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嫡妻奋斗记-第4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爱翻供便翻去啊。他供了姚尚书,姚府里已然查到了兵部刚刚绘出的前线地图与数州虎符,待他供了秦云朝,那顾氏坟上也会有些好物事挖得出来。他若是翻供,不过是证明姚氏逆党还有异动罢了!”

“二郎……当真还要借这机会刨了顾氏的坟茔?”十六娘不禁失色,道:“奴觉得这样十分不好啊……一来逝者为大,二来那顾氏虽然多行不义,可到底也是您庶母。如若这般……怕是阿翁九天之上也会伤心呢。”

“他两个叫我阿娘伤心的时候可曾想过我这嫡子会记恨?”秦云衡恨道:“我不劈了她棺材,是已然给我阿爷留了颜面!再者,你当我不去做,秦氏族人便忍得住这口气么?”

“既然秦氏族人忍不下,那郎君何必急着出头呢?”

秦云衡怔了一下,道:“什么?”

“二郎只要对他自己造下的孽狠狠报复便好了。”十六娘道:“至于顾氏那座坟——反正也不在秦氏的祖陵中,万一哪天出了什么事儿,那也怪不得二郎你保护不力啊。”

“你……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啊。”

“奴若是任人拿捏,在二郎远征之时怕就没了性命了。”十六娘道:“没了夫君护着,自己也不得不长点儿心思——说真的,二郎何须叫那刘挺再攀诬大郎?您只需向至尊举荐这位兄长,叫他去前线征战,那不就报了仇了?”

“他若战败,那是无妨,若是战胜,也自有别的法子作弄他,可他若是降了突厥呢?”秦云衡沉吟道。

“那么至尊也会替二郎扒了顾氏的坟——您到时候再领军出战,杀了他不就结了?”

“哪儿还有兵!”秦云衡蹙眉道。

“哪儿没兵?中原丁男,如今尽数未曾征发的,前阵子,不是姚氏换了兵符,才叫至尊调不上兵来么?”十六娘莞尔:“二郎居然忘了这个?”

秦云衡一怔,道:“是了,我居然将这个忘掉了。”

“只是奴不明白,这换兵符的事儿,想来姚尚书不会真的去做——那么,是谁将兵符偷偷换了,还这样稳妥地嫁祸给了姚尚书?”

“是金郎君。”

“金……”十六娘恍然,点了点头,道:“只是这样的人,用罢了,便要小心处理掉!能为了钱财出卖旧主的,说不定也……”

“这我自然知晓。”秦云衡道:“娘子放心——你说,若是要举荐我‘阿兄’,我总不能自己出面的吧?”

“姚氏一党还剩下什么战将?”十六娘道:“你把他们都扯下水,姚氏党羽不就会推荐你那阿兄做将军了?”

“他是七品……大抵也就是去上个战场,做不得什么官。”秦云衡沉吟片刻,道:“你这样折腾,莫不是为了你那堂姊,不至于被牵连到谋反一事中去?”

“她若活着,奴自然也想救她一救,当初她也来奴这儿通风报信来的。”十六娘道:“可若是已然被人偷偷害了,那……也说不得了。”

秦云衡久久不曾说话,但听得灵堂外夜虫仍然在鸣叫,这夜色沉静如一幅墨染的巨帘。

隔了两日,朝上又传来了消息,道是那姚尚书在狱中经不住拷打,竟自咬舌自尽了。用刑的狱卒也因此获了罪,流放去了。

“那狱卒是谁你可知晓?”秦云衡将这事儿告诉十六娘时,眉梢竟微微挑起,极兴奋的模样。

“……从前打你那个?”十六娘猜道。

“是了!”秦云衡击掌道:“这就叫报应!当初这猪狗为了讨好姚尚书玩命折腾我,如今为了洗脱自己居然也这般折腾那姓姚的……这可玩大了吧?”

十六娘听了自然也是欢喜,正要接话,便听得外头侍剑叫了一嗓子:“郎君!大郎来了!”

这话叫十六娘也愣了,看住秦云衡,低声道:“他来作甚?”

“……这都第六天了,他才过来!”秦云衡冷笑一声,道:“再不来,便赶上头七了,难道他会在那天过来做孝子么?我去见他,你去寻石氏,叫三郎也过来!我倒是担心我实在忍不住和他打起来!”

“二郎不会的。”十六娘虽依言朝堂后过去,却还是丢下了一句:“以你的性子,既然知道打不过他,便定不会出手打人。”

秦云衡不回答,只是看着她出去,微微笑了。

十六娘去寻了秦云旭过去,自己却与石氏呆在一处,说了几句闲话儿。她原本想着有个人在,灵堂那边便是尴尬,也不会有甚事情,却不想过不得多久,下人便匆匆赶来,道:“娘子!三郎同大郎打起来了!”

十六娘脸上变色,看着石氏,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还真叫她给说中了?秦云衡打不过秦云朝就绝不动手……可秦云旭怎生想的?

“娘子!”石氏反应还是快些,跳起来便道:“快去啊!”

十六娘打了个寒噤,提了裙摆就往外跑,跑了两步才想起什么,对那奴子喊道:“你们便没人上去拉开?”

“小的们没有武艺啊!”那奴子苦着一张脸,道:“郎君都不敢上去拉!”

十六娘心都颤了——秦云旭能有什么功夫?秦云朝若是要揍他,他能有还手之力么!还“郎君都不敢上去拉”,这情势会有多险!

她连口气儿都不敢歇,撒腿便往灵堂冲过去。这中书令家的旧外宅,原本是为了他金屋藏娇准备的,宅子是不大,然而处处是水塘溪沼园林亭台,从后宅石氏住的地方跑到前头灵堂,那是得绕好远的路的。十六娘已经许久没这样不要性命地狂奔过了,及至冲进灵堂,几乎站立不稳。

她扶住门框,看着那堂内情形,登时便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秦云朝手中握着一把匕首,指着秦云衡喉间,秦云衡背后,却护着口角流血的秦云旭。

打架的不是大郎与三郎么,怎么……

“二郎?”十六娘不知自己为何要喊他,然而似是不经心,便脱口喊出了这一声。

秦云衡却是头也不回,只道:“你来作甚?”

可这一刻,秦云朝反倒瞥了她一眼。

这一霎秦云衡一把抓住了大郎握刀的手腕,猛一用力,竟生生将他手骨折断了。可秦云朝到底也不是个吃素的,他右手虽叫秦云衡制住,可左手却狠狠一拳,竟将秦云衡打得摔滚了出去。

而秦云衡却正滚到一根长烛檠旁边,他竟举了烛檠,将上头白蜡拔下,尖锐的插蜡刺便露出来,这一杆烛檠,如今却当得枪使。人说一寸长一寸强,秦云衡绰着这烛檠,显然是要占了几分便宜了。

“你们这是作甚啊!”石氏终于跑到了,声音里也是带着哭腔:“三郎!”

“都放下啊!”十六娘也喊道:“兄弟几个在母亲灵堂互殴,这叫人看了,岂不是……”

秦云衡望着已然疼得面色苍白的秦云朝,唇角微微抽搐,目光却是慑人的狠毒:“母亲?他会把我阿娘当做母亲么——今日来是为了作甚,你可敢当着她们的面,再说一遍?”

“我能是为了作甚?我若要杀你,至于来你这灵堂里闹么?”秦云朝的声音微微发颤:“若不是你叫这小畜生来羞辱于我阿娘,我如何会……”

“我羞辱你阿娘?”秦云旭却于此时以手背狠狠擦去了唇边的血,怒道:“我一进门,你便道我是个婢子养下的也配过来——呵,婢子养下的与妾养下的有何不同?都是庶子!我生母虽是个婢子,到底是大家婢女,诗书礼仪,也不见得比你那除了暗处下黑手外再无所能的阿娘差!”

兄弟绝义

“不……不管说了些甚,你们先将这些东西放下可好?”十六娘也怕得起了颤声,道:“弟兄之间,皆是误会,何用这般动刀动枪的……?”

秦云衡咬咬牙,慢慢俯下身去,将手上灯檠放下。

秦云朝却是一声冷笑,将手上匕首丢了,道:“误会?弟妹说笑了,你若哪一日见得我秦家兄弟妯娌和睦一堂有说有笑,那才是天大的误会!”

十六娘咬了咬牙,快步跑到秦云衡面前去,站在他身边握了他衣袖,道:“二郎!怎生能这样……便是再愤怒,你们也不该在阿家灵堂里动手呀。”

秦云衡垂了头,半晌才道:“三郎,是你先动手的。我如今也不怪你与阿兄,便……先回去消消气吧。”

秦云旭站起身,冲秦云衡一拱手,又对秦云朝冷笑一声,快步离去。

秦云朝亦回以冷嘲,之后却瞥了秦云衡夫妇一眼,道:“多谢二郎了,我这是为了秦氏颜面来一趟,你却回给我这样一礼。好得很啊。”

“你若真是来拜祭的,何意穿彩衣。”秦云衡低声道。

“彩衣?死的又不是我亲娘——我生母死于非命之时,我还在为你们秦家的荣光征战!”秦云朝冷笑。

“是了,”秦云衡点了点头,目光竟出气地坦然:“阿兄你走吧。你那手,该寻个好医士为你接了——只是你我到底一个阿爷,一句话,做二弟的该说,说罢了,日后你我,便再不是兄弟了!下次再有刀剑相向,我亦绝不会容情!”

“你说。”

“你出征四方,到底是为了谁,你可明白?”秦云衡道:“你是庶子,不得科举,母家衰落,连个浪荡子都做不得。除了军功,还有旁的路可走么?”

“好阿弟!”秦云朝冷笑:“我是除了军功别无出路,可是,我沙场喋血数年,不过一个九品校尉,内中缘由,你可知晓?”

“……你既然这样大怨气,那么……”秦云衡微微笑了,突然正色道:“我便直说!我阿娘不愿你发达,这个解释你可满意?她不需直说,阿爷的旧部,自然会处处为难你!你当阿爷旧部是因与阿爷交情才仍与秦氏交好么?这翼国公府,不过是这军中劲旅的辐辏点!你要为你生母复仇,这第一步就走错了——没了家族,你当你还是个人么?你不过是异姓人眼里一条狗!你连自己的亲儿都保不住!”

“你……”

“你若要报仇,便接着来吧。”秦云衡道:“你还有什么呢?你阿娘已经死了,她是为自己在秦府造下的孽偿命!你的嫡妻裴氏,为你算是吃尽了苦头,可你是如何待她的?你的一双儿郎子,长子秦悌,你到现在也认不得,幼子更是一生就死——你亲眼见过他,难道你相信他的死是……不说旁的,就是灵娘——你那样设计我,编排我和阿央,可结果呢?你要知晓,这世上一切,皆有报应!”

“是啊。”秦云朝点了头,冷冷地笑:“我阿娘是妾,活该就不如你阿娘——只是你可曾想过,贵贱岂就是天定的?我只是不服,明明我不比你差,可除了阿爷,人人都将你当做掌上珠!同样是从军,你打了几场仗,便做了五品将军,功劳簿上大笔朱字写到至尊面前。我呢?同样是娶了裴氏女,你的裴央是至尊爱妃的嫡妹,天生便该锦衣玉食,娇滴滴花朵一样,我的妻子,却因父亲被伯父逐出门墙,出嫁前连马车都不曾坐过!”

“她嫁了你,原也可做个小家妇,平安一世。”秦云衡道:“然而如今看来却……因你更痛苦了。”

“她……”秦云朝竟然笑出了眼泪来:“她是我见过最蠢的两个女人之一!”

“另一个是灵娘吧?她确实蠢。”

十六娘听着这两个男人似是无波无浪地提到那个名字,心里头却是一颤。她突然很想上前撕打那秦云朝——如若不是他的安排,她怎么会在初婚的时候受到那样对待?!

也幸好灵娘蠢啊,换个手段高明的,不用秦云衡被那狐媚子迷住,她自己都该气得甩下一纸和离书先走了。

“是啊,可是,如今我却有些……愧对这两个蠢女人。”

“你就是个废物。”秦云衡不笑了,眼眉之间,鄙夷之色寸寸明晰:“你的担当呢,你的胆气呢,顾氏只给你多生了那二两肉,却没给你生下个男人的心来!”

“随你如何说,你是嫡子,便是天生的好处。”秦云朝道:“也多谢你今日与我说了这话!依你所言,今后,你与我,再不是兄弟了。”

“秦将军……好走!”秦云衡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一句话说着,十六娘却突然觉得他有些伤心的意味。

“别了,秦御史。”

看着那个人出了灵堂,走得远远的,终于连背影也看不见了,秦云衡方捡了地上的灯檠,插好滚落一边的素烛,之后竟原地坐下。

十六娘亦在他身边坐了,却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话——秦云衡的面色仿佛憔悴了很多,似是累极了。

“扶我歇歇去。”不知过了多久,秦云衡才说了这一句。

说是扶他,十六娘其实也用不上多少力气。倒更像是跟着秦云衡到了寝房,又帮他宽了衣罢了。

秦云衡肩头挨了秦云朝一拳的所在,已然是青了一大块儿。

十六娘看着,便有些心疼,道:“奴去取些化瘀药与二郎如何?”

“罢了,自己会好。”秦云衡在榻上坐了,半拉了被,却终究又停了下来:“阿央,我心里头,还是有些儿难受的——虽然是恨透了那人了……”

“到底是亲兄弟。”十六娘道:“便是闹得再难堪,真真绝情断义了,到底也是伤心的。”

秦云衡点了点头,突然笑道:“这是他做的最后一件好事儿了!”

“怎么?”十六娘原已转身走到房间门口,听得此言,却生生顿住了脚步,迟疑地望回来。

“他和秦氏断了关联了。他不管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都不再拉宗族下水了。”秦云衡道:“我也可以放手去……”

“他真丢了性命的话,二郎想必……也不会多高兴吧?”十六娘道。

“大概是——可他活着的话,我……怕不止是不高兴。”秦云衡苦笑:“你家中亦有嫡庶,旁人家也有嫡庶,可怎么,就我秦氏……为人子的不能说爷娘不是,可我如今却总是在想,若我阿爷不是那个风流性子,若他也如旁人家阿爷一般,妻妾之间雨露均沾,或者至少多爱重我阿娘那么一点儿,会不会我兄弟几个,也不致闹到如此地步?说来,如若大郎自小便明白这嫡庶出身绝非他攻讦我便能改变的,想来也不见得会告我谋反,如若他阿娘不因我阿爷疼宠便骄横祸人,也许亦不致落得个横死的地步。”

十六娘默然良久,道:“或许你与阿翁皆是一样人。”

“什么?”

“看上了一个人,便想尽法子把一应好处都给她。只不过,他喜欢的是妾,你……似乎是更喜欢正妻。这般,他才叫人有了非分之想……”

秦云衡摇头,道:“不是这般。我阿爷,待顾氏也不是一心一意。他在顾氏之后不也还有旁的妾室?”

“这不是很……二郎难不成还觉得,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娘,便要一世只和她一起?”十六娘奇道:“二郎当年与奴说不娶妾室,这话难道是真心的?”

“你当是假的?!”秦云衡一怔,口气中带了几分怒气,道:“从我说过那话,我非但不曾与旁的女子暧昧款曲,连出征时都不曾动过那些女俘!”

十六娘一怔,走回榻边,望着他:“你……那奴有身孕之时,你不是连着一年都没女人么?!”

“是!”秦云衡半扭了头,似是赌了气。

十六娘有些无措,然而想了想正在孝期,却也只能道:“那么委屈二郎了……阿娘这一去,您还得再忍三年呢……”

秦云衡苦笑一声,道:“怎生扯到这个——总之,我如今是忧心得很。我实是不知经了今日一事,再对着那个人,我还狠不狠得下心来!按理说,这兄弟情谊今日断了,可我却总想着当年阿爷抱着他万般喜爱的模样……”

十六娘摇摇头,道:“二郎怎不想,阿翁叫厨下做大郎爱吃的甜点心,却不想你素来不喜甜食?二郎怎不想,他秦云朝叫灵娘接近你,几次逼得奴恨不能一死了之?二郎怎不想他说奴与阿愿俱皆夭亡,又叫阿家搬到那般狭窄破败的屋子,才搞得阿家身子突然差下去?这般种种二郎皆记不住,却非要记得那人得你阿爷宠——这便叫你不忍心下手了?他也对不起阿翁啊!秦家叫他弄成这样,阿翁若有知,亦不会高兴!”

“……你去吧。”秦云衡默然片刻,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对的。”

女儿天下

姚尚书下狱,自然连带着他那门生贾荣檀也做不得将军了。许是念着回了神京也无甚好下场,又许是受了幕僚蛊惑,他竟不顾妻儿父母俱在神京,率了几骑亲信,投降了突厥人。

这到底是天军的将军!他做了这事儿,自然叫天军士气更低,而他所知道的机密也够叫前线天军再打几个败仗了!至尊怒得将他满门男丁一个不剩全部杀光,女子也不依惯例充作官婢了,却是一律发往南方,为流放诸人为奴。

这一场杀戮,拖得上百男丁丢了性命。

裴府的碧油车上,十六娘掀了帘幕,瞥了一眼那些高挂在城门外的人头——隔得远了,那一排人头看上去像些豆子,盛夏里虫蝇多,天气又酷晒,前几天砍下的人头,如今看来便是深褐色残存皮肉的骷髅了。

她看了一眼,便放下了车帘,坐稳了,口中还默默念了句佛。

“阿妹看这些猪狗的脑袋,还要念佛?”对面年纪稍长的女人,却是愤愤道:“姚家的党羽,都该死干净了才是!”

“六姊……”十六娘勉强笑了笑,道:“杀掉的还有那贾荣檀的两个幼儿呢,都不满三岁。大的一岁多一些,小的才出生三十来天——您想想,不成丁的娃儿,原本是罚做奴婢便是了的。被这样惩处,便是家中做了孽,孩儿自己也太可怜了些。”

“该!”那美艳的妇人恨恨道:“你便是心软!十一妹也是心软!若是当初换了我进宫,早教那姚氏死在冷宫里头!你看,十一妹手下一软,怎么的?姚氏自己寻了短见,至尊还怀疑到她头上,累得十一妹和我裴氏都跟着倒霉!”

十六娘心中默念一句亏得进宫的不是你,否则早教至尊恼了迁怒裴氏。口上却不敢驳了自己这六姊的面子,苦笑道:“六姊还这样关照十一姊?”

“关照?我也不喜欢她!”裴六娘往车窗边一靠,想了想,复又道:“不过她扳倒姚皇后那个贱婢,为我那孩儿报了仇,我倒也不怨她——生成个庶女,天该我日子过不好。十一妹……也不是个坏人。”

姚皇后是贱婢……?十六娘一怔,忙纠正道:“不是姚皇后!是姚庶人了!”

姚氏死时是按妃礼葬的,可姚尚书谋反,贾荣檀投敌两件事彻底触怒了至尊,连身后哀荣也不给姚皇后留了。竟将她棺椁从妃陵里扒了出来,又撤了尊号,连着后宫史注中也只将她称为姚庶人。

“是呢!姚庶人!”裴六娘笑得咬牙切齿,眼中竟隐隐有泪花:“只可怜我那娃儿!还没有降世,便叫这该压入阿鼻地狱受苦的贼婆娘给……”

“六姊莫恼。”十六娘前倾了身子,伸手握了她的手,柔声道:“孩儿还会再有——贵妃既然召您入宫,便是有心成全你了。若是至尊有心,能想法子斡旋,说不定六姊也能做个侍人,日后生了儿郎子,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便不是嫡长子进不得东宫,日后封个亲王,也是大大有指望的!彼时六姊至少也做个妃,那也是人人都得尊重的内命妇!”

十六娘这话却把六娘哄得高兴了,她抿了嘴一笑,道:“若真能这般,真能这般,可就是上天太看顾我了!”

“六姊初嫁时受了苦,自然会有后福。”十六娘浅浅一笑,这才松了六娘手掌坐直。裴六娘只顾咬着嘴唇儿,想着她刚刚说的话,一意傻笑,十六娘便也再不言说了。

阿家故去了,她该守三年孝,不可随意走动,更不能进宫。然而十一姊要密召了六姊去做那不能叫人知道的勾当,便不可叫裴夫人陪——那是极失礼的。许是请了至尊的意思,她竟派人去秦云衡目今的宅子,叫十六娘换上一身素淡衣服送六姊进宫。

十六娘每次进宫都有意穿得丑些,妆也尽量朝着落时的绘。如今她进宫身份又那样尴尬,索性便穿了淡青色衫子配淡青色裙淡青色帔,乌发上只别了一只木簪,面容更是不施粉黛,还带着几丝熬夜之后的疲惫憔悴,远远看上去便如同裹了一身的鸭蛋壳儿。

可六娘这一身却是堪比那场寿宴上的奢丽——一头的宝梳金钗,额上靥上花子也俱是金光灿灿,连着妆容亦是十分艳丽。她年纪比裴贵妃长些,原本便胜在风流韵味,这一身打扮,却叫她原有的八分风流顿作了十分。

一大早去了裴府,看到这六姊装扮华艳,十六娘登时便彻底放了心——至尊是决计不会看到牡丹花旁边的那个鸭蛋的。

见她穿成这样儿,六娘也不问一句秦氏的丧事,只一意夸示裴贵妃前一日才从宫中送回来的漂亮衣裳首饰。

十六娘当然有不满,然而听着六娘这一路上的言辞,她便觉得那不满消失殆尽了——裴六娘的心胸比那针眼子大不了多少,又糊涂得叫人咂舌。如今连她孩儿怎么就碍着姚庶人的眼了都搞不清,十六娘还敢指望这阿姊记着顾虑一下自己的心思么。

裴六娘自顾自笑了一忽儿,忽然便又看住了十六娘:“十六妹!你阿家不是新丧么?如何也进得这宫中?不怕忌讳?”

“……”十六娘登觉心中火起,是她自个儿闲着没事儿来宫中转悠?不还是为了送这混蛋进宫么?如今到了宫门口,她居然嫌自己晦气——至尊可还没要她做妃子呢,这便回护起郎君家了?

这般也就算了,六娘还轻轻地拂了拂自己手背。虽然眉目之间没有嫌恶之意,可十六娘依然觉得她是嫌弃自己方才碰了她,脸颊便火辣辣地疼起来。

“奴不进去。”十六娘抿紧了唇,半晌才压住怒气,道:“不过在六姊进去之前,奴有几句话要说。”

“什么话?”六娘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是贵妃传来的话,阿姊听好。”十六娘咬牙道:“第一,至尊不喜骄横张扬的女人,所以六姊过阵子进去,引路阿监会带着你从小路向长兴殿去,阿姊莫要责骂,那是贵妃的意思!第二,不要在至尊面前提及姚庶人的事儿,免得扫了他兴致!第三,若是至尊不提让你入宫的事儿,也不要催他,如今朝廷里外事儿多,莫叫他不高兴……”

“这我都知晓!至尊怎么高兴,我可清楚着。”六娘道:“还有旁的么?”

“只有一条——六姊进了宫不知什么时候才出来,也不知出不出来,这车便先送奴回去了!等六姊回府,自有宫车相送。”十六娘实在难有好声气,袖子底下,一双手都快攥断了骨头。

“那自然。”六娘又伸手扶了扶鬓边宝梳,道:“多谢阿央还来送我一遭儿!”

十六娘笑着转了脸,掀了车帘往外看,心中却骂了一句——阿央也是你叫得的?!爬了至尊的榻子,还真当自个儿是皇后了!

须臾到得宫门口,六娘再碰了碰自个儿脸颊,一副娇羞不胜模样,方施施然下了车。十六娘连下车送她都懒得去,只道一句奴阿家新亡晦气,不好沾染宫中地面,便喝令了车夫回裴府。

这一路上她自然越想越气——若不是她想了法子叫至尊重会这六娘,指不定这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早就疯傻了!

世上,不见得你对旁人好了,旁人便能在你倒霉的时候也扶你一把。

她咬了牙,恨恨地想,你且等着吧——哪天至尊薨了,就看着你这没位份没本事的,去哪儿存身!

贵妃对这位六姊是什么态度,她裴央再清楚也没有了。贵妃会好心到主动邀请六娘与她分享夫婿?只怕她是急着拉六娘替她跳坑!

人蠢,谁都救不得。

裴府的马车是将她送到如今所住的宅子外头的。十六娘下了车往里头走,却正遇着秦云衡送石五郎出来。两下儿照面,不禁俱是一怔。

十六娘原意举起袖子遮脸,然而举了一半儿,才想起今日为了显得朴素特意挑了窄袖衫,便是举了,也挡不住什么。是而这遮住面颊的动作便颇为尴尬走样。

石五郎也慌了一霎,之后才退一步见了礼。

秦云衡却脱口问道:“你怎生这样快就回来了?”

“奴是……撞到了什么不该撞到的么?”十六娘亦是脱口问了,之后才恍然醒悟问得不妥,忙道:“家中新丧,奴不便进宫门,将六姊送去了便回来了。”

“那么石某也不叨扰了。”石五郎听得这话,便转头面向了秦云衡,施了一礼,之后便提了袍襟急急离去。

十六娘看着他擦肩而过,有些讶异地发现这俊美的青年郎君面颊上竟有些不甚正常的红。

待他走远,她才前进一步,站到秦云衡身边去,低声问:“他今日怎生又来了?”

“自然是有事儿才来。怎么……?”秦云衡看住她,似是别有深意。

十六娘却觉得心中一阵烦,道:“二郎既然知晓他……何必还叫奴撞见,尴尬得很!”

“这不正是挑了你要进宫的时候才叫他来的么?”秦云衡携了她手,轻轻捏得一把,道:“我又不疑你有心,你有何好尴尬的?”

“二郎便丝毫也不捻酸?”

“……其实我有些高兴啊。”秦云衡道:“一来,你这样糟糕的小娘子,除了我还有人愿意要,大抵我眼光不甚有问题。二来,虽然我是你郎君,可你喜欢谁,我还真无法勉强——现在看来,便是和风姿俊逸的石五郎比你也似是更青睐我些。这还不值得高兴的么?”

“……奴哪里糟糕?”十六娘怒道。

“同我一般糟糕。”秦云衡道。

“你倒是很有心思玩笑。”十六娘扭了头不看他,道:“今日贵妃阿姊召了六姊进宫,奴怎么觉着……又有事儿了呢?”

“这……女人的事儿么?”

“后宫女人的事儿,不就是……天下的事儿?”

御驾亲征

秦云衡怔了一瞬,随即无声地笑了:“你这意思,岂不是说至尊是个叫妇人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庸才?”

“二郎这是嫌你我夫妇的头颅长得太牢靠了?”十六娘微微变了脸色,道:“这般话岂是能直说的!”

“那自然不是——然而你说的,有几分真?贵妃不过是召自家姊妹入宫,哪里就见得要出事,且是快要出事?”

“十一姊才不会愿意和六姊分宠呢,再者,六姊那副德行,进了宫也只能帮着我裴氏得罪人罢了!”十六娘说到这个,那股子怨气不免又上来了,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又同秦云衡讲过了一遍:“她倒是把自己当个什么了!依奴看,这是自己作死,还不觉得哩!”

秦云衡听得这话,一时也是默然,隔了阵子,才点了头,道:“是了,我……大抵知晓至尊同你那阿姊要做什么了。你也莫要恼怒,你那六姊,只要不是太过蠢笨,大抵就快有来求我的事儿了。到时候我给你出气如何?”

“她会求你?”十六娘斜睨了秦云衡一眼,愤愤道:“我碰她她都嫌晦气呢!”

“且看着吧。”秦云衡轻轻一笑,道:“她多半是要求御史向至尊进言的。虽然我这儿遭逢母丧不能任官,然而她难道会求你爷娘去为她寻旁的御史么?多半这事儿还落在我身上。”

“……进谏?”十六娘原本已经朝堂中迈出两步了,听得这话却狐疑地停了脚步:“进谏些什么?”

“我原本便听说,内作坊的巧儿们如今在按至尊身量赶制新铠甲——刚刚,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