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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殇-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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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唯有如此了。杨大爷叹息,嫁给植擎天,妹妹还是欢喜的。

    很快,杨三小姐被植擎天毁容的事就传遍天下。早有不少门派及各大家族眼红冷血门的投机生意,再加上冷血门之前恶劣斑斑,站出来谴责植擎天的大有人在。甚至有不少人跑去冷血门的门店砸场,冷血门下面的很多门店不得不关闭歇业。只有那些曾得过冷血门好处的门派保持缄默,静待其变。

    在杨公的号召下,杨氏不少族人跑到冷血门门前,大呼要植擎天还杨三小姐公道,并娶杨三小姐为妻。更有不少人受有心人的唆使,跑到喜洋洋玩具店外对着丁雪寻指三道四。

    丁雪寻气得快要疯掉,把植擎天骂得狗血淋头,他要死就死,可不要拉上她垫底。

    一个百分百的好人,如果有一个人说你是坏人,没关系,没人信。如果有十个人说你是坏人,有人便开始将信将疑,你或许真是个坏人。但如果有一千人说你是坏人,起码有五成人相信你是一个坏人。但如果有一万人说你是坏人,那几乎全部人都会相信,你就是一个坏人。这就是流言,会推毁一切的可怕流言。

    毁掉一个好人这么容易,植擎天本就是一个恶行多多的坏人,要毁掉有何难?

    追风肉痛呀,这么多店关门一天损少多少银子呀?他难得自省起来,原来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心里阴暗地想,若掌门一刀结果了那杨宛之,是不是该没有这个祸事了?

    冷阿二急得直想哭,看来掌门不娶杨三小姐是杨家是不能善罢甘休了。

    就算冷阿二急得上吊也没有用,植擎天压根不当回事,把自己关在揽月阁一直不露面。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丁雪寻也只好关了喜洋洋玩具店,休整一日。丁雪寻低调出门,染阿大寸步不离跟在丁雪寻身侧,生怕丁雪寻遭遇杨家毒手。马车才走出院子,就发现身后数十名高手暗中跟随,染阿大不由得咧嘴笑笑,这些高手都是冷血门冷血令下的一流高手,只听掌门一人号令,现在都被掌门派来保护小姐了。

    丁雪寻吩咐马车一条街一条街地行驶,坐在车内将冷血各店铺的情况收入眼底。又到冷血门山下绕了一周,不禁唏嘘,这情景与当初她第一次见植擎天何等的相似。不同的是,当初是植擎天要砸七品香,如今是人家要砸冷血门。

    最后,丁雪寻让马车绕了杨府走了一圈,才回到府中。

    “阿大,你去收集杨宛之的所有信息,从小到大,一丝都不要放过。”

    染阿大迟疑道:“小姐,属下让别人去,属下留在这里保护你。”

    丁雪寻冷眼瞟了外面一眼,“外面不是站着十几个吗?你担心什么?别人去我不放心。”

    原来小姐一直知道。染阿大挠挠头道,“小姐你一切小心,属下这就去。”

    丁雪寻心中冷笑,杨家现在着重对付植擎天,那有时间对付自己?

    冷阿二急得没法,只得飞身入揽月阁,“掌门,兄弟们请掌门拿主意。”

    拿主意是个温和的说法,原话是:请掌门下令,我们将这些人统统杀掉扔出去喂狗,让他们后悔来冷血门一趟。

    植擎天懒洋洋道:“要闹就让他们闹个够吧。”

    冷血门苦着脸道,“他们会毁了冷血门……”

    植擎天凉凉地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毁了就毁了,反正她都不在乎。”

    冷阿二脸色彻底白了。这是自那位走后,掌门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那位。

    “可他们要掌门娶杨三小姐……”冷血门小心翼翼道。

    植擎天瞬间寒了脸,沉声道:“我不想做的事,这天下还没人可以勉强我。”

    “可是……”冷阿二道。

    “没有可是。”植擎天打断他,“去收集那个杨什么小姐的信息,越详细越好。”

    “是。”冷阿二恭敬答道,确实如掌门所说,这天下还没有多少人可以将自家掌门怎样。

    丁雪寻拿着杨宛之的资料,只看了一眼便扔在桌上,她原来还以为对付这个杨宛之有多难,却只被她瞟了一眼就找到了办法。

    丁雪寻沉吟一下吩咐道:“阿大,去街头找一些乞丐,将杨宛之被李自成手下及清兵抢走的事宣扬出去。哼,她不是非植擎天不嫁吗?就说植擎天上门提亲无意发现杨宛之失去贞洁,杨家极力隐瞒,植擎天大怒之下毁了杨宛之的脸。”

    杨宛之呀杨宛之,天下这么多男人,你为何偏偏要喜欢植擎天?你喜欢就喜欢了,证明你眼光和我一样,但你不应该叫我做弃妇。

    染阿大双眼亮晶晶的,立即出去将事情办了。不仅将事情宣泄得纷纷扬扬,还将杨宛之漫骂姨娘、欺负庶妹、殴打丫头的事情顺便宣扬一番。

    一夜之间,杨宛之形象尽毁,声名狼藉,再也没有人露出同情之色。

    冷血门内,植擎天手里拿着杨宛之的资料,瞟了一眼便冷冷道:“让人去宣扬一下,杨宛之被李自成手下及清兵抢走,失去贞操……”

    “掌门,属下看不必了,这事已经人人皆知了。”冷阿二不以为然地翻个白眼,掌门与那位真是天生一对,连处事的方式都是一样。

    “哦,是谁比我们快一步?”植擎天挑眉道,这人反应很敏捷,短短几个时辰就想到了对付杨家的办法。

    ”染阿大!”冷阿二低声道,”他花钱请了一帮乞丐,事情早在两个时辰前就传开7。〃植擎天虽然还是那幅面无表情的表情,唇角却扬了扬,她到底还是关心他的,闭了双眼慢悠悠地问道:”是怎么说的?〃

 147。忌日

    冷阿二小心看了植擎天一眼,这才挑重点答道:“传言杨宛之被抢走被清兵沾污失去贞操,掌门上门提亲时无意发现……被骗……杨家刻意隐瞒,掌门一怒之下毁了杨宛之的脸……”

    植擎天倏地睁开眼来,怒道:“可恨!谁上门提亲了?”

    冷阿二忙道:“传言,掌门,只是传言。”

    传言也不行!

    可恨的女人!

    植擎天起了身,走出屋外飞身跃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染阿大正在大树上打盹,听到细微的动静睁了睁眼,眸光亮了亮,然后又无聊地闭上。

    植擎天从窗口跃身进去,屋内却空无一人,只听到屏风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伸手挑起帘子,木桶里正在泡浴的女子,正紧闭着双目,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神。

    在层层环绕的水雾中,显得绮丽又静谥,神秘又安详。

    “寻儿……”植擎天的呼吸紧了紧,忍不住唤出声来。

    丁雪寻猛地清醒过来,伸手一捞,将一件白衣披风披在身上,从木桶里飞身跃出来。

    她的轻武虽不怎么好,但一个木桶的高度还是可以跃得起来的。

    象一朵白色的大花朵从空而降,身上包得严严密密,丝毫不露春光。丁雪寻双脚一落地,立即怒瞪着植擎天,寒着脸问:“你来做什么?我记得已经不欠植擎天什么了。”

    植擎天心中钝痛,那日。地上那一大摊触目惊心的鲜血,是他今生最痛苦的回忆。

    “寻儿,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是吗?”植擎天道。“要不然,你何必帮我对付杨家?”

    “呵呵,我还真不知植掌门是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丁雪寻冷笑道,“杨家对付你后,下一次必然是我。对待敌人,我从不手软。”

    这种解释合情合理!可植擎天不愿意相信。

    “寻儿,都快一年了,你还未放下他吗?”

    丁雪寻侧过身去,淡淡道:“我一辈子都放不下他!他虽死了,可会一直活在我心中。”

    “寻儿。我们……”植擎天沉痛地唤道。

    “没有我们。”丁雪寻冷声打断他。“我们早就两清了!”

    “寻儿。我们没有两清,我们……”植擎天忍不住上前一步,要探身捅她入怀。

    “植掌门是觉得我还的血还不够吗?”丁雪寻甩开植擎天。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来,“植掌门觉得未够的话,我现在还给你就是!”说着,已经朝着手腕狠狠地割下去,鲜血顿时汩汩而流。

    不!已经够了!

    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

    植擎天心痛得说不出话来,伸出颤抖的手臂轻轻一点,就止住了丁雪寻手腕上的流出来的鲜血。

    植擎天直直瞧着她,满脸哀伤。

    丁雪寻倔强地转过头去,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植擎天重重叹息一声,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有一个缺口塌陷下去。

    “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再会纠缠你。”植擎天满心悲伤,却又满面寒霜,声音也如冰封千里一样冰寒,语毕,人影一闪已经消失了。

    丁雪寻手里的刀掉到地上,双手扶着墙,只觉得心从来没有这般痛过。

    伤害他,其实她比他更痛。

    植擎天回到冷血门,朝冷阿二冷冷道:“那个缺口,封死了!”

    缺口?哪个缺口?

    冷阿二愣了下立即就反应过来,那个缺口,就是掌门常进出揽月阁的唯一缺口。

    杨宛之被沾污的事一传出,原本大门口还是人山人海的冷血门,顿时清冷不少。首先是最有名望的红花会长老质问过杨大爷后,第一个带领众人离开。

    被质问时,杨大爷苦苦解释,一口咬定,妹妹只是被捉去,可没有被沾污。

    终于肯承认了!被捉去,哪有不被沾污的道理?

    红花会长老目光微闪,第一个率领红花会的兄弟离开冷血门,不再参与杨家的事。然后是各门各派各家族纷纷离去,一夜之间,到冷血门讨公道的已所剩无几了,最后只剩下杨家人。

    杨大爷急得直跺脚,“植擎天根本就没有上门提过亲。”

    可这些话已经没有人信了。

    他们只信一条,杨家想强嫁,塞一个失德的女子给植擎天,这是杨宛之绺由自取。一般人家娶了这样失德的女子回家,尚要退亲狠狠羞辱女家一番,更何况是惹了植擎天这种煞星,毁容已经是小事了,能留下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要怪就怪杨宛之,当时宣称此生非植擎天不嫁!这让杨家有口难辩。

    慢慢的,杨家人也支持不住了,纷纷离去。讨公道事小,保命是大。杨家的面子重要,可他们的命更重要。在冷血门大门口挑衅,除了要武功高强外,还要有足够的勇气和胆量。

    冷血门的门店又恢复经营了,营业额也没有减少。喜洋洋玩具店歇工了二日也开业了,除了杨家的几个仆役在门外探头探脑外,幸好也再没有人来捣乱。

    一晃数日过去,植擎天自那天见过丁雪寻回过后,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人也更加残暴无情了,有两个门徒不小心提到丁雪寻的名字,又被植擎天当场打杀了。

    京城最北边的一个新开的小医馆里,主治大夫陆大夫带着一个小童正在忙碌。

    一个满脸笑容的妇人急急走进来,朝陆大夫笑道:“陆大夫果真是神医呀,我妹子来信说,服了陆大夫的方子果然有效,如今已经有好消息了。”

    有好消息,就是有喜了。

    这妇人先前还笑着,如今却抹起泪来,“可怜我那妹子,嫁过去整整五年肚皮不曾有动静,夫家好几次差点把她休了,如今陆神医妙手回春,短短三个月就传出喜讯,要不是胎气未稳,妹子都要上门当面道谢了。”

    陆大夫微笑道:“唐嫂子客气了,医者仁心,我是尽医者的本心。”

    “陆大夫,陆大夫,你看看我娘子,她这几天总是心情烦躁,那个……也没来。”一个男子扶着一个妇人走进医馆,说到这里,男子的脸儿有些红了。

    陆大夫为妇人把脉,手刚刚触到脉博,便笑了起来,“恭喜孙秀才,你娘子这是喜脉。”

    “果真有喜了?我这是要当爹爹了,”孙秀才满脸堆笑,伏地向陆大夫作揖,“谢谢陆大夫!城东那个大夫还说我娘子终生不育,服用了陆大夫的祖传方子后,不想这么快便有好消息了。”

    “谢谢陆神医!”秀才娘子也是满怀感激,顾不得羞涩,满脸笑意拉着孙秀才道:“相公,我们快回家去告诉婆婆。”她嫁到孙家二年有余了,婆母明里暗里说她是一个不下蛋的鸡,害得娘家人也跟着她受气,这回好了,她终于不用受哪些闲气可以挺直腰杆做人了。

    “好好!娘子小心。”夫妇两人搀扶着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唐嫂子笑道:“陆大夫,这里今个月第几个了?”

    陆大夫未答话,小童已抢着答道:“这是今月第六个传来喜讯的了。我师傅说,过几日就要将这个方子给一位贵妇人送去。”

    唐嫂子随口问道:“贵妇人?不知是哪家的贵勋?”京城宝地,天子近臣,京城的世家望族比江河里的鱼虾还要多。

    陆大夫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哪家世家,还得详细打听清楚才好送方子去。”

    整整一年了。

    花大哥已经离去整整一年了,今日是花大哥的忌日。

    丁雪寻这天没有睡懒觉,早早起了床,亲手做了花夕拾爱吃的点心,天刚微微亮,人已经早到花夕拾的坟前。

    “对不起,这么久没有来看你。”丁雪寻将坟前的杂草清理干净,这才站到坟前陪花夕拾说话。

    “你生时我都没有做过点心给你吃,想不到死了这才端到你的坟前来,你心里一定在怪我吧。”丁雪寻苦笑道,想到那个有着阳光般笑意的少年,眼中忍忍有泪意涌出,伸手将一块点心塞入口中,“这个是草莓夹心馅的,我花了整整一个早上才做了这么些,很好吃的。你也来一块吧!”

    “你一定责怪我这么久没有来看你,其实我在忙!我开了一个儿童玩具店,还有四家分店,取名叫喜洋洋。”

    丁雪寻说得累了,干脆席地而坐,继续道:“你是问我为什么起这个奇怪的名字吗?”

    “其实一点奇怪,在我们哪里,这个名字很吃香的。取这个名字,我只是希望这里所有的小朋友,象我儿时一样,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我去看过花伯父花伯母,他们都很好,你勿挂念。花伯父已经将你堂弟过继到膝下继承香火,就是那个整天喜欢跟着你的四堂弟,你特讨厌他的,他非常孝顺花伯父花伯母,至少比你孝顺多了。”

    “我去看过月浓和她的两个孩子了,她们……”丁雪寻喉头哽咽着,“她们,挺好!”

    树林中,植擎天满身寒意,面色如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那个坟前的女子。

    那个女子席地而坐,双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一时开心不已,一时又愁眉苦脸,一时又托腮沉思,一时又伸出手去轻轻摸摸眼前的墓碑,就象摸着情人的肌肤一样。

 148。得知

    东升的太阳已经冉冉升起,一缕缕耀眼的阳光洒落在草地上,照得草地上的水珠发出闪烁的亮光。

    那个女子依然忘我,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着,也不知说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兀自抿嘴笑了起来。

    植擎天已经记不起自己站了多久。那个女子来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他心里不由得隐隐发酸,若那时他也死了,那个女子会不会象如今对待他那样,对待他吗?

    亲手给他做好吃的,还陪着他,兴致勃勃地将花花世界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他?

    那个女子收了笑,又伸出手去抚摸那块墓碑,指尖在“花夕拾”三个大字轻轻滑过,满脸悲痛,眼神幽伤。

    在熠熠生辉的阳光下,裸露出来的皓腕上,那天的伤口依然没有愈合,而已经愈合的那个伤口,留着一道疤。

    植擎天的目光落在那两个伤口上,心里狠狠一痛,只感到那个结着疤的伤口就象一张嘴,似乎在无情地嘲笑他。

    嘲笑他的悲伤与痴情,嘲笑他的凉薄与无情。

    植擎天倏地闭了双眼,不敢再看。

    脑海中那地上的鲜红,依然触目惊心。那日那个女子决绝地割开脉博,要将鲜血还给他的那种孤烈,将他痛得不能再痛的心一片片撕裂开来,再也拼不起来。

    那时他才真正相信,她的心里真的没有他。他们,真的回不去了。

    猛地,植擎天转过身,迈开大步离去。

    从今以后,那个女子的喜怒哀乐,与他再无关系。

    旭日东升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依然挥不去他一身的冰寒之气,春日的晨曦暖和了大地,却如何也暖和不了他的心。他的心从此之后只有巍巍白雪,千里冰封。万里飘雪。终年再也找不到一缕阳光。

    这边的树林中,一对男女正缓步走过来。

    远远看见坟前那个熟悉的俏丽身影,男子的身子僵了僵,脚步停了下来。

    女子耳边就响起他低沉的声音:“玉儿,你在这里等着。”

    玉姬愣了愣,垂下头低声嗯了声。

    她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女子,只是她想不到,三爷不让她上前去。

    是不想那个女子看到她吗?三爷早知道与那个女子再无可能,可他依然,不让她出现在那个女子面前。

    田三爷抬起步子。一步步向着坟墓走去。

    玉姬站着林中,目光越过三爷。看向坟前那个女子,金色的晨曦洒落在她身上,象给她披上一件五彩纷呈的霞衣。可耀眼不是金色的彩霞,而是那个女子。

    这样的女子,注定是生活在耀眼的阳光下,而她,却永远站在树林中的阴暗里。就象此刻。

    她从来不妄自匪薄,可在三爷的心里,却是如此。那个女子是他的阳光,而她,永远走不出黑暗,走到他的阳光里去。

    丁雪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那个讨厌的人来了,我一眼也不想看到他。我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田三爷走到坟墓前,正要出言唤一声,那个女子却起身朝另一边走了。

    看也没有看他一眼。

    田三爷心内涌起一股难言的苦涩,站定在坟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夕拾,我来看你了。”

    “你在这里还好吗?”

    田三爷蹲下身子,轻轻抚着墓碑,眼里涌起一层水雾。

    冷血门外,陆大夫看着那三个杀气腾腾的大字,忍不住探头往里看了看,就是这里了!

    守门的门徒喝道:“干什么的?”

    陆大夫问道:“请问这里是冷血门?”

    “是。”

    陆大夫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这位爷,我要找一位植夫人,烦这位爷通传一下。”

    门徒大吃一惊,神色惶恐地四周看了眼,压低声音喝道:“快走,没有这个人。你不要命,我还要命。”

    陆大夫被推得脚下一个踉跄,不由愣了愣,“没这个人?”不会吧?上次那个男子明明说是冷血门植夫人的。

    他虽上了年纪,可记忆力很好,一定没有记错。

    “这位爷,我找植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烦请这位爷行个方便,通传一下。”陆大夫道。

    门徒厉声喝道:“没有这个人,快走,不然我不客气了。”

    你一直就没有客气过呀!陆大夫心里腹诽,再次施礼,“我找植夫人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求这位爷通传通传。”这位植夫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这位爷听到她的名字惶恐不安?

    要死了,还说那三个字!不要命了么?

    门徒瞪眼大怒:“你再胡言乱语,再不走,我扔你下山去。”

    陆大夫被凶得吓了一大跳,心中无奈,只得离开,边走边自言自语道,“明明是这里,为何说没有这个人?没有这个人就算,为何惶恐不安?明明就是有这个人嘛。”

    “哎哟,痛死我了。”追云大叫一声。

    陆大夫慌忙抬起脚,满脸抱歉,“这位小哥,真对不起!”

    追云双手叉腰,撇撇嘴道:“你这么个大人,你娘没有教你学会走路吗?”

    陆大夫哭笑不得,笑道:“真对不起!我要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找不到一时心急,所以撞到小哥也不知道。”

    追云是小孩子心性,怒意来得快也去得快,侧着头问道:“老伯你要找什么人?这里所有的叔叔阿姨我都认识。”

    陆大夫喜道:“我要找植夫人,你认识吗?”

    “丁阿姨?你找丁阿姨是要被杀头的。”追云歪着头道。

    杀头?

    陆大夫大吃一惊,难怪刚才那位爷,听到植夫人这个名字象听到阎罗王的名字一样。

    那个贵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问我就不用杀头了,冷血门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提起丁阿姨。”追云语气里小孩子家的得意,见把老人家吓得愣住,得意洋洋笑道,“你找丁阿姨什么事?告诉我,我让我娘下次买玩具时转告丁阿姨。”

    这种事,怎能跟一个孩子说?

    陆大夫犹豫着道,“我想见一见那位植夫人。”

    “那你偷偷见一下就好了,千万别给掌门知道。”追云托着腮道,“我也好想丁阿姨。”

    陆大夫越发奇怪了,那位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陆大夫不由得压低声音道:“那位植夫人,要如何才能见到她?”

    追云摇着小脑袋道:“我也不知道,我娘上次是在喜洋洋玩具店见到丁阿姨的。”

    “阿云,回来吃饭了。”一个菲衣女子朝这边走过来。

    “我娘来了。”追云奔上前大声喊道,“娘,有人找……那位。”

    那位?一个大夫?

    寒玉一愣,打量着陆大夫,“你找谁?”

    陆大夫的声音不由得压了压,“我找植夫人。”

    寒玉压低声音道:“她已经离去了,你快走。”

    又是一个让他快走。

    陆大夫急了,面上露出哀求的神色:“我找这位植夫人,很重要的事。请这位娘子帮帮忙。”

    “很重要的事?”寒玉愣了愣,又仔细打量陆大夫。有很重要的事情?她可不记得夫人与什么大夫有来往了。

    陆大夫道:“是的,关系这位夫人的一生幸福。”

    寒玉四下看了眼,发现没有掌门的身影,便引了陆大夫进入自己的院子:“那你跟我来。”

    一入屋,寒玉请陆大夫坐下,起身去关好门窗。

    陆大夫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怎么找个人,还象做贼似的?

    寒玉回身道:“你到底找我们夫人做什么?这回可以放心说了。”

    植擎天正在看帐,手中的笔无意识地转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

    冷阿二隐在窗外,目光却落在掌门手中的笔上。这个动作,是那位常常做的。

    门被人急急推开,寒玉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显然是一路急跑过来的,看到植擎天立即激动地道:“掌门,夫人她……”

    植擎天脸色一沉,凌厉的掌风已经扫过去。

    寒玉被一掌打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植擎天冷冷瞧了她一眼,森然道:“要不是不忍心追云无母,此刻你已是一具尸。”

    寒玉拼死撑起半个身子,不理会口角不断渗出来的鲜血,咬牙忍着痛道:“请掌门……让属下把话说完,属下愿意以死谢罪。夫人她……她之所以离开掌门,是因为……因为她终生……不育……”寒玉话未说完,终是撑不住晕死过去。

    植擎天心头一震,霍地站起身来,脸色惨白。

    “寒玉!到底怎么回事?”植擎天一手捞起寒玉,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她体内,寒玉幽幽转醒来,目光却看向屋内,“那个……大夫,在我屋中……”

    陆大夫左等右等,却不见先前那位娘子回来,却等来一位表情冷漠却又满目哀伤的男子,他问道:“大夫,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人?

    陆大夫越发惊讶,便将重金丁雪寻求医,自己遇到染阿大然后找到这里来的经过和盘托出来。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和盘托出之后,这个男子竟然将他强留在冷血门,却象招待贵宾一样招待他。

    寒玉再次醒来,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皮肉之痛。抬头见屋内除了追风,还有掌门。她心知是怎么回事,撑起身子来给植擎天叩头,“谢谢掌门为属下疗伤。”

 149。我要成亲了

    得到掌门亲自为自己疗伤,这在冷血门是何等的殊荣呀。在冷血门内,不,这天下,能得掌门亲自疗伤的只有一人,就是那一位。

    恐怕从今之后再有人提到那位,不会是死罪了吧。

    “掌门,你去见过夫人了吗?”寒玉问道。

    “不曾。”植擎天答道。

    寒玉愣了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为什么还不去请夫人回来?”语气里全是焦急与责怪。

    追风忙瞪寒玉一眼。

    寒玉不理会追风送过来的白眼,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掌门,属下曾经问过夫人为何不与掌门成亲,夫人说,‘你家掌门是要名扬天下的人,我身份未明,我不想他让天下人所不齿。’掌门,夫人深爱着你,所有知道自己不育后,不想掌门遗憾终身,这才忍痛离去。夫人……去看大夫,连属下也是瞒着的。染阿大愿意退出冷血门跟着夫人,想必知道内情。以夫人的性子,必然会染阿大下封口令,不然染阿大会告诉掌门的。”

    植摩天轻哼一声,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寒玉用力又将身子撑了撑,急声道:“掌门,快去接夫人回来吧。”

    植擎天却木然摇头,那个女子处心积虑要离开他,又怎会听信他一言二语就跟他回来?

    是他太傻,居然轻易听信了她的话。她从来没有亲口说过也没有亲口承认过她深爱的人是花夕拾,是他在心情悲伤之下对号入座。

    以她的性子,若她深爱的人是花夕拾,必然会在坟墓边搭个屋子日夜陪着守着,又怎么一年之间才去廖廖数次呢?是妒忌蒙骗了他的心,使他看不清她的真实情意。

    或者,他看清了她的心,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之下放弃了她。这正是那个女子要的。

    因为爱他,所以离开他!

    寒玉见植擎天一言不发,顿时急了。“掌门快去。不然……”不然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那次她在喜洋洋玩具店里,看到一个高大俊朗、满身书卷气的年轻男子,象个苍蝇一样围着夫人转个不停,夫人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这样一个男子,对掌门有着极大的威胁。不过寒玉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

    幸好植擎天也没有追问。

    不过植擎天接下来的话却唬了寒玉一大跳,“我要成亲了!我与寻儿,终究是无缘无份。这事就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提起她。”

    “成、成亲?”寒玉不敢相信地撑大双眼,掌门要成亲。新娘子不是夫人?

    追风在一旁道:“掌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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