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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灿兮-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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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宋齐这些大国都来了,各自依附于这几个国家的小国国君闻风而动,自也动身赶来,于是这小半个月,王城外的驰道之上,到处飞扬着马车经过时卷起的滚滚黄尘。
  诸侯抵达,不可草率擅自入城,须按爵高低先落脚于舍馆之中,周王派使者带着天子冠服和玉璧至,慰问路上辛劳,诸侯亦呈上相见之礼,择日再身穿礼服,手持玉圭,出馆舍乘坐玄车入城。
  王城之中,那条已经沉寂了多年的通往王宫皋门的跸道,再次开始热闹了起来。
  许多周国老人都说,如此盛大的情景,上一次看到的时候,还是几十年前上代周王在位之时,说到激动之处,向来有王民风范的周人,未免也变得热泪盈眶了起来。
  ……
  就在周国王城因为即将到来的腊祭而渐渐沸腾起来之时,于此同时,位于千里之外的穆国,正悄悄地完成了一个对于穆人来说起着至关重要作用的改变。
  随着乌戎和义渠联军的瓦解,西北数十戎国彻底依附于穆,穆国将大片土地纳入版图,国土面积不但剧增,西起陇西,东至华崤,绵延长达千里,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西北后方从此稳固无忧,借着华山、崤山之险,穆国从此,东可进中原,西可退守故地,其战略意义,不言而喻。
  就在昨夜,这支将戎狄打的溃不成军的由穆国虎挚锐士组成的浩荡军队,在国君庚敖的统领之下,一路行军,回到了国都。
  无数的穆国国民夹于道旁相迎,向身披甲衣,高高坐于战马之上的年轻国君行跪拜之礼,战歌四起,气氛之热烈,比之千里之外的王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庚敖入国都,于王宫见群臣,随后大犒军队,对将士行完封赏,当即单独召宰夫买入宫。听到宰夫买的脚步声起,他离座,快步亲迎,请他入座。
  宰夫买额头的伤口已痊愈,但仔细看,依然留有一道疤痕。
  庚敖面露愧色:“因孤之故,累叔父受辱至此地步,实为孤之过!”
  宰夫买慌忙从座上起身,躬身道:“君上何出此言!君上亲率我穆人将士,血战戎狄,我所受的,不过区区皮肉小伤罢了!君上不怪我辱没使命,在晋人面前折了我穆人的颜面,我便感激不尽了!”
  庚敖过去,再次扶他入座,目露沉色:“叔父所受之辱,孤记住了,日后定会替你加倍讨回。”
  宰夫买道谢,二人又话了几句,庚敖忽话题一转:“孤听闻,周国此次腊祭,天下诸侯,十之七八都已齐聚洛邑,叔父如何看?”
  宰夫买人在丘阳,洛邑的消息却是时刻关注,颔首:“臣亦有所知。”
  “愿闻其详。”
  “郑伯至洛邑,是为公子缓落到了周王手中,意欲回旋,要回公子缓这个心腹之患;宋公是为了封爵;鲁国本掌管周礼,此种场合,天下诸侯俱到,鲁侯能不去?至于晋国世子颐与齐侯……”
  他看了眼庚敖的神色,微微咳了一声。
  “若我所料没错,应是为向周王求亲之故。”
  “诸侯看似礼周,实则各有打算,暗怀鬼胎罢了。”宰夫买最后说道。
  ……
  宰夫买出后,庚敖独坐于室,凝神之时,司徒前来求见,向他禀告木兰宫的建造情况。
  数月前大军西征之前,司徒奉命选址营造新宫,当时不敢怠慢,选地西南城郭之外,征用工匠民夫数以万计,日以继夜加紧督造,将近况阐述一番,道:“一切进展顺利,如今已初具规模,只是……”
  他看了一眼座上那位面无表情的国君,停了一停。
  庚敖之前下令营造木兰宫时,人人都知新宫是为迎娶王姬所用。
  穆国之前的几代国君,从无营造新宫的举动,庚敖此次不但营造新宫,木兰宫还是以香木营造,造价不菲,故在此之前,丞相伊贯等人一直便有微词,批评国君不法先人,流于奢靡,耽于享乐。
  国君虽年轻,继位亦不到两年,却先击败楚人,此次又亲征戎狄,大胜而归,积威日益深重,对他大造木兰宫之事,伊贯亦不敢当他面批评,只在司徒面前数次提及,颇是痛心疾首。
  庚敖望向他。
  司徒迟疑了下,终道:“禀国君,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臣遵上意营造木兰宫,只是朝中有人以为过于奢靡,不符祖制……”
  庚敖眉头一扬,打断了他:“可是伊贯那些人?”
  司徒默认。
  庚敖冷冷道:“当孤不知?伊贯别宅木衣覆锦,土被朱紫,顿顿饮食,动辄案累百器,以致于口不能遍味!孤不过造一宫室罢了,论奢靡享乐,往后还需向他请教,他下回若再在你面前提及,你转孤之言,叫他直面于孤便是。”
  司徒暗暗吃惊,忙诺声应下。
  “加紧营造,不得懈怠!”
  庚敖最后起身说道。
  ……
  洛邑王城的大街小巷,这月到处可见鲜衣怒马之人,都是跟随各国国君而来的随官和扈从,已多年罕见如此盛大情景,周王在王宫亦时常设宴款待诸侯。
  这日宴毕,周王半醉回至后宫,徐丑入,说晋世子妫颐,私下求见于王。
  妫颐如今在晋国的地位,于短短半年之内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但晋国朝堂里的公族大夫提起他赞不绝口,连国民也受他恩惠,对他颇是爱戴,偏上个月,晋侯原本宠爱的公子产被人告发,他竟暗中图谋刺杀公子颐,证据确凿。此事一出,不但引发朝堂汹涌批挞,连国民也愤怒不已,聚到王宫面前要求晋侯严惩公子产,晋侯本就卧病于床,国事多赖卿士,身边卿士却多倒向妫颐,迫于压力,只得将公子产远远地赶出绛都,囚禁在了别邑,妫颐顺势掌了朝政,晋侯全被架空。
  妫颐如今距离国君之位,也就只少一个名头了。
  此次入洛邑,妫颐不但全数纳贡,且在众诸侯面前,对周王执臣礼甚恭,周王对他颇是满意,闻他求见,忙叫传入。


第46章 
  妫颐入; 含笑向座上的周王行礼,自称晋土守臣:“晋臣离国之前; 拜君父; 君父卧病,为不能亲来王宫朝觐王上遗憾不已; 再三命我见了王上,定要代他向王上行守臣之礼。”
  说罢,他再向周王行礼。
  周王哈哈笑道:“不必多礼; 晋侯身体如何?”
  “尚可; 只是不良于行,故此次由守臣代君父而来。”
  周王捻须点头,喟叹了一声:“今我不乐; 日月其除!好在晋侯有你这般世子; 亦可称老怀安慰了!”
  妫颐自谦,道谢,又含笑道:“君父人虽不能至; 却命守臣带来了两件晋国之宝,请王上容守臣献上。”
  周王哦了一声。
  妫颐回头唤了一声; 只见两个寺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一盏人高的蟠龙玉灯入内; 点亮,蟠龙上的鳞甲游走而动; 灯光闪耀,屋满星子。
  周室如今衰败,甚至穷到连宫室都没法得到及时修缮; 但天下的宝物,自然见过不少。
  但这样的奇巧宝灯,连周王也是头回见到,瞧了片刻,目露感兴趣之色,见妫颐身后还有一只箱子,忍不住问:“箱内何物?”
  妫颐便打开,取出内里的一件裘衣,色白若玉,呈上供周王抚摸,这才笑道:“此灯为西域离支国之宝,名蟠龙玉灯,至于此裘,名吉光,入水不沉,入火不焦,世间罕见。”
  他说完,亲手取火烛凑向皮裘,烧了片刻,皮裘分毫未损。
  周王目露奇色,哈哈笑道:“果然少见!晋侯有心了!”他手掌摸了摸柔软的狐裘,又抬眼看向妫颐:“余虽为天子,亦不好白白取你宝物。你可是有求而来?”
  妫颐目光微微一动,立刻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此二物若能博王上一笑,君父得知,想必便也满足了。只是蒙王上厚爱,既开口垂询,守臣便也大胆直抒胸臆。不敢欺瞒王上,守臣出行之前,君父曾再三叮嘱,盼守臣此行能求得王上首肯,若将王姬下嫁,入我晋国,则守臣幸,我晋人亦幸!”
  周王微微一怔。
  这年的腊祭,天下诸侯,十之七八竟都齐聚洛邑朝觐,这样的场面,周王先前是连做梦也都没有想过的。
  这些天他虽轻飘飘的有些不分东西南北,但此刻一听到向王姬求亲之事,脑门立刻清醒了。
  他心里门清,晋国世子求娶王姬,齐王亦有意要为世子姜突求亲,然以王姬的美貌和天命之名,何愁无嫁,婚事可从长计议,周王他老人家真的不急。
  何况说真的,周王如今打心眼里,还真的舍不得就这么把阿玄给嫁出了周国。
  实是她一回来,周国便好事频频,先前的卦辞,周王不信都不行。
  周王便不动声色,抚须道:“此事原本不难……余若能得佳婿如你,也算大慰平生,只是你也知道,王姬方回归王室不久,余爱她胜过掌上之珠,实在不舍如此快便又将他出嫁……”
  他皱眉,似陷入思忖,片刻后,展眉笑道:“余考虑一番,待考虑过后,再行答复,如何?”
  妫颐自然知道,齐侯此行的目的和自己一样,是为他的儿子姜突求亲。
  那个姜突,他也见过,一纨绔而已,行事乖张荒唐,不足虑,然齐国之国力,却不能小觑,难保周王不会为了东夷之地而把王姬嫁去齐国。
  他对王姬一见钟情,当日溪边濯足少女的那抹倩影,至今还时时萦绕心头。
  齐翚此前曾对他说,只要助他上了晋国国君之位,王姬能求,自是锦上添花,若求不得,于大事也不算有大的影响。
  但妫颐却不认同。
  他实是爱慕王姬,之前因她落于庚敖之手,他鞭长莫及,实在无可奈何,如今王姬归于王室,就算她心系庚敖,他也一定倾尽全力想方设法,定要将王姬求来,成为日后晋国他的君夫人。
  他对齐翚说,当初他答应助他复国,是有两个条件。如今第一条即将实现,还剩第二。
  只要他娶到了王姬,他必履行诺言,全力助齐翚复国。
  他求亲之心,坚若磐石,故带着一双宝物来献周王探他的口风。
  妫颐是个聪明的人,周王在敷衍,他岂会看不出来?
  但据他所知,周王非但没有答应先前庚敖的求亲,如今齐侯那边,他也在含糊其辞。
  周王的盘算,妫颐自然清楚,但这也令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周王图利,等到他想嫁王姬的时候,他相信,无论是庚敖,还是齐侯,这世上,绝没有人会比他肯出更高的代价。
  他要得到阿玄,不惜代价。
  妫颐便含笑道:“多谢王上,守臣十分感激。”
  ……
  妫颐走后,周王端详了下面前的玉灯和狐裘,命寺人送去王姬那里。
  ……
  数日后,便是祭师择定的祭祀蚕神的良日。
  每年逢腊祭,祈祷来年丰收也是项重要内容,而其中的蚕神祭祀一项,当由王后领后妃至神庙祭坑主持。
  息后从前卧病,已接连两年没有主持祭祀了。今年阿玄归来,数月过去了,精心调治,加上心情大好,她身体渐渐康复,最近已能起身,今日的祭祀,便决定亲领后妃,带着阿玄一道,出宫前去主持。
  王后今日穿了祭祀场合须穿的祎衣,阿玄亦着王姬首服,打扮了起来。
  她内着素纱,外穿紫罗衣裳,一头乌发梳成高髻,发髻左右各插六伽玉笄,当中一枚笄首,坠下以美玉琢磨而成的指甲盖大小的圆润玉瑱,玉瑱两侧各悬一颗,悬于她的双耳之侧,玉光晶莹,和耳珰两相辉映,花容玉面,目若含光,实是绝美无双,装扮妥当出来,连息后都忍不住笑叹,说自己便是回到当年她这年纪,怕也比不上阿玄这张娇面的美好颜色。
  息后说这话的时候,望着阿玄的眼神,满是骄傲和欢喜。
  ……
  阿玄随息后出王宫,于皋门之外登车,在卤簿和扈从的陪驾之下,一路去往神庙祭场。
  祭祀的礼节一向是冗长而繁复的,最是累人,息后又虔诚,专注凝神,终于等到祭祀完毕,出祭场时,阿玄见她面露疲倦之色,便过去,扶住了她的手臂。
  息后转脸,轻轻拍了拍阿玄的手背,朝女儿微微一笑,低声道:“我无事。”
  出了神庙,阿玄扶息后上车,自己正要同上,近旁人群之中,忽然起了一阵骚动。
  方才她随息后坐玉辂车出来,一行往神庙方向来的时候,沿途便已追随了众多的周国国民,此刻神庙之外,左右两边的空地之上,依旧挤了许多随同息后一道前来祭神的国人,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骚动便起于道旁的人群之中。
  阿玄抬眼,看见不远之外的道旁,一个身着齐人服饰,腰间佩剑的青年男子骑在马上,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也不知是他故意,还是真的失了神,竟放任胯,下的那那匹高头大马朝着玉辂车的方向跑了过来。
  王宫随扈见状,立刻执戈冲上去加以阻拦,那匹大马受了惊吓,扬蹄跳跃而起,将马上的青年摔了下去,他竟似丝毫未觉疼痛,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阿玄的方向大声喊道:“汝可是周室西鸾王姬?我乃齐国姜突!有幸于此得见王姬之面,三生有幸!”
  阿玄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姜突看似臂力过人,竟叫他推开了挡在身前的王宫随扈,朝着玉辂车的方向快步而来,这回改而冲着车上的息后道:“吾齐国世子姜突!此次入周,为的便是向周王求娶王姬!早听闻王姬貌美绝伦,果不欺我!我与王姬年貌相当,王后瞧我可否满意?”
  近旁周人顿时嘘声四起。
  息后一时错愕。
  王宫随扈要将姜突赶走,那姜突不断左推右搡,双目始终落于阿玄身上,竟就是不走。
  场面一时乱了。
  对方是齐国世子,远道而来,息后也不欲多和他纠缠,低声叮嘱随从勿伤了他,便握了阿玄的手,牵她上车坐定,正要放下车帷离去,忽另侧突然又来了一个青年,玉冠缯衣,腰亦悬宝剑,对姜突冷冷道:“齐世子,你这般胡搅蛮缠,未免太过无礼!”
  姜突一怔,抬眼,认出对方便是晋国妫颐,知他此次也和自己一样,来此的目的,也是向周王求娶王姬。本就对他有所不满。先前没见过王姬便罢,方才一眼看见,如见天人,此刻再看妫颐,他立在那里,玉树临风,样貌便把自己给比了下去,不但如此,还当众斥责自己,看近旁周人纷纷对他点头,似在夸赞,心里便恼了,怒道:“关你何事?闪开!”
  妫颐没理会姜突,只转身,朝息后见了一礼,道:“王后,此人实在无礼,仗着齐国世子身份,目中无人,竟敢公然挡王后王姬之车,请尽管先走,我留下,劝他自行离去。”
  息后看了眼妫颐,微微含笑,点了点头,御者启车而去,随扈跟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妫颐目送玉辂车渐渐消失,方转头,淡淡看了姜突一眼,转身便要也离去。
  姜突在齐宫中从小横行惯了,此刻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对方是晋国世子,他却也是齐国世子,何来惧怕于他,一把拔出宝剑,随从便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朝着妫颐冲来。
  妫颐外出,身边自然也带随扈,见状也围了上来,挡在世子身前,一阵乱斗,到了次日,神庙之外,晋世子和齐世子为了王姬争风恶斗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王城。


第47章 
  这日; 一队人马的身影,渐渐地出现在了进入周国国境的驰道之上。
  这支人马自西而来; 行在最前的; 是穆国的使臣。
  使臣入了周国边境的丰邑,过关奉上符节; 自称奉国君之命前来,一为传报对戎狄的战事,二来参加王室的腊祭之礼。
  穆国使者; 终于还是来了。
  他们在路上已经走了大半个月; 再行数日,便能抵达洛邑了,虽姗姗来迟; 但应当还是能赶得上参加即将到来的周王腊祭之礼。
  封在丰邑的邑官立刻以快马将这个消息送入了王城。
  ……
  神庙归来之后; 阿玄便未再外出。但宫外的消息,却进一步地传扬开来。
  齐世子是孟浪无礼,晋世子是不平拔剑; 而于王姬,那日发生的小小意外; 则愈发增其貌美之名。
  诸侯从四面远道而来; 停留于洛邑的这些时日里,可能要与曾交恶的敌国国君一堂共饮; 也可利用这种平日难得的机会,和交好或是有意结交的别国国君联络交往,故子弟臣属多有随行; 内中亦不乏青年之辈,听闻消息,愈发向往即将到来的腊祭之日,因那日,周王祭祀天地神明之后,将于太庙举行飨礼,到时王姬可能露面,人人都想亲眼见到王姬,看她究竟美到何等程度,才会令晋齐两国世子竟为她当众起了冲突。
  没两日,又有消息传开,据说王姬精通医理,有时会亲自现身在王宫近旁的医馆之中为国民看病。
  接下来的几日,医馆几乎被人踏断了门槛。
  因息后从前卧病的缘故,医士常出入燕寝,阿玄回归周室,和这些人渐渐地相熟了起来。
  上古巫医不分,到了如今,医正慢慢地从巫的范畴里分离出来,王庭有专门的医官,但依旧归于巫司管辖,而且,医也有着严格的分类和等级的划分。
  第一种是医师,执掌医政,为王室之人看病,同时钻研药物,地位最高,相对来说,医术也最高明。
  其次,有专门的食医,执掌王的日常六食六饮六膳,百馐百酱八珍。
  再就是那些由医师所派的医者了,负责为国民治疗四时疠疾。
  息后如今身体渐渐恢复,阿玄先前日常有空,有时便会去王宫旁的医馆走动。
  医馆里的医者,地位最低,事情最多,每日要面对前来求医的络绎不绝的国民,到了周历年终,还要根据这一年的诊病情况考核,分四等,以此确定能够得到的食粮,若前来求医的病人里,有十分之四不能诊断准确,便被定为下等,所得食粮微薄,仅能果腹,故深以为苦。他们没想到,新近归来的王姬不但精通医理,而且有时还亲来医馆为国民看病,或向他们传授一些从前所不知的药理和医术,极是感激。
  这日午后,息后睡去,阿玄想起前日有个医者向自己问病,当时没有阐述清楚,此刻无事,便换了身衣裳,在春的陪伴之下出了寝宫,经由王宫的侧门去往医馆。
  最近她渐渐起了个念头,打算等再过些时日,试着向周王进言,将王宫里的医者彻底从巫司里分离出来,并在全国设立更多的医馆。
  她已和跃说过这个想法,跃表示他会支持王姊。
  ……
  医馆就在王宫侧旁,快到的时候,春的脚步忽然停了一停,伸手拦住了阿玄。
  阿玄抬眼,见医馆门前围了不少的人,那些人看起来却不是前来求医的,多都是些少年,服饰虽稍有差异,但无不华美,一看就知,应是这些时日跟随诸侯聚到了洛邑的各国公族子弟。
  那些人也不入内,只聚在医馆门前,朝里踮脚探头,仿佛在找什么人似的。
  春也听寺人说过,这两日常有各国的轻浮少年来医馆,为的就是碰运气想见到王姬的面,见状,眉头蹙了蹙,看向阿玄:“莫若回吧,免得这些人冲撞了王姬。”
  医馆门前既被那些惨绿少年给堵住了,阿玄自然不便再去,转身回宫。
  ……
  当夜,周王在王宫里设宴款待齐侯、妫颐等数位大国诸侯,跃作陪。
  阿玄从息后那里回来时,天已黑了。
  春留在息后的燕寝里,阿玄屏退侍女,独自坐于莲池的栏杆之侧,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水面投着鱼食。
  水中那十数尾红鲤,被鱼食吸引,聚到了她的脚边。她低头望着。
  红鲤盘旋游动,搅乱了平静的池面,幽暗的水面泛动几圈缓缓漾开的涟漪,月影也随之破碎,四散化入了水面。
  阿玄感到有些心神不宁。
  跃这些日十分忙碌,一直伴在周王之侧酬酢诸侯。他学识渊博,应对自如,很为周王的脸面增添光彩,虽然不过才十六岁,但听闻已有好几个诸侯似乎看中了他,有意将公女嫁入王室。
  这是方才在息后跟前时,阿玄听来的消息。
  这自是好事,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消息,却让阿玄高兴不起来了。
  息后说,穆国使团也来了,正在赶往洛邑的路上,想必再过数日便能抵达了。
  周王虽不喜穆国,但穆人在取得对戎狄的大胜之后,立刻组使团正式来洛邑朝觐,至少从明面上来看,这是对周室的礼敬,自是个令周王乐见的好消息。
  但当时,阿玄乍一听到,心口却跳了一下,整个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以致于连息后似乎都觉察到了她的变色,看了她一眼。
  这对于她来说,绝对不会是个好消息。
  宰夫买前次被晋人殴伤,周国门人也加以轻慢,等阿玄听闻消息派人去往舍馆看望之时,他已于多日前离去了,当时阿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如今时间过去了几个月,事情慢慢地淡去,这月逢周朝腊祭之礼,那些有意来朝觐的国家,差不多都已到齐,当中不见穆国。
  穆国刚结束对戎狄的作战,国事必定繁多,加上庚敖继位后一向不敬周王,时间又如此的紧,穆国不来,并无丝毫可奇怪之处,何况,这也合她的心意,阿玄的一颗心,原本已经放了下去。
  没想到此刻,突然竟又传来穆人使团前来的消息。
  幸好,息后接下来又说,她听闻,使团领人依然是宰夫买,穆国国君庚敖,并未亲自来朝。
  若是宰夫买率人再入洛邑,倒也无妨,她正好可以派人为上次的事去向他陪个罪。
  阿玄听到这话,绷紧了的神经,才慢慢地重新放松了下来。
  当时息后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的样子,阿玄怕又勾出她对庚敖的兴趣,问自己从前在穆国时的旧事,若无其事地在边上再陪了片刻,便借口乏了,回了自己的寝宫。
  庚敖此行既不来,自然也就无事,只是不知为何,此刻阿玄一人独处,心里渐渐又感到有点不宁。
  她出神了片刻,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鱼食投入池中,在红鲤争相跳跃争食发出的啪啪击水声中,转身入内。
  寝殿里已掌烛,灯火明亮,阿玄看到几个侍女正围在前日周王派人送来的那盏蟠龙玉灯之前,轻声说着话。
  “我听说,只要点亮龙口衔着的灯,鳞便会游动,满屋全是星子……”
  “真想看看呀……等下我们求求王姬,准许点灯,瞧瞧到底是何模样……”
  侍女们窃窃私语,忽听到身后起了脚步声,回头见阿玄入内,忙站回了原位。
  侍女知王姬性子温柔,服侍她的这几个月里,从没见她斥责过自己这些人,其中一个胆大些的便道:“王姬,可否点亮玉灯?”
  阿玄笑了笑,点头。侍女面露欣色,忙取来烛火,凑过去正要点亮龙灯,一个寺人入内,躬身禀道:“王姬,宫门之外来了一人,自称隗龙,有事欲求见王姬。”
  阿玄一愣。
  隗龙前次离开洛邑之后,为防他万一再有事回来寻自己,她曾特意叮嘱过宫门卫士,倘有名为隗龙的人来寻自己,不得慢待,更不得隐瞒,须第一时间来禀告。
  故此刻,消息从宫门传到她这里,并不奇怪。
  叫她惊讶的是,隗龙怎会如此快的又回了洛邑来寻她?
  难道是他又出了什么变故?
  阿玄心口一悬,想也没想,立刻道:“快请他入宫,带他来此。”
  寺人诺声退下,阿玄在寝殿里等了片刻,忍不住出去,亲自来到通往自己寝宫的那扇路门之前,翘首等着隗龙的到来。
  …………
  路门之侧燃了一盏宫灯,许是宫人疏懒,未及时添加耗去的灯油,火有些暗,在地上投出一团黑糊糊的微微晃动的影子,犹如阿玄此刻的心情。
  阿玄清楚记得那日隗龙离开时,二人话别的情景。倘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想来他绝不会突然回头又来这里找她。
  阿玄在门口等了片刻,不见人来,迟疑着是不是再出去瞧瞧,终于看见路门之外的那条宫道上来了两个身影,因光线昏暗,也瞧不大清楚,但前头是寺人,后头的那个人,便是隗龙了。
  阿玄忙跨出路门,迎了上去,唤了一声阿兄。
  天气寒冷,隗龙身罩一件男子骑马时常罩于外的大氅,盖住了半边的头脸,他并未应声,只静静地站在道旁,身影隐于树影之下。
  阿玄知他入王宫感到拘谨,忙对寺人道:“你等都退去吧,未召勿入。”
  寺人知这名为隗龙的男子和王姬交情匪浅,王姬既如此吩咐,岂会悖逆,忙和侍女们一道,全都退在了路门之外。
  阿玄便亲引隗龙入内,隗龙一语不发,随她前行,经过莲池,登上宫阶,阿玄引他入了外室,转头笑道:“阿兄,方才寺人来传话,说你在宫门之外,我实是惊讶,你怎突然又回了……”
  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戛然而止,双目蓦地圆睁,呆住了。
  那人一脚跨进门,站定了,随手一把抹下大氅,便露出一张英俊面庞,两道剑眉如描似修,眸光沉沉,射向于她。
  “是你!”
  阿玄惊呼一声。
  庚敖朝她勾了勾唇,露出半边脸笑,半边脸又不笑的一副模样,神色甚是诡异。
  阿玄只觉后颈汗毛忽地一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随即反应了过来,张嘴刚要唤寺人入内,庚敖却已一个箭步到了她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一带,阿玄站不住脚,身不由己,人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一只铁臂紧紧箍住了她的腰肢,令她无法动弹,另手掐住她下颌,迫她仰起一张小脸,他低头端详着她,双目映着对面的烛火,目光闪闪发亮。
  阿玄两颊被他掐住,根本不能发声,一颗心更是跳的几乎要蹦出了喉咙。
  她没有想到,就在今晚片刻之前,息后还刚在她面前提及穆国使团,说再过几日才能到达,此刻庚敖竟就不声不响地现身在了她的面前。
  她更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竟然冒充隗龙,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入了王宫!
  方才宫道上光线昏暗,他和隗龙的个头差不多高,又身罩大氅,她一时没有防备,竟完全没有觉察到异样!
  他一只手掌张开,几乎便能罩住她的一张脸,阿玄感到自己两颊上的肉被他捏的都要变形了,嘴唇想必也成了喇叭花的形状,又疼,一开始的震惊过去之后,便气恼了起来,抬起两只还能动的手,用力打他,推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含糊声音。
  庚敖任她捶打,一动不动,这般盯着她,始终一语不发。
  他的神色里,起先似是带了丝怒气,慢慢地,那缕怒意消退了,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起来。
  他瞟了眼她被迫嘟起来的唇瓣,松了手,改而托住她的脸,慢慢朝她低头,似要想要亲吻她,却被阿玄一掌给推开了。
  “你怎来了!”
  阿玄抬手揉了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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