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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妃常攻略-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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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禹少却是只字不言,只朝身后瘫倒在赵子恒尸身旁边的元奕看了看,但见元奕神情极度悲怆,继而阖目摇了摇头道:“老将军糊涂了么?幼主继位,外戚干政,先朝便是如此衰亡,老将军是要重蹈覆辙么?”
元奕虽然事败,但太后的头衔犹在,加上之前太后带来的一帮元氏旧部相助,一时间众说纷纭,言之两家。
莫青离见两相胶着僵持不下,厉声喝道:“都给本宫住口,如今皇上尸骨未寒,你们便这般为了大统皇位争吵不休,可是当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好欺负的么?”
众人一听这话瞬间皆沉默了下来,莫青离虽然半坐着,却是凤目凝神,不怒自威。
“依太后的意思,谁人极位最为合适?”莫青离轻言问道,如今元奕依旧是太后千岁,还不应该闹得太僵。
元太后玩味十足的扬眉一笑,浑然不似身受剧毒的人,但见她扶着擎天的雕龙石柱慢慢的站了起来,满头的金钗随着动作剧烈的摇摆,更晃了众人的眼。
只听她铿锵有声道:“如今强敌蚕食我大睿,唯有另立贤主,方能佑我万千子民。王将军年少有为,守边护国有功,当不负此重任。”
此言一出尽哗然,元氏一族定是向着太后一方,可是裴显跟着先帝赵允三十余年,又岂会凭白看着赵氏皇权旁落?说时迟那时快,金刚阔刀一挥,横刀屹立在金殿之上,但见他手背青筋暴起,双眼如铃道:“外贼窃国,老夫第一个反对。”
王禹少如沐春风,手握着“幽冥”来回踱着步子,双方瞬时剑拔弩张,对峙不下。
莫青离冷眼瞧着王禹少淡漠的神情,只觉得心一下一下地抽着,只如被那万蚁啃噬,痛不可抑。
又将鬼奴带着兵士冲将进来,手中拎着一颗人头,裴显定睛,转而神情悲怆,只因那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独子,也是此次平叛的副将。
大势已去,裴显长啸一声“苍天负我”,引了那杀敌的金刀朝着颈间一抹,顿时血溅三尺,悲壮莫名。
“不要。”莫青离出声制止已是不及,再一次见此血腥的场面,竟让她有些晕眩,前世满眼都是自己不甘的热血,今生归来,却依旧是满目疮痍。
元太后背靠着石柱,嘴角已是渗出血来,只听她强撑着幽幽道:“哀家恭喜将军心愿达成,而今新主既已选定,也该商议商议宣帝的身后之事了。”
赵子霈,字承宣,史称“睿宣帝”,王禹少霸气侧漏,墨色的大氅临风一挥,猎猎有声:“我并非寡义凶残之人,此番改朝为‘肃’,改国姓宗庙,保留原先帝陵,另外选址,重建王氏社稷。”
元太后不着痕迹的舒了口气,一双精亮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王禹少得面门:“哀家代赵氏列祖列宗谢新主慈恩,只是宣帝生前最为宠爱青贵妃,哀家请求新主准允青贵妃陪葬,随侍君侧。”
☆、第85章 话平生,道无常
太后想要借刀杀人,借故陪葬杀了青贵妃的计谋终究还是没能得逞,王禹少力排众议,铲除异党,不过三日的功夫,朝堂内外无人敢再有所微辞。
明德元年七月二十七,王禹少入主太庙,继承大统,改朝为“肃”,史称肃德帝。
莫青离的身子越来越重,算算时日,再过一个来月便该临盆了。对于前朝遗妃继续留在深宫,宫里宫外早已是风言风语,因着王禹少的雷霆手段才暂时被压制了下来,可是冰冻非一日之寒,待王禹少宣布要立莫氏青离为妃的时候,朝野皆惊。
莫青离躺在紫藤下的躺椅上,阖目感受着风过脸庞的轻柔,玲珑端着温补的血燕汤走了来,动作间却有些迟疑。
“可是我封妃的事又遭到反对了?”莫青离在玲珑的搀扶下起了身来,就着热汤小心得吹了吹。
玲珑瞧着青贵妃日渐红润的脸色,心中不觉一喜,忽又想到一事,皱了眉道:“前儿宫外传话来说国公大人近来有了好转,已经能够说话认人了,大人整天念叨着想见娘娘一面呢。”
“是么?”莫青离只淡淡地回应了一声,目光看向了苍翠的远处,仿佛那人依旧站在紫藤的绿荫之下朝着自己微笑一样。
爱与恨,情与仇,算到最后自己倒成了孤家寡人,了无生趣了。莫青离终是一叹,吃了地站了起来吩咐道:“备车,我要出宫。”
玲珑抬眼欲言,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她晓得自睿宣帝大行之后,主子的脾气是越发的古怪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无论什么人也劝不回。
再次回到成国公府的时候莫谨言正独自坐在“婉园”的一株樱树之下,这棵樱树还是凌婉青嫁进国公府的那年移栽而来的,想来到如今也有二十来年了。
早已过了樱花的花期,而今年的樱花似乎比往年开得晚,也因此树梢上依旧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一抹抹娇俏的粉红。
微风拂来,落英缤纷,莫谨言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落英之下,却早已不见了当年一起赏花的人。
莫青离单手扶着腰间,一手搭着玲珑的手臂正欲上前,却听树英深处响起了一个坚定有力的脚步声,莫青离隐在花丛之后,那人看不到自己,自己却将来人的面容看的仔细。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的德帝王禹少。
莫谨言背对着,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不紧不慢得道:“你来啦。”
这话似是朝着王禹少说的,莫青离的心上确实为之一紧,只觉得这话也是为说给自己听。
王禹少负手而立,落英纷纷扬扬,却占不了他的身:“国公刚有好转便邀朕前来,该不会只为了赏花。”
莫谨言的身子轻微颤了颤,冷哼了一声回道:“皇上心思缜密,老臣望尘莫及,今日请皇上来,一是老臣腿脚不便不能进宫,二是望皇上能够手下留情,放小儿青成一条出路。”
莫青成?一听这个名字,隐在花丛的莫青离与玲珑二人心下同时一惊,那玲珑更是冷汗直冒,手脚冰凉,但听王禹少讪笑一声道:“国公这话什么意思?朕不太明白。”
莫谨言蓦地抬了头,盯着王禹少的面门道:“皇上可还记得太后身边的那位贾公公?”
只见王禹少的笑意渐渐地消失在了眼角,转而呈现的,却是一丝冰冷的杀意:“你见过他?”
“是”,莫谨言点头,行动不便的双腿开始颤抖,“当日贾公公身受重伤不慎翻墙进了国公府,是贱内好心将其救下,为报救命之恩,贾公公将成儿的下落如实感知了老臣,并留下了金门解毒的独门灵药。”
王禹少与莫青离面对面站着,是以他的表情一览无遗。莫青离瞧着他愈渐阴沉的脸色,心也开始一点一点得往下沉。
自王禹少登基之后她曾自请出宫,却被他拒绝了,因此她闭门不出,也不再见他,可是他却不顾朝堂央央的反对之声,执意要立她为妃,这么一来,她祸水妖妇的名声可是坐实了。
莫青离收回了心神,只听王禹少压低了声线凑近了莫谨言恨恨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扣着莫青成么?只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莫谨言只觉得胸口一麻,继而身体开始僵硬,待反应过来,已是动弹不得,只瞪着一双眼叱道:“你下毒?”
王禹少勾唇一笑,狠厉阴鸷:“阻朕路的人,一个也不能留,不妨再告诉你,莫青成不堪地牢阴潮已经死了,你莫氏一族,注定要断子绝孙。而你,当年害死青离也有你一份,你早该下地狱了。”
死了,都死了,连最后的几个亲人也早早得便离开了,莫青离僵硬的站着,拢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握着,精心保养的指甲断了,划破了皮,嵌进了肉,血顺着指缝滴落,却感觉不到疼。
玲珑无力地喃喃:“成少爷死了?”
莫青离呆呆得回:“我知道。”
“老大人也死了。”玲珑再道。
“我知道。”莫青离依然目光呆滞。
玲珑环顾着四周,王禹少已经走了,樱树下只剩了莫谨言歪着头,似是睡着了,可是她知道,那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娘娘,如今我们改怎么做?”玲珑缩了缩脖子,夏日的午后竟觉着有些冷。
莫青离收回了目光猛然甩袖回身:“回宫。”
宫里一切井然,似是什么也不曾发生,夜深了,许文远奉命取来了催产的汤药,莫青离二话不说扬了头一饮而尽。
玲珑担忧地唤了一声却是无力制止,莫青离忍着腹部隐隐得阵痛,牵了玲珑的手转进了皇子公主下榻的偏殿,又传来了颜安。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乳母也侧着身子和衣睡着,颜安将那乳母叫醒,乳母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退下了,殿内只剩了愁眉不展的几人。
莫青离坐在赵昀陌的床边,艰难得俯了身在他细嫩的脸蛋儿上亲了又亲,直到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醒,轻轻地唤了一声:“母妃?”
“陌儿乖”,莫青离将孩子拢在怀中,“母妃想让陌儿出宫看看,宫外啊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有,陌儿可愿意?”
小孩儿本就贪玩儿,一听可以出宫便手舞足蹈了起来,瞬间似是又想起了什么来,抱了莫青离的脖子撒娇道:“那母后陪陌儿一起去么?”
莫青离眼角含泪,只觉得心酸不已,可是这是赵子霈留下来的唯一的独苗,即便再不舍,也绝不能让他再成为谁人的工具,不能让他陷入险境。
“母妃生完了小娃娃就去找陌儿可好?陌儿跟着兰姨,要好好儿地听兰姨的话。”莫青离说着又伸手拉了玲珑,继续道:“陌儿年纪大些,你带着他我也放心。”
“娘娘。”玲珑真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莫青离制止了。
又见她抱了摇篮里嘟着小嘴的赵昀凰交到了颜安的手中道:“公主还小,你带着乳母好好儿的将她养大,然后寻个好人家嫁了,记得莫要再入帝王家。”
颜安眼中有泪,只重重地点了点头。莫青离自怀中掏出了两枚玉牌,正是当时牵制云若谦得墨白双牌,后来她跟王禹少讨要了来,不想却用作了日后相认的信物。
莫青离情绪低落,拿着两枚冰冷的玉牌交到玲珑、颜安二人手中:“这两枚玉牌你们一人一面,玉在人在,玉碎人亡。”
一阵阵痛袭来,莫青离只觉得腿间一热,她晓得,这是即将要临盆的征兆了,最后再看了一眼玲珑护着的赵昀陌,又看了看颜安抱着的赵昀凰,继而扭了头:“快走,趁着青贵妃早产,宫里无暇顾及的机会溜出宫,一个往南,一个向北,从此天涯海角各不相干。”
玲珑泪眼婆娑,三步一回头不舍得唤道:“娘娘,让玲珑陪着你吧。”
莫青离狠了心,背对着身叱道:“快走,再也不要回来。”
先贵妃早产,皇上暴怒,整个太医院忙碌了三天三夜,才终于听得一声啼哭,母子平安。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一连七日,皇帝都没再踏入念伊殿一步,宫人都看不透皇帝这般究竟是哪般,明明先贵妃生养的时候皇帝焦急万分,坐立不安,待母子平安之后又如此放任不理。
莫青离却明白得很,只捏了一把汗,祈祷两个孩子能够顺利出城,逃过此劫。
这日阴雨,还未曾满月的孩子一直哭闹不休,正当许文远嘱咐着医童一滴一滴替孩子喂药的时候王禹少却来了,听着孩子沙哑着的哭声,不觉皱了眉。
“孩子这是怎么了?”王禹少湿了外衫,走过了瞧了一眼宫女怀中小小的孩童。
许文远拱了拱手回道:“娘娘早产,导致母子体虚,近日天阴风大,是以染上了风寒。”
王禹少听完只又看了孩子一眼便直直得朝莫青离的寝殿行去,莫青离厌厌地躺在凤塌之上,迷迷糊糊地呓语着,听了脚步声愈来愈近,蓦地睁开了眼睛惊醒了过来。
“你怕我?”王禹少侧眸问道,眼中满是淡淡的忧伤。
莫青离靠在床头的软枕上,一手紧紧地抚着剧痛的胸口,强忍着疼回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左不过被困在这里一世罢了。”
王禹少被她冷漠的语气激怒,几步上前伸手勾起她又是消瘦了的下颚:“你用我儿子的命换赵子霈那孽子的生机,你当我是什么?”
这一动作极大,她的牙齿咬破了皮肉,鲜血直溢。莫青离咽下嘴中的腥甜,淡淡地挤出一丝笑意:“这孩子再过半月便是足月了,提前几日出世也无甚不可,可是陌儿,绝计不能留在我身边了。”
“好好好”,王禹少瞧着她嘴角溢出来的血丝,心中顿时剧痛,放了手,却放不开心,“我那么疼陌儿,你却这般防我,我本还想放他一条生路,如此一来也是没必要了。”
王禹少满眼的阴鸷看得莫青离的心猛然狂跳,勉力探着上身揪着王禹少的衣角:“为了安心留在你身边,我送走了我在乎的所有的人,你还要我怎么做?”
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声,他的心几乎要碎了,但见他转身将她抱在怀中,抚着她乌亮却有些凌乱的发,吻着她眼角满溢的泪水。
“我不要你做什么,只要肯留在我身边就好。”王禹少带着哭腔,那声音似是发自心底的最深处。
那吻又急又密,只如隐忍了多年的激情一朝勃↑发,直让她透不来气。她闭了双眸,默默地承受着他霸道又温柔的轻抚,夜已深,风微凉。
☆、第86章 大结局
“少卿,我们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好不好?”莫青离越过王禹少的肩头望着薄如蝉翼的金纱帐顶,泪眼迷蒙地说道。
王禹少只动作稍稍顿了顿,却是不曾回答,他的吻落在她的颈间,落在她小巧的下颚,落在她的眸眼鼻端,最后辗转于她的唇齿,却是感受到一股腥甜。
莫青离气闷,扭头避着他强有力的侵占:“我知道你爱这如画江山,可是我也曾经爱过你。”
王禹少凝神定定地看住她,只觉得遥不可及,只觉得一松手她便要消逝一样,又听他压低着声线柔声道:“我做的这一切只为了你,你却只是爱过。”
莫青离心中酸涩,抬手抚上他神情悲怆的眉眼,这一双眼曾让自己魂牵梦绕,这一眼的迷情曾伴随着自己度过了多少的日日夜夜,可是到最后才发现眼还是那双眼,眼底的流光却并不那般纯净。
是失望还是不屑?是伤心还是不甘?
“你为什么要杀俞清?”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在她得知*噬骨钉并不能让人即刻毙命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王禹少心里一凉,两手无力得软在枕边,整个头都埋在了她起伏不定的胸口,良久才开口说道:“你都知道了么?”
莫青离阖目,两行清泪滑落,渗进了金丝软枕:“你还杀了我的父亲。”
王禹少虎躯一震,抬头看着她一直盯着帐顶的眼神:“前世负你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莫青离泪眼莹然,继续呢喃:“青成虽然与我不是一母所生,终归是我的弟弟,终归从来不曾害过我,为什么连他也不肯放过?”
“不过是莫青衣身边的一个宫女,不过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人,赵子霈当年害得你家破人亡你依然可以原谅,为何我就不行?”王禹少猛然翻身起来,一双眼充满了盛怒。
莫青离无奈一声苦笑,前世么?前世受的委屈今生还要再受一次么?
“你错了,我从来不曾原谅过他”,莫青离直视着他怨怼的眼神,“所以我不甘,所以我不愿轮回,所以我回来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那般待我,因为,我恨他。”
王禹少突然仰天长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一双有力的大手掐得她脖子生疼,她却强忍着滞闷倔强得与他对视着。
“你不是恨他,你是爱他,你一直爱着的都只有他。”王禹少咆哮着,一双怒眼瞪得像是铜铃,知道莫青离脸色发白呼吸不畅,他才松了手起身,唤了宫人伺候了穿衣,大步离开了念伊殿的寝殿,头也不回。
皇帝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几日后宫里却来了新人,向来不近女色的肃德皇帝却突然间封了妃,谁也不清楚那女子得底细,只听说生得并不算美,只听说她姓“叶”,后来又听说那女子闺名“双微”。
许文远为莫青离把完了脉,摇了摇头叹道:“娘娘这是心病,恐怕时日无多了。”
莫青离一怔,看了看床边摇篮中熟睡的孩子,这是她与王禹少的儿子,算算也是个命苦的,一出生便不能光明正大。
“这样也好,我这一生辗转沉浮,也是累了,只苦了这孩子。”莫青离言笑奕奕,似是早已看淡了浮生。
许文远依旧跪在床头不肯起身,哀哀地劝说道:“娘娘当真不让人去向皇上通传一声么?臣听说皇上近来也是受了风寒。”
一听王禹少病了,莫青离浑身一僵,终归还是心里有他的,夏天去了秋又来,宫里也是退去了一片的繁华,终日落叶成堆。
“皇上可严重?”莫青离侧眸问道。
许文远轻叹一声回道:“皇上身体强健,倒不严重,只是咳嗽不止,乃是上火所致。”
莫青离戚戚地点了点头,许文远走了,她坐在摇篮边又端看了一番沉睡的幼童,才吩咐了人请来了宫里的新贵微夫人。
叶双微一身繁复宫装进得殿来的时候满是得意,待看了憔悴不堪的青贵妃的时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叶双微戒备地打量着眼前曾经风靡一时的贵人艳妇。
莫青离清浅一笑,却是我见犹怜:“当初你让玲珑害我,如今我命不久矣,你该高兴才是。”
叶双微皱眉,只听青贵妃抱了孩子交到自己的手中又道:“我晓得你爱慕着皇帝,我也明白你为何会那般恨我,如今我大限将至,只希望你能待我将这孩子抚养成人,莫要叫他被人欺负了。”
孩子?叶双微垂头瞧了瞧睡熟了犹面带着笑意的孩童,心里也是一阵欢喜,只是她与这青贵妃并无交情,又曾是生死情敌,她这么做可是又什么阴谋?
思量至此,叶双微凝眉问道:“为什么是我?”
莫青离早便知道她会有此问,笑了笑回道:“因为这是他的孩子,只有你才能爱屋及乌。”
叶双微哑然,只觉得怀中的孩子越来越重,只觉得那眉眼越看越像是皇帝,一般无二。
却见青贵妃转身朝里走去,边走边叹道:“带他走吧,皇上会好好待这个孩子,自然也会好好待你。”
叶双微无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王禹少不过给了她个名分,她明白皇上的心里,只有一个青贵妃。
孩子走了,殿里一下子更是空了。莫青离唤了了女官输了清爽的乌蛮髻,妆奁内那支被摔成两截又被重新修复的紫玉燕钗凄冷地躺在那里,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触之冰凉,那是赵子霈送给自己的第一件礼物,也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个念想。
“娘娘要插这支钗么?”女官见她陷入了沉思,问道。
莫青离摇了摇头,将那妆奁一阖,抬头看着铜镜中装扮一新的自己:“不用了,将这妆奁中的东西拿下去分了吧。”
女官错愕,几疑是自己听错了,只这么一愣神儿间,青贵妃已是离开了内殿,朝皇帝所在的龙阳殿而去。
王禹少忍将不住又咳了几声,只觉得嗓子干痒,一模桌上的杯盏,才发现原先放置茶盏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刚准备发火,抬眼却看见了立在身边的他,只见王禹少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动也不动。
莫青离亲自拿了食盒,从里面端出了一碗汤来道:“秋季容易上火,还是少喝些茶,多喝喝清爽润肺的才好。”
王禹少回过神来,猛地抓了她还端着冰糖雪梨汤的手:“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么?”
莫青离只朝他笑了笑,执了小勺舀了递到他的嘴边,王禹少乖顺地喝了,明明是冰糖熬制,他却觉得苦涩难当。
“你是我孩子得父亲,我自然是在意你的,那孩子都快满三个月了,还不曾有个名儿呢。”莫青离又舀了一口递送过去。
王禹少却将她的手一推,将她拉进怀中道:“你要走了么?”
莫青离一手还端着汤碗,就那么呆呆得僵在原地,待他的心跳稍有平缓,才开口笑道:“我能去哪呢?我早就是那折了翅膀的飞鸟,再离不开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王禹少却是不理,只将她紧紧地揉在怀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揉碎然后融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当你将赵氏的两个孩子送走了之后我便晓得你终有一天也是要走的,所以我迟迟不想给我们的孩子起名,便是希望你还能看在他的份儿上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可是原来他的分量也不够。”
莫青离久病沉疴,那汤碗也是觉着重了,再是端不住,连带着那把瓷质的小勺一起坠落,只听“哐当”一声,已是碎了一地。
“我也舍不得孩子,只是我却是不得不走啦,这一年来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可是遇上了你,可是化解了恨,我终是此行不虚。”莫青离软软得倒在他的怀里,只如一堆棉纱。
王禹少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扶着她的双肩看她的时候,才发觉她今日精心描摹的妆容之下惨白的面容。
“你——”只一个“你”字,王禹少再也发不出声。
莫青离扬眉一笑,莹白的一张脸几乎是透明:“我的病一直没好,拖了这几个月已是万幸了,你杀伐决断,英明睿智,一定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是我看不到啦。”
“传太医”,王禹少一声嘶吼,守在殿外的鬼奴也是一惊,“你一定会好,我不许你走。”
莫青离无力地垂了手,泪水冲刷着脸上的脂粉,愈渐显出了如玉的肌肤:“来不及了,我已身心俱疲,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呢。”
八尺男儿,王禹少却是声泪俱下,只听他如困兽一样咆哮着,抓狂着,却不敢再动她一分,生怕一动她就散了,不见了一样。
“你骗人,你这是要去找那赵子霈,我不会让你再见他。”王禹少神情凄楚,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眸呼唤有声。
莫青离不觉深吸一口气,似乎这寻常的呼吸也变得难得了一般:“我早就不想他了,我与他之间早已泾渭分明,再不会有交点。”
说完莫青离又沉沉地闭上了眼,王禹少发狂了一般朝着大殿又喊了一声“太医”,回应他的却只有风声。
他一手拍向她的后背,将多年来练就而成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她的体内,莫青离只觉得身子又是一热,艰难的睁开眼来。
“少卿,放了我吧,孩子我已经托付给了微夫人,你要好好待她们母子,你要怜取眼前人。”莫青离再也忍不住体内的剧痛,第一次紧皱了眉。
王禹少却将她死死地抱着,内力依然隔着外衫传来,却再也温热不了她的血液:“我不要她,我不要任何人,只要你。你听着,你就是死了,也要葬在我的新陵,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
莫青离迷离一笑,眼前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一路的荼蘼:“这幅皮囊本就不是我自己的,葬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记住那个勇士与恶龙的故事,但愿你不是那个勇士。”
“不要走。”王禹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无助的最后一次哀求。
可是命盘既定,谁人又能更改半分?
莫青离目光涣散,轻唤一声:“少卿,我疼。”
王禹少只能将她抱得更紧,渐渐得撤去了往她体内送去的暖流:“一会儿就不疼了。”
莫青离最后一次微笑,缺如那夏日里开得最灿的花:“少卿,好好儿待自己,好好儿待我爱惜的人。”
王禹少任那泪滑落,落在她的脸庞,落在她的颈间,她吃力得最后抚上他的泪眼,最后再感受他的温度,然后闭了眼,再也没能醒来。
只如沉沉睡去,只如从不曾来。
王禹少仰天一声长啸,如那深山里绝望的孤狼,暮色苍苍,虽众星捧月,却是孤家寡人。
明德二年,德帝认先贵妃之子为义子,赐名王惜,入宗庙,极太子位。
明德十四年,皇帝得一民间女子,封贵妃,封号为“离”赐住念伊殿。
……
谁离乱了谁的前世?谁缺憾了谁的今生?红尘漫漫,君莫枯等。
☆、第87章 生番外:生如梦,梦凡尘
冥府
奈何桥边,孟婆日复一日熬着那锅让人故去往生忘尽前尘的汤,过往的魂魄拍着长长的队慢慢得往前移动着。
莫青离一身白衣,缓缓得跟在队伍的后面,只觉得忘川两岸的花是那样的红艳,几乎刺痛了自己的双眼。
两世为人,记忆一幕一幕闪现在眼前,却是酸甜苦辣皆有之。
“姑娘,这匆匆一世可还有不甘么?”孟婆拿着大勺搅动着锅内滚烫的汤。
莫青离怔怔地侧了眸:“婆婆还记得我呢,重来一次才明白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执念罢了,我终于明白当年冥王为何要助我,其实只是为了渡我离这苦海罢了。”
孟婆闻言会心一笑,瞧了瞧对面之人淡然无波的脸庞:“你能想通甚好,只是你尘缘未尽,上回遇到诸多磨难,即便轮回也是深陷其中,刚好老婆子我这里缺一个烧火熬汤的帮手,你莫如便留下吧,听听别人的故事,自己的经历便也不算是事啦。”
留在冥府?留在奈何桥边?如复一日,熬汤听故事?听上去倒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可是莫青离却摇了摇头:“谢谢婆婆垂爱,只是我早已放下了,早已不愿再记得前世今生的种种了。六道皆苦,我既选择了往生,便会甘之如饴。”
说着接过孟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只觉得浑身清明,只觉得身轻如燕,散了,罢了,一切随风。
冥王御看着莫青离远去的背影摇头叹道:“她已经选择了往生,你现在去还来得及?”
赵子霈只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伤了她一世,又负了她一生,即便再世为人也已经没脸再见了,莫如留在这冥府,如你当年一样守在这奈何桥边,只为了等她生生世世轮回前回眸的那一瞬间。”
“你决定了?”冥王御一脸严肃。
赵子霈郑重地点了点头,许久才听冥王御再道:“好,只是冥府寂寥,这一守便是五百年之久,你可要想清楚了。”
赵子霈不答,只看着她消失的远方。
冥王御自腰间取下冥王的信物交予赵子霈,冷声嘱咐道:“人各有命,不得擅自更改,莫要学我,终究还是害了自己所爱的人。”
说着金光一闪,再看的时候冥王御已是出现在了孟婆身前。
孟婆盛了一碗汤来端到冥王面前,冥王笑了笑,将那忘情忘忧之汤一干二净,断了那前缘,忘了那曾经。
沉浮辗转,终是空空,人生如梦,亦幻亦真。
(全剧终)
我是元敏,封号“宣和”。那年我十六,母后执了我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十多年来,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亦不晓得如何安慰,只乖乖地靠着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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