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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帐春-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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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芙见她激动得连手都在发抖,挑了挑眉,“和你开玩笑的,那位是什么人,怎么会瞧得上我。”话落她就回了屋,完全不理会身后响起的尖叫声。
——楚老太太被她一惊一气没顶住,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037章 没看黄历
梓芙的惊人之语很快就传到了傅允修耳中,此时他才出了伯府门。
伏在他耳边禀报的锦衣卫神色很奇怪。
这位伯府嫡女真是叫人大开眼界,亲事是能拿来开笑的?还是拿他们头儿开来玩笑!
傅允修面无表情,翻身上了马。他对这小丫头的脾气真是再一次见识到了,什么淑女修养完全没有,随性的很。不过连锦衣卫都敢利用的人,开他一个玩笑又怎么样。
傅允修一言不发离开,被甩在身后的锦衣卫讶然,他们头儿是生气还是没有生气?!
楚二老爷匆忙回府,只看到被气晕过去的老母亲,听说了梓芙那番话,心里更是不安。
锦衣卫的玩笑可是好开的?
搞不好这里头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楚二老爷见母亲迟迟不醒,抬眼就往碧汀院去,可他没见着人——梓芙睡觉去了。
清天白日的睡觉,一听就是不想见他的借口,他却只能憋着气走了。他是长辈不假,但也没有管人睡觉不睡觉的长辈。
当然楚二老爷也不会那么轻易放弃,让小厮就侯在院门处,只要院里有动静就喊梓芙去见他。
小厮一直等到天快全黑才算见着了人,还是因为陈氏来和姐弟一起用饭,进的门。
小厮进去就看见梓芙坐在屋里摆弄一块木头,地上有着小堆的木屑,手上的小刀寒光闪闪。
这根本就没有睡觉的事!
知道自己白等和亲眼目睹感受实在不一样,小厮敢怒不敢言,说起话来就强势一些。大体的意思是梓芙现在就得到二房那去。
梓芙手中的刀一歪,两指头宽的木头发出‘咔嚓’声。
断了。
切面齐整。
小厮被这动静吓得心头狂跳,这个三姑娘手劲有那么大?!他突然就想起二姑娘脖子上那道青紫的勒痕,据说二姑娘说,是三姑娘在水里时掐的……小厮瞬间皮发紧。
“小的话已经带到了,二爷那还得伺候,小的先行告退。”小厮非常识时务,脚底抹油溜得贼快。
一惯对下人宽厚的楚嘉和都忍不住鄙视他,转头和姐姐道:“姐姐,你说得对,有时还是拳头好使。”
陈氏几人一言难尽看着姐弟,怎么好好的三姑娘性子突然歪了,小伯爷也有变歪的趋势?!
楚二老爷等了一晚,自然是没有等到梓芙前来,又拉不下架子再去碧汀院第二次,只得是翻来复去整晚没合眼。李氏却是一觉睡到天亮,还梦见金山银山。
晨光熹微,梓芙一早起来难得没有练箭,而是继续抱着昨日的木头雕雕刻刻,不过腕间绑了铅条。楚嘉和一反前几日的萎靡不振,头顶着碗水蹲马步如松不动。昨日梓芙那手深深触动了他!
用过早饭,梓芙将一脸怨念的弟弟丢给陈氏,又出门去了。
她去了京城一家挺有名气的茶楼——雅阁。
雅阁有着独门的泡茶技艺,点心也是做得特别,不断推陈出新。店家是个中了举人却因为家中接连出了祸事,从而耽搁了仕途的文人,为了一日三餐只能从了商,店内装修也为极为高雅,还时时会有文比,不少才子与勋贵公子都喜欢到这处来坐坐。
虽是早上,梓芙到的时候一楼大厅就坐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凑一起,品茶论诗。她是姑娘家,才走进来就引起人注意。
她身材纤细,白纱及地,走起路来婀娜的姿态若隐若现,叫得更多人投过目光。仿佛想一眼看入那白纱内,再高雅的男子,也是有着好奇心的,何况这是独身前来的姑娘家。
梓芙对这些都视而不见,而且在场读书人多,即便是看也是遮遮掩掩,怕被人说坠了君子风度。她抬手给了堂倌几颗碎银,那堂倌笑眯着就带她上了二楼雅间。
茶楼是中空而建,通向雅间的走廊靠里,梓芙随便选了一间,靠窗坐下打开窗扇,一楼大厅的宣闹尽入眼中。
有人来上了茶点,楼下大厅已开始说书。
雅阁在没有文比之时,都会有说书人在此带带气氛。
梓芙没有摘帷帽,喝茶时只将白纱撩开一些,露出细白小巧的下巴和红艳的唇。大厅里不时会有往上张望,见着此景心里就发痒,更是恨不得一睹佳人真容。
有人走神,有人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大厅里突然爆发出一声好!
梓芙却是玩味一笑,白玉似的指尖摩挲着碧青茶碟边沿,看着不经意,可她握茶碟的手骨节发白。
说书人方才说的是祁王前两日大胜之事,说到叫好的是祁王一把银枪惯穿对方大将。
什么枪若游龙,如有神助,几乎就差没将他夸成天兵神将。
梓芙听着曾经枕边的人光荣事迹,也只能是这么一笑置之。
在雅阁听了打发了一早上时间,梓芙临近午间便要起身离开,今早来的收获还是有的。说书人一连说了两回祁王在战场的事迹,却是没有听到关到林家丁点话语。
雅阁文人多,文人多为激愤,在听到战事居然没有一个人提林家所谓卖国的事,想来是有人压了下去。
梓芙在白芨担忧的目光中重新回到马车,说了一声去汇满楼便陷入沉思。
她今日会来雅阁有傅允修的原因,昨日他漏了些信息,才让她想到这个地方,想听听这些日子世人是如何议论他们林家。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她父亲的事实在诡异,朝廷不声不响的究竟要做什么。
一时半会,梓芙自然是想不明白,她到了汇满楼时,又得到个好消息。
她外祖家的人终于进了京,而且才到渡口就被传进了宫,想来皇帝是早得了消息。
可她心间也不过激动半刻,即便人到了,她也是见不到,见不得。她只得再让赵忠以林家旧仆之名去探探外祖家的口风。
她在汇满楼坐了片刻,准备打包几样小点回府,厢房的门被敲响。她还未准许人进来,一道香风袭来,先是窈窕身影在她眼前晃,紧接着又是两个穿着华服的少年跟着进来……梓芙懒懒扫一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出门没看黄历。
☆、第038章 怎么面对
来了三位不速之客,厢房气氛一时诡异。
徐柳岚见自己都站了好大会,梓芙还稳如泰山坐那,眉宇间除了倨傲之色又添了丝不满。她径直走到梓芙手边坐下,“楚三,有你这么见着人不吭声的?”
“不请自来,倒是怪起我。”梓芙懒懒道。
既不亲近也不客气,徐柳岚细眉一挑,“那是我的不是了?”
梓芙闻言终于给了她一个微笑,徐柳岚脸当即就黑了,徐承宣可是首次见着对自家妹妹这种态度的姑娘,一时情绪复杂。而他妹妹居然在也只是黑了脸,没有发彪。
李惟远倒是挺有君子之风上前朝梓芙一揖,“扰到三表妹,表哥这厢给表妹赔礼了。”
“受不起。”梓芙淡淡一句,可不见有半分避开的动作。
这闹得徐承宣对她又多了看法。
好随性的女子。
李惟远很无所谓朝梓芙温和一笑,更显得他温润清贵,然后他也坐到梓芙手边另一空位上。
屋里就四个人,坐着三个,徐承宣就显得突兀了。见梓芙没有要招呼自己的意思,他轻咳一声,朝她说句打扰寻了个空也坐下。
徐柳岚对李惟远还是很厌恶的样子,微微侧了身,故意忽略他的存在,“我去楚家给你送贴子,他们说你不在,原来是来汇满楼了。”
送贴子?
梓芙好看的桃花眼内光华微幽,侧头静听下文。
“我邀请了不少贵女,三日后在我家设个小宴,你到时一定要来啊。”
梓芙更加稀罕了,既然说是小宴那就是指受邀的是徐柳岚的好友,起码是脾气合得来的。自己和她肯定是没达到这种程度。
徐柳岚装看不懂她明显拒绝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还约了人。”话落已经站起来走了好几步。
徐承宣也站起来朝李惟远一礼,“当日也请李世子赏脸。”
徐家兄妹都走了后,梓芙挑眉,站起身理理裙子。李惟远这时才找到说话的机会,“我在询问掌柜的时候,被他们兄妹听到,徐大姑娘就冲着你找来了。”
原来不是一路。梓芙神色淡淡点头,“世子自便。”
“楚梓芙。”
梓芙才往前走了一步,又被喊停,李惟远在她身后道:“徐大姑娘有些奇怪,你要应邀?”
她可能会去的吧,梓芙微垂了眸。刚才她是想拒绝来着,可只窝在伯府里,她对外界就一无所知,很多东西也不能光靠赵忠打听。
“会去的。”梓芙给了答案,头也不回地离开。李惟远沉默坐着,把玩腰间的玉佩,他温润的眉眼覆了沉色。坐了许久,他才站了起身,慢慢出了厢房。——既然如此,他也应了徐承宣的邀请就是,虽然他不耐与那群才子打交道。
楚二老爷昨日没有见着梓芙,心里乱糟糟的,便是早朝也没有听议了些什么政事。好不容易熬到散朝,他琢磨着一会寻个由头早下衙,回家看看情况,哪知理由还没想好就听到外边有人恭敬喊同知大人。
楚二老爷心头猛地一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才抬头就与看过来的傅允修视线撞一处。
只是片刻,傅允修就移了目光,竟是替皇帝跑腿来取一个宗卷的。
等到傅允修离开,楚二老爷也腿一软坐倒在椅子上,里衣都被汗水给湿透了。可是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傅允修是来寻他问话一类的。
缓了好大一会,楚二老爷再也坐不住,去找徐阁老,准备将昨日的事情说一说。
取了东西的傅允修脚步不停送去御书房,拾阶而上,就看到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冯公公立在门外,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停在离门槛五步之外的地方,静侯传召。
室内却突然传来物品掉落的声响,皇帝带着怒意的声音也隐隐传来出来:“……如何会有火器?!上回就已彻查……你现在居然还提林家之事…如若不是林颐……早就破了!镇国公死在诏狱……”
皇帝一开始非常愤怒,可说到后面声音又渐渐听不到了,便是傅允修耳力极好,也听不清究竟还说了什么。他以为事情应该差不多了,却又听到祁王妃三字,再有是谁心寒,然后竟是太子的声音辨了几句。
室内再度传出一声闷响,皇帝震怒的吼了一声滚。不会,一身明黄的太子从殿里退了出来,脸色青白加交。太子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傅允修,神色又变了变,径直越过他离开,经过他时还不轻不重冷哼一声。
冯公公低着头进去,然后又唤了宫人前去,傅允修看着宫人碰一堆碎瓷器和笔墨纸砚出来,终于皇帝传召了他。
他双手捧着宗卷恭敬入内,来到御前跪下呼万岁,垂了眸看曳撒上的精致绣纹。
皇帝示意冯公公取了宗卷呈上,傅允修手上一轻,这才自然垂在两侧。皇帝已免了他的礼,展开宗卷看了两页,啪又丢回御案上,“都读狗肚子去了!”语气里还是带着怒意。
傅允修没有被准告退,也没动,依旧神色漠然垂着眸。他知道皇帝这句话是骂太子的,他呈上的可是詹事府记录太子近期学业的综卷。
皇帝似乎是生了会闷气,才和傅允修说话:“还没有找到无机子的下落?”
“回陛下。”傅允修道,“无机子此人向来形踪飘忽,卑职已广派人手,只要还在京城,这两日定然就有消息。”
“如若不是祁王妃出了事,他怕是到死也不会回京来了。”皇帝威严的面容上覆了层冷意,傅允修没有接话,又过了一会皇帝说,“一会你去见舒家人,要说什么要带他们去看什么,你应该清楚。”
“是。”傅允修恭敬应下,冯公公上前来朝他比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御书房。
不一会,冯公公便又孤身回到御书房内,与皇帝禀报,“傅同知已领了舒家人到太医院去查脉案。”
闭目养神的皇帝就睁开了眼,眸里有着复杂情绪,谁能想到这里面还有那样的事!舒家人还算好说话,可过些日子,回来的林家人,他要怎么面对!当年那些余孽居然还有活着的!
皇帝心里有些不平静,又想到在镇国公死后他暗中吩咐下的命令,祁王在大殿上神色冰冷请帅的一幕幕,突然重重叹口气。
☆、第039章 她还恨吗
戈壁长年黄沙滚滚,如今又是夏季,太阳大得似乎就压在众人头顶,仿佛下个瞬间就会将人炙烤融化。
林颐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骑在高大的战马上,眼底是比太阳更毒辣的凶光。
蛰伏了一个多月,该是分个高下了。
他习惯的伸手想摸腰间的玉佩,摸到的却是发烫的铠甲。
他又忘记了,如今他穿着战甲,他长姐亲手雕的玉佩又怎么会坠在腰间。
他什么都没摸到的手握了握拳,父亲离去前的交待句句在耳侧,镇国公府轰然倾塌、父母、长姐身亡的消息亦在脑海中盘旋……
“杀过去!”林颐闭了闭眼,再睁开,漆黑的瞳孔都染了血色。
山呼般的回应霎时震响,本是平静的沙丘,突然出现数不清的身影。战马溅起黄沙,直冲敌背,厮杀声划破大漠上空。
位于敌前的祁王正坐在马背上看舆图,远方传来的隐隐厮杀声让他抬了头。
他将手中舆图丢给副将,接过银枪,“进攻!”
军令落下,将士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他们在这处守了有四五日了,早已摩拳擦掌。
祁王的战马率先冲了出去,银色铠甲在阳光下却散发着刺目的寒意。
大明军突然进攻,并是前后遭到了夹击,本就败了几场的瓦剌军营瞬间乱了方寸。赶往后方的瓦剌将领见到‘死去’的林颐,寒毛都炸了,却不想一照面就被冷箭穿心,连想看真切的空隙都没给,双目溃散从马背上跌落。
一箭击杀对方重要将领之一,林颐面容上的冷色丝毫未减,将弓重新别在背后抽出双剑与已方将士们一路冲进敌军腹部。
杀红了眼的林颐几乎见敌方就手起刀落,身上溅满了腥红的血液。敌军亦是杀红了眼,疯了一般都朝他涌去,逼得围护林颐的将士四分五裂,林颐几乎就成了孤身奋战。
林颐感觉到几道寒光与风劲朝他袭来,堪堪躲过向着要害来的两击,背后却是中了一刀。他反手击杀,立即再人再补上来,眼前又是一阵刀光剑影。
就在又要避不开一击的时候,银光闪过,他甚至看到了刀枪相击瞬间溅起的火星。
“林颐!”汇合的祁王喊了他一句,在少年看过来的时候冷峻面容上露了丝笑意,抬手一枪没入敌军喉咙。“第三十一个……”
林颐看到与他一样也孤身陷入敌军围拢的祁王,胸口微微一震,收割再度袭来的敌人性命,“可我忘记了这是第几个。”
“重新算。”祁王无所谓回道。
“好!”
随着少年应下的一声,两人枪剑宛若游龙,相互依靠着,直杀出一条血路。
……夕阳西落,残阳如血,两军交战之地亦染满腥红。昏黄的天地间厮杀声已散,浓郁的血腥味中遍地尸首,有大明军的,在瓦剌军的。
林颐握着还在滴血的剑,面无表情看士兵清理战场。
祁王立在他身边听军报。
“……已退至河界,四名将领皆战亡,俘虏一万余人,瓦剌此回怕是无力再战。”
“传战报吧。”祁王看了林颐一眼,“颐弟有什么话要送回京中的。”
站了许久的林颐终于动了动,抬头看满天的红霞,双目有些酸疼,“林家身正不畏邪侵,望陛下周知。”
祁王沉默着伸手要去拍他肩膀,可才抬起了手,突然神色一变转为推了林颐一把。
响亮的火器释放声打破了这一片安静,祁王重重压下来的身子才让林颐反应过来,脚边还有数个冒着青烟的小洞。突然又是几声火器声响。一侧的副将们都扑了过来,拉着护着两人退到遮蔽物后。祁王亲兵已朝一个方向蜂拥而上,军营中顿时响起各种混乱的嘶喊声。
“…姐、姐夫?!”林颐抖着声音喊了一句,看到了祁王背后的血洞。
他惊怒间忙用手去压住,可血却是不断从他指间渗出,根本就压不住。
“军医!!军医呢?!!快!”林颐咆哮着,一只手压不住,改为两只手。他眼里一片血红。
军营里,居然有人用火器刺杀他们?!
林颐正想着,乱做一团中的动静中又有火器的声响,再一会,便什么都听不见了。
军医喘着粗气终于跑了过来,鞋都跑掉一只,二话不说取了一堆纱布去堵祁王的伤口。却还是一点效用都没有。
“林颐……”祁王突然咳一声,带出一口血。
林颐看得心里直发紧,“姐夫,你先别说话……”
“不说就晚了。”祁王挣扎着坐了起来,伤口上的血冒得更快。
“将领们听令……大军全听令林颐将军,若有违者,杀无赦!”明明已是气息微弱的人,语气间的凌然威严仍叫人生惧。
祁王亲卫此时返回,见此情形大惊,纷纷跪在他身侧。祁王强忍着剧痛,断断续续交待亲卫转交虎符,全听林颐号令,揪出行刺之人。林颐听得双目赤红,死死握住他的手,祁王示意他靠近,见他低下头来,轻轻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林颐脸色变得铁青。
祁王感觉自己身上也没有多少力气了,闭了闭眼,然后又不舍的睁开看着天空,“林颐……你说,你姐是不是不会恨我了……好在,你还在……”
林颐被他方才的话震惊还未平复,听他这样说,早酸胀难忍的双眼中水汽朦胧。
祁王只望着天空,眸中的光芒渐暗,“林梓芙,我居然没能实现承诺……”他最后一丝声音被风吹散,弥留之际是他出征前许下的诺言,可他终归没能回去……
“王爷!”
祁王亲卫哀呼,林颐闭上了眼,滚烫的泪一滴一滴落下,颤抖着手去合上祁王瞳孔溃散的双眼。
“刺客呢?”林颐反手抹去眼角泪痕,站了起身。
亲卫红着双眼,“都是死士。”不敌他们,都咬了毒自尽。
“尸体留好,将火器全集中在一起,黄副将,你去封锁军营。”林颐吩咐父亲生前的部下,神色极淡撇了眼其余几名面色惶惶的将领,“其它人都回自己的营帐里,无令不许接触任何人。”
“林小将军!”随着大明军前来的一位资历老的副将神色愤然。
这是要软禁他们?!
可他才说一句,脚边立即多了把寒光闪闪的长剑,深深没入地。
“不听令者,杀无赦!”林颐此时没有心情和这些人费口舌,只要想到有人混入进行刺杀,只想到祁王为了救他身亡,他遍体生寒又怒意滔天……
霎时,没有人再敢出声,林颐背着祁王的尸首,一步步回了营帐。当夜,整个军营灯火通明,不时有惨叫声在夜风中凄厉响起。
☆、第040章 皇帝口谕
华灯初上,碧汀院里草丛间中的夏虫鸣叫声此起彼伏。
屋里,白芨白薇坐在小兀子打络子,突然听到瓷器坠落的清脆声。她们慌张抬头,又失手打了一个茶杯的梓芙正望着地面出神。
两丫鬟对视一眼,将东西放入筐中,上前去。
白芨将被茶水泼湿的绣花鞋拿到一边,又伸手去摸梓芙裙摆,“姑娘,可有烫着?”
梓芙沉默着摇了摇头,盘了脚继续坐在炕上。
白薇喊来小丫鬟处理碎片,重新泡了茶来,却是离梓芙远远放着。她们姑娘从晚上用饭时就不对,好好的突然失手摔了碗,然后不小心碰倒一个花瓶,打了两个茶杯。这又一个……姑娘是怎么了,一副恍惚的样子。
白薇偷偷打量她几眼,见她安安静静坐着,也只能再回小兀子上。
梓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晚间用饭时心脏突然就重重跳一下,随后是异常不安的情绪不断侵蚀着她,那种奇怪的不安让叫心神恍惚。来得太奇怪。
梓芙无意识按了按那还跳动剧烈的心脏,侧头去看窗外。
正是月色正浓之时,连廊下的灯笼都蒙了层柔和光晕,梓芙却被灯笼的红色刺了眼,只是一眼便不愿意再看。一颗心似乎又跳得更快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好的事?
梓芙垂了眸,遮去眼中的不安,直枯坐到二更声响才歇下。
次日清晨,梓芙难得的晚起了。
白芨伺候她净面,看到她眼下乌黑的阴影,心疼地问:“姑娘,您昨儿没歇好?”
梓芙没有说话。
她确实没歇好,一夜里陷入梦魇中,但现在又回想不起来究竟都梦见了什么。
梓芙梳好妆,走出房门就见着楚嘉和头顶碗水在扎马步,她就依着美人靠坐下,看六岁的孩子咬牙坚持。阳光将他额间的汗珠照得晶亮,梓芙有种回到小时候的错觉,那时林颐也是这个神色,有毅力的很。
林颐…父亲、母亲,梓芙突然有种这些事离她很久远的错觉。
待楚嘉和蹲完马步,梓芙给他净脸净手,又帮着换了身衣裳,才牵着他回到屋里用早膳。陈氏笑吟吟的和丫鬟们一起摆饭,见姐弟二人,一张脸更是要笑开花:“三姑娘快些坐下,一会好有精神到正院去。”
梓芙听着有些哭笑不得。
她去正院是要债的,又不是去打架,和吃饱喝足没多大关系。与陈氏相处久了,梓芙觉得她有时真的很可爱,直率得可爱。
用过饭,梓芙让陈氏监督楚嘉和练字,话说到一半就看到两人对视,她转了话音:“白芨留下监督小伯爷练字,摆好刻钟,一刻内必须写满五字。”陈氏与楚嘉和肩膀都垮了下去,他们心里那些躲懒的小九九被发现了。
梓芙整衣出门,踏过门槛前又道:“写满五字,可以休息一刻钟。”身后就传来两个欢呼声,陈氏这就让丫鬟去准备挖土的工具。
不知怎么的,楚嘉和爱上了挖挖种种,陈氏又是懂这些的,两人就玩到了一块。
梓芙沿着游廊一路往正院去。
昨天楚二爷回府后以帐目的由头喊了她去正院,先兵后礼,逼问她傅允修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连徐阁老都抬出来了。
梓芙很想骂他蠢货,也不知道他这四品官是怎么当上去的,居然拿堂堂阁老压她一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害臊。梓芙四两拨千斤软软顶了回去,又胡诌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楚二老爷便沉着脸琢磨去了,至于银子,楚老太太以现银不足为由,拖到了今日。
梓芙才进到院子就听到李氏与楚老太太的笑声,隐约还听到几句占了先机,准赚不赔一类的话。可等梓芙进来,两人又都不说了,皆抬头看她。
“三丫头,你来看看数对不对。”楚老太太抬手示意,齐妈妈捧着帐本和一个匝子上前。
梓芙坐下,翻了翻帐本,心里默算一笔数,再去对了银票的数额。是这几年林家给到姐弟贴补的数额。
她将东西交给白薇,“铺子的呢。”说着,似笑非笑看向李氏。
李氏原本还遗留着喜色的脸冷了下去,让丫鬟也给她递了帐本和银票,梓芙核过一遍,起身弹了弹裙面上不存在的灰。
“如此就清了。”
梓芙身影消失在正院门口,李氏在心里呸了她一口,想到近来的事更是恨意难消,“也就让她高兴这两日,守着这点银子过日子吧。”
“不过一个小丫头。”楚老太太脸色也有些不好,不想多说。“后日大丫头去徐府的事准备好吗?与柳岚来往的贵女身份可都不低,别有什么疏漏,失礼就不好了。”
李氏笑了笑,“前儿做的新衣裳好几套没上身呢,母亲您尽管放心。”
“唔…”楚老太太又想到梓芙也会前去,“不能叫三丫头给比了下去。”
李氏却很无所谓了,长房那个穷酸样,即便现在有银子,也整不出什么好东西。她也是不明白,徐柳岚怎么也请她了。
离京不远的明华寺内。
“喂,老秃驴,从我来到这就一直看你在搓这绳子。你要是不欢迎我就直说呀。”一位披头散发的老者斜倚在榻上,身上的道袍躺出一道道褶子。
在细细编绳子的鸠空没有抬头,也没理会他颇不知礼的话,双眼盯着手中的线。
无机子又躺了会,觉得实在是无趣,干脆下了榻凑到跟前。他见鸠空全神贯注,视线也落在随着他动作拧做一股的细绳。
一股金线,两股细黑的……线?
无机子看着那黑色细丝,瞳孔缩了缩,然后认出那黑色的并不是线,更像发丝多一些。他心中涌起阵阵的诡异,落在眼中交织纠缠一起的金线黑发丝,一明一暗的颜色交错……竟是十分好看。
“你这和尚也太变态了吧,居然用人头发丝编绳子,这用来做什么的?难道还是拿来串佛珠的?!”那绳是好看,可无机子还是站起身退了两步。
盯着看久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许久没有做声的鸠空终于开了口,“贫僧也是受人之托,尽人之事。”
鸠空的声音和他人一样,透着慈悲与平和,无机子却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尽人之事的变态,委托之人更变态……他肯定是认识了个假和尚。
无机子躲了一会,还是被勾起了好奇心。他正欲张口问,门外突然响起整齐的脚步声,回头一看,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跨了进来。
“去吧,回头再告诉这都是谁的……说起来,和你还有着渊源。”鸠空能看透人心般,淡淡说了句。
这老秃驴!无机子郁闷的想跳脚,就不能现在说?!有这样吊人胃口的?!
可那锦衣卫已上前说有皇帝口谕,要无机子即刻进宫面圣,无机子只能把话咽回去,一摔袖子出了屋。
☆、第041章 差点憋死
初夏午后的太阳越发毒辣,楚嘉和趴在窗柩前看早上新种的小花苗,脸颊热得红彤彤的。
“快别看了。”梓芙将他拉坐好,伸手去关了窗,隔绝滚滚热浪。“先在这儿坐一会,等身上热气散了就回屋歇会去。”
小孩子怕热贪凉,一会准往冰盆前凑,非得着凉不可。
楚嘉和乖乖的,抬手拭了额间的汗,“姐姐,你也歇歇,这手得多累啊。”他将茶往梓芙跟前推了推。
梓芙这才放下刻刀,端起茶抿一口,又再拿起刻刀,一下一下雕着木头。“姐姐这手现在没有多少力气,下手不稳,不然就给你雕块玉了。”
楚嘉和听得双眼发亮,很是期待,但还是压下去激动道:“这有什么关系,我还小呢,玉佩慢慢雕就是。别累着才是正理。”
小小的孩子懂事得很,也会心疼人,梓芙唇角上扬,说了句不累又专心下刻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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