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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活不过十七-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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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起家人,一众汉子皆是叹了口气,有人笑着打趣道,“你小子倒是深情,你媳妇长的俊不俊?”
  程晨身量极高又很结实,但是因为唇边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有些孩子气道,“我娘子很漂亮的。”
  众人大笑着说等回去定要见见弟妹,人人常说小别胜新婚,程晨与媳妇成亲不到一年就来了西北,这已经不是小别了。
  倒是情理之中。
  齐光目光微微有些复杂的从程晨满脸笑意的脸上移开,有些话并没有说出口。
  待齐光真正返京的时候已是又过了两月,二月的京城依旧料峭,却是阻挡不住京城百姓们的热潮。
  大将近日就要返京,皇帝派了太子亲自相迎,站在城楼之上,逐渐感受到马蹄踏过地面的震动。身着玄衣铁甲的肃杀之军出现在视野之中,骤然间已经风驰电掣的越来越近。
  这种在战场上厮杀过的气势,就连太子也止不住的咽了口唾沫,马蹄声雷动就像重重的踏在心口久久不能平静。
  齐光只带了三千精骑返京,他不像冯博每次回京时的郑重与稳当,他肆意又野性,马蹄踏响京城,还未进城已经足够惊心动魄。直到玄衣铁军到达城门口,齐光骑在为首的骏马上,勒紧缰绳时那匹黑色骏马前蹄高高跃起发出一声嘶鸣,齐光握紧绳子稳稳的坐在马背上,在白雪皑皑中黑发迎风肆意飞扬。
  去时他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再次回来他已是人人敬畏的杀神。
  他迎风站在城楼之下,幽深的目光紧紧锁住城楼上一抹月白色的身影。茕茕孑立,就算是简单的玉冠素衣也挡不住的风姿,就连身边的太子也因为他黯然失色。城楼上多少人因为升腾的杀气而微微变色,只有他依旧面不改色,清浅的眼中是根本看不透的冷意。
  当初两人从扶持萧沈君登基的惺惺相惜,直到后来各为利益争斗数年形同陌路。
  这双冰冷的眸子,他早已见过无数次。


第100章 
  齐光只带三百亲兵入城; 其余精骑皆原地待命; 但就是这三百人; 也镇住了京城一众百姓。
  这日的盛况; 只有三年前徐子越连中三观; 被点状元后打马游街可以一比。只是与那时不同的是; 铁骑压迫太重,即使人山人海,却也是寂静的目视新封的西北大将军骑马走过。
  世人这才知道; 原来这位杀神一般的世子爷居然如此英俊; 玄色劲装勾出精瘦的腰身,足以让未出阁的女子各个红了脸。
  除去看热闹的百姓,酒楼茶楼二楼的各位贵人小姐们也不少; 安庆本约了苏文卿去看齐光回京,打发人去与苏文卿讲; 苏文卿还没收到信倒是让徐子越知道了。
  徐子越直言不许安庆带着苏文卿去看齐光,安庆沉默片刻道,“修云当初是喜欢文卿,只是如今你们已经成亲,你又何必如此忌惮他。”
  徐子越清越的眼中是一抹化不开的沉重,无论是这场提前了一年的胜仗,还是齐光亲笔写的折子上面熟悉的字迹,这都说明了齐光已经不是当初去西北的那个齐光。
  他并不是忌惮齐光,文卿如今确实已经嫁给了他,他从未怀疑过文卿对自己的感情。他只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苏文卿与齐光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齐光胜了归来又如何,苏文卿又何必一定要去凑这个热闹。
  安庆劝说无果,对于徐子越与齐光,安庆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一个是一起长大的兄长,一个是有血脉关系的弟弟,无论是谁她都无法偏帮。
  徐子越不许苏文卿去那就不去吧,安庆叹了口气道,“你也太霸道了些。”
  徐子越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安庆没请到苏文卿,倒是徐心梅拉着她想去看热闹。苏文卿这几日一直倦倦的,没有太想去的冲动,更何况若是看见程晨还惹得自己心情不好。
  至于齐光,她早就知道齐光的本事,到没有其他人的惊讶,看与不看没有什么干系,徐子越瞧了苏文卿一眼提议道,“程晨这才也会进城,三姐定是心情不太好,你若是有空不如过去陪陪她。”
  这话倒是极对,就算是她想起程晨回来都觉得心里梗的慌,更不说是苏文锦。齐光回来那日便早早去了苏府,没有瞧见与以前大不相同的齐光,也没有看到徐子越垂眸时阴郁的眼神。
  苏文锦果然没有去凑热闹,与苏府在一个胡同的赵家夫人一大早寻了苏文锦一同出去。苏文锦自从来京城从未说过自己夫家是谁,自己的相公又是什么身份,赵夫人看到苏文锦不似以往活泼开朗的面容,只当她是生病身子不舒服,最后只能叹了口气,“你啊,真是可惜了。”
  苏文锦淡淡笑了笑。
  苏文锦知道徐子越是大理寺少卿,但是对于他为何知道这次进京之人,尤其是齐光身边几个亲信的名字,苏文锦没有多想,许是妹夫有本事罢了。她之前也是猜测程晨会回来,两年来她自从上一次的那封和离书后就再也没有寄过信,程晨许是写了信,但是也不会送到她的手中。
  程晨是死是活,是伤是残,她一概不住,她不愿意提起这个名字,直到苏文卿来了苏府,明确告诉她,程晨回来了。
  不但回来了,而且立了战功,这次许是会有封赏。
  自己五妹妹正在担忧的看着自己,苏文锦不由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我还能被他再欺负一次不成?”
  她确实是笑着的,苏文卿仔仔细细的端详着她的脸,没有在这个笑容里看出一丝的苦笑还有隐瞒。苏文卿微微放心,他始终怕苏文锦还是念着旧情,总有一日会原谅程晨。
  不过程晨大抵是不知道苏文锦在京城,当年苏文锦一封和离书,程晨差些废了一条胳膊,自那以后程家就再不敢寄这些给程晨了。
  苏文锦来了京城,程家就算在杭州有些路子,但是到了京城无权无势无可奈何。之前也曾让人好说歹说请苏文锦回去,苏文锦不愿意又要接苏离回去。苏文锦冷笑着对当说客的那婆子道,“你回去告诉程家二老,这孩子自打程晨去了西北后就不姓程了。”
  那人碰了一脸灰许是又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程家二老倒是未曾说什么,程家小姑子骂了苏文锦好几天。自那以后,程晨有信寄回来,有的是写给二老的,还有是写给苏文锦的,程家人怕程晨担心,始终没有告诉程晨,苏文锦早就不在苏州了,这些信,苏文锦根本就没有收到过。
  不一会儿苏文锦身边的大丫鬟红儿过来,说小少爷醒了,这会儿正在找娘亲。
  自打苏离得了天花,徐子越便不许苏文卿出府,更不说是去苏府探望苏离。好不容易等苏离彻底好了,京城天花的风潮慢慢散尽,苏文卿才来过一次。
  苏离的脸颊依旧白白嫩嫩的没有留疤,只是圆乎乎的脸蛋已经消瘦了许多,眼睛越发的大,倒是比以前更可爱了。苏文锦与苏文卿进去时,苏离没哭没闹的正在玩手中的拨浪鼓,听到声音转头,瞧见两人顿时咧嘴笑了,“姨!”
  苏文卿顿时觉得心都要化了,孩子软软的声音带着许久未见想念的惊喜,苏文卿伸手将苏离抱起来道,“想不想小姨?”
  “想”,苏离小嘴甜的很,乖巧的抱着苏文卿的脖子开心的笑,待将他放下来,苏离使劲摇晃着手中的拨浪鼓道,“孟孟!”
  苏文卿顿时一呆,孩子还不到三岁,会说一些最简单的词语,但是有时因为太过言简意赅,苏文卿一时没明白,精致的眉头蹙起道,“什么?”
  苏离顿时着急了,使劲晃着手中的拨浪鼓道,“孟孟!”
  孟孟?苏文卿不明所以,苏文锦笑了好一阵子才走上来解释道,“他一直管孟大哥叫孟孟,小孩听话只会听半句,让他叫孟叔叔怎么都不肯,就要叫孟孟,好在孟大哥不计较。”
  苏文卿恍然大悟,觉得苏离奶声奶气的管孟凡叫孟孟实在说不出的可爱,若她是孟凡,当然也不会拒绝这个称呼。
  “孟大哥前天过来时带了这个拨浪鼓给他,这两天就不离手了,连睡觉也要放在枕头边上”,不但如此,只要见了人都要高兴的告诉他人这是孟孟送的,只是大伙儿都不太懂他的意思。
  苏文卿心中微微一动道,“孟大哥经常过来?”
  苏文锦坐在一旁的高凳上就这么瞧着苏文卿与苏离玩闹,眼中不由柔和起来,“经常来,五叔与孟大哥本就相熟,现在比以前来的频繁些。我还从未见过孟大哥这样喜唤孩子的男子,阿离现在瞧见他连我都不要。”
  苏文卿想起徐子越说孟凡的妻子因为难产去世,许是这个原因所以格外喜唤孩子。况且孟凡是个大夫,心细又有耐心,愿意陪着孩子玩,苏离又怎么会不喜欢他。
  待苏文卿走后不久,孟凡派人送了几颗药丸过来。苏文锦拿过药盒有些脸红,那时有日她小日子到了疼的厉害,正巧被孟凡瞧见,孟凡替她诊了脉开了药,又说过些天送些药丸过来让她好好调养。
  结果今儿就送过来了。
  红儿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看到苏文锦拿着药盒发呆没忍住道,“小姐,现在姑爷都回来了,您再和孟太医这般亲近,若是让姑爷知道怎么办?”
  苏文锦适才还笑盈盈的脸顿时冷了下来,转头看了眼红儿冷笑道,“哪门子的姑爷?”
  红儿不想苏文锦居然变脸这么快,苏文锦不像苏文卿性子那门温善,红儿心中一怕已经跪在苏文锦面前道,“小姐我知道您记恨姑爷当初丢下您和少爷,但是您已经嫁给姑爷了,如今姑爷回来还封了官,指不定哪天就接您…”
  “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苏文锦打断红儿的话冷然道,“过些日子我给家中写封信替你寻门亲事,你回苏州去吧。”
  说罢也不看呆在原地的红儿,拿起手中的药盒转身进了厢房。
  齐光回京后受封将军,因为其父已经是定国公,所以倒是不好封赏,最后只能对齐光身边一众亲兵大加赏赐。黄金白银自是不必说,更是赐了宅邸奴仆,齐光身边七人皆封千户,其中就有程晨。
  程晨杀敌确实勇猛,又因为他实在年轻,所以倒是引不少人注意,也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打听他是否婚配。
  待全部安定后,程晨派了人去接苏文锦来京,一队英武的亲兵还有许多黄金白银。当初人人不赞成他去西北,如今得胜归来,自是没有掩着藏着的必要,就准备这样热热闹闹的将娘子儿子接来。
  同僚们打趣他如今可是各家闺秀眼中的新贵,程晨忙摆手推脱道,“我已经娶了亲,自是不会背叛娘子的。”
  众人笑他像个痴儿,程晨笑了笑没有反驳,视线越过窗子向外边看去,目光最后停留在不远处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容貌,但是只从背影看真是像极了苏文锦。
  正想再看的清楚些,那女子身旁走过来一个高瘦的男子,两人很是熟稔的说着话然后一同离去。程晨收回目光眉头不由皱起,那女子实在是太像苏文锦,但是爹娘说娘子一直在苏州本家,又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城?
  而且身旁还有其他男子。
  再去看时两人已经没了踪影,程晨暗道自己许是太想念苏文锦,这才将那女子错看成了苏文锦。也不再纠结,转过头与同僚们继续喝酒,这事儿就这么抛在了脑后。


第101章 
  程晨如今在京城有了官职府邸; 自是不能再回苏州。程家在京城并没有什么人脉; 倒是苏家有苏长明与苏文卿。
  程晨与苏瑜关系好所以经常回来苏家; 程; 苏两家又算是世交; 苏家一众长辈对程晨倒是很熟悉; 程晨小的时候与苏瑜便跟着已经是少年模样的苏长明,有时候管苏长明叫声五叔也没什么不妥当。
  后来与苏文锦成了亲,叫声五叔名正言顺。
  如今到了京城; 娘子儿子还未接到; 作为苏家的女婿去拜访苏家的长辈是礼数。程晨备了好礼,恭恭敬敬的送了帖子去苏府,严阵以待等通传的人; 心中还有些忐忑。
  当初一走了之,就算如今两年过去苏家已经原谅了他; 他到底是欠了苏文锦和苏家。这次来苏府,有见长辈的打算却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
  但等了许久,去通传的人回来有些躲躲闪闪道,“苏老爷不在府上,程将军若是着急那便改日再来吧。”
  程晨适才还有些笑容的脸顿时有些发僵,他紧盯着低头的小厮一字一句道,“苏五爷果真不在府上?”
  就算再年轻,程晨也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浑身上下本就有着寻常人不曾有的杀气与厉色。如今收了笑容,顿时扑面而来的杀伐之气; 眼角的一道伤疤让他看起有些骇人,那小厮冷不丁打了一个哆嗦抖着声音道,“老…老爷确实不在府上,程…程将军您…您改日再来吧。”
  说罢看也不看程晨转头就进了府,留下程晨面色沉重的留在苏府门口,最终一言不发的转头离开。
  苏府中苏长明正与苏文锦坐在暖房中喝茶,听到程晨终于走了,苏文锦握紧茶杯的手这才微微放松。苏离乖巧的坐在一边,他打小聪明懂事,看见娘亲面色沉重也不吵闹,只是静静的窝在苏文锦怀里吃点心。
  苏长明亲自烫了一壶清酒慢慢的喝着,抬眼看去,这个自己最看赏喜欢的侄女此刻表情半点不轻松。苏文锦与程晨相熟十几年,就算没有成亲没有做夫妻也有感情,就算是程晨做了糊涂事,也不可能一刀斩断所有。
  苏文锦一直是个要强的女子,从不愿意在人前表现出一丝脆弱,平日里她言笑晏晏说早已看开,但当程晨真的回来,她还是会情绪波动,会难以控制。
  苏长明淡淡开口,“他总会知道。”
  苏文锦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就等他知道吧。”
  苏长明如今在户部当值,程晨期间又特意找过苏长明,但是苏长明每次都巧合的不在。第二次送了拜帖去苏府,苏府依旧回言苏五爷近日忙不在府上。
  若是一次可以说是偶然,但是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程晨开始不得不正式里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徐家投了帖子,徐家回话说苏文卿身体不好不便见人。
  就像冬日里一盆冷水浇透了所有的喜悦,无论是程晨煞白的脸色还是已露焦急的眼神,无不说明程晨是真的慌了。
  在西北两年,信件往来非常麻烦,两年时间家中一共寄来三封家书。除了第一封是苏文锦所寄,其余两封皆是父亲寄来,信中父亲依旧是平日平和又关心的语气。
  他既然已经去了战场,程家二老无法只能一遍遍叮嘱儿子战场刀剑无情千万保重。信中说家中人人康健,娘的身体一直不错,大姐又生了个女儿,还有苏文锦闹了一段时间后还是住在了程家,念儿如今已经会简单的说话。
  程晨接到信的时候,心中一块石头终于缓缓落了地。苏文锦既然能安然住在程府,那便说明她也渐渐消气了。程晨高兴之余给家中回了家书,父母妻子皆有问候,单独给苏文锦的信中满是对妻子的想念。
  因为是父母亲自寄来的信,西北战事又频繁,容不得他去每日思考儿女情长,所以程晨从未怀疑过。
  但现在再次想来,程晨只觉得全身发冷,心中空洞洞的,就像灌进了西北的寒风,冰冷又纷杂。
  若是苏文锦真的原谅了他,心中没了芥蒂,为何两年时间苏文锦出了和离书,始终没有寄来一封家书?父母既然能写信,苏文锦虽不说饱读诗书却也是识字,为何苏文锦始终没有来信?
  他记得当初刚刚到西北,他丢下了父母妻子来到了荒凉的边疆,每每深夜想起苏文锦的容颜,一阵愧疚便侵袭而来。他甚至能想象在自己走后苏文锦的愤怒与失望,但是又庆幸的想,文锦如此喜欢他定会原谅他的。
  两人已经成亲,念儿也已经出生,程晨从未想象过苏文锦会和离,苏文锦会愤怒会伤心,但她那么喜欢他所以她还是会等。等击退西北匈奴,等他光荣返乡,那时接她去享福,再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初到战场,程晨第一次杀人后缓了好些天,周围的老兵笑着打趣他倒是挺勇猛,程晨煞白着脸苦笑一声没有言语。
  接到苏文锦的来信已经是他到西北的第三个月,程晨握着经历了风尘仆仆纸张手指有些发抖。信封上是苏文锦熟悉的字迹,里边会是什么,埋怨?愤怒?还是质问?
  程晨站在寒风中冷静了许久这才打开了信封,没有其他内容,一张薄薄的纸张,和离书三个大字深深的刺痛的程晨。那一刻他甚至是想丢下战场返回苏州,只是号角又吹响,马匹惊鸣分明又是匈奴来犯,将和离书塞进胸前的衣襟,昏昏噩噩的跟着众人,浑身上下早已凉透。
  那一场战事程晨受了伤,因为心神不定堪堪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刀,却还是划破了手臂。鲜血浸湿了衣服,程晨因为这一瞬的疼痛终于清醒过来,面前的匈奴士兵倒地而死,背后是平日里打趣说浑话的老胡,挥着一柄长枪喘着粗气怒喝,“不要命了!”
  宛如鬼门关走了一遭,程晨捡起掉落的长刀忍着伤痛冲进了战场,麻痹了一般的杀敌,杀红了眼。
  那是齐世子到西北的第一场小胜,程晨因为杀敌许多脱离了小兵的行列。临走前老胡等人笑着打趣问他,那日想什么差些丢了性命,听说是家中来了家书?
  程晨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开口说娘子想与他和离,几个汉子大笑他们夫妻小孩子脾气,“婆娘和你闹脾气呢,过几天就好了,她连儿子都生了,和离了去哪儿?”
  有人附和,“也就是气急了,等你胜了回去荣华富贵什么都有,接了媳妇来便是,那时美人钱财样样不缺,她还不感恩戴德怕你不要她呢?婆娘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若是知道你今儿受了伤指不定怎么心疼?”
  程晨笑着捂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这才觉得没底的心思一点点又填充进了一些东西,那时他管他叫底气。
  “你与她回信说几句软话,再提一句你因为这信的缘故受了伤,保证弟妹再不会犯糊涂。”
  程晨回到营帐,取出放在胸口的信没敢再看第二遍,当夜便写了回信。他从未写过那么多字,字里行间全是对苏文锦的愧疚,最后想起几人的提议,小心翼翼的说自己受了伤差些上了性命。
  他知道自己有些卑鄙,利用了苏文锦对他的感情博取一丝同情,但是如果想到苏文锦因为为他担心,程晨又觉得值得。
  信并不是想寄就能迅速寄回去,倒是齐世子帮了一把,三个月后程晨这封家书终于到达苏州。苏文锦没有等到和离书,她迅速的将程晨的信看完,看到信尾程晨含沙射影他受了伤,真是因为那封和离书所以乱了心智。
  苏文锦只觉得心口一片发凉,像是从未认识这个人一般。
  程家人却是另一番心思,程晨再如何伤了程家二老的心,但一想到儿子受了伤已经没了半点埋怨。程家小姑子冷笑着骂道,“瞧见了没,就是你儿媳妇一封和离书差点害的你儿子丢了性命。”
  程夫人蓦地泣不成声,程老爷沉默许久下了决定,“以后不许文锦寄信过去。”
  程晨再次收到家书的时候,那时他已经成了齐光身边的亲卫。他打小学武,功夫好又年轻高壮,次次杀敌颇多,又因为齐光照看倒是风生水起。不过两封家书,其实已经一年时间过去,程晨已经退去了当初的少年模样,沙场的磨炼让他看起来已是一个成熟男人。
  再次打开信件已经不像当初的忐忑与慌乱,他打开纸张,仔仔细细的将信中内容看罢露出一个松口气的笑容。父亲来信说家中一切安好,苏文锦已经慢慢看开,现在就在程家等他回来。
  这已是他看到的最好的结果,自那以后程晨再无包袱。男人的抱负在战场上一点点被填满,虽然长枪划破了眼角,程晨却也没有因此难过。
  周围的兄弟们总是喜欢拿他开玩笑,笑话他怕媳妇,众人在慢慢长夜中畅想垂涎女人的时候,他想的是妻子那张不算顶漂亮却让他喜欢到骨子的面容。
  齐世子是个天才,程晨越来越不后悔跟着齐光,只要跟着齐光,他觉得自己的愿望已经不遥远。回京封赏,再接了父母妻儿,那时再相聚该是如何美妙。
  那时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如今,程晨却开始怀疑。
  去苏州接人的亲卫至少需要两月时间,家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追探不到,他却不能甘心就这么等着。苏家人不愿见他,只有一个原因,苏文锦以及苏家人,从头至尾根本没有原谅过他。
  程晨依旧俊朗的脸蓦然一僵,心口像是撕开了一条细细的裂缝,当初刻意忘记忽视的不安与忐忑,一时间喷涌而出。鬼使神差的,他想起了前些日子在酒楼下遇到的那个未看清五官的女子,穿一身浅黄色长裙,黑发如瀑,像极了苏文锦。
  程晨开始变得急躁不安,这是他根本不曾想过,也不敢去想的场面。苏文锦没有原谅她,那她现在在哪里?在苏家?程家?还是那日自己根本没有看错,苏文锦就在京城?
  程晨手指蓦地攥紧,根本不想去相信苏文锦在京城,因为那日陪在苏文锦身边的,是一个陌生男子。
  苏长明不愿意见他那他就去堵,但是连续几天根本摸不到苏长明的尾巴,苏长明就和老狐狸一样,分明是早朝前就在苏府门口等待,但是苏长明仍然不出现。
  程晨越来越焦躁,恨不得就这么冲进苏府一探究竟,想直接找到苏长明问清楚,不想却让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苏府大门里走出一个短襟红衣裳的丫鬟,程晨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那是红儿。
  红儿是苏文锦的贴身丫鬟,当初嫁到程家红儿也陪嫁了过来。居然红儿在苏府,那苏文锦呢?红儿出门不知要做什么,在外边伸头伸脑的看了一转,程晨哪会让她溜走,迅速下了马车两步已到红儿面前。
  红儿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人一把带进了马车,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尖叫转头却瞧见程晨的脸骤然惊叫道,“姑爷!”
  继而被程晨眉尾的伤疤下了一跳,但再看其实并未太影响面容。
  程晨死死捏着红儿的手腕,声音像是压抑了无尽的愤怒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夫人呢?”
  “夫…夫夫人”,红儿只觉得手腕痛的差些哭出来,心中一怕已是不自觉的往苏府的方向看去。程晨又怎么会错过红儿这个动作,他铁钳一样的手死死的抓住红儿,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夫人呢?”
  红儿已经泪眼朦胧,拼命想推来程晨的手,眼前的姑爷和当初差太多,满身的狠厉让人害怕,慌乱中哭叫出来,“夫…夫人就在府中…”
  程晨强压着心中的愤怒与慌乱,眼圈微微发红沉声道,“她早就知道我回了京城,早就知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苏府门口…”
  “…是”,程晨刚刚回京那日,小姐就知道,后来姑爷每日来苏府拜访,小姐也知道。
  程晨失神的放开红儿的手臂,红儿发抖的跌跌撞撞冲出马车跑回苏府,留下程晨一人坐在马车上。
  苏文锦就在京城,她早就知道他已经到了京城,甚至知道自己来拜访却还是不见他。
  苏文锦,他的妻子,在躲他。
  如今已是三月,天气渐渐回暖,袭袭的凉风吹在身上冷的彻骨。
  忽略了那么久的那封和离书又一次浮上心头,程晨第一次生出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惧意。他愤怒,愤怒苏文锦视而不见躲着他,但是待他再去想明为什么会躲着自己,程晨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走下马车死死盯着那朱红的大门,门口守门的小厮被他盯得倒退几步,好一阵子才战战兢兢的走上来道,“哪…哪家来客?”
  程晨压住心中的苦涩哑声道,“与府上主人说,若是今日不见,我便等到她见我。”
  那小厮见过程晨来过几次,但哪次都没有此刻瞧着骇人,也不敢耽搁当即进府去给苏文锦传话。苏瑜这几日都不在,苏长明早早就出府,如今府上就只有苏文锦。
  婆子得了话急急忙忙去给苏文锦传话,走近苏文锦的院子才发现红儿正跪在苏文锦面前抽泣,断断续续说自己错了不该出府,现在让姑爷瞧见了。
  那婆子一个激灵,原来府外那男子就是苏文锦丈夫。苏文锦从不提苏离的爹爹,府中原来服侍的众人都以为这位姑爷病逝了,原来不仅活着还不像寻常人物。
  苏文锦淡淡的注视着眼前哭做一团的红儿,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光瞥向那婆子,婆子忙回道,“府外那位公子说您今儿不见他,他就不走了…”
  红儿肩膀一缩越发不敢说话。
  苏文锦站起身来,让丫鬟们照顾好苏离起身向门外走去。
  总归是要见得,愿不愿意总是要面对,本以为会难以平静,但当程晨高大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中时,她才发现自己此刻很平静。
  程晨又高了,还壮了,现在已经完全是个男人的模样,他深深的看着苏文锦,恍惚间苏文锦又像看到了当初程晨与她说话时总是带着委屈的脸庞。
  她比程晨还要大一岁。
  程晨注视着两年未成见过的娘子,脸颊气色极好,身段丰腴美好,比当年还要漂亮好看,好一阵子,程晨才低声道,“文锦,你躲我。”
  苏文锦淡淡的笑了笑,像是一抹嘲讽又像是一抹苦笑,只是看着他的目光是他从我见过的冷漠,她说,“我没有躲你,我根本不想见你。”


第102章 
  这是两年来; 程晨与苏文锦说的第一句话; 苏文锦说; 我根本不想见你。
  程晨心中涌起一阵密密麻麻的阵痛; 他有很多话想说; 但话至唇边又觉得不合适一般压了回去; 好一阵子才涩着嗓子哑声道,“文锦,对不起。”
  他想解释自己是被逼无奈; 但是无论如何; 看着苏文锦冷漠的眼神,他只剩下一句话。
  很讽刺也很悲哀,苏文锦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四肢百骸浸透着难言的无力感; 还有止不住的愤怒,“你确实对不住我。”
  程晨愧疚的低下头; 他不太敢去看苏文锦的脸,目光落在苏文锦用力交握在一起的手上低声道,“文锦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
  指甲用力扣在掌心,苏文锦强压住发抖的声音道,“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不敢告诉你,我怕你生气…”
  “你是怕告诉我,我走漏了风声又害得你去不了西北吧!”一句话就像点燃了苏文锦心中所有压抑的愤怒,她红着眼睛怒道,“程晨; 从头至尾,我恨得不是你去参军去战场,而是恨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不会离开却出尔反尔不告而别!当初就算是你父母不同意,我又何曾说过不许你去的话。我早与你说过,保家卫国是好事,你有如此的男儿血性我又何尝不为你高兴。但是你做了什么,你欺瞒父母欺骗妻儿,撒手逃开就像一个懦夫!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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