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难当家-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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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朦胧迷迷糊糊的想这个那个，廊下对弈的父子，却是一个蹙眉一个无聊。蹙眉的是戚义安，他本想借着下棋，留儿子在身边，说说话。可是棋盘摆上，开始走子没多久，他就没心思说话了。儿子这棋艺显然是他架不住的，他也就平时和王姨娘摆个棋盘享受一下红袖添香的风韵罢了。
　　
　　戚廷岳当然是无聊的那个了。他暗中让了不少子了，奈何父亲这棋路还是那么臭。他轻轻松松落一粒子，父亲就要愁眉苦脸想半天，这真是两人都受罪。他轻轻松松落一粒子，父亲就要愁眉苦脸想半天，这真是两人都受罪。若不是想着周朦胧去躺着休息了，祖母也睡下了，他在这也是无事可做，戚廷岳都觉得这棋一点下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
　　
　　“唉，算了，技不如人啊。”戚义安手里一枚白子已经摸得温热，却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放，索性往桌子上随意一扔，识趣认输。
　　
　　戚廷岳挑挑剑眉，不置可否。也是正合他意。
第345章　愧疚
棋盘散乱，戚义安端起茶盅，微愣片刻，还是往嘴里送了一口。他本来觉得有很多话，要跟儿子说说，连中午吃饭，都觉得好似是那些没说出来的话先填了肚子似的，并没吃下多少。可是一盘棋没下完，好似那些话比饭菜还要消化的快。
　　
　　戚义安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起码分家的时候，戚廷岳作为长子并不在场，甚至连征询和告知都没有，就把他推了出去。而且段氏母子，伤了戚义安的心，他越发觉得亏欠了戚廷岳。只是现在面对戚廷岳自在不掩饰的状态，他自己忐忑尴尬的心态，好似也没必要去剖白了。
　　
　　“唉……在外面好好过日子吧。我这辈子，恐怕唯一做好的一件事，就是你娘留下的东西，都是完好留给你的。”戚义安长叹一口气。
　　
　　戚廷岳不想说什么，只是木木点点头。父亲这个字眼，在他心里冰冷了很多年，饶是如今，他淡去了少年时的那些倔强和叛逆，也没有多少残存的感情了。不在乎父亲对他有多少愧疚，也称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少年时他想要父亲的关怀和爱护，而侯府，爵位，却从来都不是他心心念念放不下的，所以，时至如今，戚廷岳只觉得无所谓，多过于寥寥几句的慰藉。
　　
　　回到荆桐院的戚廷岍，脸色还是白的吓人。白姨娘在荆桐院门口探头探脑，焦急无比。她是后来才听说，大爷和大奶奶一道回广玉山房了，白姨娘第一反应就是，戚廷岍过去了，应该很快回来才是，她们这样边缘人物，哪里凑的上大爷他们这些正主子的热闹的。
　　
　　然而左等右等都没等回来，支了丫头去广玉山房打听，才知道戚廷岍在那边留饭了。白姨娘食之无味的吃了自己的饭菜，内心却是焦躁无比。送饭菜的小丫头说，侯爷也在广玉山房留饭了，连王姨娘，都是一人在屋里吃的。白姨娘更是坐不住了。
　　
　　她生怕广玉山房主子多了，廷岍在那开口不慎惹人不喜，又怕她礼节规矩不到不如廷嵘灵活受了责骂。再说，自从林嬷嬷被送到廷岍身边跟着，她一个姨娘自然是不敢旨意太夫人送来的管教嬷嬷的，可是白姨娘看着林嬷嬷那张冷脸，一听到林嬷嬷事无巨细的给女儿讲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她就心里气闷。今儿那边人那么多，若是林嬷嬷当着旁人的面，数落廷岍哪里不对……
　　
　　白姨娘一碗饭连一半都没吃完，跑到屋里打开梳妆匣，从底层的小格子里摸出些散碎银子，路过王姨娘的院子时，透过窗棂瞧见王姨娘还在用饭，并没注意她，白姨娘脚步飞快的溜到荆桐院门外，拽住一个以往搭过话的小丫头，塞了她银子，如此这般凑她耳边交待一番。那小丫头走了，她就在门边焦急的徘徊起来。
　　
　　“廷岍……你可回来了……”白姨娘瞧见廷岍神色不对，急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外，拽了廷岍的袖子等不得进屋就急急问起来，“我使了银子让小丫头去寻你你可曾见着？那小丫头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你都回来了还没看到她人回来，莫不是拿了我的银子跑一边儿躲懒去了吧……小贱蹄子……看我一会儿不骂死她……”
　　
　　戚廷岍一路虽然惭愧居多，心里却在挣扎，该如何跟她姨娘转述大嫂的话，才不让姨娘心里难过。可是听得白姨娘嘴里不干不净的，还是在荆桐院门外，不远处就有吃过饭闲磕牙的婆子们探头探脑，戚廷岍越发抿紧了唇，快步往里走去。
　　
　　“怎么了这是……”白姨娘不知道自己哪里说的不对，仍然是如蜜蜂一样跟在戚廷岍后边儿不停的絮絮叨叨，“哎，大爷回来了你怎么不早点回来，留在那里做什么……小心碍了旁人的眼……”
　　
　　戚廷岍刚蹋进自己的屋子，一听就忍不住“啪”的一下关上门，把本来准备去端茶进来的丫头们都关在了门外。“我碍了谁的眼了？我也是侯府的二小姐，我哪里就见不得人了不成？”
　　
　　白姨娘哪里见过女儿这样咄咄逼人过，一下子堵住了话头不知道怎么接应。往常都是只要她稍微言语上吓唬吓唬，渲染一下外面的人从上到下有多坏有多厉害，廷岍就乖乖的听她的了，今儿这样突然一转身就这样牢牢盯着她问，还真是十几年来头一回！
　　
　　“你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祖母留我吃饭，而且是跟廷嵘，大嫂，祖母一桌坐着吃饭。我留在那里做什么？大哥从沥州给我和廷嵘带了料子，让我们留着做衣裳，大嫂说让我们给大哥做双鞋。姨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戚廷岍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姨娘的难处她不是不明白，只是她好好一个大活人，为什么总是被姨娘形容的那般见不得人，那般好似天经地义就该龟缩在荆桐院躲着。
　　
　　“你……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我拉扯你长大我容易么我……”白姨娘断然没想到如何应付这样的女儿，她下意识的就使出了不知所措下的惯用招数，哭，哭自己的可怜。
　　
　　然而，爆发，戚廷岍就没打算再如闷雷一样收回去，刚刚周朦胧义正言辞的教训还历历在耳，“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那是我的父亲，那是我的兄长。我是庶出的没错，可是我也是他们的女儿，妹妹。姨娘你没看到吗？廷嵘现在是什么样子？那我为什么还要跟躲在侯府的老鼠一般见不得人？”
　　
　　“你除了教我每日每日打洞把自己躲起来，你还教我什么了？你不是问那个小丫头拿了你的银子干什么去了吗？我告诉你，大嫂让婆子把那丫头拖下去打板子去了。”戚廷岍语气渐渐强势起来。
　　
　　“打……打板子……那是为何？”白姨娘一听被拖下去打板子，哭也忘了哭，愣在当场。
　　
　　“姨娘你还要问为何？”戚廷岍唇边冷笑。心里的一丝愧疚挣扎不安，好似要冒出头来，好似又想缩回去。
第346章　为何
“你不想想，我怎么着也是个庶出的小姐，你怎么能随意指个小丫头就去给我传话？侯府的规矩，姨娘到现在还不明白么？你有事，为什么不能差遣身边的嬷嬷丫头光明正大的去寻我，去让广玉山房的管事丫头给我传话？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偏偏做的跟我们娘儿俩见不得人一样！难道等我出嫁到潘家，我也如你这样不伦不类的乱使唤人吗？人家只会说是我们侯府出来的姑娘家没教养，没规矩！”说到这儿，戚廷岍眼角也缀上了委屈的泪珠。
　　
　　这么一大顶帽子盖下来，白姨娘站在那里已经是摇摇欲坠了。“是谁这般说你的？那……那是我做的，与你何干？是不是你在那边挨训了？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必是要欺负你的……”
　　
　　“没有人欺负我训斥我！”戚廷岍头一回觉得姨娘这可怜的样子如此让人不耐烦，“大嫂说的对，我不管嫁到谁家，也不能这样连个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你就算一辈子在侯府，你也该好好学学到底什么叫规矩！”
　　
　　戚廷岍也不理白姨娘到底还有什么样的反应，只是再憋不住眼里滚烫的泪水，一头往里间卧房扑去。刚刚回来之前，三妹妹廷嵘小心翼翼的劝慰还在她心里散不去，连三妹妹都那样委婉的劝解自己，连三妹妹都觉得自己这般做派不像样子……戚廷岍只觉得又羞又气。
　　
　　周朦胧回玉纱橱心里一番翻腾，睡着没多久，那边严氏就起来了。严氏推开窗棂，见戚义安已经不在廊下，戚廷岳一人拿着本什么书，闲适的靠着廊柱看着。她眯眯一笑，这才在镜台前坐下，让眠春给她整理一下花白的有些散乱的头发。
　　
　　“二小姐也回去了……”眠春想了想，把戚廷岍回去之前在后罩房那点小风波，说给严氏听。那小丫头怎么混进来的，如何被周朦胧处理了，周朦胧又如何训斥了二小姐，三小姐一番安慰，二小姐脸色不太好的回去了……
　　
　　“唉。”严氏摇摇头。若不是吃饭的时候，周朦胧贴心的帮戚廷岳跟两个妹妹要双鞋子，严氏就要可怜戚廷岍了。她一直是那样泥捏的性子，朦胧那样一番直白的训斥，不知道回去该掉多少眼泪的呢。
　　
　　可是转念一想，周朦胧做的也对。能为庶出的小姑子拉近与自己夫婿的关系，朦胧不是那小心眼的人，做大嫂的，这般教导一番，也是比旁人更合适。不然呢？所有人都想着戚廷岍是个懦弱的性子，重话到了她面前自然而然就绵软了七八分，那戚廷岍就一直在原地徘徊，一点长进都是举步维艰。
　　
　　“谁接了那小丫头的银子？可找出来了？”严氏对戚廷岍不置一词，却是关心起这个来。
　　
　　眠春嘴角一笑，她就知道，太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守门的婆子吃饭去了，让厨房负责摘菜的去替她一会儿，赶巧就遇上这么个事儿。素荷已经让那摘菜的婆子赶去花房了，扣她一个月月例。”
　　
　　“嗯。”严氏点点头，“素荷这泼辣性子还知道收着点儿的嘛，我当她也要把人拉下去打几板子的呢！”
　　
　　眠春捂嘴一笑，看来大爷回来，太夫人心情好很多。她心里说，若不是那摘菜婆子年岁大了，为这点事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又是场风波，素荷还真有把人拉下去打板子解气的意思。
　　
　　严氏出得屋子，戚廷岳见状就放下书迎上去。严氏兴致好，要亲自给廊下的花盆浇浇水，戚廷岳就在一旁递花洒，还有模有样的指指点点。
　　
　　“这盆好似干的太久了，土得浇透了才好……”
　　
　　“那盆应该喜干，叶子上洒洒就行了。”
　　
　　“这盆都掉叶子了，该是晒的太阳不够，明儿一早太阳出来，得换个朝阳的位子才行。”
　　
　　“哟，这个都晒枯成这样了，怕是活不了了，索性搬走得了，让花房里换一盆儿别的来……”
　　
　　若是戚义安在这儿，肯定很讶异，在他面前惜字如金的儿子，围在严氏身边，竟然这样的温和多话。周朦胧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屋里走出来，就看到这样的两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有力的臂膀指指点点，一个微微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在夕阳余晖下慈祥的附和着。
　　
　　“祖母，别听他瞎叨叨。”周朦胧噘着嘴调皮道，“对了，廷岳这回来了，得把玉扁胡同外院儿给他置办个书房出来，这我可不在行，不如祖母您来指点指点我吧，我让马车来接您，我那马夫功夫可好了，保准路上走得稳稳当当的……省得我搞不定，还得三天两头回来找您出主意……”
　　
　　“哎哟！这事儿还要我出主意，还真把我老婆子哄的跟小孩儿一样？”严氏笑嘻嘻的拿食指点周朦胧一下。
　　
　　“可不就是，您老就是定海神针！”周朦胧还腆着脸继续拍马，“您看看，您老摆弄摆弄花盆，他就那么多的废话。您得还回去，把他书房里里外外挑出一百二十个毛病来才好！”
　　
　　严氏哈哈大笑，拍着胸脯道，“是这么个理！不接我我也去！朦胧说的对，得找回场子来，我可不能便宜我大孙子喽！”
　　
　　有戚廷岳陪着，严氏也就没催着周朦胧早回去，又在广玉山房吃了晚饭。晚饭前，周朦胧才想起来，“那红参你给出去了吗？”
　　
　　戚廷岳一愣，“忘了……”
　　
　　周朦胧白他一眼，招手叫来青舸，让青舸去前边儿跑一趟。连庶出妹妹都能当时让人临时寻点东西出来，这备好的他还真没放心上。
　　
　　晚饭的时候戚廷嵘没出来，也就他们三人围桌一起用了。吃过了，周朦胧打发戚廷岳陪严氏走圈儿去，自己到了青舸居住的倒座，青姑姑已经等在那里了。
　　
　　“大奶奶寻奴婢来，不知所谓何事？”青姑姑有些疑惑，据他所知，大奶奶身边已经有一批得用的人了。比如玉扁斋，前后已经两家铺面红红火火开起来了，也没来找她帮过什么忙的。
　　
　　“无事，多日不见，跟姑姑说几句话的。”周朦胧淡淡一笑，“青舸，去看看太夫人那可还有绿豆汤，一会儿若是太夫人和大爷没回来，我倒是想喝半碗的。”
　　
　　青舸笑着下去了。青姑姑更疑惑了，这还把青舸支出去了，难不成是青舸哪里做的不对的了。
　　
　　“不是坏事儿，您别紧张。”无论是刘夫人母女，还是青橼青舸母女，那种母子连心的感觉，总是会不经意就让周朦胧动容。
　　
　　“大爷说，他身边那个小厮，叫重楼的，这些年一直跟在身边做事，是个得力的，只是年纪也不小了，现在还跟着大爷在外面跑着，过上一两年，大爷总归是要回尚京的，大爷说，让我帮着相看个合适的媳妇……”周朦胧也不添油加醋，只平淡的叙述个中缘由。
　　
　　“真的？”青橼一听，神色松动了不说，眉梢眼角也都瞬间化开了，青舸这几年倒是不乏人来问津，实际上还真有不少人来打听的，只是这主子说到自己面前，青橼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觉。
　　
　　“大奶奶说是叫重楼？”青橼定定神。人她是没什么印象，但是是大爷身边跟了多年的，日后回尚京还要带在身边，那自然是人品能力都能让大爷瞧得上的才行。
　　
　　况且，青橼眼睛也是毒辣的很，几个主子她自有一份瞧看的能力。这大爷虽然在侯府的日子少，但是在外边儿，肯定是要比二爷更能吃苦，更能做事的，那五品官身，侯爷夫人太夫人看不上，可也都是大爷自己挣来的呢。那重楼跟着，主子吃苦，他还能比主子少吃了不成。青橼之前最怕的就是侯爷夫人身边的哪个小厮把青舸求去了，满尚京，纨绔子弟有多少，那些油奸嘴滑不靠谱的奴才只会多不会少。
　　
　　“对。今儿倒是跟了过来，不过在二门外。”周朦胧点点头，青姑姑多精明的人，她没必要多费口舌，还不如让青姑姑自己看去。“大爷这回回来，能待个十天半个月的，自是还要来广玉山房的，到时候青姑姑自己相看相看，毕竟是看女婿，看不看的中还是您说了算。这事儿倒是不急着定，大爷走，重楼也得跟着走的，怕是不着家的多。若是您愿意，恐怕得耽搁青舸两年的。”
　　
　　青姑姑有些兴奋，又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哪担得起您说的什么耽搁不耽搁的。本来奴婢也是有准备，二十岁之前，青舸怕是不能离了广玉山房的。跟在大爷身边的人，奴婢自然是信得过人品的，只是，要不要先请示一下太夫人，不然……”后面的话青姑姑就不好说了，毕竟她们母女正儿八经的主子，都是太夫人严氏，若是没有严氏的允许，就私底下相看人家，这不是触犯了主子的威严么。
　　
　　青姑姑在严氏面前向来是个再周全不过的人，自然是想的也周到。
第346章　亲家碰头
“这倒没什么。”周朦胧调皮的挤挤眼，“我也没跟太夫人说，您心里有个数，先看看，这回匆忙看不好的话，年前大爷不是还得回来的么，您慢慢儿看，青舸是个好的，就是我，也不能随便指个人就拍板子的。您只管操心看不看得上，若是看得上，这话让大爷去太夫人面前说就行了。他给得力的小厮求个人，太夫人只会是高兴的。真若成了，等大爷回来也要一两年，真正成亲，怕是青舸离二十也不远了。所以姑姑您大可以放心。”
　　
　　听得这话，青姑姑是彻底放心了。若是她去求，太夫人只会觉得自己不安分，眠春素荷都是二十了才会去配人，凭什么青舸就要特殊了，就算太夫人瞧着她的面子上允了，心里多半也是不舒服的。但是若是大爷去求，她这女方是“被迫”的，自然又不一样了。青舸站起来给周朦胧行个大礼，“那多谢大奶奶眷顾青舸了。”
　　
　　从广玉山房回去第二天一早，戚廷岳就出门去忙他的公事去了。递了几张帖子出去，其中有一张是拜访榆树胡同的。既然当时张老头给递了信儿，回来不说探听探听风向，也该上门告谢一番的。还得等着宫里传召，既然做事的时候戚廷岳没打南山侯府的底牌，述职他也没打算走南山侯府或者禄王府小侯爷之类的路子，所以这方面也是张老头最适合不过的了。
　　
　　公事倒是一忙，就停不下来，所以招待几位兄弟的事情，就一推再推。周朦胧索性就****一早接了严氏过来，祖孙俩还真把布置外书房当回事儿，仔细琢磨下来。她倒是想留严氏在玉扁胡同住上几天，左右院子多的是，布置一间屋子一个院子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严氏却是坚决不同意。虽然她广玉山房和侯府好似隔开了一样，但是儿子在，却到分家分开了的孙子家住着，这在尚京，传出去是要让人嚼舌根的。严氏不待见段氏，或者可以说连带对戚廷峤也有些怨气，但是她并不想本来就无长才的儿子戚义安再惹人非议。
　　
　　严氏来操心这事儿，纵然多年不出山，这一出山，还真是给周朦胧长见识。人一上了春秋，就更爱草木葱茏，所以严氏也没打算把草木茂盛的地方改动多少。只是细细在一间间屋子里踱步，在庭院里转悠，时不时嘴里念念有词，时不时站在中间四处回望。
　　
　　如此就花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就让拿了库房里列的适合书房摆放的家具和摆件儿的单子，让青舸细细念给她听。周朦胧屡屡听着各种木料花纹款式听得头都要大的时候，冷不丁严氏就冒出来一句话吓她一跳。“把这个记下来。这个鸡翅木博古架，当年是侯爷刚袭爵时，广晟伯送的贺礼，那还是广晟伯年轻时出战那段时间用过的。广晟伯府福泽深厚，这个博古架喻意甚好。”
　　
　　一边拿着笔墨候着的陆英，就赶紧埋首把青舸刚刚读到的那个鸡翅木博古架单独记下来。
　　
　　听册子挑东西就挑了三天。挑下来，比如博古架，单独记下来的就有七八个，不是喻意好，就是大有来历，或者是前朝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家用过的，或者是另有什么典故。
　　
　　然后严氏再让陆英把她这几天记下来的东西重新念出来听，细细琢磨，哪个博古架跟屋里摆放的其他家具更配套，圈圈画画一番，再筛选一遍的时候，就是看尺寸了。这个博古架大了，那相邻的那个束腰高花几有没有小点儿的……
　　
　　周朦胧起初还每每听着就昏昏欲睡，到最后，却是被严氏彻底的征服了。一个世家宗妇，就必须得有这样一颗明镜般的心，才担得起大家族的底蕴和传承。她大有等这事儿过了，要把库房的单子拿出来好好研究一番的打算。
　　
　　严氏是乐颠颠的给孙子张罗这件小事，当然，孙媳妇的表现她也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世上不乏聪明人，但是缺少有心人。有些东西，是需要用几十年去学习和领悟的，但是朦胧能这么年轻就钻的进来，已经颇为让严氏心感慰藉了。
　　
　　她这些天，除了在外书房这里转悠之外，对周朦胧内院也是有些了解。虽然仆妇不多，但是看得出管束得法，有条有理。严氏当然不会把这些都归功给包妈妈了。包妈妈再有能耐，那也只是个奴才，若是主子是那糊涂不懂规矩的，包妈妈怎能压得住下面一干丫头婆子不张狂造乱的。若是廷岍一人在外头住着，严氏想想就摇头……那肯定是做主子的还得受奴才气的。
　　
　　严氏从玉扁胡同功成身退了，刘夫人才敢递帖子上门来。她起先是来过一回的，从门房那里得知戚廷岳回来了，太夫人这几日在帮着置办外书房，刘夫人也就带着女儿拎着礼盒上门拜见了一下就回去了。
　　
　　“张家上门来过了？”周朦胧知道，刘夫人必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不然也不会来了没多久，就借着给莲房那边几个孩子送些糕点松饼的由头，把刘玉娘支出去了。
　　
　　“嗯。”刘夫人微微笑着点头。“中秋后第二天来的。”
　　
　　“看来还不错？”周朦胧挑眉，刘夫人这样子，跟上次时截然不同了。
　　
　　刘夫人眼睛微微一眯，“总的说来还不错。女婿看着还行，不知道学业方面怎么样，但是单看人，当是个体贴的，就是性子温吞些……不过也好，真要过日子的话温吞些总比那强横的好……”
　　
　　“那夫人亲家母那边儿？”周朦胧提了一句，她没说她见过那张太太，但是很好奇张太太到刘夫人面前又是作何姿态。
　　
　　刘夫人果真是提到亲家母，脸色就微妙的变了变，笑意也淡薄了些，“亲家母么……热情倒是极为热情的，上门带的拜礼就不少。不过，总是觉得，好像热情的有些过头了……也不知道是我多想还是怎么的，不怕大奶奶您笑话，若说她重视这门亲事，那往年，我们家不提，他们张家也不说一句话，多少年都没个来往的……若说不重视，这次上得门来又……”
第347章　面目
后面的实在不好形容，刘夫人抬眼看周朦胧，只觉得再说下去，自己言语上就有些刻薄过分了。然而刘夫人不知道的是，周朦胧心里早就是清清楚楚的。
　　
　　“那亲家母对玉娘都还满意了？”周朦胧也聪明的不深问其他的。
　　
　　刘夫人点点头，却还是蹙着眉，“满意是满意的，跟玉娘说话也挺亲热的，并无什么挑刺不满的……听说我们在尚京开了两家小铺子，还直夸赞玉娘会持家理事的，倒是对玉扁斋好奇的很，问了许多……对了，大奶奶，亲家母说此前跟大奶奶有几面之缘，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故意那样说想攀上您这头的？我也不明白什么情况，也就含糊过去了……”
　　
　　周朦胧见刘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也不说破，“见过我么？那或许十之**是有的。我出门走动甚少，但是之前侯府那边，我那小姑出嫁，也是有不少客人的，您也知道，我比夫人您好不了多少，刚从沥州来，这又有孕，怕是尚京知道我的人多，要说我认识的，那还真不多，就怕是人家领到我面前介绍过的，我也是记不住那许多的。哦，十三那日张老大人过七十大寿，我也是去出席了的，那天去的人也不少，几乎有点关系的都去了……只是您那亲家什么时候见到的我，我就没什么印象了……”
　　
　　慢条斯理说下来，也非常合情理，刘夫人心头的疑惑也散去不少。也是，尚京的权贵里来了个新人，必定是多少双眼睛看着周朦胧的，认得她的肯定不少。自己又是沥州过来的，亲家母那头那样反映也不奇怪。
　　
　　“说起来比我预期中顺利的多。”刘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好似自己在没事找事一样，“可能到给儿女挑婚事，总觉得有些不对……那女婿还好，就是亲家母，想着以后是玉娘的婆婆，怎么就觉得她对玉扁斋的事，对大奶奶您这头的关系，好似太过热心了些，反而对玉娘那亲热劲儿又似是假过头了……大奶奶您得笑话我了，这是鸡蛋里挑骨头了……”
　　
　　周朦胧但笑不语，刘夫人还真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这是心细的很，她喝了口茶，半是劝解半是安慰，“您这话也是对的。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女婿好就行了，像您说的，不是那急躁耍横的，起码玉娘不吃亏。至于婆婆么，有几个婆婆是那般样样好的，她若真是眼皮子搭在玉娘的铺子上，或者是旁的不着调的地方，那也挺好，起码知道从哪里打发她……”
　　
　　周朦胧挑眉，若有所思的顿了顿，“总比那些爱磋磨儿媳妇的好，那做儿媳妇的吃苦受累还讨不了婆婆一个好脸色。这不过就是花些银钱罢了。夫人您给玉娘置办铺子什么的，还不就是想着她日后手头松泛一点儿，日子好过一点儿。到时候玉娘这手头时不时漏点儿出来，孝敬孝敬公婆，跟用在别处也是别无二致啊，不过就是花银子买东西变成花银子买个顺心罢了……”
　　
　　刘夫人本还悬着的心，好似拨开了乌云一般，一时倒是敞亮了许多，虽然周朦胧这话说的轻巧听着奇怪，但是细细思量起来，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关键看女婿好不好，婆婆都是要想办法去对付的，若亲家母真是这样的人，那也是个好对付的……
　　
　　“还是大奶奶想的通透！”刘夫人眼神一亮，脸上那些乌云一下子散的干干净净的了。“不知道这回戚大人回来述职，能待多久？大奶奶您这离生也就两个月不到了，要是能……”
　　
　　周朦胧摇摇头，“那是不能到那时候的了。他这回回来事情比较重要，说是顶多十天半个月要回沥州的，朝廷还有人一道去沥州察看，这正是秋收的时候，耽误不得。夫人您看看有什么要带回去的，趁这些日子准备准备，到廷岳他确定什么时候启程，我提前几天让小茴去告诉你们一声，让廷岳给你们带过去就是……”
　　
　　“好好好，那自然再好不过了……”刘夫人忙不迭点头，“这亲家母这头的事儿，还真得跟老刘说一声，省得他也担心。这马上要冬天了，沥州该是要冷起来了，这些日子我和玉娘给他们爷儿几个做了几身衣裳，正好带过去正穿，正好这些日子也能再赶出几双鞋子来的。”
　　
　　刘夫人走了之后，周朦胧就让紫苏回来了过来说话。就想问问她，那日张家上门是个什么情形的。
　　
　　紫苏听了却是还没开口就撇嘴的，“说起来好听，是尚京的官太太，奴婢瞧着，倒真没刘夫人和刘大小姐顺眼的。那做派，还真不如刘夫人大气……”
　　
　　“这话怎讲？”周朦胧好奇。许是顾及以后是亲家，女儿要到人家家里过日子，刘夫人并没细说，她倒是真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哪些来由的。
　　
　　紫苏挑挑眉，反正她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