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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锋芒之一品佞妃-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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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看着牢内嬴纵和嬴湛先对而坐的场景眼神微暗,而后忽然道,“七哥在牢中,有一事不知知不知晓?”
嬴纵看向嬴策,“何事?”
嬴策浅吸口气道,“因是知道苏姀去了西楚我才对那边的消息关注了几分,就在今日下午,我手中得了消息说那西楚朝廷忽然要浮图城献出那沙漠宝藏,七哥必定知道当年三国定有盟约的,可是这一次浮屠却悄无声息就得了那宝藏,眼下大秦朝中已有议论大秦要不要讨伐西楚浮屠了,大秦如此,北魏更是不消说,若是苏姀不在西楚也就罢了,偏生苏姀也在西楚,这一下子却是叫人替她着急。”
嬴策一番话落定,嬴纵万年不动的神色终于变了!
嬴纵双眸半狭在沉思,嬴湛却有些疑惑了,“什么宝藏?就是九皇叔从前讲过的那个死亡沙漠的宝藏吗?可是不是说百年来三国都没有人找到吗?!怎么叫浮屠找到了!还有那西楚朝堂也是,浮屠得了宝藏他们不藏着掖着还下圣旨昭告天下?!”
嬴湛年纪轻,可人却是一点都不傻,几个问题就道出了这件事是个阴谋,嬴纵仍然未语,嬴策却已沉声道,“先不必说浮屠到底有没有找到宝藏,单说眼下浮屠有宝藏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就是个致命之处了,大秦这边还在商讨如何决定,可北魏那边恐怕不会坐以待毙,听闻西楚国内也十分混乱,不知道会不会国内也内讧,浮屠是众矢之的。”
嬴策话毕,嬴纵周身已生出了冷意,嬴策思忖一瞬有些犹豫的问道,“七哥怎么个打算的?连我也不忍见苏姀身处于危难,不若我派人去接她先离开那是非之地?”
“我亲自去。”
嬴纵终于开口,冷冷四个字不容置疑。
嬴湛叹为观止的瞪大了眸子看着嬴纵,“七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嬴纵闻言看了他一眼嬴湛当即缩了缩脖子,语声又阴阳怪气,“七哥你可别开玩笑了吧,你现在在这里你怎么亲自去啊,你这么一去,又不知道多少脏水往你身上泼!”
这话可不是嬴湛胡诌了的,嬴纵想在片刻之间被无罪释放那简直不可能,可一旦这个时候离开那他就更说不清了,这个问题很严重,可嬴纵眼也没眨一下就决定了!
嬴策在外头却是道,“七哥当真决定了?”
嬴纵眸色复杂的看了嬴策一眼,点头。
嬴策被嬴纵那一眼瞧得心底一颤,定了定神才道,“七哥所想所为素来无人可以改变的,既然如此,七哥不必担心出不去这天牢,我为七哥安排。”
嬴湛已咬牙切齿,嬴纵却点头应了一声“好”!
嬴策攥了攥拳头,“七哥打算何时走?”
“越快越好。”
嬴纵的态度分明,嬴湛也放弃了挣扎的可能性,便转头看向嬴策,却见嬴策想了想道,“我现在离开一下,今夜三更之后我再来。”
嬴湛皱眉,三更……可真是够快的,果然在这害人的事上才有点行动力!
嬴纵面色不太好看,却是因为担忧浮屠的近况才如此,旁的似乎半分都没想,点点头看着嬴策离去,连眼神都没有暗一下,嬴湛在旁瞧得痛心疾首,倾着身子看嬴纵,“七哥,你是当真看不出八哥的打算还是怎么?他这是害你!”
嬴纵这才看向身前这个十四岁的少年,看了他一会儿由冷转淡,语声也松缓了许多,“你这性子还是改一改,拿嘴去伤害别人是最愚蠢的。”
嬴湛听嬴纵这般说摸了摸鼻子悻悻的,却又听嬴纵道,“我不管旁的打算如何,我只知道你七嫂在西楚或许有难,这比什么都重要。”
七、七嫂……
嬴湛懵了一下,他敢直呼沈苏姀的名字,也可以叫她沈姑娘或者洛阳候,可不管哪样的称呼他都是十分从容悠闲一点儿不会怕她的,可这会子忽然冒出个七嫂的称呼来,心底一想这“七嫂”二字他竟然有些发怵……
嬴湛摸了摸脖子撇嘴咕哝道,“七哥你英雄气短眼底只有那么个人了!”
见嬴纵蹙眉,嬴湛又立刻直起身子发誓保证,“你放心,我记着,下次我不会用嘴去打架了,我要用脑子,用拳头!”
嬴湛说着还比划了两下,嬴纵眉头一舒眼底露出满意之色。
嬴策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天黑,到三更时分也很快,三更天乃是整个天牢换防卫之时,守卫最为松散,嬴纵和嬴湛在这天牢之中不是第一日了,自然知道这个时候换防的应该是哪些人,可这一夜中到了换防时间出现的却是另外一队人,见这架势嬴纵和嬴湛也是明白了,果然,刚换防不多时嬴策就一身便装出现在了天牢之中。
“咔嚓”几声响,天牢的门锁被打了开!
嬴策亲自来为嬴纵开门,“七哥,外面都安排好了。”
到了这会儿,嬴纵和嬴湛自然都起身走了出来,二人顺着那甬道往外走,只见整个天牢都在嬴策的掌握之中了,嬴纵目不斜视,嬴湛却看得满目鄙夷。
待走出天牢,只见外头的天空漆黑一片连个星子也不见,嬴策在外头背了马车,他指着那马车对嬴纵道,“七哥,这马车会送你出城。”
嬴纵却不朝那马车而去,只身形一动跃上了宫墙,留下一句“我去看皇祖母”便消失不见,嬴湛见状赶忙追上去,嬴策愣了愣也跃身跟了上,三位皇子对这宫闱自然是熟悉至极的,可月黑风高夜如此肆无忌惮的飞檐走壁却还是头一遭,嬴纵的身形极快,嬴策也快,就苦了嬴湛了,他保持自己的速度还行,可要随了嬴纵的速度却少不得弄出许多动静来,一路走一路引得各路禁卫军骚动起来,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半盏茶之后,嬴纵当先入了崇德宫!
他竟然也不避人,就那么大刺刺的落在了庭院之中,侍候的宫人见他忽然出现吓得面色大变,嬴纵目不斜视的入了内殿,当先闻到一股子巨大的药味,然而内殿之内的陆氏不仅没有睡,更是一头白发挽了个高髻精神势分好的坐在那榻上出神,听到外头的响动立刻巴巴看向了门口,看到是嬴纵出现老人家面上当即漫上巨大的喜色!
“小七!小七你真的回来了!”
嬴纵看到陆氏那一刹那眸色稍软,当即走到陆氏身边行礼,可还未跪下去,陆氏已一把拉了他起来,满眸心疼的捏着他的手道,“好孩子好孩子,哀家早起就有预感,想着你可能今日回来,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西境正是最冷的时候呢,哀家早就想叫你回来了!”
陆氏说着便又去看门口,又问,“你回来了怎么不见小五呢?往常你们都是一起的呀!哀家感觉好久都没瞧过她了,都快要忘记她生的什么样子了,这孩子也真是,哀家记挂着她,她却是不念着哀家吗,小七,你这回回来留多久啊?”
老人家说话极慢,断句都不十分清楚,可至少那眸子比以往亮堂了些,嬴纵唇角微弯,也语速放慢的道,“她没回来,今年西境战事繁重,她要留在西境镇守九巍关呢。”
陆氏有些失望,“原来如此,哀家知道她最是尽忠职守了。”
嬴纵点点头,“没错,孙儿此番回来就是为了看看皇祖母,大秦四周不安分了,孙儿要出君临去,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回回来,大秦许会动荡不安一阵子,皇祖母可会害怕?”
陆氏先是一怔,随即却朗然笑开,那笑声中气不足,可眸子却亮的迫人,“敢犯我大秦者,必当诛之,我身在君临有你们护持怎怕这,小七,你自去!待你归来,我让你父皇立你为太子!”稍稍一顿,陆氏慢半拍的问,“你说大秦周边不安分了?怎地个不安分吧?可是南煜来报仇来了?还是哪个部族又觊觎我大秦了!”
嬴纵稍有蹙眉,“非南煜,是北魏。”
陆氏长长松了口气,“好好好,小小北魏大秦还不放在眼里!”
嬴纵弯唇,见外头天色不早便劝陆氏歇下,陆氏笑开,自是随了他的意安歇了,嬴纵安顿好老人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这才转身朝外头走去,嬴策和嬴湛两个人疏离的站在外头廊下,见嬴纵出来二人都转过身来看着他,嬴纵便看向嬴湛,“皇祖母这里你要多来。”
嬴湛适才还没什么表情,这会子听到嬴纵这样说忽然觉得有些鼻酸,低低“嗯”了一声再不说话,嬴纵便又看向嬴策,嬴策本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却不想嬴纵这次再未说任何言语便转身离开了,他跃身而起,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嬴策看着嬴纵的背影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却根本是望尘莫及,嬴湛看着忽的冷笑一声,却也是一语未发的走了。
嬴纵径直出宫朝城南的方向而去,一刻钟之后便落脚在城南一处青瓦白墙的院子之中,庭院之中早有容冽等着,见他出现当即出来行礼。
嬴纵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道,“西楚的消息可是真的?”
“是。”
容冽答的干脆,嬴纵便继续道,“马上去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出发!”
容冽应是离去,嬴纵径直走入正厅,甫一进门便看到这普通民宅的屋子之中竟然坐着十多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左上首位便是一身白衣的宁天流,见嬴纵出现,宁天流第一个上前去笑骂,“上赶着坐牢的王爷你是大秦历史上第一个!”
宁天流十分轻松,嬴纵却没时间和他玩笑,坐在主位扫了一圈底下众人便道,“本王半个时辰之后便会离开,这一次大家还是按兵不动,煜王此番并非他一人之力,或许还牵涉到了别国势力,眼下边境不稳不可生出内乱,且等他慢慢布置,到时候再一网打尽!”
稍稍一顿,嬴纵语气一肃,“本王心知诸位之意,只因安诸位之心本王此番才亲走这一趟,皇位任何时候都可以争,大秦国本却不可动。”
嬴纵甫一入门众人便都是一副千言万语要禀的神色,到了此刻却是再不敢多言,宁天流只对嬴纵这样快就要离开有些意见,倒也是没有多言,嬴纵便又道,“煜王喜欢做戏做全套,如何应对无需本王教你们,只管盯着他诸般动作便是。”
宁天流听到这里才插言道一句,“天寰宫那里似乎有些不对,哪怕是皇上信任煜王却也不会那般纵容他壮大自己的力量,我猜测皇上现在的状况并不好而煜王有可能是……”
嬴纵听到此面不改色,“父皇对他寄予厚望,纵容他也是有可能的。”
他这样一说,宁天流也不好多言,当即只听嬴纵吩咐,不多时又有人禀明些君临暗流和军中的暗报,将将用了快半个时辰才结束了这一场暗谋,随即众人都从暗道离去,只有宁天流留了下来,看着嬴纵道一句,“你这可当真是为了美人弃江山了!”
嬴纵闻言看了宁天流一眼,“你不懂。”
宁天流“啧”一声,“我有什么不懂……”
嬴纵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如果美人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傻子才会去选江山!”
宁天流“嘶”一下,“这是什么歪理,男人难道不该心怀天下?!”
嬴纵大步流星走出院门,院外正有十多暗卫等着他,嬴纵翻身上了马背,居高临下的看着宁天流道,“天下不必放在心里,天下要握在手中!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子,宁家还是一直中庸的好,面得日后沦为天狼军刀下之鬼!”
宁天流皱眉扶额,“你要是敢……”
话还未说完,嬴纵已挥起马鞭疾驰而去,看着夜色之中纵马离去的背影宁天流那状似威胁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因他知道,这个男人,他的确敢!
再小半个时辰之后,一道信报快马送入了煜王府之中,嬴策看完那简短的信笺面色一暗,愣了一会子神才将那信笺揉碎了,在他身后站着的西岐阑珊冷笑一声,“何必装的如此兄弟情深,你当嬴纵不明白呢!你不想亲手杀了他也只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却不是不想看他死,不过你现在杀不杀他都是一样,北边那位正等着要亲手折磨他呢!”
“呵,我猜很快我们就会有好消息的!”
☆、048 美人攻心,相会之期!
“郡主一整日都如常,并未有任何不妥。”
墨檀说完这话便去看云嵇的面色,便见云嵇眉间果然漫上了一股子意外的兴味,墨檀的眸色暗了暗,不知怎地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顿了顿继续道,“山下跟着郡主一起来的人已经开始着急了,钟子期被他师父扣下暂时还未出现,不过后山的山门还是被他们找到了,有个叫谢无咎的,还有个叫容飒的是他们的领头之人,掌门看是不是去……”
墨檀在脖子上比了个手势,云嵇眼底的墨绿顿时便是一浓,他下颌微抬,笑意冰冷不带任何感情,“杀了倒是简单,只不过若是她知道了恐怕会不喜,凭她的性子,会做出点什么却是不知道了,先放着吧,待会子我自会和她说。”
墨檀闻言眉头大皱,云嵇行事,何事会考虑别个喜不喜了?
他还想再说,云嵇却已开口道,“去请她过来。”
墨檀犹豫一下,到底是先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沈苏姀一袭白裙进了屋子,她眼下已能适应这屋子里的黑暗,甫一进门便运极了目力,这一处却又是那正厅而非是那书房了,沈苏姀一绕过那纯黑的屏风便看到了云嵇一袭白衣的模样,如今他眼上再没有绸带一双绿眸悠悠,整个人清贵之中又生出无限的邪魅来,莫说在这黑暗之中了,便是和谢无咎那等骚包妖孽站在一处都是吸引人眼球的所在!
云嵇仍旧跪坐在那处矮榻之上,今日他身前的案几之上却是放着一盘棋,听见脚步声他就转过头来,上下打量沈苏姀两眼笑起来,“果然不叫我失望。”
沈苏姀也弯了弯唇,“到底是广陵掌门,我总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说着沈苏姀已大刺刺坐到了云嵇对面,看了看棋盘笑道,“既然是你请我来的,想必是遇上什么事了,是山底下我的人闹起来了还是浮屠那边没什么进展又或者是那微生瑕又给了你什么新的命令?只要不是微生瑕变卦叫你即刻了断我的性命其他的你随便说来!”
沈苏姀褪下丝履,也跪坐了上去,抬手便捻起黑子落子,云嵇满眸讶然的看着沈苏姀,“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是谁的人,竟然半点都不怕吗?!”
沈苏姀笑笑,“若是落在那愚昧无知的只懂杀人的土匪盗贼手中我或许要怕上一怕,可掌门一看便是个聪明之人,那位大司命更了不得,这么千里远的将我诓骗至此就说明我还有些许价值,又怎么会轻易便杀了我,有命在,我又何好怕?”
云嵇闻言便笑了,看着沈苏姀神态自若的样子有几分赞叹又觉得有几分好玩,他执白子紧跟沈苏姀其后,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此番我请你来是想问问郡主的打算。”
沈苏姀“呵”一声,“掌门若想为微生瑕做说客那还是早些打消了这个念头,免得影响了我下棋的心情,掌门愿意为微生瑕所驱使,并不代表我也愿意。”
云嵇的笑意便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了,沈苏姀虽然表现的十二分坦然自若,可那通身的敌意却绝对不是假的,他有理由相信,若非他抓住了她的侍女,她现在很有可能会一刀杀了他,云嵇看着沈苏姀的眸色微深,一时再不多言。
沈苏姀倒是不喜沉默,问,“浮屠那边如何?”
云嵇挑眉,却未语,沈苏姀便笑开,“看样子是不好了。”
稍稍一顿,她开始试图说服云嵇,“你也看到了,你的大司命大人并非是那么一切尽在掌握的,我虽然不知道广陵派被微生家控制是第几代了,可眼下你是广陵派的掌门人不假,你又有举国最为精进的阴阳术,何必这样早的站队呢?只有脱离微生家的桎梏你才能是真正受人敬仰崇敬的广陵派掌门人,大丈夫活一世,当真只愿做别人家的附庸吗?”
沈苏姀话语虽是激励人心的,可语气却是平静,如此便愈发能叫人听得进去,云嵇面上笑意薄淡,“你不让我做说客,却是自己做起了说客。”
沈苏姀摇头,“当然不同,我做说客是为了救你,你却是要害我。”
她说这话之时略冷,云嵇笑笑不计较,只道,“微生瑕下了一道圣旨,欲要浮屠交出死亡沙漠的宝藏,你觉得,他算不算是尽在掌握呢?”
沈苏姀瞬时皱眉,随之平静点头,“的确是一步好棋!”
云嵇眼底微亮,沈苏姀却又抬头看向他,“哄小孩的好棋。”
云嵇挑眉,“此话怎讲?”
沈苏姀摇头,眼底略有几分失望似得,“微生瑕这般行事必定是想借北魏和大秦之手来除掉浮屠,可惜了大秦不会动浮屠,而北魏就更是不一定了,北魏凭此事也能看出朝廷对浮屠的立场,可北魏必定会怕自己打浮屠之时大秦和西楚朝堂又会对北魏做点什么,因为这般,北魏这一点上微生瑕失策了,再来,大秦和北魏不动西楚国内的几大藩王怕是会针对浮屠,早前浮屠灭了厉王又占了琪王的好处再和宁王结了盟,眼下已是西楚最为厉害的藩王了,趁此机会,其他几大藩王必定要合力灭了浮屠,这一点上看起来微生瑕这步棋是占了上风的,可有个问题微生瑕恐怕还不知道。”
云嵇被沈苏姀的话调动起了积极性,当即便问,“什么问题?”
沈苏姀唇角微扬,“沈君心正缺一个向其他几王发兵的理由呢。”
云嵇皱眉,眼底的绿光猛然间更浓了,却笑了一瞬,“凭他一人对付其他众人?”
沈苏姀面色不变的继续落子,“若是以他一城对四倍与他的兵力当然是必败无疑的,只不过他面对的也仅仅只是另外四王的联盟罢了,还是个岌岌可危的联盟!”
四王各凭心思,看起来是一伙的,其实都害怕别个做大自己吃亏,沈苏姀说他们是联盟都是好听的了,随便点点火,或许沈君心还没动,那四人先打起来也有可能!沈苏姀说完,云嵇的面色虽然未有大的变化,可那眉宇之间却似乎有几分凝重了,沈苏姀专心的下着棋,似乎并未发现这点不妥,顿了顿,她又问,“山下我的人掌门打算如何?”
云嵇扬唇,“你想如何?”
沈苏姀看定了他,眼底生出几分冷色,“何必多造杀孽!”
云嵇淡笑不语,沈苏姀便道,“我可以手书一份让他们暂时先离开江左回去浮屠,如此掌门也不必多费一番事不是吗?”
云嵇看着沈苏姀,就在沈苏姀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忽然点了头,沈苏姀眉头一挑,低下头来道,“掌门也不算泯灭了良心,为何一定要为微生瑕做事呢?”
又开始做说客了!
云嵇似乎十分喜欢沈苏姀抓住各种机会说服他的样子,他笑意加深道,“倘若我再不为大司命所辖制,郡主又当如何谢我呢?”
沈苏姀落子的手一顿,抬眸一看云嵇眼底生出几分希冀,虽然云嵇没有明确表态,可他能提出条件这本身就是一种松动的表现,沈苏姀想了想,目光落在了云嵇还留有几分浅淡痕迹的手腕上,“你的病可能根除?”
云嵇一默,“还不知。”
沈苏姀便道,“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根除,却知道我天玄宗的内功心法与你有用,再加上还有我的身上受内力炼化的血,至少可以让你哪怕不小心被太阳灼到也不必死,或有一日你便可以站到日光之下,到时候,你也无需一辈子都走不出这屋子了!”
云嵇沉默了下来,旁的他都可露出一副不甚在意之意,可他的病却是他最大的一块心病,沈苏姀见状便补了一句,“天玄宗心法不外传,你光靠吸我的内力是不成的,等你真正自己炼化或可根治,你好好考虑吧。”
云嵇还是沉默,沈苏姀却已放下了手中棋子道一句,“你输了!”
云嵇回过神来,看了看棋盘,可不是他已经输了?!
沈苏姀便下地起身了,道,“我去写信,借你书房一用!”
沈苏姀便朝书房而去,云嵇愣了愣神也站起身来下地跟了过去,等他走到书房门口便见沈苏姀已经将信笺铺排在书案之上开始写什么了,她写的很快,看起来十分之轻松,不多时便写完了,而后吹了吹墨渍放下笔,看着云嵇道一句,“你可过来看看!”
这屋里子点着幽蓝的灯火,云嵇见状走上前,当真不回避的去看,只见那信纸之上寥寥几十个字,只言她身上咒术或可解,欲要在山上留两月之期,又道浮屠之中或有大难,让他们当先归去,务必以小王爷为重!
“可放心了?”
信纸是云嵇的,笔墨也是云嵇的,根本做不了手脚,而那信纸上的话也十分简练并无不妥,多言多错惹怀疑,就这般才好,云嵇点点头,“我即刻命人送下山去。”
沈苏姀便不再多管了,还是叮嘱一句,“他们见是我的字迹便会听命!”
云嵇失笑,“只要他们不乱来,我亦会手下留情。”
沈苏姀颔首,“那最好了……”
此刻外头的天色已暗,且夜空之中无星无月一片漆黑,沈苏姀看向窗外的亭台水榭,忽然生出了几分灵感,“你既然见不得太阳,可能见月光?”
云嵇一愣,摇头,“不能。”
沈苏姀皱眉,看着云嵇的目光就有几分同情了,“既是如此,该要错过多少人间美景!”
云嵇对那些美景似乎兴趣不大,却是有些动容于沈苏姀的语气,他看着沈苏姀怔怔还未语,沈苏姀却已从书案之后走了出来,“恰好今夜没有月光,可出去走走!”
沈苏姀说着就和云嵇擦肩而过走出门去,待走出几步却见云嵇还愣在当地,她转过身看云嵇一眼,“你怎地还不走?”
云嵇转过身,有些讶异,“你叫我出去?”
沈苏姀愕然,“不是叫你难道这里还有旁人?没有阳光没有月光的,你怕什么?”
说着沈苏姀又朝门口而去,云嵇看着她的背影仍是怔愣在当地,目光万分复杂,沈苏姀不回头的道,“大丈夫不敢踏出房门一步,你该投身做女人!”
这话一出,云嵇终于动了脚步。
沈苏姀第一次见到这处空中楼阁之时就已经被震撼,恰是因为此处不仅只是个嵌在峭壁上的住所,这里头亭台楼阁精致,飞檐斗拱恢弘,水榭花木更为此地增添不少趣味,愈发的让沈苏姀觉得此处非鬼斧神工不得建,她径直的走出门来,越过那栀子花开满的花圃上了溪流之上的一处廊桥,待走到最高处时才回身,便见云嵇站在门内望着她,踌躇。
云嵇早前有意隐藏自己身份之时还刻意的压抑自己,待两人挑明,他那通身上位者的邪佞之气便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这样一个人,却在跨出自己门槛的时候犹豫了,可以想见,云嵇不仅不愿意走出那黑屋子,他便是连想也没想过,天可怜见!
沈苏姀眯了眯眸子,心底忽然对云嵇生出了两分真心的同情。
这世上总有许多人的遭遇叫人难以想象。
浅吸口气,她唇角一弯朝云嵇喊道,“没有月光,连星星都没有,这院子里有风有花香,这水里还有鱼,那边的兰花也开得正好,你来看——”
沈苏姀一边说一边左指右指,面上的敌意倒是消弭不少,云嵇最是讨厌别人同情他的,他这样的人天生就该坐在那黄金王座之上,根本不需要同情这二字,可这同情到了沈苏姀这里,他心底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再看沈苏姀面上的笑意,他忽的眯了眯眸。
见她迟迟未动,沈苏姀笑意半消眉头紧皱了起来,“你这是怕了还是怎地?!我瞧你身边也没个人敢叫你出来转转,一个人不见阳光也就罢了,整日别在屋子里不知外面世界如何要么会抑郁成疾一命呜呼要么会发疯入魔,我瞧你有可能是后者!”
沈苏姀说着话,眉头紧紧皱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云嵇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迈步。
沈苏姀眼底微光一闪,立时生出几分笑意来,云嵇踏出门槛的那一刹脚步就有些僵硬,亦缓慢,似乎在感受这屋子外头的空气会不会灼伤他一样,待走了几步整个人才放松下来,这院子里有花有草有溪流有清风,远处的廊桥之上还有白裙墨发的女子对他笑,云嵇眼底的绿光稍稍一浓,朝那廊桥之上走了过去。
沈苏姀整个人也松快了下来,似一时只将自己当做了那治病救人的大夫而非是被威胁的人质,见云嵇走上来之后便道她面上生出几分成就感似得道,“如何?我可骗你了?!”
沈苏姀笑着说完便转身趴在了那廊桥的围栏之上,从她这里看出去,能看到这溪流顺着这处院子里蜿蜒的水道流了出去,耳边有细微的瀑布声响,却不知道在哪处,这溪流左边是栀子花,右边是兰花,花圃之间又有旁的绿意葱茏,再远处又是其他的春花烂漫,夜空漆黑,院子里却暖融融的,叫她一时想到了秦王府里昏光四散的温暖模样,这么一想,她面上的松活更为真切,语气亦有不自觉的柔软——
“江左的春天来得比别处早,若是到了岷江江畔春光更浓,便是这广陵山上也是翠色欲滴的,你白日虽不能出门,晚上却可出来,你闻,这风里有花香青草香。”
沈苏姀自言自语,云嵇的目光从那花圃之上扫过,闻言也动了动鼻息,沈苏姀见状颇为满意,忽的问,“你上一次出来看景儿是什么时候?”
云嵇闻言面色稍寒,顿了顿才道,“记不清了。”
沈苏姀挑挑眉,一叹,“在你之前,我从未听过世上由此病症,你身为广陵掌门竟然也寻不到法子了?只有天玄宗的内功对你有益了?”
沈苏姀问的直接,云嵇默了默也答得坦荡,“也是近年才知的,只是天玄宗之人素来隐居,在你之前不曾找到旁的天玄宗门人。”
这点倒是对的,早年间在外头挂着天玄宗名号的也只有苏彧一人,只可惜九年之前苏彧就死了,在那之后,天玄宗门人的行踪几乎绝迹。
沈苏姀便正了正容色看他,“还是早前的说法,倘若广陵派不再插手各方争斗我便可以救你,可你若是执意帮着微生瑕我即便帮你也是受你威胁,等有朝一日你再威胁不到我了我们便是敌非友,到时候我会杀了你,而非帮你。”
云嵇皱眉,看了她一瞬忽的问,“你这么恨微生瑕?”
沈苏姀笑开,又转身去看远处的花圃,“他怎配谈得上一个恨字,我与他并无交集,也对他不感兴趣,可眼下他要杀我,我自然只能对付他了,立场不同而已!”
云嵇也转过身去,迟疑一瞬道,“他不一定会杀你!”
沈苏姀啧一声,“对,他会拿我做人质,而后占了我兄弟的王城,再杀了我的兄弟,还会杀了的侍婢我的属下,这和杀了我又有何分别?”
云嵇沉默,而后又道,“其实我没想到一个侍女就会让你安心留下。”
沈苏姀瞟了云嵇一眼,“香词是我心腹,若今日情况换成我被抓而受威胁的是她,她亦不会弃我而去,我可不是对每一个侍女都如此仁至义尽的,也怪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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