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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妻奋斗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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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来不及惊慌。

直到身体撞在谁怀里,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无意间,便紧紧攥住了那人的手。

那一刻,天地都静了。

“阿央!”秦云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阿兄,请你松开内人。”

十六娘有些僵硬地抬起头,却发现她原是跌摔在秦云朝怀中的。而差那么几步,秦云衡没有接到她。

她打了个寒颤,忙松了手,朝后退了两步,却觉得腿上没有半分力气,几欲跌倒。

秦云衡伸手携住她,上下看了一回,才道:“我叫你小心的。如何不听?方才若不是阿兄站在此处,你这般摔出去,是多凶险的事情!”

十六娘像是被抽了骨头一般靠在他身上,什么都说不出。心还在胸膛中疯狂地搏动,她喘不上气来。

“你到底……不要紧吧,可还好?”

他的声音软了些,眼神中责备之意也减消不少,丝丝分明的尽是关心。十六娘狠狠喘了两口气,才觉得右脚腕刺心地疼。

“奴……脚扭着了。”她低声道:“疼得很。”

“……”秦云衡几近无奈地瞥她一眼,高声唤了奴子去找医人来。

十六娘此时方才定下心来,她喘上几口气,将头靠在秦云衡颈窝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半晌才想起要和秦云朝道谢,然而当她抬起头时,却发现秦云朝已经走开了。

许是感觉到她在看他,秦云朝回了头。四目交对也不过是一瞬间,十六娘却发现他对自己笑了。那笑意很浅很淡,甚至只能算是勾了勾唇角,但眼中神色,已经不再是初见时当着秦云衡那般冷漠凛冽。

……这……似是……

十六娘觉得呼吸都停滞了一刻。然而秦云衡的声音响了起来:“可好些?还怕么?”

她摇了摇头,道:“没事了,二郎……只是当着她们搂搂抱抱,怕不成体统吧……?”

“嘿。”秦云衡似是叹似是笑,道:“刚刚缓过神来就念叨体统了——你现在不若从前好玩了。”

“……啊?”

“走吧。”秦云衡将她抱起来,朝自己的居所走去:“在你那里等医士来过,我好给你涂药。”

十六娘一怔:“不用的,二郎,奴有婢子。”

“……”秦云衡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怎么,是看不上我给你擦药?”

“只是不敢劳动夫君。”她偏了头想看他神情,终究徒劳:“当真不用如此待奴。”

“……够了,我要给你擦你便应了便是。你还未曾发现自己嫁人后格外聒噪么?叫人……”秦云衡阻了她的话,然而他自己的话也不说完。十六娘的心跳本来就还未曾平息,此时听着秦云衡这样讲,心中像是被谁用羽毛轻轻扫过一般,竟又慌起神来。

到了沁宁堂,秦府惯请的女医已经候着了。秦云衡虽然已经将十六娘放下,但却仍是亲搀着她的。二人看来分外亲密。落入那女医眼中,这四十岁上下的妇人也不由勾了头。十六娘害羞,挣了秦云衡的手,却险些儿跌倒。惹得秦云衡又将她埋怨了几句。

“所幸未曾伤着筋骨,”那女医小心翼翼在十六娘脚腕处按了按,道:“只是扭伤,郎君若有解淤通散的好膏子,给娘子涂些便是,将养几天就好。”

“好大姊,你出门不带药的么?”秦云衡嘴上怨了女医一句,扭头又遣了婢子去灵娘处取药。十六娘微怔,道:“什么药,却在她那里?”

“军中治跌打的膏子。她从前起舞,易伤着……”

十六娘哦一声,再不出言。那女医倒是乖觉,早早便告退了,连此次的诊费都不曾索要的。

遣去取药的婢子须臾即回,期间十六娘不再同秦云衡多言。她并非是没有脾气的纸人儿,夫婿的灵药,偏得放在妾室手上,她心中怎能痛快得了?

秦云衡看在眼中,只是不言语,从那婢子手中取了药,便蹲跪在十六娘面前,将她所着靴袜扯下。似是料到十六娘一定会挣扎不肯让他如此,他左手抓住了十六娘脚腕上三寸处。

果然,十六娘惊讶之下抽脚想躲开,却被他制住,动弹不得。一时脸热,道:“二郎你这般……不可以的!”

秦云衡轻声笑道:“十六妹果然是长大了。我碰一下你的脚,都不答应了……”

“哪里有郎君为娘子做这样的事的!”十六娘急得想踢他,但想来此般似乎更加不合礼数,只能作罢,转而尝试说服他:“二郎,奴自己来也不妨事的!”

“……”秦云衡抬眼瞥了她,含笑不说话,手指蘸了青碧色药膏,在她脚腕处涂抹。十六娘实是不愿他如此,突生一计,推秦云衡道:“你涂错地方了二郎!奴自己来吧……”

秦云衡点点头,却不松手,竟将药膏在她脚腕处满满当当涂遍:“这下总有涂对了的所在吧?”

十六娘一怔,突然笑了出来:“何故非要给奴亲手上药呢?”

“我总觉得,前几日是叫你失望了。”秦云衡站起身来,从婢子手中接过熏了香的手帕揩净手上残余药膏:“可是……其实,你若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我总归不会叫你太难过吧?”

“……”十六娘抬起头,注视他的面庞,道:“二郎,你盼望我脚伤能好么?”

“……自是如此,可……如何?”

“那便,不要再提这样的话。”十六娘有些艰难,却一字一字说得清晰:“若奴有一天能绝了这念头,那是奴自己的事。然而如果是你来逼奴绝了念头,就未免太过残忍。二郎,你应知晓,成亲前的裴央,是何模样。若你再多提此事,奴怕这药,会被奴丢到窗子外头去。”

溜须者

秦云衡看着她,眉头微微蹙起,道:“你也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奴并不知道。若知道,不致有今日。”十六娘已经无从分辨自己到底是冷静着还是疯癫着,话语出口,她的心脏亦在疯狂搏动,只是心中,如雪后大地,平整洁白,找不到任何存在。

“那便罢了。”他转过身,侧脸道:“你若当真不想用,丢了也罢。只是,同你所说的一般,我也有话要说——若有一日,我不愿待你好,那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我愿待你好之时,你要我放弃,似乎,也不算是多么磊落光明的事。”

“奴并不是……”十六娘欲解释,开口半句,又停下,道:“罢了。”

“你记着一句话吧。”秦云衡走到门边,停下脚步,低声道:“鸳侣同心,夫妻同命。”

他走了许久,拥雪才朝着侍立的小婢子们使个眼色,待她们退去后自己走到十六娘身边:“娘子,何苦拂了郎君好意?”

十六娘垂着眼眸,半晌抬头,道:“大约是,中邪了吧……我也知道,该对他曲意奉承。只是我受不住他从灵娘那里分一点点温存给我,我……并不求施舍。”

“那怎么是施舍!”拥雪若非婢子,简直想揪着十六娘的领子用力晃醒这不出息的主人:“郎君待娘子好,那是天经地义啊!娘子纵使不想你们青梅竹马的情分,也要想他……他这辈子都是您的夫婿,这样顶撞,之前受的委屈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我……并不是谁都可以操控的傀儡啊。”十六娘侧仰起只化了淡淡妆容的脸,平平道:“纵使此世我只能在这深宅大院幽闭终老,也并不想拗断骨头去逢迎他。我若待他好,是我自个儿想待他好,若不想,也没有谁能为难我如此。方才难不成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可……是娘子不懂郎君的意思吧?”拥雪道:“娘子,何苦心如明镜!便当郎君是加意疼爱着你便是,便这样享用便是……”

话未说完,十六娘携起了她手,轻轻拍打她手背,含着一丝苦笑,道:“若我终究如阿家那般,在夫婿面前说不得一句话,你可还会陪着我?”

“那……奴自然陪着娘子的。”

“那便是了。放心,我不会叫你们落入如此境地。”十六娘手上加力,脸上也显出了一丝微笑:“这位表哥素来吃软不吃硬,但并不是不懂事理的人。待他……待他冷静下来,不会同我为难。”

拥雪只好不言。

她担心的怎么会是秦云衡为难她们呢,她怕的,是十六娘如此的坚持,在后宅里总会碰个头破血流的。纵使她是娘子,也不会例外。

心中忖度着,拥雪也顺着十六娘的意思退出了屋门。心念一转,她朝着秦王氏的住所疾走而去。

而在她朝秦王氏诉说时,堂下侍立的另一名婢子的神情,她并未注意到。

不到半个时辰,灵娘便听到了那婢子一五一十的汇报。她手中盘绞着一股红线,脸上含着盈盈笑意,只将一腔心思都憋在笑脸后头。待婢子说罢,才道:“你同我讲这些,是要怎么样?”

“奴……”那婢子语塞,想了想才道:“奴觉着,娘子许会想知道……”

“哦?”灵娘的嘴角别有意味地挑起:“你叫谁娘子?和我讲这个,是要告诉我,有人和我一样愚蠢地顶撞了夫婿么?你是来帮我呢,还是嘲笑我……?”

那婢子打了个寒颤,连称不敢,心中早把自己骂了千百遍。在秦王氏身边伺候,她如何会不知那一夜灵娘硬生生把二郎给气走了的事情?更莫提此事在秦府里几乎传成了尽人皆知的笑话。

做婢子的,不怕不会拍马屁,却最是怕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不会溜须好歹还有份钱饭,说错了话,便不知要朝谁讨一口饭吃了。

“我可没看出来你不敢啊。”灵娘坐直了身子,脸上虽还有笑意,只是神色却甚是肃厉:“你背着老夫人来和我说这些有头没脑的,若让旁人知道了……你该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的吧?”

“……奴……”那婢子慌得跪下了:“奴只是……绝无……”

“真没用。”灵娘冷笑一声,朝她走了过来,弯下腰细细看了看她,道:“眉清目秀的,怎生偏就如此愚蠢?你同我讲了这么多话,我会叫旁人知道么?莫说老夫人了,娘子她都能一指头碾死我。”

“您……您的意思是……?”婢子仿佛见到一丝希望。

“你回去吧。”灵娘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支浑金钗子,塞进她手中:“你若是在老夫人面前诬告我,我也方便告你偷盗。”

那婢子一怔,想了想,没命价磕起头来。

“你叫什么名字?”灵娘问道。

“银朱!奴叫银朱。”她的声音犹在发颤。

“好了,我知道了。去吧。”灵娘挥挥手。自十六娘和秦王氏处学到的动作,她做来还不甚熟练,然而已经有了那么几分模样了。

银朱忙立起身转头走去,然而刚进院子便和含春碰了个照面。

“……银朱?”含春蹙着眉招呼她:“你来……为何事?”

“啊?!”银朱慌乱之下将那金钗子失手掉在地上,忙弯了腰捡起:“我……”

含春面色一僵,心中自已明白,但她此时却不能深究。若是得罪了灵娘,岂不是白白来此一遭?然而她心思尚算得灵巧,随即道:“老夫人叫你来送乔娘子东西么?”

“啊啊?”银朱已经乱了方寸,此时当真是见杆子就爬:“是呢,是……是送东西。”

“乔娘子果真好大方,赏婢子也如此阔绰。”含春也不多说,盈盈笑了,道:“银朱阿姊现时便回?奴那边有乔娘子上次赏下的碧针茶,若是阿姊也愿意尝尝,奴现下去替你包些。”

“不……不必了。多谢多谢,那茶含春阿姊自己留着喝吧!”银朱觉得此时手脚上才微微有了些暖意。方才和含春的一碰,当真吓得她魂儿都飞到了九天以外。

“阿姊慢走,路上仔细些。”含春带笑招呼罢,转身进了屋内:“乔娘子,那藕羹差不多是时候了。”

“是么?”方才一幕尽落乔灵娘眼中,她暗自恼恨银朱不争气,却又不好问含春,只能先丢下此事:“那你随我一同给二郎送去。”

含春应声,心里却不由生出几丝遗憾。她自打进了这院子,便叫灵娘看住了。寻常时,和十六娘与秦王氏都通不得消息。难得这银朱撞上门来——碧针茶,秦云衡唯给了灵娘的,若是有人发现银朱处也有这茶……

然而银朱慌手忙脚的,居然不要茶就走,灵娘又要自己陪着送藕羹,这一出打算自然落空了。

可是,含春在裴家的时候,也早就听闻过,这位十六姊夫……从不吃甜。乔灵娘既然惹了他,作为赔罪的,缘何却是甜腻的藕羹呢?

含春手中捧着藕羹,腹中计较着,随灵娘穿过秦府的重重回廊。到得秦云衡书房前时,那藕羹已经退散了热气,正好入口。

这时间的拿捏上,灵娘委实是细心的。

秦云衡身边的小厮在外头站着,灵娘上去说了两句话,便折返回来自捧了藕羹进去。含春在外头等得脚酸,心中更不是滋味。

她是十六娘带来的婢子,如今被指派来伺候乔灵娘,明里暗里委屈也吃了不少。如今她在外头候着,想着自家娘子受的委屈,又想着灵娘特意带她来,未尝不是显摆,心头那些压着的事儿便翻腾起来。

这灵娘,何尝是个好相与的女人?至少她腹中有那么多的心思,同娘子的直率没得比。可郎君为什么偏就喜欢她呢?因她能歌能舞?

他甚至能为她接受一向讨厌的甜食。含春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她无法不对灵娘生厌,然而作为婢子,她能做什么呢。

违拗灵娘的意思,此时便是违拗老夫人的意思……若她的厌恶破坏了秦王氏的计划,她和娘子的一切委屈,都找不到人来讨回了。

许久,灵娘才面有得色地从书房中出来。含春眼尖,发现她耳上已然换了一对耳坠了。想来是郎君刚刚给她的——可他事前怎会知道她要来?如此说,这耳坠,是他早就买好了预备给她的吧?

含春咬了咬牙,换上笑容,道:“乔娘子,郎君对那藕羹……可还满意?他喜欢甜食么?”

“喜欢啊。既然是我送来的,他怎么会不喜欢呢。”乔灵娘似是有心似是无意,瞥了她一眼,面上隐隐得色。

含春觉得自己的胸口快要胀破了。她垂首,应了一声,心中却暗下了决定。

既然凡你送来的他统统喜欢,那我,便将这藕羹熬到他下口都难!反正府上的蜜糖不要我去买。

秦三郎

“阿兄。”圆脸的少年郎从书房的隔间里出来,道:“你当真那么喜欢这灵娘?”

秦云衡有些尴尬,道:“这……”

“不愿说也无妨啊。”秦云旭向来跳荡,他挑挑眉,事情原本就算过去了。然而此时,他却又加了一句:“阿兄愿意喜欢谁,那是阿兄自己的事儿,只是可怜了裴家那小娘子。”

“……”秦云衡眉头猛地蹙起:“你这是何意?”

“阿兄从来不听族中闲言碎语么?”秦云旭随意捡起秦云衡桌上的镇纸,在手中一抛一抛地把玩:“得不到夫婿的眷顾,她早就成了秦家的笑话了。做事言语还偏要合乎规矩,像个嫡妻的样子——呵,仿佛当下谁还在乎她呢。”

秦云衡的脸青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闲话也不是我传的,阿兄同我为难,何苦呢?”秦云旭像是畏惧了,可他的神态,分明是还要讲下去:“听闻旁系里头颇有些女眷想结交这位灵娘。让向来循规蹈矩的二郎新婚未出三月便抬回家来也就罢了,可进门后,明明怀着身孕仍能专宠,这是……呵,只是阿兄,她们都听说的事,言官未尝听不到。”

“……言官?”秦云衡气得笑道:“他们还管得了我家事?”

“阿兄总该考虑秦氏声名。”

“秦氏声名便只落在我一人身上?”

“阿兄是嫡子,若阿兄做了败坏族望之事,自然不缺人去向至尊挑拨。”秦云旭承自他母亲的细长凤眼眯起,道:“至尊的宠妃,又偏生是裴家娘子的阿姊……你这般待她,纵使她不计较,那些陪嫁来的下人,未尝不会传话回娘家的。”

“并不是我要‘如此待她’!她那般性子……”秦云衡苦笑:“我想待她好,都让她生生撅到南墙上去了。”

“阿兄难不成不愿演一出举案齐眉的戏么?既堵了旁人的嘴,又叫裴家娘子顺了心,府上里里外外,也便消停了。”秦云旭挑了挑眉眼,道:“裴氏娘子如今好生漂亮,我回府之前,只道她尚未长开眉目,阿兄才如此。可如今一看,倒是想冒着责怪问阿兄一句,新婚之时夜夜伴着如此佳丽入眠,你当真未曾动心?”

秦云衡摇头道:“我也是男子,佳人在侧,怎么不动心?只是不舍得罢了。”

“这是哪门子的舍不得!裴氏娘子望着你的眼神,但凡是人看了都替她惋惜。难不成你的不舍得,就是要她落到如此境地?”秦云旭道:“阿兄莫怪我直言,我最是性喜打抱不平的!”

“于是你是看不得二嫂落魄而责备兄长吗?”秦云衡劈手夺过那镇纸:“莫玩了,这玉兔子镇纸是十六娘的陪嫁!摔坏了她要不高兴——我总是念着十六娘还年幼,灵娘又有身子,怕我与十六娘好上惹她难过,这才忍下。如今凭你一说,全是我的错了?”

秦云旭嗤地一笑:“可不全是你的错?二嫂都及笄了,能嫁人,还算得了小么?至于你那妾室的身子,恕我直言,便是寻常人家正房娘子有了身孕,都绝没有禁着夫君亲近旁人的道理。她若要难过,随便你哪一天同裴氏娘子好上,都是要难过的。难不成为了这个你就一世不近旁人?那么扶庶为嫡,以妾为妻,这般昏头事怕也离阿兄不远了!天下何曾有面面俱到的好人的?阿兄终归是没好好亲近过女人,才生出这般蠢主意来——除了那些女俘不谈,你真正处过的女娘行,也只有这灵娘一人吧?”

“你……”秦云衡顿生几分恼羞成怒。他与秦云旭,是从小便一起长大的。二人年纪也相近,打小便同出同入同习武同读书,兄弟二人原是好得像一个人的,是而秦云旭待他便向来没大没小。可这话一提起,无论谁说,都算是狠狠戳了秦云衡痛处的。

他本来便不是个喜欢同女子来往的,自成年后又久在边关,怎生会有秦云旭这般多的风流事儿?可是男人若不得许多女人青眼,说出去到底是丢人的。秦云旭这般说,简直是直斥他不像个男人了。

秦云旭见阿兄眼看着便要翻脸,口气微缓,却仍道:“阿兄,我便同你讲,你若真讨上十房八房姬妾回来,慢说那灵娘不敢摆脸色,便是裴氏娘子,也定会打叠起精神好好伺候你。若是不听话,你大可空她们几天不理睬,一来二去女娘们也便都老实了。一家子当你是主人,这才是男人过的日子,然你这般算什么?且不提裴娘子与你不睦,她究竟有裴家嫡女身份的,就连妾室亦敢哭闹给你使气儿,所谓家主不似个家主,便是阿兄你这般!”

秦云衡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晌才道:“方才说见不得十六娘落魄的不是你么?若我讨十房八房姬妾,她不是更落魄?”

“有几房姬妾,如何就使她落魄了?你这般只宠着灵娘一个人,她自然被比下去,若雨露均沾,那她借着正房地位自可立身。阿兄竟有这般想法,当真是孩儿话!”

“你当雨露均沾就能消停?”秦云衡道:“一宅子女娘就是一宅子麻烦,谁不想多替自己儿女多讨些好走的。我是懒得对付女娘行,不若你,天性就喜欢绕着她们裙角儿跑。”

秦云旭苦笑:“那是因阿兄是嫡子,自你这儿,讨得到好!我那帮姬妾们便是再得宠,不过是晚上多遭我闹腾一两回的好处。旁的衣服首饰,人人都不差那些,我是端得平的。人皆道生为嫡远好于生为庶,我看啊,这事儿上,倒是我做庶子的沾光。阿兄试想,阿爷六房妾室,加上母亲,统共才有三个儿郎子成人,那四堂叔也是六房妾室,如今倒有十来个儿郎子等着分家产。旁的不提,难不成阿兄你信咱们阿爷只能有三个儿郎么?我是不信……我生母的事,阿兄也知道。”

秦云衡无法回答。他岂能不知那噩梦般的十来年,秦府这光鲜艳丽的后宅里都发生过什么事的?莫说那些不甚得宠的姬妾,便是自己的母亲,堂堂正正的嫡妻,也只得深居简出,免得与“那人”冲撞。至于旁的人,若是碍了“那人”的眼,有的会被发现与人私通只好自尽,有的会碍着阿爷的眼终于在冷清中寂寂死去。而秦云旭的生母,在生了他之后颇为得宠,第二年又怀上身孕,却在分娩时遇了不测,饶是女医和婆子腿都累软了,也没把她保住。至于那刚刚落地的小娘子,还没满月,也因体弱夭折了。秦云旭嘴上不说,可他知道,这弟弟始终是把母亲和妹子的死记在心里头的。

那段日子里,整个秦府里唯有“那人”,唯有秦云朝的生母,得尽宠爱,风华照人。

他母亲出身王氏,亦是世家大族。然而一来族人远居,在这神京中唯有嫁进裴家的姨母一门亲戚;二来家道渐渐中落,也撑不起嫡妻的架子了。那时随着母亲走亲戚,便是见到表妹十六娘,他都会觉得自己矮了三分。

十六娘的生母是她阿爷的第二位妻子,裴氏在神京中地位极高,便是皇室也不能不看重的。这样泼天富贵下养出的十六娘怎生能不好看。小娘子的一条新裙子都能用得起至尊赐下的上好宫锦,衬着她粉团团脸蛋儿,委实是玉雪可爱。

然而许是因她兄长姊姊都年长她太多,十六娘除了陪着如今已是惠妃的十一姊刺绣弹琴外,似是整日价都盼着他去陪她玩。秦家的马车停在她府外不要一时三刻,跑得脸通红的十六娘一定会出现在他面前,当着大人的面,央他们放他走开,好随她摘莲蓬打秋千去。

如此数年,到得他十四岁时,两边便为他们订了亲。那时十六娘才九岁,那么小的女孩儿,却硬缠着她十一姊替她画了图样,绣了那个鸳鸯香囊给他。

现在想来,怕是这场姻缘,也是阿娘有心为他觅来的吧。裴家的声势谁也不敢惹,他阿爷就算看在裴氏女的份上,也不会听任那女人折腾他们母子两个。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除了母亲,似乎也唯有十六娘,是真心待他好了。

他不喜吃甜,同婢子们说过多少遍,厨房中备下的点心也始终是放过许多蜜糖的,那是为了投契长兄的口味。同阿娘讲,她也只会叹一口气,把他搂进怀中轻声安抚,却不敢声张。

这样委屈的事情,他自然不会与十六娘说,却不知她从哪里知道。下次他再来裴府,十六娘便闹着厨房备了整整一桌各色点心小食,拉着他非要他吃。他一一尝过去,竟没有一样带有丝星半点甜味。

“以后你若不想吃甜食,便来这里吧。”他还记得十六娘的小手紧紧攥住她自己的袖边,有些慌张地邀请道:“我们家的厨子,会做这些吃食,大概会比较合你心意……”

后来,她更是把自己的珠花塞进他手中,道:“那些婢子再不听话,你便拆了这珠花送她们。拿了你的,总不好意思再为难你!”

那时候十六娘是如何待他,此时,他又是如何待十六娘的?她进门一个月,未曾沾她身子,反倒纳了一房带喜的妾室回来……亦难怪三郎说这样话,他这般作为,怎么看都比阿爷当年所为更过分些。

正忖度间,秦云旭等得不耐,开口道:“阿兄,容我告辞可行?三弟我佳人有约,误了时间,可是大大失礼啊。”

秦云衡这才醒过神来,送秦云旭出了书房门,他扭过头,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藕羹,苦笑一声,将小厮唤进来:“你拿去喝了或者倒掉吧。空碗给灵娘那边送过去。”

他仍是不喜甜味。奈何灵娘只会熬藕羹,若拂了她好意,自然不妥当的。可真要他把这藕羹喝了,简直比要他命更痛苦。

甜味于他,不止意味着从不曾喜欢的一种滋味,更意味着那段不堪想不堪忆的往事……成年之后他驻守边关自然辛劳,然而日子再苦,他都不愿去吃哪怕一块蜜饼。

那小厮飞也似地跑了,秦云衡遂也出了书房。他径直回了自己的居所——记忆里,那朵珠花,理应还在的。

翻笼倒箧一阵子,他果然翻出了那朵如今看来已经很小的珠花。然而珍珠雪白光润,犹不减当年。只是人总是变得比物事要快些……此时他若拿这珠花给十六娘看,怕她又会发作起来,将这珠花也丢掉。

她如今会是这样,想想倒也有多半是他的错。只是这错,要如何才能补呢……或许他一开始便不该应友伴之邀赴那场宴会,如若遇不到灵娘,如若没有那惊鸿舞中四目相对的一霎,他与十六娘,便可郎情妾意地一世相随吧。那样坦坦荡荡问心无愧的相好,于今日的他,却是再无可能了。

珠花攥在他手心里,微微硌得疼。

狐媚子

第二日清早,沁宁堂内,十六娘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郎。

她较十六娘年长不少,看上去总有二十岁上下的样子。亦是胡人,只不过血统明显纯过灵娘,若不开口说话,当真与粟特女子无二。

然而当她开口,一切便都不同。

她所说的,是地地道道的神京言语,而仪态之媚好,竟叫十六娘都看得心驰神往,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三郎上哪儿找来如此的女人做他的妾啊?十六娘在心中微微惊叹,她见过的美人儿不少。几次进宫探望十一姊,怎么样的娇媚,她都算见识过了。然而纵使是宫中的佳丽,也要逊色这胡姬几分。

更可叹的是,她面貌并不算十分艳丽的。在以美貌出名的胡族中,这样的长相,只不过中人之姿,莫说比不上胡族富商家的女眷,便是和西市里沽酒的少女们比,也未尝算得上出众。她单凭一股媚意,便能叫人失魂落魄的,这胡姬实实比灵娘高出不少。

“你说什么?”回过神,她才有些尴尬地轻轻咳嗽两声:“方才……我没有听清。”

“奴说,奴是三郎的妾,姓石。”胡姬垂下的细密金色睫毛挡住翠绿色眼眸:“听闻娘子昨日同姊妹们击蹴受了伤,便前来拜望。望娘子莫与姊妹们计较……”

“邀我去击蹴的,是大郎那边的挽云。无论如何,也怪不到你的姊妹们头上……可是,我昨日并未见过你呀。你没有来击蹴吧?”

“奴家人也在神京中,昨日是回去见阿娘了。”她答:“否则昨日便来——今日才过来,已经是极失礼了。请娘子莫怪。”

“哦。”十六娘不置可否,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才笑道:“你原也是神京出生的么?又姓石,可是昭武商人之女?”

“娘子果然颖慧,”女郎夸人的口风也是淡淡的,配上她的笑容,却叫人不由不打心里欢喜:“奴阿爷阿娘均是昭武人,祖上从商而来,在神京居留亦有数代。”

“这样么……”十六娘对她稍稍看重了几分。胡人虽总是比较低微的,但真正的昭武商人,同贵戚皇亲亦是甚为亲近。这石氏家中既是商人,身份自比乐户之女灵娘高出不少来:“我的足伤并不要紧,却劳你和姊妹们操心了……且替我谢她们一番吧。”

“娘子不怪罪她们就是娘子厚德了。”石氏微微笑了:“果然传言非虚,娘子是个好相与的人。”

“是么?”十六娘自然喜欢旁人夸赞自己,因笑道:“你们打哪儿听说这话的?”

“府上的婢子们都是这么说,”石氏道:“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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