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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生存日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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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身心疲惫,脚步沉沉,一步一步回殿中去。
  宫女尾随着她回殿,背后又有人叫:“娘娘。”
  冯凭转过身,看到贺若。
  一宫人仰马翻,这个人倒是气色很好,挺拔英俊的一副相貌,嘴唇极红润的,脸上还泛着桃花色。只是低眉耷眼的,极落寞,好像是挨了欺负似的。
  八尺高一个汉子,沾染着桀骜不驯的眉眼,做出这副神态来,竟有点让人怜悯了。冯凭知道他是为乌洛兰延而来,道:“皇上病了,你回去吧,我累了,不想再听你们说什么了。”
  她是真的听累了。
  疲倦摆摆手,她再度转身去了。

  第142章 谋虑

  宫殿前;一群华服的宦官、侍卫正鼓掌欢笑、嬉闹着。十岁的太子拓拔泓骑在一个宦官的脖子上;被高高托举着;手中持着木剑;正和一同龄的小孩子比武打斗;热火朝天。宦官侍卫们高呼喝彩:“太子打的好!太子打的好!”
  李惠远远瞧见;焦急唤道:“殿下呀!”
  拓拔泓转过头来;兴高采烈叫:“舅父!”
  和他打斗的另一个少年也高兴叫道:“父亲!你怎么入宫来了!”
  李惠已经六十多岁了;却还有一个十岁不到的儿子;叫李暧。李惠把他送进宫来,陪拓拔泓读书玩耍。
  拓拔泓地位尊贵;身边伙伴颇不少。五六个少年,除了李暧之外,一个冯氏出身的冯思;一个永阳王的小儿子;另有两个拓拔氏的外亲,年纪都在十岁左右。拓拔叡给太子挑伙伴原则简单,主要在皇室宗亲或外戚当中挑选年纪相当又聪明伶俐的选入宫。少年们都穿着锦衣华服;模样长的都是肌肤莹润;唇红齿白;挺拔俊美。看到李惠,有人欢喜有人不喜。
  李惠迎着一群早熟的少年目光走上去,向拓拔泓说:“太子这是在玩什么呀?”
  李暧仰头说:“父亲,我们在练习比武呢。”
  拓拔泓昂着高贵的小脑袋:“舅舅进宫来做什么?”
  李惠说:“皇上现在在生病,你们怎么在这里嬉闹练武呢?还发出阵阵笑声,让人看见了成何体统。你怎么不去看看你父皇,关心关心他身体啊?”
  拓拔泓说:“我去过了。父皇说他要休息,说让我自己去玩吧,我就自己玩了。”
  李惠说:“皇上让你去玩,你也不能真去玩啊。你们别在这殿前闹,来来往往的人看见,都要说你不懂事。你回宫中去看书写字,不要舞刀弄棍了。”
  拓拔泓说:“我知道了。舅舅你进宫干什么呀?”
  李惠说:“我去见见皇上。太子还是赶紧回宫去吧,不要玩了。”
  拓拔泓答应:“好的,舅舅去吧。”
  李惠说着不让他玩,却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陀螺来,递给拓拔泓:“这个小玩意太子拿去玩吧,老臣去啦。”
  拓拔泓两眼放光。待要伸手,又克制住了,他满脸喜悦地给身边宦官使眼色,宦官忙去李惠手上接了,又双手捧上去,呈给拓拔泓。
  拓拔泓这才从宦官手里接过,喜笑说:“谢谢舅舅,我收下了。”
  李惠看他小小年纪,那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架势,已经熏陶的比他爹还有了,心里又好笑又想叹气。
  这是他的亲侄儿,但李惠对这拓拔泓生不出什么好感来。这孩子,聪明至极,天生一副凉薄的性子。常氏从小抚养他疼他,他却看不起常氏,常氏死了也没见他难过。他父亲重病,他还在这里跟宦官嬉闹玩乐,丝毫不见悲伤。
  俗话讲三岁看到老。这么小就这样,长大了,又是个心如铁石,手段强悍,杀人不眨眼的。
  这样的君王臣子都害怕啊。李惠寻思,这孩子是像谁呢?他娘不这样,他爹也不这样,看来是他拓拔家祖上传下来的。
  拓拔泓领着众人回宫。
  冯思紧跟着太子:“我早就说了不要玩那个么,果然让人训斥了。皇上在生病,咱们怎么能在外面嬉闹呢,让人看见对太子殿下的名声不好。”
  李暧说:“你少放马后炮,刚才怎么没听你说呢?你不就是看我们玩你插不进来,没人搭理你,你才不高兴的么?你给我闭嘴!”
  冯思说:“本来就是。都是你撺掇的殿下,凭什么让我闭嘴。”
  李暧看他挤占了自己离拓拔泓最近的位置,生气推了他一把:“殿下让你闭嘴你闭不闭嘴?你滚一边去。”
  冯思发脾气说:“你推我做什么!”
  他横眉怒目,伸手也推李暧:“你犯了错你还有理了,你怎么不滚一边去。”
  拓拔泓骂道:“你们两个成天吵什么呀?吵的我头都痛了!再吵你们两个都给我滚一边去!”
  拓拔泓一声呵斥,冯思跟李暧都不敢吵了,然而都怄怄气气的。
  这几个少年,年纪小小,却已然跟着大人参与勾心斗角。李暧他爹和拓拔泓生母是亲兄妹,自认和太子关系非比寻常,看不惯冯氏得宠。李暧得拓拔泓信任,平日里便拉拢着其他几位少年一起孤立冯思,天天想方设法排挤他。冯思呢,也是个不甘心的,天天围着拓拔泓转,和李暧争宠,明地里争执,背地里互相攻击。白天争着要和拓拔泓同行玩耍,同桌吃饭,晚上争着要和拓拔泓同床睡觉。
  拓拔泓么,自然跟李暧更亲,但他又喜欢冯思漂亮可爱。而且他也晓得皇后那里不好得罪,所以你一三五,他二四六地来。但他一个小孩,要真能一碗水端平不可能,李暧总是占上风,所以冯思和李暧是天天怄气,动不动要打。
  冯思心里很不乐。
  先前就算了,最近李惠都因事罢官了,这宫里的事都是我姑姑在说话,他李暧凭什么还得意?还教训我?
  这个年纪的小子,青春发育,对身体的变化非常好奇,开始大致懂得一些男女之事。原始的冲动在心里萌芽,开始躁动了。他们那脑子里懂的东西,可比你大人知道、以为的要多的多了。一个个宫廷贵族家里出来的,谁爹还没几个小老婆,谁家还不养个娈童妓妾了?从小耳濡目染,早早就熟透了,到年纪就跟着效仿。苦于岁数尚小还不能要侍妾,所以一肚子的坏水儿都跟小子身上使。
  男孩子玩起来又不忌讳的,搂来抱去,亲嘴摸小鸟儿,比跟女人玩起来还有意思。
  十来岁的男孩子,好看起来那是极好看的。年纪尚小,还没有成年男子的粗重嗓音,胡须或喉结。皮肤细嫩,面如桃花和女子一般,四肢修长,身材挺拔,像初春的嫩柳,又比女子更有一种健美之意。拓拔泓就颇爱和美少年亲近爱恋,整天拉着冯思李暧等人同吃同睡,扮演夫妻。冯思李暧等人呢,就天天为着他吃醋惹火,争来斗去。
  那午睡时候,冯思和李暧争着要和拓拔泓同睡,争的动手打了起来。
  本来拓拔泓昨日和李暧一起睡,今天轮到冯思。但午饭过后,李暧非要缠着拓拔泓玩耍,也爬上床来。拓拔泓也不介意,就带他一块睡,但冯思就不高兴了。冯思小脸憋红,气的说:“今天是我和殿下睡,他凭什么也来。谁要跟他一起睡。”坚决不许李暧上床。
  李暧又不让他,非要上床。李暧硬要上床,冯思硬不让。两个人在床上大打出手,冯思一边拿枕头打李暧,一边嗷嗷大哭,把李暧也打的嗷嗷大哭。
  李惠没有见到拓拔叡。
  皇后接见了他。
  李惠对皇后,真的感到厌烦。
  这个女人在一天,他就不能真正得到拓拔泓。
  太子是他妹妹所生,皇后却偏偏要当这个母,她是皇后,身份上总要压自己一头。如果有一天拓拔泓登基,让她做太后,继续压李家一头,李惠感觉不甘心。
  李夫人一条性命,难道要为她做嫁衣裳?
  怀胎十月生的儿子,自己被一杯毒酒赐死,儿子认别人做母,给别人的家族带来权力和荣耀,自己家族则被踩在脚底。换做谁,谁也不能甘心。
  他要扳倒冯氏,可这个女人心思极深,一点也不好对付。只要她紧紧攥着拓拔叡,他就没有机会下手。
  李惠问:“朝廷的事,而今是皇上做主,还是皇后做主呢?”
  皇后显然有些诧异,反问他:“阿公以为呢?阿公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这宫里的事,除了皇上,还有谁敢做主。”
  李惠说:“可是我等既看不到皇上的人,也见不到皇上只字片语。一切全凭皇后一人之词,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
  皇后眼神一冷,面有愠色:“李公说这话太过分了吧?这是你身为人臣行该说的话吗?什么叫全凭我一言之词?我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皇上身体抱恙,我不替他出面,难道你替他出面吗?你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倒像是说我欺上瞒下,垄断圣听似的。我看你不但老眼昏花,舌头嘴巴也不好使了。你转头看看这殿中宦官宫人,哪一个人不是皇上的亲信?”她那口齿清楚言语凌厉:“你见着陆丽跟人说我一言之词了吗?陆尚书是皇上亲信,他丝毫没说这种话,你如何敢说这种话?”
  “李公,太不体面了啊。”
  她顿了一顿,冷脸寒声道:
  “你说要指摘我,该拿说得通的理由来,找这种借口,该自打嘴巴。”
  李惠沉默了半晌,无话可说,只得告退了。
  冯凭回到幕后。拓拔叡在榻上,全程听了他们谈话,见到冯凭回来,悠悠叹了口气。
  冯凭扶着他坐起来,拿被子给他搭在胸口,抱着他久久偎依:“他怀疑我会害你。”
  拓拔叡无言,冯凭又说:“皇上不怕他说的是真的吗?
  拓拔叡摇摇头:“不怕。”
  冯凭说:“为什么?”
  拓拔叡搂着她肩膀叹:“没有为什么。”
  他叹说:“谁都可能害朕,盼着朕死,只有你不会。朕在你身边才能保护你,朕要是没了就没人保护你了。”
  冯凭搂着他腰,说:“那你就快点好起来吧。你一天这样,朝廷上下就一天不安,这些人我应付不了。”
  拓拔叡抚摸她头,表扬说:“你应付的很好。那人不都被你骂走了吗?你是朕的贤内助,不要怕的。”
  韩林儿进来,说:“小李夫人方才来探望,给皇上送来鱼子粥。臣想着皇上胃不好,要少吃,不过那尝着又香的很。臣问过御医,说是吃点也无妨,皇上要尝尝吗?”
  拓拔叡说:“拿来朕尝尝。”
  冯凭尝了一下那粥,确实是煮的很香。拓拔叡吃了半碗,剩下半碗,叫冯凭吃了。冯凭将奏疏拿进来,继续给他念奏疏。

  第143章 终了

  冯凭一身曳地长裙;在廷尉官员的引导下走进监牢。
  “这就是兰大人住的地方。”
  廷尉殷勤地带路,引她走下阴暗的台阶。这监牢挺大的,石板地面,非常空旷;窗子开的非常高,从顶上漏下一点天光来。牢中只一张石床;床上铺着被褥;此时睡着一个青年;背朝她露出消瘦的身影。他乌黑杂乱的头发是很久没洗;粗糙油腻地散在脑后;发间隐约看到背后瘦的突兀的脊梁和蝴蝶骨。
  地上有一桌一凳,桌上摆着一支烛台;一碗清水。
  有纸笔;有几本书。
  牢室温度很低,空气冷嗖嗖的。
  冯凭走到牢中;那床上的青年没有起来迎接,好像在昏睡中。
  “怎么住在这种地方。”
  冯凭环视了一圈;感觉环境非常压抑。冷;黑;透不过气:“这里也太冷了吧。”
  廷尉说:“臣惶恐。臣已经尽可能地给兰大人安排了最好的住处了,这牢室大,又有窗子,还一个人清净。臣特意命人打扫干净的,还铺了新的羊皮被褥,让兰大人睡的暖和。前些日子兰大人无聊,要看书,臣还给他找了些书来看解闷。这毕竟是牢里,也只能这个条件了。”
  冯凭看向床上青年,问:“他怎么了?”
  廷尉说:“生病了。前几日突然发高烧,这不,到现在还没退呢。”
  冯凭说:“没请御医吗?”
  廷尉说:“请了。喝了药,不过不太顶用,臣也没法子呢。”
  冯凭问说:“怎么会突然发高烧呢?”
  廷尉无奈说:“哎,兰大人不是讲究吗?前一阵他非要洗澡,说脏的受不了了。可这牢里这么冷,怎么洗,可兰大人坚持要求。臣想着娘娘特意交代的话,又不好违逆他,所以还专门让人烧了热水给他提进来,还生了火盆。结果兰大人身子虚,这一洗,隔天就发起了高烧。现在就成这样了。”
  廷尉走到床前,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唤道:“兰大人,兰大人,你快醒醒吧,皇后来看你了。”
  冯凭移步,走到他身后去。
  乌洛兰延烧的满脸通红,嘴唇发白,起了一层干皮。听到人唤,他倒恢复了一点神智,转头往背后看来。
  看到冯凭,他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然而很快便认出了,顿时惊慌,踉跄地下床来。冯凭看他人摇摇晃晃,上前欲止,乌洛兰延已经跪下叩了头。
  冯凭柔声道:“兰大人,起来说话吧。”
  她转头示意身后退下,廷尉和差役即退下了。冯凭目光回到乌洛兰延身上。
  他穿着单衣,一下床就着了凉,捂了嘴咳嗽不止。冯凭让他穿上衣裳,乌洛兰延拿了床上的衣裳——动作不灵便,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穿上,其间整个人一直在发抖,非常痛苦的样子。
  冯凭关切看他:“你这身子怎么了?”
  乌洛兰延说:“我也不知道。就是发烧,又阵阵发寒,见不得风,一见风就不行了。娘娘不用担心,药一直有吃着,过些日子许就好了。”
  冯凭说:“皇上想看你,只是他身体不适,只好让我来看看你。”
  乌洛兰延说:“劳娘娘挂怀。”
  冯凭看这牢室道:“这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我是来放你出去的。待会你就可以出狱了,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乌洛兰延看着她,久久失神。
  半晌后,他心里明白了过来,没有错,是这样的了。他平静道:“出狱之后呢?皇上想必也有安排吧。”
  冯凭目对着他。不忍,但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你可以出去,只是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乌洛兰延轻轻“啊”了一声。
  冯凭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乌洛兰延面色疲惫:“是发配,还是流放呢。”
  冯凭道:“贬谪。”
  乌洛兰延听到这两个字,怔了许久许久,最终还是跪到地面上,沉痛叩首道:“臣谢圣上恩典。谢娘娘恩典。”
  冯凭告诉他:“本来你既入了狱戴了罪,是只能发配流放,不好再继续放官。皇上不忍心,所以我跟他提了个主意,大赦一次天下。当诛九族的,赦为死罪,死罪赦为流徙,流徙的,就赦成打板子罚银了。你的板子我让人替你代领了,罚银也交了,赦罪改判的文书我也替你拿来了,马车也在外侯着了,你出了这门,可以直接回家中去,等着外放的任命下达吧。”
  她看了乌洛兰延,道:“这不光是为了你。这也算是皇上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吧,先前因言均田事而获罪的李桓等人,此次也都一并赦免。均田之事中入狱的人,也都赦了,如此或能平息天下怨气。”
  这一年多来的种种事件,最终以这个结局收场了。引起了朝野轰动,太后薨逝,常英李惠相继被罢,流言蜚语四起,侥幸的是还留存着一条命。
  已经无话可再说了。
  那是冯凭和乌洛兰延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他看起来只是有些虚弱,言谈还是流利的,只是没想到会是诀别。他身体一向是健康的,万般想不到……
  她说完话,回宫去,不久,廷尉过来回话说,兰大人出去了。她又让御医去乌洛兰家给他诊治,御医也没说他病情凶险,只说已经开了方子在服药。她的心思便回到拓拔叡身上。那会儿拓拔叡病情最严重,她日日陪在床边,又要忙于宫中朝中种种事物,便没有再关心乌洛兰延。外放的任命下了,乌洛兰延上了一道表,称身体不适,请求延缓一些时间。拓拔叡准了,然后此事就被搁了下去,一拖两个月。乌洛兰延再次上了一道表,再陈病情耽误,请求暂留京城,拓拔叡再次准了。冯凭感觉有些不对劲,让人去探问他病情,他又回说没有大碍。
  冯凭也就当他真没大碍。
  后来年纪大时,她回想起那些故人往事,便心中有感。寿夭这个东西,真是不好说的准的,有的人没病没痛,却突然就死了。或者一场急病,或者遭人暗算,或者飞来横祸……不过也就是一眨眼睛的事。而她自己呢,身体总不太好,大小毛病就没断过,老觉得自己活不长,可偏偏一个个健康强健的都死在前头,她倒拖拖拽拽着一副病躯,春夏秋冬,一日一日地度了过去。
  贺若刚到乌洛兰延家府外,那阍人就连忙将他请了进去:“郎君快去里面劝劝吧,我家主子跟公主正在吵架,一家人都劝不住。”
  贺若惊诧道:“吵什么?”
  “哎呀,说不清楚啊。公主说要离婚,要主子写休书,主子就写了。然后现在闹的不可开交,公主要将小公子抱走,我家主子非不让,在房里动手。”
  依兰前不久生了孩子,才刚刚出月子没多久。
  贺若一听不好,连忙往堂前去,刚走到中庭,就看见依兰衣衫凌乱,抱着孩子匆匆从阶上下来。婴儿哇哇的了哭声响彻庭院,她走的极快。身后两个奶妈子追了出来,忙不迭地拉扯她,口中说道:“公主,这孩子小小的你要把他抱到哪去啊!孩子经不起折腾啊!你快把他放下吧!这孩子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一口奶,你听听哭的这个样子。”
  依兰死抱着孩子不放,一边用身体挡着对方的手,一边回身呵斥道:“这么大的京城,我还找不到两个奶妈子吗?用得着你们操心。你们滚吧。”
  奶妈子不肯放手:“可这是乌洛兰家的孩子,您不能抱走啊!”
  依兰横眉怒骂道:“这是我生的儿子,我想抱去哪就抱去哪,放开!”
  乌洛兰延穿着素白布的单衣,光着脚从屋里追了出来,脸色惨白道:“依兰!孩子你不能带走!你把他放下!”
  依兰反问道:“孩子留给你,你能照顾他吗?你既然要死了,又写了休书,我总不能自己走了,把我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快死的人吧?我告诉你,咱们两个既然离了,我一定要带他走的,我不会把他给你。”她冷笑道:“你想要孩子,趁你现在还没咽气,赶紧去找几个女人抓紧时间生吧,兴许还能听到小崽子哭呢。”
  乌洛兰延咬牙颤声道:“他既然姓乌洛兰,我自然会照顾好他。你把他带去做什么?你准备带着一个儿子去改嫁吗?这对你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依兰说:“你管我的呢?我将来爱怎么样,跟你有什么相干,你管好你自己的吧。”
  乌洛兰延惶恐说:“依兰,别,你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行不行。”
  依兰说:“你自个跟自个商量去吧。”
  贺若也看不懂他两个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时好又一时闹的。想要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劝,依兰看也不看他一眼,抱着孩子脚步迅速离去了。
  “依兰!回来!”
  乌洛兰延奔上去追,一脚踩空了台阶,连着好几个跟头摔了下去。
  依兰紧张的抱着孩子,听到后面家人惊叫。她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那身后的情况。
  乌洛兰延摔下台阶,又连忙爬起来想追她,口中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她看到他磕的一脸血狼狈样子,又惊慌又害怕,同时眼泪流了出来。她不敢回头去顾,像被鬼撵了似的连忙加快脚步。

  第144章 辞别

  乌洛兰延被抱回房中。
  他这一跤摔的太狠;头上磕的出了血;还摔掉了一颗牙,手肘和膝盖上多处流血,半边身体几乎不能动。
  贺若拿了药酒来,替他清洗处理伤口;他极度虚弱;浑身冰凉,像感觉不到疼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贺若只感到心灰意冷。一场手忙脚乱过后;他颓丧地坐在床边;手持着帕子按在膝盖上;帕子上的水湿哒哒浸透了袍襟;在腿上形成大团大团深色的湿迹。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喉咙里肿胀;胸闷窒息。握着帕子的手控制不住的簌簌颤抖;他的腿也跟着哆嗦。
  这是怎么了……年纪轻轻的竟然这幅动作了。四肢僵硬如柴,他勉强将帕子放回盆中,抬起双手错了搓脸。
  手心皮肤异乎寻常的粗糙;脸皮紧绷绷的好像涂了一层胶;干涩的好像不是自己的脸。
  有点受不了。他就着水盆里的温水洗了一把脸,总算舒服了一些。神智清醒了一瞬,好像又没有什么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贺若小心翼翼地坐回床边,开始和乌洛兰延说话。他背打的直直的,声音很低,好像怕说重了吓到对方似的。
  “这种时候还吵架,不是成心要弄出事么。”
  乌洛兰延抿了抿嘴,喉咙干疼,却没有口水可咽。他怅然道:“我不好耽误她一辈子。她既然想走,那便让她走吧,但愿她离了我,能找到知心体贴的如意郎君。”
  贺若说:“是她提的?”
  乌洛兰延缓缓点了点头。
  贺若皱着眉没对。
  乌洛兰延说:“哪怕她不提,我想我也要告诉她的。她一个妇人,年纪还轻,这辈子总不能一个人过。”
  贺若说:“可离了婚,你孩子要怎么办?留在兰家,孩子没母亲,你忍心吗?”
  乌洛兰延说:“不忍心,可我实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这些年,我亏欠她太多,她恨我,不能我死了还要拴着她吧。”
  他说起这个死字,贺若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嘴唇颤动了两下,没有说出话来。
  乌洛兰延说:“她要休书,我便写了。离了也好……本就是糊里糊涂的一场婚事,不能还这么糊里糊涂地带进棺材里去。活着的时候把它了了,下到阴间时才好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贺若说:“你清白干净了,我却还是身在泥淖,一身污浊。你可要看不起我了。”
  乌洛兰延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年轻,还有大好的日子,我是时候不多了,所以就要考虑身后的事。人生在世,许多无奈,难得糊涂,能将就过就将就过吧。可死到临头,余下没什么指望了,总还是想分辨明白。”
  贺若努力压抑住眼中猛然而出的湿意,声音沙哑道:“你想的通,可我想不通啊。我没有你这么看得开。”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水,声音还是自然的:“你写了休书了,可她现在把孩子带走了不给你,你怎么办?”
  乌洛兰延说:“不管他去哪里,他总是乌洛兰家的人。她总不能给他改了姓。”
  贺若起身道:“我替你去找她。”
  乌洛兰延止住他:“没用的。她不会听你的话。”
  他固执要走,乌洛兰延劲道绵绵地握着他的手。贺若脸上全是湿迹,眼泪风干的盐分渍的皮肤疼痛不已,他有些难堪地抬手擦了擦,道:“我不走,我去洗把脸。”
  乌洛兰延放了手。
  他走到水盆前,再次捧水洗了一把脸。
  乌洛兰延瞧着他背影,看他将这个脸洗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洗了脸又洗手,洗了手又再洗脸……好像身上沾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他心中有点刺痛,蓦地也感觉受不了了。
  他在心中将死亡当做是一场生命的结束,另一场生命的开始。好像是欢天喜地,收拾行囊,振奋心情,将要踏上新的旅途。他去想象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想象奈何桥上的烟柳婆娑,想象着饮下孟婆汤,从一个轮回投入另一个轮回。忘却是有些悲伤的一件事,但新生也同样让人欢喜。这样想着,死亡虽然无情,也并非十分可怕,隐约还让人期待。
  唯当此时看到他的痛苦和挣扎,他才刺痛地明白。死亡就是死亡,没有鲜花点缀,也没有新的征程等待。死亡就是一重棺椁,一抔黄土,将鲜活与腐朽隔开,将生人与逝者分离。
  地下的白骨听不见超度的梵经,看不到尘世的眼泪欢笑。等待他的只有泥土和草木,肌肤血肉化为脓水,灵魂消亡,世间从此无有这个人。
  春天的花,秋天的月……都跟死去的无关了。时间的马车载着喁喁欢叫的人们沿着历史的道途一路前行,不断迎接新的生命,往外抛下一具具死尸。这条路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宽敞,风景越来越光明,谁也也不知道它最终将到达何方,所有人的结局都是弃尸道旁。
  没有人能到达终点。
  多么残酷。
  他几乎要恐惧了。
  人只有临当死亡,才知道,哪怕痛苦,泪水,哭天喊地,都是多么幸福的事。跟死亡一相比,那些小悲伤,小寂寞,生命的小小的不如意,所谓的爱恨别离,痴嗔狂怒,求而不得,都轻的雁翅鸿毛一般。能重新感受一下,都要喜极而泣了。
  他只能自我安慰。
  人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或早或晚都会来到,谁也拯救不了。
  贺若洗了脸,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乌洛兰延。
  乌洛兰延闭着眼睛,听见他跟奴婢说话,要猪油膏搽手,两个人对话。他说脸疼,皮肤干,奴婢给他去取搽脸的膏来,说话的声音像小虫子在耳边嗡嗡的噬咬。
  感觉特别奇妙,好像有一重无形的长幕将他个那外面的人隔开了。
  对啊,这就是活人。活人流了泪脸痛了,去要猪油膏搽脸,死人哪里用得着猪油膏。
  贺若再次回到床前。
  乌洛兰延说:“我原来总想着,咱们两个能时时见面,时时在一处。”
  贺若没言语。
  他叹道:“寻常的男女,哪怕是夫妻,一年之中又有几个日子是在一起的呢?不过是男人在外出官入仕,妻子在家中敬养父母抚育幼儿,日日不过是被家务琐事缠身。偶尔回家一见面,她讲她的油盐酱醋家长里短,他讲他的同僚公事,几句话能合得来呢?再或者男人在外养个外室,喝个酒,狎个妓,纳上三房五房的妾……名为夫妻恩爱,不过是搭着个伙过日子罢了。远不如咱们志趣相投,心意相通,出入同肩起坐同行来的逍遥快活。”
  他脸色苍白笑了笑:“只有庸男子才耽于性。*色,庸女子才为那庸男子神魂颠倒。咱们都是不屑一顾,看他们愚不可及。可结果,你我还是各有家室,越行越远。到最终,最要紧的,还是自己身边的亲人,老小妻儿。这岂不是对你我当年狂妄的讽刺吗?”
  贺若抬手挡着眼,坐在那,长时间不语。是悲痛呢,还是冷肃呢?乌洛兰延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到他鼻子眼睛通红,双手*的,有泪水雨淋一般从指缝间往外落。他整个人压抑又沉闷,只是埋头坐,不抬头看他一眼。
  他知道,以他两人的关系,不管讲什么,安慰什么,都是多余了。没有意义,只会勾起人无限的悲伤。
  乌洛兰延注视着他,准备了一腔子的话,事到临头,却说不出口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满脸湿红泪水,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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