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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步天下:祸世枭妃-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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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个卑劣不堪的妖女,没有讲道理的必要。”容定尘面色愈冷,口气中带着隐隐威胁之意,“话我应该说得很明白了……温娘平安无事,离开此处后你我再不相干。倘若温娘出事,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两个人的话越说越往危险的路上走。
容萧寂听着不对劲儿,连忙转身捂住白凤隐的嘴:“少说两句,就当让让小侄子了。他年纪小,不懂事。”
“……”容定尘半肚子愤怒,被这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长辈”吹得烟消云散。
轻轻推开容萧寂的手,白凤隐缓缓摇头:“没事,我很淡定……容定尘,你敢不敢把话说明白?傅温娘到底怎么了?莫名其妙的你跑来指责我做什么?”
容定尘没有直接回答,沉着脸径直走向不远处他和傅温娘歇息地方。
白凤隐和容萧寂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很快就见到委顿在树下蜷缩成一团的傅温娘。傅温娘浑身发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已经浸湿衣领,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上去十分痛苦。
回想在巫族圣殿内傅温娘所做作为,白凤隐巴不得见到她痛苦而死。只是容定尘在,她实在不希望看容定尘悲伤心碎模样,只好强忍厌烦费力蹲下,粗手粗脚在傅温娘身上探查一番。
这一番探查,让她惊到了。
“她不是中毒,而是……而是快死了。”白凤隐起身,对容定尘直言不讳。
“不是中毒,怎么可能突然濒死?”容定尘质问。
白凤隐有些烦,挥了挥手:“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对你说你更不明白。我且问你,她刚才是突然发病的么?为什么你认为是我下了毒?”
“她原本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在吃下你烤的肉之后突然开始呕吐、腹痛,很快就变成这样。”
容定尘的意思很明显,怀疑是她在烤肉中动了手脚。
“你怀疑我无可厚非,不过她的情况的确不是我造成的。”白凤隐捡起那块掉在地上占满泥土的烤肉,嗅了嗅,又撕下一条放在嘴里嚼上几口,“肉没问题,没有毒。或者是她不能吃肉,吃下去就会有什么毛病,又或者她的情况与吃肉没有半点关系。”
容定尘眉头紧皱,蹲下身把痛苦的傅温娘抱在怀里,满眼疲惫抬头看向白凤隐:“现在追问原因没有任何意义。我只问你,有没有办法救她?”
“你让我怎么救?我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毛病。”白凤隐叹息,耐不过他那种微微透出绝望的目光,再一次蹲下为傅温娘检查。
傅温娘的身子很凉,四肢有些僵硬,流出的汗水还带着一股不知名药草的味道。白凤隐撸起她袖子检查时,意外发现她手臂上开始生出一块块雾状暗紫色瘢痕,这是刚才检查时还没有的。
容定尘也看到那一块块瘢痕,不由倒吸口凉气:“这是……”
“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白凤隐与他对视,语焉不详。
生里来死里去,过着刀口舔血日子的江湖人都该知道那瘢痕是什么,只是绝对没有人相信这种瘢痕会出现在一个活力四射的少女身上。
那是……尸斑。
尸斑是人死约十二个时辰后才会出现的,呈暗红或暗紫色,雾状或者条纹状,又一点点到一块块,最终连成一大片。傅温娘能走会跑可说话,会嫉妒会憎恨会阴谋算计会打小算盘,怎么可能是个死去超过十二个时辰的人?
真是死人,那岂不是诈尸了?
“这不可能。”容定尘明白白凤隐的意思,矢口否认,“温娘是活生生人,就算现在身子有些冷,那也不能说她已经死了。这些瘢痕定然是其他什么东西。”
“反正我所知道的就只有尸斑。”白凤隐在容萧寂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四处查看后若有所思,“她吐的东西呢?”
容定尘微愣,犹犹豫豫指向旁侧树下。
呕吐物自然是污秽不堪的,别说是刻意查看,就算听到这三个字也会令人作呕。他有些意外,没想到白凤隐竟会如此用心探查傅温娘的病情。
白凤隐对他的意外毫无察觉,走到树下看了看傅温娘的呕吐物,而后眉心一沉:“奇怪,她吃的东西到胃里都没有变化吗?吐出来这么一堆肉块、野草,就好像她根本没有咽进肚里一样。”
野草,野果,烤熟后粗略嚼过的肉。
这些东西隐隐告诉白凤隐一个可怕猜测,诡异到连她都有些不敢相信的地步。
傅温娘,也许根本不是个活人。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46章 无法想象的禁术
有些话,不可能毫无顾虑说出来。
白凤隐不动声色回身:“殒王殿下介意我与你的小娇妻单独聊聊吗?”
“若是为她病情,自然可以。”容定尘满目警惕,“但凡你有一点对温娘不利举动……我就在旁边,你知道后果如何。”
“有殒王这么一尊武功高强又冷血无情的护佑神在,我敢做什么?”白凤隐嘲讽一笑,而后挥挥手,“你们两个都一边去,我要和她私下谈谈。”
容定尘提高警惕慢慢后退,直至听不见二人说话的地方;容萧寂有些不开心,嘟嘟囔囔回到篝火旁,继续品尝出自白凤隐手中的河鲜美味。
傅温娘十分痛苦,发现身边就只剩下白凤隐时有些慌,有气无力道:“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问些问题,看看你还能活多久。”白凤隐靠在她对面树干上,眯起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活人身上不可能出现尸斑,死人又不可能说话、行走……我越来越无法想象左靖楼对禁术的掌控到了怎样可怖的地步。”
傅温娘气若游丝:“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还活着……为了和定尘哥哥在一起才活了下来……”
“别把自己洗脱得那么干净。如果你真是为了定尘,又怎么会在圣殿时亲手伤他性命?如此狠毒,也敢腆着脸妄称喜欢?我看你不过是拿喜欢二字做幌子,和左靖楼沆瀣一气、为虎作伥罢了。”
对傅温娘,白凤隐从不吝于送上最冷厉也是最锋利的言辞。
如今容定尘不再记得她,自然令她心痛万分,然而哪种痛也比不上当日在圣殿,亲眼看见容定尘被傅温娘刺伤险些死去时的剧痛。
她可以原谅傅温娘的完美伪装,可以原谅横刀夺她所爱,可以原谅容定尘被蒙蔽、被欺骗,可以原谅他对她造成的种种伤害,唯独有人弄伤容定尘这点不可忍耐。
她就是这样小气的女人,有仇,必报。
傅温娘有些惧怕她如刀尖般的眼神,低头捂住肚子,声音低哑:“我也不想伤害定尘哥哥,可是你……如果不是你横在中间,不是你让定尘哥哥忘了我的话,我又怎么会那样做?你会生气、嫉恨,难道我就不会吗?最先遇上定尘哥哥的认识我,最先爱上他的人也是我啊!凭什么到最后他却选择了你?”
“所以说,你是生他的气,所以就要伤害他?”白凤隐怒极反笑,冰冷刺骨,“你这样的人,说老实话,我还真就希望你死掉算了。没什么本事总要怨天尤人,不会自己争取,只会走歪门邪道骗得。”
“我才没有!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傅温娘被激怒,陡然拔高声音。许是过于用力导致腹痛加剧,那一声之后,傅温娘又委顿下去,半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白凤隐居高临下,九分厌恶,一分悲悯。
“人死如灯灭,该归于尘土就不该再贪念人间。你已经是死人,又何必强逆天命换这长久不了的躯壳?即便能瞒过定尘一时,难道你还能隐藏一世吗?自己看看吧,你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彻底变回死人模样。”
傅温娘一慌,连忙掳起袖子和衣领查看。
看到那一片片越来越大的尸斑时,傅温娘脸色灰败,目光颓然。
“不能这样啊……药……没有左大人的药……还有肉……”
白凤隐敏锐捕捉到她的呢喃,心头一荡:“肉?莫非……你是靠肉在维持?”
傅温娘自知说漏了嘴,连忙紧咬牙关不再说话。
然而,白凤隐已经洞察到某些秘密。
中州之内,巫族是公认的擅用蛊毒族系,在上古流传下来的禁术方面也是最令人生畏的。然而这仅仅是在中州。
中州之外,六合之中,尚有其他八大州虎踞龙盘,其中不乏与巫族可相提并论的上古遗族,以及他们所拥有的连巫族都叹为观止的法术和禁术。
其中就有一些是关于起死回生的。
说到起死回生,白凤隐倒觉得自己斥责傅温娘该死不死有些欠缺底气,毕竟在傅温娘之前还有她这个借尸还魂的先例在。不过她的重生是利用巫族禁术,以沉睡与放弃与生俱来的力量为代价,把自己的灵魂转移到将死而未死的人身上。
在她所听闻的巫族之外的禁术中,还有一种与此截然不同,可以随意利用已经死去多时的尸骨来进行复生的禁术。
这种禁术从何而来、由谁掌控,就连白凤隐也不得而知,似乎只有那位曾经站在中州权势顶端傲视九州六合的族长莲华才知道。她对这种禁术的了解只有皮毛……复活的可以是任何一个人,需要的则是一具尸骨,代价是不停服用保持尸骨不腐的药物,还要依靠进食大量肉类来维持。
傅温娘的情况,颇有些像是这种来自其他州的上古禁术。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左靖楼对禁术的涉猎竟然已经超出中州地界,延伸到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未知大地。
淡淡长出口气,白凤隐面色凝重紧盯傅温娘:“关于你的复活,左靖楼是怎么对你说的?他就没告诉过你,你可能随时都会变回一具尸骨吗?”
傅温娘一惊,眼神愈发慌乱,甚至忘了质问自己的,正是自己最憎恨的人。
“不,不是的……不是你说的这样!我不是复活,我根本就没有死啊!左大人亲口告诉我的,我只是濒死的时候被他救了,他费尽心力用药来为我治疗,这才让我能够重新睁开眼睛看到这世间……左大人不会骗我的!不可能!”
白凤隐眼神微微变化。
对傅温娘的憎恨越来越淡薄,对她的怜悯,越来越多。
她觉得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可笑是傅温娘到现在还对左靖楼深信不疑,可怜是傅温娘居然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死了。
或许,正因为傅温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所以才会对容定尘有着如此之大的执念吧?傅温娘只是不知道,作为同样曾经死去过的人,她和白凤隐是完全不同的。
白凤隐死去过,不过是魂魄进入一个并未死去的躯体内,所以她还是活人;傅温娘死去过,同样是魂魄进入不属于自己的体内,可她寄生的是一具本就死去很久的尸体中。
傅温娘与容定尘之间,早已阴阳永隔。
而活人和死人,是不可以在一起的。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47章 恻隐之心
白凤隐试图向傅温娘解释她被左靖楼骗了,不过傅温娘理所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信不信由你,反正只要到了凶山之上你就会知道真相。还有,因为几天没有服药吃肉,你的身子已经开始恢复成尸骨,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现出原形。”白凤隐懒得多劝,起身拍拍屁股,打算去向容定尘说明情况。
“等等!”傅温娘慌慌张张叫住她,半个身子倒在地上,拼命向白凤隐伸出手。
白凤隐本该走的。
然而她鬼使神差停下脚步,因着不忍心微微回头。
只因,傅温娘的声音语气,太过悲痛惊惶。
几滴泪水从傅温娘眼眶里涌出,竖着被泥土脏污的脸颊滑落。泪水滴落之际,一直抱持敌对态度的傅温娘轻轻开口,卑微哀求。
“求求你……求你不要告诉定尘哥哥……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的话,所以不要告诉定尘哥哥啊!不要让他讨厌我!”
“我不告诉他便是害了他。如今你身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几个时辰后大概就会有腐肉枯骨的味道飘散出来了,对活人来说那些都是有害的。”白凤隐眼神微暗,“你不是说喜欢定尘吗?那就不该害他。”
傅温娘仓皇摇头:“我不想害定尘哥哥,真的不想……可是你也不能仅凭这些就确定我是死人吧?你没有任何证据啊!”
“我说了,到了凶山之后真相自然会明了。”
“那……那就等到了凶山,等到了凶山你再对定尘哥哥说好不好?”傅温娘跌跌撞撞爬到白凤隐面前,僵硬的手死死攥住她裙角,苦苦哀求,“我求你了,求求你……别让定尘哥哥讨厌我……不管我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只想在定尘哥哥身边多待一会儿……我好怕……好怕四周全都是黑暗,什么声音都没有的感觉……我受够了……我不想在没有定尘哥哥的世界里……”
一颗左靖楼用来实行阴谋的棋子,一个曾经伤害容定尘的少女,根本不值得原谅同情。
白凤隐脑子里清醒得很,她明白自己应该断然拒绝傅温娘,还应该高傲地俯视她,羞辱她,拆穿她,让她也尝一尝心如死灰的味道。
可是,傅温娘的那些话,让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黑暗,死亡,无人陪伴的漫长孤寂。
在冥河里那二十年,是她人生中最凄凉的时光,没有谁比她更了解生死之间那种无法言喻的寂寞,所以她对傅温娘的痛苦畏惧,感同身受。
害怕孤单,不想失去。
特别是那些光芒,温暖,以及深爱的人。
白凤隐不得不承认,傅温娘的哀求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恻隐之心外,她也有一些考量和顾虑……突然告诉容定尘傅温娘是个死人,不过是左靖楼用禁术召唤回来的,容定尘会相信他吗?她对左靖楼的禁术不过一知半解,没有十足把握确定傅温娘就是那种尽数复生的,想要确定真相还是得去往凶山。
既然如此,莫不如暂时遂了傅温娘的心意,继续往凶山前进,去寻找最终的真相与结局。
“起来吧。”白凤隐压低声音,扶起狼狈不堪的傅温娘,“如你所愿,我暂时不会告诉定尘。不过你的症状隐瞒不了多久,没有左靖楼的药,你就只能依靠大量吃肉来维持这具早已腐朽的身体。刚才我说了,你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失去活力之后可能连饭菜都消化不了,但你还是得逼自己咽下去,懂吗?”
傅温娘忙不迭点头:“我懂,我做得到!”
在那双含着泪水的眸中,仅存的希望微弱地闪烁着,更多的是不切实际的憧憬。
偏偏就是这种眼神,让白凤隐无力抗拒……因为她了解那种眼神,那是一个女人对深爱的男人最毫无保留的付出。说到底,傅温娘和她在某一点上是非常相似的。
深爱着容定尘,不惜为他付出一切。
白凤隐不希望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反悔,匆匆叮嘱傅温娘几句后马上离开,在篝火前被容定尘拦住。
“温娘怎么样了?”他问道,面色焦急。
“应该没什么大碍,似乎是长时间劳累才会导致腹痛、呕吐。至于那些瘢痕,我想了想,有些像毒蕈引起的,许是无意中在哪里碰到了吧。等下我给她调些药草汁水,喝下之后就会好了。”白凤隐努力表现得淡然平静。
容定尘对她的话不敢全信,但也不能不信,盯着她煮水、捣草汁、烹制,自己喝了一口证明无毒才给傅温娘服下后,总算稍稍松口气。
白凤隐没说什么,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
给傅温娘喝的只是普通去火的药草,又苦又涩,那一口喝下去让她感觉肚子十分不舒服。
“没多少时间了。”低头轻抚着一天比一天隆起的肚子,白凤隐低声呢喃。
“算一算,大概只有两个月时间,然后你就要生了呢。”容萧寂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侧,也把手放在紧绷的肚皮上,表情柔和安定,“啊,又踢了我一下……这一路下来小宝贝儿还生龙活虎的,生下来后肯定像你更多,总没个安分。”
白凤隐苦笑:“我倒是想安分,可有些人总不愿见我安安静静过日子。”
“这种人就该抓来绑起,倒掉在城楼上暴晒三日,然后身上放满毛毛虫丢进熊洞里。”
“听说一国之君要有风度有气度。”
“谁说的?一起丢进熊洞里。”
“嗯……想一想,好像是我说的。”
“啊,我陪你一起去熊洞逛逛好不好?万一捡到个熊宝宝,那就可以带回来给小宝贝儿当玩伴了。”
“你走开行吗?我不想和你说话,一身不正经味道。”白凤隐嫌弃眼神一瞥。
容萧寂哈哈一笑,又跑去给篝火添枝加叶。白凤隐看着他忙碌背影,莫名有些神伤。
人间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盛苦。
她死过,返生,历经坎坷,经历过蛊毒折磨,承受着许多人的憎恨,明明与容定尘相爱却被迫承受分离,如今他就在眼前,偏又求不来他那些被抹消的记忆。
支持她的,仅剩执念。
人间这八苦她都品尝过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唯有那些与她紧密相干的人,容萧寂、蒹葭、林慕染、沈珏、夏班……让她总也放心不下。
她只能默默祈愿,若是她这遭到诅咒的一声终归与幸福无缘,那么至少让这些她同样深爱的朋友们,能够得到幸福。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48章 天神之蛋
傅温娘出现古怪病症那晚,容定尘几乎一夜没睡都在照顾她,临近天亮才在白凤隐轻声劝说下稍稍闭目小憩。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小憩也没有丝毫安宁。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接二连三做了许多莫名其妙、零零散散的梦。梦境里许多画面似曾相识,却无法在记忆中搜索到相关的痕迹,那种感觉让他如坠云雾,分不清什么才是梦境,什么又是现实。
“呦,没看出来,鬼帝阁下还心系天下,为什么纯粹不纯粹的操碎了心呢!”
“刚才是你主动牵起我的手,现在你说让放我就放开,多没面子。”
“看来我又遇人不淑了。真倒霉,走到哪里都碰到你这种人,以后别再跑到我面前碍眼。”
“我不会为别人而改变,但你是唯一例外……谁让我眼瞎,居然喜欢上了你呢?”
“就算你能做到又如何?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的,只有我。”
……
很多很多的对话在梦境中不停回放,一些是他自己说的,另一些属于一个女人,一个脾性显然不同于傅温娘的女人。然而那女人的声音太过模糊难以分辨,只有那份亲昵感分外清明。
如果那女人不是傅温娘,那么还有谁曾与他如此亲近?是谁曾让他说出那么多动情的表白?
那种感觉,那种呼之欲出的欲望,似乎在与某个女人重合……
可他知道,不该是她……
他也知道,自己唯一爱的女人是傅温娘……
“定尘,你醒醒,是不是做恶梦了?”
一声轻唤钻入耳中,飘渺,朦胧,与他梦境里那女子隐隐重叠。
容定尘猛然睁开眼,下意识伸手抓住近在咫尺的人,与一双被他吓到的眼无声对视。
“怎么是你?”片刻后,他失望放手。
白凤隐一脸嫌弃:“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你的小娇妻睡得跟死猪一样,天大亮了还不醒。萧季昨晚吃多了,正在那边跑来跑去上蹿下跳。也就只有我这么闲,还想着来看你是在做恶梦还是在做春梦。”
容定尘侧头看去,傅温娘还在睡着,脸色仍就苍白如纸,但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如释重负松口气,他淡淡看了白凤隐一眼:“多谢。”
“别谢我,我一个罪大恶极的妖女承受不起。”白凤隐错开目光,将前晚烤熟的肉轻轻放到傅温娘身旁,“她身子虚,需要多吃肉进补。等下我教你怎么猎野味儿,这几天打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你怎么样了?看你面色也不是太好。”容定尘随口问道。
白凤隐回答得漫不经心:“一直就没好过。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尽快解决问题然后返回安全之处,我不想孩子在半路上呱呱坠地。”
“尽量吧,我也不希望你和孩子有事。”
容定尘撂下话,而后便去叫醒傅温娘,独留白凤隐愣在原地。
我也不希望你和孩子有事。
这句话,听起来就好像他已经恢复记忆一般,在关心着她和孩子。
傅温娘被叫醒之后,第一时间拿来已经冰冷的烤肉胡吃海塞一顿,直把自己吃得直干呕。容定尘看她状况更是担心,白凤隐则以病症本就如此搪塞敷衍过去。
当然,这些敷衍都是得到傅温娘努力配合的。连白凤隐自己都觉得意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和傅温娘有合作关系。
大量进食肉类让傅温娘的病症有所缓解,尽管脸色和体温很难恢复的正常状况,但至少不再腹痛,尸斑也消退不见。在傅温娘的问题基本解决后,一行四人加快速度向凶山前进。
后续的路程在白凤隐和容定尘两个打猎高手的配合下,速度要比之前快上不少,十天之后的晌午,四人终于到达凶山脚下。
不过,他们要面对的难题更加艰巨了。
仰头看着壁立千仞的凶山,容萧寂瞠目结舌:“我说,这要怎么上去啊?根本没有通向山顶的路吧?像猴子一样爬上去吗?”
“猴子也爬不上去。”白凤隐认真补充。
容定尘四处看看,同样没有找到任何山路,看着几乎被巨大而光滑石块包裹的凶山微微皱眉。
凶山很大很高,从远处看可以看到山顶一片郁郁葱葱。然而走到近处他们才发现,这座山竟是被一圈圈巨大石壁围拢的,就好像鸡蛋的壳,光滑到难以攀爬,又没有任何山路和入口,怎么看都不像天然形成的山。
“有关凶山的传说多如牛毛,很多都把这里说成是上古天神的一件神器所化,我倒觉得它更像是天神下的蛋。”白凤隐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斜斜看向容定尘,“你……要怎么上山,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容定尘摇头,白凤隐有些失望。
她记得容定尘曾经说过,九幽中曾有人登上过凶山,亲眼看见过凶山榜,所以才知道她名列毒榜前茅。不过当时容定尘说得不多,她并不知道那人是如何登上凶山的,如今也只能推测出,凶山绝对有什么方法可以登上去,但只能靠他们自己摸索了,现在联系九幽根本来不及。
“四个人分开查找,这样能快一些。不管有没有找到,天黑之前都要回到这里汇合,确保每个人都平安无事。”容定尘干脆利落作出安排,没人反对。
不过在分头行动时,白凤隐悄悄把傅温娘拉到了一旁。
“听着,我现在要做一些事情,需要有人在我身边守着。如果顺利,我不但能够打探到登上凶山的方法,还有可能知道左靖楼给你布下的禁术究竟是什么、是否有办法可以挽救。守护的任务交给你,你能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白凤隐压低声音,神情严肃。
傅温娘有些意外:“你……你不怕我趁机杀你?”
“在圣殿时你和左靖楼都没有对我动手,想来是他的命令吧?那么你现在一样不会杀我。”白凤隐莞尔一笑,“再说,如今左靖楼管不到你,能救你的人只有我。我出了什么事的话,你也一样得不到好处。”
傅温娘轻咬嘴唇,稍作犹豫后用力点了下头。
“好,我会守着你!”
白凤隐也点点头,带着傅温娘找了一处比较隐蔽的地方,盘膝坐下之后缓缓闭上眼。
她并没注意到,一抹阴狠目光自傅温娘眸中闪过。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449章 温柔的魔
凶山神秘古怪,谁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凶险,白凤隐不希望孩子诞生于未知的危险之中。因此,她不想在凶山前耽搁太长时间,转而想到一个能够更加快速找到凶山入口的方法。
她要问一个人。
这个人不在凶山,甚至不在中州、不在人间,却又可以说他无处不在。
如此神通,唯有神魔。
“只能拜托你了,莲华大人。”入定前,白凤隐深吸口气,自言自语呢喃一声。
在圣殿亲眼目睹容定尘受伤,让她陷入孤注一掷的绝望状态,请来巫族最负盛名也是背负骂名的最后一任族长莲华附身。原本她是抱着或许会死的绝望心情来请身的,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成功附身的莲华不仅没有让她因此而死,反而将自己的力量分给她部分,让她得以幸存。
混沌之中与已成为魔的莲华短暂交谈,更让白凤隐认定,莲华并不是个坏人,只是做错了一些事情而已。
无所不知的莲华,曾经凭借一己之力颠覆中州的族长,一定对凶山有所了解。
事实上,白凤隐对不通过请身的方式来召唤莲华没什么心得,更没有把握,只能拼命集中精神冥想,试着无声呼唤残留在自己体内原本属于莲华的一丝力量。
幸运的是,她成功了。
仍旧是那片没有任何景致的混沌时空,天地同色,一望无际,似是有光,又似无光。
不再陌生的那道身影悄无声息降临,停在她视线中,传来一声低低叹息。
“你这丫头,怎么又把我叫来了?总这样做会损伤你的身躯。”
“因为有不得不向莲华大人求助的事情。”白凤隐鼓起勇气,简短道,“莲华大人对凶山了解多少?我就在凶山之前,但是找不到上山的道路,并且已经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凶山啊……”莲华淡淡一声轻笑,仿佛回忆起什么久远的事情,“与那几个老家伙打过交道,都是些古怪却很有趣的人。丫头,凶山不是没有路,而是你没有看到。有些东西不能太相信眼睛,要相信你的感觉。”
白凤隐若有所思:“靠感觉吗?原来如此,大概又是障眼法之类。”
莲华不置可否,身影忽然之间飘到白凤隐面前,看着清晰却虚无缥缈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隆起的腹上。
“小家伙很健康。不过他有些心急,也许会提前出来,丫头你要做好准备才行。”收回手,莲华又轻轻拂过她脸颊,那双美到令人窒息的眼眸里,一抹柔和无声流淌,“人是不可能像石头一样坚硬的,你也一样。别对自己太苛求,你已经做得足够好。”
“如果做得好,就不会走到现在这种境地。对了,莲华大人知道一种能让人的魂魄寄宿于死尸……”
“你想问那少女的情况吧?”
意外地,莲华竟然什么都知道。
轻叹一声后,莲华的身影变得有些淡薄:“异族之法,我了解也不是很多。你想让她多活些时日,那就给她生肉吃,否则她坚持不了几天。”
“多谢莲华大人指点。”
莲华笑笑,出人意料地宁和,仿若看透世间风云一般。
在身影彻底变淡消失之前,莲华又一次抚过白凤隐脸颊,温柔得像是一位父亲,一位兄长。
“前路凶险,别怕。我会守护着你,我的后人。”
莲华身影消失,四周变得一片黑暗,白凤隐也陷入似睡非睡的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恢复知觉慢慢睁开眼。
天色似乎已经开始变黑了,视线里只能看见夕阳不甘沉沦残存的最后一道光芒;难得的绚丽晚霞静静笼罩四野,将一片迷幻色彩投映在白凤隐身上。
“这么晚了啊……”白凤隐嘟囔一声,扶着巨石想要站起。
视线触及对面站着的傅温娘,她蓦地愣住。
傅温娘与她相距不过两步距离,正僵直身子虎视眈眈看着她,眼眸里光泽难易读懂;在她手中,属于白凤隐的凤隐剑被紧紧握住,锋利剑刃直对它真正的主人。
白凤隐眯起眼眸,静静与傅温娘对视。
她并不害怕。
傅温娘想杀她的话,早可以在她入定时下手,毫无防备的她绝对无法反抗。而且,现在的傅温娘,握住凤隐剑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真正感到害怕的是傅温娘,也可以说,她在犹豫,矛盾,左右不决。
“虽然你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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