时候。李丞相固然很有能力; 别人也不是吃素的。要李巽明白承认李丞相一不小心被人给捅了一刀,还是略难启齿的。
  好在程素素只要有一个能振奋她的消息; 就很快原地复活了:“我明白了。二哥; 大哥只是存亡未卜。然而有人想要坐实了让他去死!已经死了的人; 是没有去救的必要的。即便找到了,还能再杀他一次。若要因此再与吴家起冲突,麻烦更大!”
  李巽往椅子上一瘫:“就是这个意思。”
  程珪将写了一半的稿子扯烂:“我这就写辞表。”
  李巽与程素素同时点头:“是该这样的。”
  李巽道:“我去向伯父复命。千万小心; 不要搭理御史们!”
  程素素道:“不去见见大嫂吗?她一定很想听到这个消息。”
  李巽足下一顿:“好。”程素素起身拉开门:“这边请。呃?小青姐?”
  小青迎面而来:“姐儿,门上说那个谢状元来了。”
  程素素与李巽交换了一个眼色,问道:“谢麟?他来做什么?请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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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麟与李丞相是一样的心思,不亲眼见到的,听一听就信?他们还没有那么傻。所谓博弈,从来都是你来我往,若事事都在掌握之中,那叫碾压。谢、李同时着了道儿,各自补救。
  李丞相派了侄子过来,谢麟干脆亲自来了。
  程珪出面接待了他,谢麟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便笑道:“道清气色还好,看来是我多虑了。想来道清已经想明白了,道灵未必有事。”
  李丞相与谢麟都这般讲,程珪心下大定:“谢郎这般说,我心亦安。”
  “想必李相公也会有所提示,万不可就此认了道灵已经殉国。更不要与御史一同责问吴松,他是个老实人,把他逼坏了,就不好办了。”
  “正是,李相公亦遣……”
  里间正偷听的李巽&程素素:……
  李巽大声咳嗽着,推开书房里间的门,走了出来:“啊,谢郎勿怪!”顺手将门关上,心里已经将程珪打了十八遍。
  程珪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卖过一回队友了,谢麟的口气、神态那么的亲切又体贴,所言之事全在程家的立场上,程珪原就很佩服他,现在倍感亲近。警觉也放得很低。
  谢麟含笑与李巽打招呼,仿佛没有看到李巽脸上的尴尬似的:“天下做哥哥的心啊,是来探望令妹的吗?”
  李巽顺着他铺好的台阶往下走:“唉,伯母忧心不已。我不过跑腿、跑腿而已。谢郎高义,巽,谢过啦。”
  “我与道灵生死之交,可以身后事相托,何必见外?”
  李巽道:“谢郎此来,是为此事?”
  谢麟不答,反问程珪道:“六郎安在?”
  程珪张大了嘴巴。
  里间正在偷听的程素素:……
  这他妈的就很尴尬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程素素面无表情地推开被李巽好心带上的门,在程珪与李巽尴尬的目光中走了出来。她比这俩人强多了,还能正常与谢麟见礼,顺便说一句:“别再问啦,里面再没有别人了。”
  程珪急切地向谢麟解释:“这个,舍妹女眷不方便……”然后被程素素踩了一脚。
  谢麟连连摇头:“明白明白。说正事?”
  程珪苦哈哈地:“您说,您说。”模样儿狗腿极了。
  “李兄说过的,我就不多讲了。只有一个主意,做与不做端看府上了,”谢麟用词很谦虚,口气却很笃定,“为吴松解围!”
  程家兄妹与李巽面面相觑,卖人情给吴松?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吴松自己跑了,作为程犀的家人很难认同。做戏也不想。
  谢麟追问道:“如何?”
  李巽不便作答,只看程氏兄妹。程珪咬牙道:“解围?怎么解?”哪怕是只水母,你也是个武职!丢下文官先跑了,人干事?!让他为吴松开脱?他想不出理由。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修养好了。
  “五人生死相托,当同心协力。必不愿乐见内讧。”谢麟放缓了语速,循循善诱。
  响鼓不用重槌,程素素艰难地道:“大哥,是会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的人。说他是被人弃于敌阵,是对他的侮辱。既然是大哥要吴松活,就不能让大哥的苦心白费了。谁让大哥的苦心白费,谁就是我的仇人。”
  谢麟一击掌:“就是这样,把这个话说给那些围攻吴松的人听。呃……”
  程珪接受了妹妹的说法,问道:“有不妥之处吗?”
  谢麟为难地道:“若是能请动令堂说这些,就更好啦。最好是能当众讲出来,让人听得真真切切。”
  可是赵氏,能行吗?谢麟道:“换了别人,这意思就差一些了。当然,令尊,也是可以的。”
  程珪与程素素对望一眼,程玄比起赵氏当然是很可以了。至少装神弄鬼的时候,从来没有塌过场子。
  说曹操,曹操到!书房的门被大力的推开,程玄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二郎,去办张路引!”
  说完才看到家里有客人,两个还都是认识的,程玄对他们点点头,看起来也很有威严的样子。
  程珪小心地问:“阿爹,你要路引做什么?”
  “南下,”程玄轻快地答道,“去找你大哥。”
  程素素惊讶极了,难道是过世的祖父保佑,让她爹开窍了?
  程玄的道理却非常简单:“没见着的事,就不要去信!路上将人弄丢了,却说死了,是常有的。你们师祖就是这么把我偷偷买走的。”
  这个……是这样类比的吗?
  程珪劝道:“阿爹,路上危险。”
  程玄鄙视地看了次子一眼:“那是你们。”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客在眼前,亲爹耍无赖,程素素去拉程玄——拉不动,程珪也是毫无办法。道一紧随其后追了过来:“师父!不要闹脾气!”出事之后道一不曾过来,便是因为他一直在镇压着程玄。
  道一边踏进书房边说:“您认得路吗?”
  “你们才用认得路。”
  这是公然不讲理了呀!
  谢麟忽然问道:“李兄可习兵法?可懂兵事?”
  李巽不解其意,依然答道:“谢郎相府出身,何必多此一问?读过兵书便能识兵,那便没有纸上谈兵这一说了。”
  “没有亲历,永远不知道‘兵荒马乱’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样子。一个人,身处其中,就像一滴水落进大海里。同行相识几十人,打着旗号,也只有我们五个聚到了一起。”
  程玄这回听出来了,这话是冲他讲的:“哼!”
  谢麟依旧脾气很好地道:“世叔要走,没人能拦得住,只是眼下有一件事干系道灵,非得您去做不可。”
  程玄眼睛一瞪:“什么事?”
  谢麟也不卖关子,将方才商议的结果告诉了他。
  程玄想了一想:“行。”
  谢麟道:“御史们都是伶牙俐齿,若有人责难。说您不心疼儿子,卖子求荣,巴结贵戚,您要怎么回答?”
  程珪猛地一拍桌子,程素素伸手按住了他。
  直到此时,程素素才明白,为什么谢麟要问“六郎”。连提出让赵氏出面,都只是一个幌子,谢麟的本意,应该是让能与御史吵一架的“六郎”出面的。这个人想得也太深了,你还得感激他!
  程玄道:“他又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徒弟,问我,我就答了么?我不会打吗?”
  谢麟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也懵了一懵:“什么?”他已有腹稿,凡御史会问过的刻薄问题,他都想好了答案。赵氏是什么样的人,他早就知道了,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程玄。据他的观察,程玄虽然思维简单,却不是个怂人,预备教程玄一句一句的背答案。
  没想到程玄居然打算暴力拆墙!
  程玄愉快地决定了:“就这样吧!”
  谢麟闪了一下腰,急忙说:“我还有办法的!”
  程玄不开心了:“你这孩子,有话怎么不早说?”
  谢麟……谢麟从来没有生出过这种想打人的心情!只得忍气吞声:“是晚辈疏忽了。”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吃瘪过。
  “嗯,你快说吧。”程玄此时实在的一如岳父赵家。
  谢麟调整了让程玄表演的内容,低声道:“……他们再说什么卖子求荣、畏惧外戚,您就大声说,此来是辞去一切褒奖的……”
  ————————————————————————————————
  李巽直待到谢麟离开,才匆忙紧随其后出门,一路小跑,赶去向李丞相禀报。
  李丞相讶然:“谢麟?他要做什么?”
  李巽道:“伯父为何如何吃惊?侄儿看他的主意,是很不错的。”
  “你懂个屁!”李丞相爆了粗口,“你能看透他,他还是谢麟吗?谢麟是能跟野狗抢食的狼崽子,你们都是家猫!”
  李巽畏缩了一下:“可他现在,这是在做什么呢?对九娘夫家会不利吗?”
  “这倒不会。怪哉!难道是要结好?”
  李巽难得腹诽伯父:那不就行了吗?
  李丞相道:“行了,还是我去看着吧!”
  一甩袖,李丞相匆忙赶往皇宫。
  前朝后宫,三省六部在德庆宫前一字排开,吴松跪在德庆宫前,老老实实地跪了很久。政事堂、枢府,都不以为他有罪,然而御史们还是不肯放过他,弹章纷上。可他被御史参得太多,也觉得自己有罪了,他爷爷便让他到德庆宫前请罪。
  不用御史大骂,他自己的内心也饱受着煎熬。一闭上眼睛,程犀向他摆手的样子就浮现在眼前。吴松甚至觉得,跪在这里,挺好。
  还有人在他周围叫骂。御史大夫心地倒好,过来劝解,不想这御史是个硬骨头:“纵然是上峰,也不能管住御史的口笔!”
  吴松默默跪着,多挨两句骂,倒能让他的心里好过一点。
  忽然间,听到一个声音说:“好吵!”
  吴松转过头去,一眼便认出了程玄。程玄的脸,十分好认,认出来之后吴松更难过了,转向程玄伏地请罪:“世伯……”
  然后就被“世伯”一只手给提了起来:“跪着真难看。”
  程玄自称“全家不怕考试”,背书的本事是一流的,就着揪领子的姿势,将自己的词儿背了出来。
  程玄背的是程素素拟好的词儿,真情实感赞扬程犀,指责吴松的御史里,有三、五个觉得此言有理,点着头,后退收声。
  吴松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这些天,他受的委屈可真不小:“世伯!呜呜呜!我还是自己跑了……”
  “跑了不打紧,再打回去嘛。”程玄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谢麟眯着眼睛,将围攻吴松的御史一一记下,他才不信所有敢于直接顶撞上峰的人,全是因为耿直。
  果然,围攻吴松的御史里,便出来了几个,开始质问程玄,一如谢麟所料,问题尖刻已极。“程翁,令郎性命换来了富贵,不是让程翁惧于外戚之势的。”、“令郎已去,何忍畏首畏尾,不敢问公道?难道真是借令郎之死换取富贵,不敢追究实情?”、“儿子性命换来的富贵,好享么?”
  先前一同指责吴松的御史里,已有人看不下去,将这些人往后拉。
  程玄也不管他们说什么,揪过来、甩出去,一下一个,糊出八丈远。真八丈远:“欺负小孩子,不要脸!”
  朝廷上争辩得激烈时,在德庆宫大殿里打群架也不是没有过,然而从来没有过从此干净利落的打法!程玄将头一昂,险些要拖着吴松走人。
  谢麟上来忙救,却是问吴松:“你亲眼看到程犀死的了吗?嗯?是伤到哪里死的?”
  吴松茫然道:“没……没,不……我看到他陷入乱民之中的。”
  谢麟逼问:“没看到他受伤而死?”
  “没……不过……也……”凶多吉少了吧?他说完情况,就有人断言程犀死了,朝廷紧接着就开始议程犀的后事了。
  “既然不曾亲见,谁告诉你他死了的?”
  吴松更茫然了,难道不是大家都以为程犀死了的吗?至于谁先说的,吴松真个记不得了。
  谢麟直起身来:“大约是有人心太急,弄错了。”
  程玄记起自己的台词说:“就是!哪个非要将我儿说成是死了?与我家何怨何仇?!老子修道,要富贵做甚?我来就是要个实情!”
  李丞相恰好围观了一个末尾,匆匆追在后面,先斥退御史:“此处戏闹,成何体统?都退了!”再将目光看向谢麟。
  谢麟一揖。
  李丞相踱到他的面前:“我这亲家虽然有官职,这禁宫之内,也不是他能随便进来的吧?”
  谢麟老老实实地:“是下官安排的。”
  “嗯?”
  “下官与道灵,一见也不如故,志向也不甚合,然而,若有事托付于他,却是极安心的。既曾有过此念,飘摇之时,助他一臂之力,有何不可?”
  李丞相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沉默而去。
  谢麟直起身,亦从容追上。
  ————————————————————————————————
  程玄在德庆宫前一闹,李丞相、谢麟敲着边鼓,硬是将程犀从“死”又扯回到了“生”,由“遇难”变成了“遇险”。在援军的任务列表里,“寻觅遗骸”也变成了“找回程犀”。
  顺带将吴松从困境里拖了出来。
  谢麟做成此事,却毫不居功,飘然而去。致令李巽第一次怀疑起伯父的判断来——明明是一个高风亮节的君子嘛!疑问在心,却不敢宣之于口,只得憋着。
  谢麟离开得潇洒,回到家中,却沉默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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