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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_意千重-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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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许多,听说饭量也不错,可见调理加健体效果还不错。倒是陆纶,看着是蔫吧了不少,一直拼命朝她使眼色,唉声叹气作挺尸状。
  陆缄见她主动问起陆缮,由不得更添了几分兴致,话也多了起来:“祖父不赞成把六弟送到诸先生那里去,已经使人去问了太明府的一所书院,决意把他和三弟、五弟都送到那里去,再请姑祖母家的大表伯父关照,大表伯父为人刚直,不苟言笑,完全可以镇住他三个。”
  陆老太爷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陆缮若是与陆缄一道,必然会给陆缄添麻烦,涂氏会找到更多的理由去纠缠陆缄,大房和三房的矛盾也会更激烈,所以不如把陆缮送得远远的,省得这兄弟二人之间的纠葛越来越深。但这样一来,涂氏闲下来后便会有更多的精力去折腾,还有二房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也很明显,林谨容想不到,陆老太爷接下来会怎么处置涂氏,怎么处置二房。
  正在想呢,就听陆缄道:“祖父问我,如果让三婶娘跟着一起管家会怎样?以我对他的了解,我猜他接下来就会让三婶娘和你们一起管家。我是赞成的。”
  “这样也好。”林谨容马上就意识到,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她十分有利。一则,人太闲就容易生事,涂氏有事做,就没那么多的精力去闹腾,同时也等于把集中在她身上的部分矛盾转移到了涂氏身上去。一个长期游离在权利之外的人,突然有了掌权的机会,会怎么做?二房和涂氏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
  二则,二房的宋氏、三房的涂氏都出来理家了,按理林玉珍这个长嫂也该出来统领,可是在陆老太爷的计划中,显然没有林玉珍,她才是代表大房参与角逐的人。可以想见,今后林玉珍和陆云都会因为她手中的实权而对她多有依仗。
  显而易见,陆老太爷这是要着手打乱二房一枝独大,唯我独尊这个格局了。当初不曾发生过这种事,也许是早些时候,因为她的容忍退让,装聋作哑,矛盾还不曾如此激烈明显,老太爷没有充分重视,大家都得过且过。等到后来越演越烈之时,老太爷已经没有其他行之有效的办法,又或者是手里无人可用。林谨容忍不住猜测,当年在陆老太爷的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可否认,现下陆老太爷的确是看重她,可说来说去,都是为了陆缄和陆家的将来做准备,不经过一番厮杀,光靠着陆老太爷这尊佛,是镇不住一世的。与其等到将来他看不见了,任由儿子儿孙乱杀一气,不如趁他还看得见,先把输赢先后定下来,弱者臣服于强者,强者带领弱者继续向前。老太爷想得倒好,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再厉害,也挡不住时运衰微。林谨容感叹的同时,由不得的有几分羡慕陆缄:“祖父待你太好了。”
  这意思就是全都明白了,不用他再进一步给她解释剖析。陆缄由不得赞赏地看着她:“祖父说你很聪明。”
  不过是不在局中而已。林谨容暗里自嘲了一番,道:“你觉着,假如真的如此,二婶娘会分什么给三婶娘管?”
  难得见她有兴致,陆缄很乐意和她一直往下说:“我觉着很有可能是你当初拒绝了的那两件差事。采买或者是管理库房。”
  “很有这种可能。”林谨容赞同他的话,依着二房婆媳的性情,必然会很大方地把再次把这两个位置拿出来给涂氏管。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看到笑话,才能制造更多的矛盾冲突。
  陆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虽赞同三婶娘出来帮着管事,但不赞同她管这两件事。”这两个位置都是实权厚利,三房那么穷,平日又被排挤在外,可以想象涂氏站在这两个位子上后会是什么模样。他不想看到那种丢人的情形出现。
  他向来是极好面子的,林谨容顺着他的意道:“那你可以和祖父建议一下,由祖父来安排。反正三房人一同管事儿,其中又有两位长辈,就不能再和我那次一样,由着二婶娘来安排了。但要做什么,要先想好。”她已经预想到,很有可能是涂氏来接管她的针线房,她要被推出去了。但这次又不比从前,她和二房,已经无可选择地公开站在了对立面上。不是私人恩怨,而是立场不同所决定的,不能退让。
  陆缄显然也想到了,静默片刻,突然低声道:“阿容,三婶娘那样……你为何从来不说她一句坏话?”
  林谨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坦然道:“我自己也有父母,哪怕我再讨厌父亲,但当我的堂兄笑话他,吴襄看不起他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会特别难过。”所以算了吧。如同当年,他替林亦之和陶氏做过很多事,有些事做得很好,有些事做得不咋地,但始终,他不曾说过她娘家一句坏话。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明确地把关于她父母的事情告诉他,陆缄忍不住握了她的手,低声道:“阿容,很多事情我们选不了,但以后,来日方长。”
  林谨容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窗外:“到了。”
  二人还未进门,就听得里头响成一片,芳竹笑道:“木工活儿这几日正是关键的时候,又吵又灰。二爷和奶奶不妨往后院去,后院清净,待奴婢去烧点热水来烹茶。”
  来这里便是来做正事儿的,又怎会贪图舒服?陆缄便道:“阿容你往后头去歇凉,我在这里看看。”
  林谨容道:“我难得来一次,怎能往后头躲闲?不如我们一起看看,我也长长见识。你可要尽力啊。”
  陆缄笑起来,信心满满地道:“你放心吧。”
  “三爷听说二爷和二奶奶要来,本是要赶过来的,奈何铺子里有事,脱不开身,便让小的在此恭候。”林世全专找来管理茶肆的小管事秦有闻讯匆匆忙忙赶出来,迎了林谨容和陆缄往里,一一看过去。
  陆缄缓步游了一圈,道:“这个亮隔的花纹太过精细,与这院子的风格不协调,当以古朴为主。”
  林谨容相信他的眼光,便立即命人改了。陆缄又道:“房舍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关键在于陈设。山水画,四时名花,名香……”
  正说着,忽听有人在门口笑道:“真是难得”
  二人齐齐回头,只见吴襄偕同他的堂弟吴亨一道,笑吟吟地站在门阶之上。
  陆缄忙上前去见礼,笑道:“你们怎会来这里?”
  吴襄看了林谨容一眼,笑答:“我早就听林三哥说过,这里要开一个平洲第一雅的茶肆,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空,和老四出来闲逛散心。行至此处,不期看到你家的马车,兴之所至,便走了进来。谁想你竟然在此。”一边说,就捶了陆缄的肩头一下,“不够意思,回家来也不去寻我。”
  陆缄忙道:“我昨日才回的家,本是想明日再去寻你的。”
  吴襄促狭一笑:“罢了,如今你和我不同,大忙人一个。”
  林谨容趁空上前与他兄弟二人见了礼,道:“后头有个小园子,很是清净,不如往后面去坐,我让人烹茶送果子上来。”
  吴襄便道:“先不忙,我就是好奇,特意来瞧瞧的。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林谨容忙道:“在说这茶肆的陈设呢,吴二哥可有什么好主意?”
  吴襄当仁不让:“待我看看。”言罢果然东张西望,四处查探去了。
  
  第200章:谎言
  
  吴襄在院子里逛了一圈,道:“我虽只去过江南两次,但京中的茶肆我没少去。寻常的茶铺也就罢了,做的是几文钱的生意。但若是想做达官贵人的生意,这屋里的陈设,譬如花瓶、香炉、茶桌、茶盏、用具、书画,都是最精美古朴的。有一家云逸斋,用具多半是前朝的古物,一壶茶少了一贯钱不要想,进去不花个三两贯钱都不好意思出来。我觉着,这茶肆若是想多赚钱,还应该在陈设用具上多下功夫才是,敏行,你觉得如何?”
  这平洲城偏远之极,哪能和京中相提并论?又有多少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陆缄本来先前也在和林谨容说陈设须得要雅致古朴,却不赞同吴襄的这种说法,只不直接说出来打击他:“前朝古物哪有那么好寻?一贯钱一壶茶,只怕也没几个人舍得来吃。我觉着雅致不单在这上头。”
  “的确是没几个人舍得来,但若是一来,便抵得很多个。”吴襄看向林谨容:“阿容,是你的茶肆,关键还是要看你的意思。你觉着呢?”话音还未落,就被他堂弟吴亨扯了扯衣角,暗示他这话说得不合适,人家两口子,什么你的我的,听着倒像是挑拨似的。
  本来就是林谨容的嫁妆,难不成陆缄还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那也太让人看不起了。再说了,陆缄有林谨容懂得做生意么?当然是要问林谨容的。吴襄不以为然,只看着林谨容,静等她回答。
  林谨容笑道:“吴二哥,敏行说得对,我没这么多钱。还有香药铺子和庄子里要开支呢。”在她看来,环境幽雅,用具精致,茶水果酒等物尽量做到最好,伙计得力才是最紧要的。所谓的古物,平日里看着倒是珍贵值钱,但投进去就是死钱,稍微点缀几件即可。
  见她如此回答,吴襄颇有些失望,皱着眉头想了想,道:“不然,我借你?”
  此言一出,不单是林谨容和陆缄,就连吴亨都吃了一惊。林谨容觉着他待自己似乎和从前相比有点不一样,从前也还好,却不如这般殷勤。却想不透原因,便小心翼翼地道:“借钱?那不必了吧。”
  吴襄鄙视她:“钱算得什么?我是说,我可以借你我收藏的古物。说到底,不就是一个名气么?有这些东西镇着,酸儒们也爱来一些。你父亲不是也有不少?你也可以和他借嘛,反正他那些东西放着也是生灰。”
  她连林三老爷都不会开口,又怎会要他的?林谨容正要拒绝,陆缄就已经和吴襄作了一揖,笑道:“茂宏,多谢你的好意了。我家里也有的,若是真的需要,又再和你说。”见他已经谢绝了,林谨容也就没再说。
  还以为成了亲以后林谨容能够放开些,谁知陆缄也是个拘泥于形式的。吴襄看看陆缄,又看看林谨容,哂然一笑,不再言语。
  陆缄被他这不明意味的笑给笑得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懊恼——这不同于从前吴襄和他叫板比较高低,那时他可以毫不示弱地反推回去,此番却是虽觉着憋闷,却又无从说起。
  虽然谁也没说什么,但吴亨觉着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便堆满了笑容,道:“陆二哥,我正好有件事要请教诸先生。还请你帮我问问。”
  林谨容忙起身道:“敏行你领他们到后院去坐着慢慢说,我去厨下看看,让人安排点吃食茶水上来。”
  陆缄正要叮嘱她两句,就听吴襄道:“天气热,也都是吃了午饭才出来的,四妹妹你不必多用心,让人去五丈楼送点素酒果子过来即可。”
  林谨容应了,到得厨房,命芳竹安排人去五丈楼买酒食,又特意吩咐让多送两桌,好请外头做活的匠人吃喝。自家领了桂圆,亲手清洗茶具,准备点茶待客。
  刚把茶具备齐,就见吴襄走过来站在门口道:“四妹妹,借一步说话。”
  桂圆诧异之极,立即看向林谨容,林谨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桂圆便乖巧地退到一旁,垂着头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林谨容朝厨房外走:“吴二哥,这厨房里地儿狭窄,烟熏火燎的,不妨在外面说罢。”
  吴襄又岂能不懂她如此举动究竟是何意?不由失笑:“我又不是外人,这样的小心……”
  林谨容正色道:“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
  吴襄便收了笑容,跟她出去在路旁的树荫下站定了,先朝她作了一揖,道:“四妹妹,我很后悔当初没有听你的劝告。”
  林谨容晓得他是指去京城应试那件事,便道:“过去了的事情,二哥莫要放在心上,只当做是一次磨练罢。”她口里如此说,心里却有些奇怪的,当初吴襄从京中回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收敛改正,他却照旧的我行我素,丝毫不放在心上。今日他怎地倒还向她道起谢来了?真是稀奇。
  “是啊。”吴襄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踌躇片刻,生怕会反悔似的飞快道:“四妹妹,对不住,我不小心看了你给杨茉写的信。”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能莫名其妙地跑到林世全的铺子里去说那事儿,就该是偷看了那信。可那信她封得严严实实,又怎会是不小心就能解释得清楚的?林谨容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绝对不好看:“吴二哥为何如此不小心?”
  吴襄瞟了她一眼,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头,嘴唇翕动许久,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林谨容也不催他,就安静地等他回答。良久,吴襄方道:“我……真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的。”突地,他又朝她一揖到底:“对不起,四妹妹。”
  他这一揖作得真心实意,毫不作伪。林谨容难得看到他如此行为,沉默了片刻,终是道:“算了。吴二哥不会不知这非是君子所为。你倘若不说,也不会有人知晓,既然说了,便该是真心实意的后悔,想来日后也不会再犯。可否和我说说原因?”
  吴襄垂着眼想了许久,终是道:“一个谎言需要许多谎言来善后,我不想再瞎编了,却也不想说出来,还请你不要和我计较。但你记着,我不是有意的,也不是要害你,只是没想到。”
  林谨容不置可否,却是更想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需要拆她的信来善后。
  吴襄抬眼看着她,表情多了几分凝重:“我本想一直瞒下去,但看了你的信后,还是决定不瞒了。你为何要让杨茉帮你弄户籍?”
  林谨容道:“林三哥没和你说么?为了他们兄妹二人。林三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总不能在平洲留一辈子,更不能一辈子都屈居人下,但我族伯只要活一日,他就等于白白替人辛苦。别处弄个户籍,他们就可以安然置产了,再没人能打扰到他们。”
  吴襄眼里满是疑惑,林谨容坦然自若地迎着他一笑:“不然,吴二哥以为是怎样?难道我还能替什么逃犯恶人遮掩不成?”
  “你会认得什么逃犯?”吴襄的表情轻松下来:“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杨茉刚嫁过去,她一个妇道人家行事多有不便,不如我来替你设法罢。我有表舅在抚州任职,由他来做最是妥当不过。你觉得如何?”
  林谨容想了片刻,道:“行。但还要请吴二哥帮忙保守秘密,不要和无关之人提起此事。”
  大抵是见她反应一直都很理智,吴襄便又露出本性,便似笑非笑地道:“包括陆缄么?”
  林谨容不正面回答他:“你也晓得我林三哥的处境,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包括我母亲,我也是不打算让她知道的。若非是你不小心看到了,你也不会知道此事。到后头,只会有我和林三哥、留儿三人知道此事而已。”
  吴襄就笑起来:“这样说来,我是无意之中得知你们的秘密了,你可别杀我灭口。”
  林谨容被他给逗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杀人灭口是不会的,但也许,相见不相识?”
  吴襄叹了口气:“你放心,是我对不起你,我一定把这事儿给你办好。”
  “我就全心全意等二哥的消息啦。”林谨容苦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信他也不成。更何况,她也知道他,他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小毛病不少,但他不是坏人。指责他又有什么用?只会少了一个朋友而已。至于他不肯说的事情,目前看来也不见得就对她有了多大的影响,至少她还好好儿地站在此处,算了罢。
  吴襄认真打量了林谨容一回,忽尔一笑:“四妹妹,你真是个好人。我本以为,你会冲我大发雷霆,甚至从此以后视我为小人,老死不相往来,结果都没有。四妹妹,你虽是女子,亦比我年少,我却十分敬你。”
  林谨容有些赧然:“我只不过是个小女子而已。吴二哥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便进去了。”才刚与吴襄告辞,就见陆缄和吴亨二人结伴一同往这边走过来,便索性站住了,等他二人过来。
  
  第201章:左右
  
  吴亨人还未到,就先笑道:“二哥你在做什么?老远就看到你又作揖又鞠躬的,你光是跑来看看茶水也能得罪陆二嫂?说说,你又做什么啦?”
  吴襄笑道:“我又多嘴得罪了她。”
  陆缄不动声色地上前与林谨容肩并肩站定了,笑道:“阿容没那么小气,定是你说得特别难听。是不是,阿容?”
  林谨容只笑不语。
  吴襄就道:“谁说她不小气?我不过说了她的丫头两句,她就牙尖嘴利的不饶人。为了息事宁人,我不得给她作揖?”
  桂圆捧着茶具出来,适时赔笑道:“都是婢子笨拙。”
  吴襄就往后头走:“不说了,反正我赔过礼啦。”
  吴亨就道:“看我二哥这脾气,从来就只顾一时快活,到处得罪人。还望贤伉俪莫要与他计较才是。”
  陆缄淡淡一笑:“他的性情我知道。”随即回头望着林谨容道:“走罢。”
  不多时,五丈楼送了席面过来,他三人略略吃用了一些,说了一会闲话,就自散了去。
  日影西斜,晚风送爽,马车不紧不慢地走在街上,颇有几分悠闲的意味,林谨容调整了一下姿势,尽量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敏行,明日我想回一趟娘家。”
  陆缄道:“一起去吧,我去了这许久,就昨日送小七弟回去的时候略微停了一停,也该过去给长辈行礼问安的。”顿了顿,问道:“阿容,先前吴襄怎么得罪你了?”
  林谨容早有准备,笑道:“你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气,非得要借他那些古物给我。我自是不要,他就说我古板小气之类的,一扯就扯到了我父亲,我没和他客气,狠狠说了他两句。”
  陆缄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矮几,似是信了:“他这个脾气,实在是让人头疼。你可知道他在京中是做了什么才误的大事?”
  林谨容道:“不知,这种事人家不主动说,也不好问。你知道么?”
  陆缄道:“我是听几个同吴襄一起去应考的人说的,一样口无遮掩的老毛病。我们太明府有位荣老学士自来对家乡人多有照顾,特意在丰乐楼请客,本意是想把吴襄他们介绍给座中客人。座中有位据说是武太师的什么侄孙,人人都在吹捧,偏吴襄看不惯,借着酒意说了几句混话,从而得罪了人,这才飞来横祸。多亏荣老护着,不然只怕吃的苦头更大,有可能是一辈子前程尽毁。”
  没想到会这么凶险,可吴襄那样儿,真是没有半点后悔和想不开的样子,照旧的悠哉乐哉。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述吴襄这性情了,林谨容不由叹了口气:“人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却看他并未就因此警醒多少。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他要改掉这性情是难了。”
  陆缄赞同道:“但愿他此生顺当,多遇见几个爱才惜才之人才好。”
  林谨容忍不住认真看了他一眼。这二人虽是朋友,但从来就不曾谁真的服过谁,陆缄一直都想超过吴襄,吴襄也不愿意让陆缄超过他。他们的友谊,开始于互相的不服气,并在互相竞争中延续,难为陆缄还能有这种想法。那么,日后他二人反目,又是为了什么呢?是陆缄终于忍受不住吴襄的疏狂,还是吴襄忍受不住陆缄的过分认真和难缠?
  陆缄没有放过林谨容这一瞥,有些不高兴地道:“我不是你以为的那种人。”他想赢吴襄不假,一直都很想很想赢,但他要的是正大光明的超越,而不是期盼吴襄倒霉什么的。可这种心思,他却是无法随便出口的。
  林谨容自是不会承认她刚才有什么想法的,便笑道:“敏行怎会这样说?我以为你是哪种人?”
  陆缄没再说话,也觉着和她说不来,转过脸去,正好看到缩在角落里听他二人说话的桂圆,便冷冷瞪了桂圆一眼。
  桂圆不解,又怕又莫名其妙,想不透自己怎么又得罪他了,分明自到陆家以来,她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了。想了一回,才突然明白过来,这一瞪,只怕是为着她之前附和吴襄说谎的缘故。于是又心虚地缩了缩,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鞋尖不动,须臾脖子和背脊就僵硬得发酸发痛。
  林谨容看得明白,也十分乐意看到这种情形,便呵呵一笑:“桂圆,你过来给我打扇子。”
  桂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能动总比不动的好,有用总比无用的好。于是堆了甜甜的笑,狗腿地挪过去,拿了扇子不紧不慢地给林谨容搧起来。她坚信,只要把林谨容伺候好了,她的境地就不会坏到哪里去,林谨容才是能左右她生死沉浮的那个人。
  待到回了陆府,进了二门处没多远,就见樱桃领了几个才总角的小丫头,蹲在角落里拣石子玩,叽叽喳喳的,笑个不停。芳竹便笑道:“樱桃到底还是小,奶奶不在家,看把她给闲得乐得。”
  桂圆便小心翼翼地吹捧道:“那是我们奶奶仁厚,不然这丫头哪里敢如此放肆?”
  芳竹忙顺着话头吹捧林谨容:“是啊,奶奶的确是菩萨心肠,从不为难苛刻人。”
  陆缄瞥了林谨容一眼,表情意味不明。林谨容只当没看见,笑笑道:“让那丫头过来。”话音还未落,樱桃就已经发现了她,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行礼:“二爷和奶奶回来啦?太太命人过来说,请您们一回来就赶紧去荣景居呢。这会儿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大奶奶、大姑娘她们全都在那里,是说早上那件事。”然后凑到林谨容耳边轻声道:“二太太和老太太请罪了。”
  陆缄把这主仆几个的动静全看在眼里,就道:“看来樱桃玩的时候也是在办差。”
  樱桃闻言,眨了眨眼,甜甜一笑:“二爷,您说得是,奴婢就是专在这里等您和奶奶的。有正事儿要做呢,奴婢哪里敢偷懒?”她长得长手长脚,骨架子纤细,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看着可爱单纯至极。
  陆缄一时找不到话回答她,便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你做得很好,你们奶奶会赏你的。你想要什么?”
  难得他会夸赞下头的人,樱桃的眼睛亮了起来,转眼却道:“奴婢不要赏,只要奶奶高兴就好。”
  “你先去同荔枝说,我们回来了,先去荣景居,让她不要等我们吃晚饭。”林谨容心里由不得的带了几分欢喜,努力五年多,手下这群人终于渐渐有了成效。
  樱桃应了一声,快步去了。林谨容一边走,一边低声对陆缄道:“二婶娘同祖母请罪了。”
  陆缄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么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宋氏绝对想不到,她这一请罪,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否则,她一定不会轻易请这个罪,而是会尽力把罪责都推到下头人的身上去,但这世上又哪里会有后悔药吃的?
  二人到了荣景居,才发现除了陆建中和陆绍仍然还在附近的州县招佃客,不曾归家外,陆三老爷、陆经、陆纶、陆缮也都在坐。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并肩坐在榻上,二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端凝和气,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倒是下头的人,各有各的精彩。林玉珍一贯的臭脸,陆云面无表情,宋氏一脸的自责,吕氏忍辱负重,涂氏忐忑不安,陆三老爷坐立不宁,陆经的眼珠子灵活地转来转去,陆纶百无聊赖,陆缮在发呆,元郎和浩郎趴在一旁吃果子。一听到他二人的脚步声,就个个儿都多了几分活气,齐齐抬起头来看向他二人。
  林玉珍气不打一处来。大事当头,他二人还一去就是这么久,真是太不懂事了,正要开口申斥,就听陆老太爷淡淡地道:“回来了?”
  陆缄和林谨容忙上前行礼问安。林玉珍瞅了空子又要开口,陆老太爷又道:“茶肆那边还顺利?”
  林谨容笑答:“很好。敏行给我出了好几个主意。”
  陆老太爷满意地捋了捋胡子,笑道:“就是要这样才好。摆饭吧。”
  摆饭?前头说的事儿都还没个结论呢,怎么就突然要吃饭了?这可不是老太爷的风格。一屋子的人十分不解,但没一个人敢提出任何异议。女人们迅速行动起来,须臾,就里外摆了两桌,照旧分男女入座吃饭。
  林谨容和吕氏都伺候得格外小心,陆老太太也不如同往日那般慈爱地让她二人坐下,只安安静静,一门心思地吃饭。她不发言,其他人也不敢发言,涂氏几番提了话头,都被陆老太太一眼扫过去,吓得闭了嘴。
  须臾饭毕,林谨容和吕氏带着丫头们收拾干净了,对坐在外间小桌上吃饭。吕氏看了林谨容几回,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林谨容也只当作不知,埋着头自吃自的饭。
  才刚放了碗,就听陆老太爷道:“都吃好了罢,进来说话。”时间拿捏得恰到好处。
  吕氏的脸颊控制不住地跳了跳,垂着眼想了片刻,破釜沉舟地站起来往里走。林谨容便紧跟了她,缓缓入内,看她婆媳待要如何。
  
  第202章:不均
  
  陆老太爷的眼睛缓缓从众人身上扫了一圈,就连每个人最细微的神色都没有放过,最终停留在宋氏身上,也不和后头进来的陆缄、林谨容解说什么,直截了当的道:“这件事可大可小,说轻了,是下头的人偷懒耍滑误了事;说重了,还是你没有行使好管家的职责。”
  “公爹批评得是,都是儿媳的错,儿媳辜负了您们的重托。”宋氏低眉顺眼地听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有种很不祥的预感。因着老太太先前推脱不舒服不肯见她们,她是一个多时辰之前才进到这荣景居里的。
  她本以为,老太太不高兴是肯定的,但终究不是多大的事,也没闹大,她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辛劳,当年老太太病重,她在榻前衣不解带地照例,端屎倒尿都亲手亲为,老太太是记她情的。她主动揽责认错,老太太会照常如昔,睁只眼闭只眼的就过去了,最多就是在背里说她几句,毕竟两老也是不希望大房和三房闹起来。只要老太太这里放了此事,老太爷就不会再来驳老妻的面子,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谁知,话才说到一半,老太爷竟然就从里屋出来了,不动声色地就把这事儿给接了过去。林玉珍更是才得知她进了荣景居,就飞快赶了来,不依不饶,闹个不休。涂氏生怕她会背里买了自己,也飞速赶来守在一旁。这倒也罢了,意料之中的,但意料之外的是,老太爷听了她认错的话,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制止林玉珍。
  那时候她便有些后悔了。虽是被范褒出面把人给赶走,又被林谨容迫着当众说了那一席话,不得不来走一趟过场,但她若是装聋作哑,耍点赖皮,直接把事推到那被赶出去的人身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撇清白摆姿态,那么充其量也就是难看一点。硬撑个几日,等到其他事情出来,就自然把这事儿给压下去了,又有谁会记着。可惜事情到了现在,却真是没法子了,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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