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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使用手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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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连这都猜到了……想想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就一直躲着他,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
  魏箩不吭声,还是不回答。
  小姑娘不说话,他自然有办法。
  赵玠抬头,看着她白皙粉嫩的小脸蛋,薄唇轻轻印了上去,“你从什么时候醒的,是我这样亲你的时候么?”
  魏箩身躯一僵,不可思议地转头。
  他眉梢含笑,看着她的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小嘴,又问:“还是我这样亲你的时候……”
  说着,一口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第073章

  魏箩错愕地睁大眼,不敢相信他居然又来一次,而且这次还是在自己清醒的情况下。他没有深入,只含着她的唇瓣吮了两下,舌头贴着她的嘴唇舔了舔,缠绵又悱恻。她动都不敢动,只能呆呆地任由他吃豆腐。
  很快,她的脑子转了转,终于想起来他们这是在御和楼,赵琉璃和杨缜随时都会回来……
  魏箩不敢想象被他们看到是什么后果,她抬起手,终于想起来要推开他。可是他的怀抱坚固,她推了半天都没有推开,反而被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不疼,有点像威胁。
  赵玠的吻很强势,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上回那个根本不算什么,他只是浅尝辄止,这次才是真真正正地要把她吃下去。他趁她张口时闯入她口中,与她纠缠。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闭着眼睛低低呜呜地“嗯”了一声。声音绵软,又酥又甜。
  门外不时传来客人走动的脚步声,仿佛近在耳边,喧哗热闹的声音传入雅间,愈发显得他们这里是多么安静。魏箩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只能听到她和赵玠的呼吸声,交织在了一起,就像隔壁雅间一样,亲密又浑浊……
  她心如擂鼓,浑身绵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多时,雅间槅扇的门被人推开,伙计热情洋溢的声音响起:“客栈,您的菜上来了……”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伙计僵在原地,尴尬地看着房中拥吻的两个人,高大的男人搂着娇滴滴的小姑娘,亲起来毫不含糊,他站在门口都能听到声音。许久,伙计回神,退出门外赔笑:“二位继续……”
  赵玠终于松开魏箩,小姑娘双唇被他咬得通红,还有一点点肿。他抬手,边用拇指婆娑,边头也不回地叫住伙计:“慢着,还有别的雅间么?给我们换一个。”
  魏箩唇上的口脂都被他吃了下去,双颊通红,乌溜溜的大眼含着潋滟水光,模样既无辜又惹人怜爱。
  伙计忙停步,转身点头哈腰:“有有,客官不满意这间房是么?等小的这就给您换一间。”
  岂止不满意,简直是太不满意了……隔壁有人在翻云覆雨,声音大得不容忽视,谁还吃得下饭?而且如果不是他们,说不定她就不会被赵玠亲吻……魏箩忍不住腹诽。
  伙计让他们稍等片刻,他命人去收拾出另一间房。没多久,雅间收拾出来,他领着赵玠和魏箩过去。
  刚走出房门,恰好看到隔壁房间的人从雅间走出。
  一男一女。男人走在前面,推开槅扇,露出一张俊朗英气的脸。模样倒是生得挺周整的,眉目风流,面如冠玉,好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他衣冠整齐,穿着青莲色直裰,腰绶玉佩,若不是听到他刚才在雅间里的动静,大概真会被他的外表欺瞒过去。
  他后面的姑娘大约十五六岁,生得容貌清秀,不是多漂亮的美人,但是胜在有一股弱不禁风的气质,楚楚动人。男人大都爱这样的姑娘,她们温柔婉转,又体贴入微,极大地满足男人们的控制欲。若是欢爱时再妩媚一些,那就更讨人喜欢了。
  魏箩想起来刚才那一声“好姐夫”,看两人的眼神有点微妙。
  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男人似乎跟赵玠认识,本在低头整理织金缠枝莲纹袖子上的褶皱,抬眸不经意看到赵玠,扬眉笑了笑:“哟,这不是长生么?”
  *
  熟人?
  魏箩立在赵玠身旁,来了精神。
  男子的目光从赵玠移向她,勾起一抹若有似乎的笑,语气也变得暧昧起来:“这位是……”
  赵玠眉心微蹙,不满他看魏箩的眼神,语调冷淡,不答反问道:“世子怎么有空来这里?”
  面前这位正是赵玠的二叔瑞亲王的儿子赵珏。瑞王妃溺爱他,从小不舍得教训他,瑞王又对他疏于管教,以至于他如今已二十有三,依旧是这副离经叛道,桀骜顽劣的模样。
  他比起李颂,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仗着父亲是崇贞皇帝的亲弟弟,在户部谋了一个闲职,偏偏却又占着官位不干正经事。户部官员大都对他不满,碍于他父亲的身份,敢怒不敢言。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好色之人,贪慕男女之欢,府上娶了一个正妻,纳了三个姨娘不说,私底下还跟瑞王府的丫鬟纠缠不清。如今更是连自己的小姨子都不放过。
  禽兽啊。
  魏箩默默地想。
  才刚听过他们的壁脚,如今面对他们两人,魏箩很有些无法直视。偏偏他们两个仿佛毫不知情,挡着他们的去路,不肯挪开。
  赵珏后面的姑娘面色潮红,眼含春光,一看便是刚被狠狠疼爱过。她抬眸看了一眼魏箩,大抵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忙又低了下去。
  赵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手持一柄玉扇,姿态从容地扇了扇:“阿芜今日有事,不能出门,央求本世子陪着她的妹妹上街转一转。阿萱初入京城,有许多东西不熟悉,正好本世子有空,便答应了下来。”
  他口中的阿芜正是他的正妻向芜,阿萱则是向芜的妹妹向萱。向萱和向芜不是亲姐妹,而是堂姐妹关系。
  赵玠对他的事情没有多大兴趣,方才不过随口一问,目下问过了,自然要走。他举步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世子雅兴,改日本王到瑞王府再叙。”
  言讫,领着魏箩便走。
  赵珏不死心地拦住他,目光却落在魏箩身上:“哎,好不容易见一面,怎么这就要走了?长生与英国公的孙女儿相熟么,我怎么从未听过?英国公是个老顽固,你敢对他的孙女……”
  他的话越说越不正经,甚至还伸手试图搭上魏箩的肩膀。
  赵玠握住他伸到一半的手,目光冰冷,毫不留情,把他手腕的骨头握得咯滋作响:“她是陪琉璃一起出来的,跟你想的不一样。不要碰她,本王会对你不客气。”
  赵珏未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忍着疼痛道:“不就是……”
  正说着,被赵玠冷鸷的视线一看,立即住了口。
  赵玠这才松开他,领着魏箩往另一间雅间走去。
  魏箩跟在他身后,路过赵珏身边时,忍不住偏头向他看去。
  小姑娘眼神冷淡,比起赵玠不遑多让。她的眼里带着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阴冷诡谲,让人没来由地心头发怵。赵珏被她看得一愣,竟然忘了反应。
  *
  魏箩边走边想,原来他就是赵珏。
  就是这个人把魏常引推下马背,踩断了魏常引的筋骨,让她的大哥从此成为一个废人;这辈子都没法站起来。如今他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跟另一个女人风花雪月;而她的大哥魏常引却坐在轮椅中,每年都要承受腿疾带来的痛苦,连喜欢一个女人都不敢,把他爱的女人越推越远……上辈子魏常引和梁玉蓉的悲剧,源头就是因为赵珏。
  魏箩绷着小脸,情绪很沉重。
  她跟着赵玠走入雅间,默不作声地坐在花梨木松狮纹绣墩上,早已没了刚才羞怯的小模样。
  伙计把菜一道道端上来,八荤八素,还有一道清煨甲鱼汤,又特意往她面前放了一碗元宝馄饨。御和楼的菜式做得很好,单凭这个小馄饨便让人回味无穷,汤底是用鸡汤熬的,鲜香晶莹,上面还洒了一层小虾仁。馄饨皮薄肉嫩,刚吃进嘴里,皮儿入口即化,馄饨又脆又嫩,若是再舀上一口汤,那真是人间美味。
  可惜这会儿魏箩却没什么心思吃馄饨,她捧着小脸,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向芜是当今礼部尚书向行舟的小女儿,向萱是向行舟的庶出弟弟向行帆的女儿。两个姑娘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向行舟凭借自己的本领入京当官,向行帆却在家中一事无成。眼瞅着女儿向萱大了,便想把她送入京,让向芜带着她,多出席一些京城贵女圈子,以便物色一门好亲事。是以向萱才会入京。
  向芜是个气质高华的美人儿,只不过性格太过强势,事事掐尖要强,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怎么讨赵珏喜欢。至于向萱……魏箩记得她最后被向芜发现了和赵珏的奸|情,向芜从来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当即把这件事告诉父亲向行舟和三叔向行帆,至要把她赶出瑞王府。向萱无计可施,只好去求赵玠将她收入房中,可惜那时赵珏已对她失去兴趣,自是不闻不问。她没了清白,又不能进入瑞王府,最后想了一个办法,趁着梁煜酒醉时勾引他,让他以为自己破了她的处子身,从此进入平远侯府给梁煜当妾室。
  她是个不安分的,跟了梁煜以后非但没有洗心革面老老实实伺候梁煜,反而一门心思往上爬。她跟梁玉蓉不合,据说姑嫂之间相处得很不好。非但如此,还把平远侯夫人气出病来。
  这种心术不正的女人,这辈子可不能再让她进平远侯府的门,祸害梁玉蓉一家了。
  *
  魏箩思绪翻飞,丝毫没注意身边还坐着一个人。
  赵玠亲自倒了一杯茶,把白釉五彩玉兰纹瓷杯推到她面前,支着下颔问她:“在想什么?”
  魏箩抽回神智,偏头迎上他的目光,想起刚才他在雅间亲她,还被伙计看到……顿时小脸一红,口是心非:“没想什么。”
  他低声笑了笑,没有追问,而是问道:“阿箩,大哥哥的心思你清楚了么?”
  魏箩正欲回答,忽然看见他唇边有一抹红色,她定定地看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是她的口脂。一定是刚才他亲她的时候沾上去的……好在她今日涂的是浅粉色的口脂,不大明显。然而若是离得近了,一定也能看到,难怪方才赵珏用这么暧昧的眼神看他们!
  魏箩顿时觉得脸都没了,都怪赵玠!
  好在琉璃还没回来,没被她看到,若是看到了,那她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
  她没回答他的话,气呼呼地指着他唇边的口脂:“你擦一擦。”
  赵玠不明所以:“什么?”
  她抿抿唇,解释道:“我的口脂……被你吃到嘴上了。”
  本以为他会惭愧,孰料他眼里的笑意更深,非但不着急,反而不慌不忙地用拇指拭了拭,“这里么?”
  不是,根本没擦着。魏箩摇摇头,继续指点他:“再往上一点。”
  他又往上拭了拭,“这里?”
  还是不对,方向偏了。魏箩担心这么耽误下去,琉璃和杨缜很快就会回来,只好拿起绢帕,上前帮他把那抹口脂擦掉。擦完仔细看了看周围,见没有别的痕迹以后才放心。她颔首,正欲重新坐回去,赵玠却忽然握住她的一只手,开口道:“阿箩……”
  与此同时,门外响起赵琉璃的声音:“是这间么?不会弄错了吧?”
  说着,槅扇的门被推开。
  魏箩慌忙抽回手,看向门口。
  雅间门口和雕狮圆桌之间隔着一个四扇百鸟嵌花纹曲屏,赵琉璃走过来时,她正好坐回位上。赵琉璃欢欢喜喜地来到她跟前,把一个油纸包摆到魏箩面前:“阿箩你看,这是我跟杨缜哥哥买的糖葫芦,我刚才吃了一口,可好吃了……”
  油纸包里裹着十几串糖葫芦,模样不一,有的只串了山楂,有的山楂里裹着核桃仁、樱桃或者橘子。外面浇上一层糖浆,再洒上厚厚一层芝麻,光是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魏箩还没动,一旁的赵玠便道:“先吃饭,再吃山楂。”
  赵琉璃乖乖地哦了一声,没有反驳。她很听赵玠的话,不敢忤逆自己哥哥,立即把油纸包收起来,坐在魏箩身旁说道:“我刚才不敢吃饱,只吃了半碗豆腐脑,就留着肚子吃饭呢。”
  至于剩下的那半碗……自然是给了杨缜。
  杨缜是侍卫,不能跟他们同席,此时正端端正正地立在一旁。
  因为赵玠在场,赵琉璃没有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只不过偶尔会朝他看去一眼,趁赵玠不注意时,朝他偷偷一笑。
  杨缜也在看他,虽没有笑,但眼里的柔光却是怎么都掩不住。
  这一顿饭四个人吃得各怀心思。
  *
  用过饭后,赵琉璃便要准备回宫。
  御和楼位于西大街,按理说应该距离英国公府更近,可是上了马车以后,赵玠却吩咐车夫先回宫,再将魏箩送回英国公府。
  这就意味着从宫廷到英国公府的那一段路,她都要跟赵玠单独待着。问道:“我家距离这里不远,两条街就到了……很快的,能不能先送我回去?”
  赵玠坐在对面,掀眸看她一眼,“琉璃出宫时间有限制,再晚就会耽误。”
  哦……好吧,她一瞬间哑口无言。
  马车很快到了宫门口,赵琉璃临走前贴着她的耳朵笑眯眯地道:“阿箩,你的口脂掉了。”
  魏箩一愣,惊讶道:“你……”
  这两兄妹都是人精,一个比一个聪明。别看赵琉璃平日里傻乎乎的,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她知道魏箩和赵玠之间不寻常,主要是赵玠从不在她面前避讳,所以她才敢大胆地猜测。如今猜测被证实了,很有可能过不了多久,她的好姐妹就要成为她的好嫂子。
  这么一来,魏箩就能跟她更亲近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错,走下马车的动作都松快许多。
  可是马车里的魏箩却不太好。
  脑子不停地想,她怎么会知道的?何时知道的?皇后娘娘知道么?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
  马车缓缓行驶,走向英国公府。
  马车里,魏箩垂眸,她不说话,赵玠也不开口,车厢里一时间安静得厉害。许久,她终于想清楚,抬眸,启唇慢慢斟酌道:“刚才的事……我就当大哥哥犯糊涂了,什么也没发生。”
  她想了很多,可是却没有想过接受赵玠。
  太突然了,她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头绪。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个想法,只知道自己还要想想。
  赵玠听罢,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小姑娘双目清亮,这回没有躲避,大大方方地回视他,等着他的答案。可惜了……许久,他淡淡道:“阿箩,本王亲了你,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小脸一凝。
  他顿了顿,又沉声徐徐道:“本王喜欢你,也不能当做不喜欢。”

  ☆、第074章

  从外面回来后,魏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她让金缕和白岚准备热水,自己在十二扇紫檀花鸟纹曲屏后面洗了足足半个时辰的澡。
  屏风后面许久没有动静,金缕和白岚还当她睡着了,面面相觑,只得进去找她。进去后,却看到她正趴在浴桶边沿,两条藕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盯着前方一点。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在发呆!
  金缕上前轻轻叫了一声:“小姐,您洗好了吗?”
  她猛然回神,转头看去,巴掌大的小脸满是迷茫,双眸顾盼生辉,两排浓长的睫毛翻飞,像振翅欲飞的凤尾蝶。她泡得太久,水早就不热了,到这会儿才感觉到冷,猛地打了个哆嗦。她很快回过神来,掩住身前两个高耸的小桃儿,“洗好了,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要穿衣服。”
  金缕觉得她有些不对劲,至于哪儿不对劲,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只得点头应道:“是。”
  魏箩从浴桶里站起来,十三岁的少女,身段儿还没有完全长开,猛一看有些纤细,然而已经初露雏形。若是再长大一些,必定变得玲珑有致。她换上一身桃粉色轻薄罗衫,底下系一条娟纱短衬湘裙,湿发垂在身后,打湿了后背一大片轻透的罗衫,衣服紧贴玉肌,勾勒出一把不盈一握的柳腰。
  金缕紧跟上去,捧起她湿漉漉的乌发,满满的一把,一双手几乎握不住,“婢子先帮小姐把头发擦干净吧……若是这么披着,一会儿准着凉的。”
  魏箩心里装着事儿,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坐在紫檀木五屏梳妆镜前,托着腮帮子继续出神。
  她脑海里不停地回荡方才马车里赵玠说过的话。他说喜欢她,她始终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六岁认识他,叫他大哥哥,在他面前一直是个懵懂天真的小姑娘的形象,他喜欢她?他该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他为什么一直对她那么好?她才六七岁的时候,他就送她血玉,送她小猫,还答应她去龙首村。她在龙首村捅了那么大的篓子,他事后竟然什么都不问,便心甘情愿地帮她摆平一切。
  思及此,魏箩心中一惊,霍然坐直身体,碰掉了梳妆台上的豆荚银梳。
  银梳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磕托一声。
  赵玠喜欢小女孩儿么?
  金缕被她吓一跳,蹲下身把篦子拾起来,见她模样始终惘惘地,忍不住关怀地问道:“小姐怎么了,从外面回来就心神不宁的,是不是遇见什么麻烦了?”
  她抿起唇,心乱如麻,无心回答金缕的问题。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是这样。赵玠似乎只对她一个人这样,他对别的小姑娘都很冷淡。
  赵琉璃七岁生日时,彼时在场有那么多小姑娘,他却没有跟任何一个说话,模样甚至有些不耐烦,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就连梁玉蓉那个胆子大的,私底下也很怕他。可是那次在新雁楼后面时,他却温柔地问她是不是被猫挠伤了,还要把小猫送给她一只。
  他只对她好,小时候这样,长大也如此。
  他从滨州回来那一次,当着宫女的面给她戴上绿松石松鼠腰饰;还有长浔山的景和山庄,她的脚崴了以后他亲自给她脱鞋敷药;就连在千佛寺山腰,他都亲自给她牵马……魏箩心里一直有一团疑惑,不明白他为何只对她一个人好,如今拨云见日,她总算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金缕给她梳好头后,见她又开始发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姑娘今日究竟遇见了什么?整个人都不大对劲。
  *
  魏箩没有用太多时间纠结这件事,盖因她还有更要紧的事。
  那天在御和楼遇见赵珏和向萱,她始终没有忘记。不能让梁煜纳这样的女人为妾,更不能让她进平远侯府的大门。若是没记错时间,向萱和赵珏的奸|情很快就会败露,再过不久,向萱便会在平远侯寿宴上勾搭梁煜,借机上演一出“酒后乱性”的戏码,以此要挟梁煜不得不对她负责。
  如今距离平远侯寿辰还有一个月。
  在这之前,还有赵琉璃的笄礼需要她费心。
  陈皇后很重视赵琉璃的笄礼,毕竟是头等大事,万万马虎不得。笄礼设置在庆熹宫,场面极其隆重。那日不仅邀请了几位朝廷命妇,还邀请了诸多贵女千金,一同参加天玑公主的成人礼。
  这几天魏箩时常出入庆熹宫,跟着秋嬷嬷熟悉赞者要做的事。好在并不难,她只负责给赵琉璃攒上发笄和发钗就可以了。魏箩头脑聪明,学得很快,去过两三次以后,便能将所有的流程熟记于心,引得陈皇后对她大加称赞,很是放心。
  这日四月十二,正是赵琉璃的及笄礼。
  入宫之前,魏箩特意提前去了平远侯府一趟,跟梁玉蓉坐上同一辆马车,一同前往宫中。
  马车辘辘前行。
  梁玉蓉身穿丁香色缎子对衿衫儿,白挑线裙子,圆润的耳珠上戴一对儿金镶玉灯笼耳坠,模样清丽大方,林下清风。她倚着宝蓝色绫锻大迎枕,坐在魏箩对面,故意酸溜溜地道:“这几次你见到我都满不情愿,我还当你不待见我呢。怎么,今日特意到我家找我,有什么事么?”
  魏箩听罢,不仅觉得一阵好笑。
  前几次是因为不想让她跟大哥见面,才会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脸来。没想到她这个小心眼儿的,竟然因此记恨上了。
  魏箩嗔她一眼,执起朱漆螺钿小桌上的白瓷壶,倒了一杯峨眉雪芽送到她面前:“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待见你了?不给你喝茶还是不给你让座?”
  她说都不是,半天也说不上来一个所以然,索性不纠缠这个问题,好奇地问她:“今日天玑公主及笄,你身为赞者,不早点入宫,为何还来找我?”
  魏箩便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梁伯父下个月过寿,我总要准备一份礼物。想了很久不知道该送什么,便直接来问你了,你知道他喜欢什么?”
  原来是为这事儿,梁玉蓉恍悟,大眼珠子转了转,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东西,末了停在面前的这壶茶上,一拍手道:“我看就送茶吧,我爹最喜欢喝茶了。你这个茶味道不错的,若是送给他,他必定十分高兴。”
  她倒是会挑,看似随意,其实眼光一点儿也不差。
  这峨眉雪芽是茶中极品,产自高峰,被崇贞皇帝册封为大梁的贡茶。一年统共也没多少,大部分留在皇室,分发给下面大臣的更是少之又少。今年年初英国公府只得了三斤茶叶,英国公留下半斤,剩下的分给各房各室。魏昆知道魏箩爱喝这种茶,倒是大大方方地全给了她,为此还让魏筝大为不满。
  这茶魏箩只喝过几次,如今还剩下半斤。要是让魏箩都送给平远侯,那她可是舍不得的。
  然而既然是她先开的口,就算再心痛,也只能忍痛割爱。
  话开了头,魏箩又问道:“听说你们还邀请了瑞王府?是真的么?”
  梁玉蓉想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请帖是我爹写的,我没有看过。不过听他跟我娘说过两次,似乎提到了瑞王府的名字。”
  那就没错了。
  那天赵珏和向芜都会到场,向萱自然也会去。
  魏箩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她,免得到时候梁煜重蹈覆辙,招惹上这么一个不安分的女人。
  她把梁玉蓉叫到跟前,附在她耳边悄声道:“前几日我陪着琉璃上街,遇见了两个人……”
  一壁说,一壁把那天雅间的情况跟她描述了一遍,当然,她说得比较委婉,只说他们两个有猫腻,没说她在隔壁听到的那些对话。尽管如此,梁玉蓉还是听出了一些门道,登时眼睛睁得溜儿圆,不可思议道:“那个赵世子我见过,瞧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私下里居然这样……”
  如今姐妹俩共同伺候一个男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是少之又少的,而且摆在明面儿上。他们这事儿太龌蹉,背着正妻,在外面勾搭小姨子,而且还是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怎么想都觉得不堪。
  梁玉蓉面露鄙夷,显然对这种下流的事很不齿。
  魏箩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叮嘱她道:“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提防向萱……她既然能勾搭自己姐夫,指不定会不会勾搭别的男人。到时候梁伯父寿宴时,你可要看牢你哥哥了,别被她用手段迷惑住。”末了避免梁玉蓉多想,她坐回去解释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梁玉蓉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看着我哥哥的,不让他跟向萱接触。”
  *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宫廷门口,马车驶入宫门,停在庆熹宫门口。
  此时庆熹宫已经来了不少人,都聚集在昭阳殿前殿内。
  殿内多是妙龄姑娘,云鬓环绕,花团锦簇,各个都打扮得光鲜亮丽。魏箩和梁玉蓉刚一进去,便看到三人最为显眼。
  分别是高丹阳和高晴阳,还有一个是李襄。
  高丹阳和高晴阳是陈皇后的亲侄女儿,父亲又是镇国公府,身边自然围了不少人。她们两个模样又是一等一的漂亮,今日分别穿着水波纹新芽嫩绿长衫和五彩遍地金妆花大袖衫,明眸皓齿,举止端庄,站在人群中颇为显眼,有如众星拱月一般。
  另一边李襄穿着杏色绣金牡丹纹襦裙,头戴金绞丝灯笼簪,两边插着玉叶金蝉簪子各两对,端的是粉光熠熠,光彩照人。她是高阳长公主的女儿,自然不屑做这种趋炎附势的事情,只冷眼旁观,面色不悦。一旁安陵侯府的五小姐秦锦书见她脸色不佳,忙称赞她今日打扮好看,她的脸色才有所好转。
  除了她们以外,魏箩还看到了站在嵌银丝座屏前的向芜和向萱两人。此时两人尚未决裂,关系倒是跟普通的姐妹一般,看起来颇为亲近。
  魏箩跟梁玉蓉一前一后走进去,李襄首先看到她,自是不满,故意拿话酸她:“怎么你也来了?没听说皇后娘娘邀请你,莫不是不请自来吧?”
  魏箩给天玑公主当赞者的事从未公布出去,是以并未有多少人知道。
  请帖上没有她的名字是正常的,因为她本来就是参礼的,她是给赵琉璃簪发的。
  魏箩看向她,尚未开口,一身软缎秋香色比甲的秋嬷嬷便从暖阁里走出来,来到她跟前屈膝一礼,规规矩矩道:“四小姐来了,皇后娘娘请您到后殿准备一番,公主的笄礼马上要开始了。”
  李襄面色一僵,旋即沉下来。
  魏箩颔首,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对梁玉蓉交代一声,便踅身跟着秋嬷嬷走入昭阳殿后面。
  绕过百鸟闹繁落地罩,穿过一条穿山游廊,便到了后殿。后殿比前面热闹得多,宫人忙忙碌碌地准备赵琉璃一会儿要穿的衣服和发笄发簪,每一样都讲究细致完美,容不得一点瑕疵。除了宫人以外,陈皇后和赵琉璃的姨母镇国公夫人也在场,两人见到魏箩过来,把她叫到跟前说了几句话。
  见她事事都记在心上,陈皇后不无欣慰道:“好孩子,这阵子辛苦你了。”
  不多时,一个红裳宫娥递给魏箩一身衣服,屈膝有礼道:“皇宫娘娘交代过了,这身衣服是为四小姐定做的,请您换上。”
  魏箩接过来,那是一身樱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针脚细致,领边和袖边都绣着金丝,庄重华丽。她依言走入八扇山水纹雕象牙曲屏后面,把宫装放到原型带脱泥三弯腿香几上,低头解下腰上的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正欲再解腰带,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她猛一僵硬,正欲转身,旋即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探出,压住她的双手。
  高大的身躯贴上来,分明是个男人!
  魏箩错愕地睁大眼,正欲叫人,男人却比她更快一步地捂住她的嘴,俯身,贴在她耳畔低低地嘘了一声,有点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的口吻:“别动,本王只跟你说两句话。

  ☆、第075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魏箩心下一松,虽疑惑,但不如一开始那般惊慌。
  她知道赵玠不会伤害她,而且这里是昭阳殿,屏风外面就是陈皇后和镇国公夫人,谅他也不会对她做什么。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跟她说什么?魏箩眨眨眼,扭头挣开他的手,偏头看他,见果真是赵玠,不由得蹙眉低声道:“靖王哥哥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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