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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兰曲(秋李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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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太不由拍一下手:“原来甥女和先生已经有过一段师生之情,此时再见倒是缘分不断。”周先生面上的诧异已经消失,只是淡淡笑道:“五年前曾在邱府教过半年,后来总是学问不到就离了邱府,那时记得十八姑娘聪明灵秀又肯读书和旁人不一样,怎么也没想到来方府会遇到。”
方太太已让邱玉兰坐到自己身边才对周先生道:“姐姐去世之后,拙夫因这个甥女在邱府没有同胞兄弟,况且又失人教导,这才带回家来。”邱玉兰是庶出周先生是晓得的,一个庶出女没了亲娘也自有嫡母教导,方家能带人回来定是内中有因。周先生做了这么多年富家西席,早已是八面玲珑之辈,哪会再多问一句,只是笑道:“此时在方府,就该称一声邱姑娘了,只
是当年也宾主一场,令尊过世我知道已晚,竟不及去灵前祭奠,着实失了宾主情分。”
周先生这样说,邱玉兰自然也客客气气回答,等奶娘把银姐儿抱出,周先生又赞了银姐儿几句,方太太吩咐人摆好一桌酒席,自己和邱玉兰陪着周先生吃过饭就请周先生下去歇息,等明日再行正式的拜师礼。
等周先生走了方太太才皱眉对邱玉兰道:“只听说这人是个极好的先生,这才请了来,谁知她竟在邱家教过,不如……”邱玉兰已浅笑道:“这有什么?我是邱家庶出女儿这事,怎么瞒都瞒不住。况且这位先生待人极好,当初离开邱家,就是因为我十三姐不喜欢她对我和几位庶出姐妹一样对待,才去和太太撒娇让她走的。”
说着邱玉兰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叹息,当年在邱家时候,十三姐被捧入手心一样,当初邱老爷为她定的亲,也是一样的富贵人家,下聘时候,送来的聘礼摆满整个院子,那些金银珠宝衣料首饰能晃花人的眼。
当时几个庶出姐妹在那议论着,羡慕着,因为知道庶出的她们,出嫁时候的嫁妆也好,聘礼也罢,能赶上十三姐一半就够好了。定亲之后,十三姐更骄傲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注定的,无需去争一切都会摆到她面前。如果邱老爷不去世,十三姐该在次年的二月出嫁。
邱玉兰从回忆中醒来,对方太太道:“方才只是又想起了邱家的一些事,算来,离开邱府时候十三姐已经定亲,现在孝满了,只怕十三姐也要出嫁。或者,已经出嫁了。”方太太拍拍她的手:“我晓得你在邱家时候难免受了些气,那些都过去了,现在你是这家里的表姑娘,好好地过你应该过的日子,再寻门好亲把你嫁出去,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会高兴。”
提起自己的娘,邱玉兰的唇边有难以察觉的伤心闪现,然后邱玉兰才道:“舅母说的对,那些都过去了。”方太太又叹一声:“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乖巧心事太重。说起来呢,这也要怪我,你刚回来时候,我见你外祖母对你这样,难免对你只是面上情。可后来细想想,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难为一个没娘的孩子做什么?膝下多一个女儿有什么不好?”
方太太这话让邱玉兰不由张大了唇,半日才道:“其实舅母对甥女,已经极好了。”方太太又笑了:“你啊,就是这样乖巧,难道我不晓得什么叫极好?现在想来,我没有儿女,只怕就是菩萨怪我对别人的儿女不好,这才让孩子不投在我肚子里。”
邱玉兰再聪明,也不过一个刚过十三的孩子,这样的话竟不
知道该怎么接怎么安慰,方太太倒也不用邱玉兰安慰就接着道:“罗姨娘怕我对虎哥儿不好,其实虎哥儿虽不是我生的,现在瞧来,只怕以后就是我的依靠,我怎会不视他为亲子?”
这话邱玉兰可以接了,轻声道:“外祖母年纪大了,总爱听些好听的,罗姨娘素来说话好听,外祖母受了她的蛊惑,难免对舅母求全责备。只要表弟在舅母您的身边,受您的教导,身边的人也只记得舅母,外祖母的一些责备舅母也无需放在心上。”
方太太的泪已经落下了,用帕子擦擦脸道:“哎,我做这家里的主母,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也有些不能对人言的话的,谁晓得今日竟是你安慰我。”
☆、17 问题
按说此时邱玉兰该偎到方太太怀里再说些好听的话安慰方太太,可这种小女儿态,邱玉兰却着实对方太太做不出,只是伸手握住方太太的手。方太太的帕子放在脸上好一时才放下笑道:“瞧我,对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还是姑娘家,有些事姑娘家不该知道。况且做妻子的,这些事也是应当的。等你嫁了人就知道,丈夫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邱玉兰的眉微微皱起:“舅母,若我有一日出嫁了,就……”邱玉兰住口,有些话不是能对舅母说的,虽然现在稍微亲近了些,但舅母始终不是亲娘,舅母能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已算掏心挖肺,万不能再得寸进尺。
邱玉兰的睫毛忽闪几下才继续道:“我有一日出嫁了,也会记得丈夫不是自己一个人的,舅母待我的好会记在心上。”这样的话是方太太愿意听的,方太太反握住邱玉兰的手:“女人这辈子,要紧的就是娘家和婆家。玉兰,原先我娘家和方家也能算势均力敌,现在就大不同了。而你,说句不怕你恼的话,邱家只怕也靠不住。”
邱家那边虽还有嫡母长兄,但邱玉兰明白,那三千银子已经了断了所有恩怨,自己所能靠的只有方家。邱玉兰深吸一口气对方太太笑道:“舅母说的是,说起来,不光是舅母,连我以后都要靠着表弟呢。”
罗姨娘之所以在这个家横行霸道,不就因她是虎哥儿的亲娘?而方太太虽被方老爷把孩子交到她手上抚养,却也时刻警惕,怕罗姨娘去方老太太那里嚼舌根,让虎哥儿又回到罗姨娘身边。而在这家里,方老爷不算,除了那几个各怀心思的妾室,就只有邱玉兰能做盟友。
邱玉兰这话让方太太心里十分欢喜,叹了声道:“我也晓得,隔别人家亲生母子总是不对,可是罗姨娘那脾气你也晓得,虎哥儿在她手里说不定会养坏掉,到那时方家好容易积得的家业,说不定就散在他手里了。”
邱玉兰了然点头,方太太总是一家之主母,纵有私心,也和罗姨娘她们这些做妾侍的并不一样,而自己的希望也只在方太太身上,舅舅虽然很疼爱自己,但后院之事终究还是要靠女人。
看着邱玉兰的举动,方太太心中大喜,别人不知道,但方太太是一家之主母,晓得方老太太虽处处表现的对邱玉兰不待见,可在心里对邱玉兰还是跟别人不一样的,终究,她们才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邱玉兰也就起身告辞,方太太送她到门口,拉着她的手又说了几句这才进屋。小玫上前接了邱玉兰不由笑道:“真是奇了,太太对姑娘您是越
来越好了,若照了奴婢以前在家里时候听来的,还真是件稀奇事。”
讲了那么大一会儿话,邱玉兰也不觉有些发困,手搭在小玫肩上半闭着眼道:“你在乡下时候听了些什么?”见邱玉兰发困,小玫小心扶住邱玉兰怕她跌倒才道:“乡下都说,哪有舅母疼甥女的,多有受了婆婆的气不好发就往甥女们身上发作的。”
邱玉兰睁开眼,小玫忙掩口道:“好姑娘,都是奴婢的不是,太太可不是乡下那些无知妇人。”邱玉兰轻叹一声:“其实,”只说了两个字邱玉兰就停了口,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谁和谁又多有几分情意?
小玫听到邱玉兰开口之后又不说话,只有沉默地扶着邱玉兰。此时已进八月,蝉鸣声早已听不见,虽换下夏衫,走在这路上还是觉得有些许凉意。小玫还是忍不住开口:“转眼就是秋天,这日子过的真快。”
邱玉兰不由抬头瞧着小玫:“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小玫的眼张大一些,接着就笑了:“姑娘的心事总是特别多,可是这么十三四岁的年纪,不正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吗?况且奴婢又有什么事呢?不过就是服侍姑娘,等以后姑娘嫁人,放了奴婢出去,奴婢嫁个人这辈子就这样过了,还有别的可想的吗?”
两人此时已走进院子,方太太另外给的丫鬟春芽已经走上前来相迎:“姑娘回来了。”春芽是和春柳一起进来的小丫头,比春柳大一岁,为人也还伶俐,方太太给过来顶清儿的窝,自然和小玫相处的也好。
至于被父母带走很快嫁人的清儿,在这些丫鬟嘴里再没出现过,就像从没存在过这么一个人。小玫对春芽点下头问道:“茶可沏好了,还有姑娘惯用的香。”春芽一笑唇边就露出两个米粒大小的酒窝:“是老爷带回来的龙井,香早熏好了,姐姐,我可不会忘了你交代的事。”
听着两个丫鬟在那打嘴磨牙,邱玉兰面上露出微微笑容,等坐进屋里才对在那忙着收拾的小玫道:“这辈子就这么过吗?难道你不怕你夫君会纳妾,会变心?还有……”小玫的眼已经睁大:“姑娘,奴婢们可不是姑娘这样有福气的人,从小就有人服侍,识文断字的,懂的道理也多。奴婢从会走路就要帮着娘做些事,等弟弟妹妹生下来,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每日寻吃的都不够,还去想什么夫君会纳妾,会变心?再者说了,如果男人真的变心纳妾,就该拿一棒子打过去,让他晓得女人也是不好欺负的。”
这样的话邱玉兰从没听过,唇不由微微张开,夫君是天,天哪有做错的?小玫也觉
得自己说的有些粗,用手抓下头发不好意思地道:“这也是奴婢在村里时候听村里的大娘嫂子们说的,说谁家多挣得几十两银子,嫌老婆老了不好看,闹着要纳妾,老婆拿起棒子就打的他满村子求饶。嘴里说着休妻可也不敢休,毕竟都前后村里住着,哪是那么容易就休的?这样一闹,自然也就不敢纳妾了。”
说着小玫的脸又红了:“姑娘,这样的村话不该姑娘听才是,可乡下人家,平日也就够糊口的,哪还管什么贤惠嫉妒的?”邱玉兰用手撑住头:“不,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说着邱玉兰面上露出迷茫之色,小玫说的那些乡下生活,和邱玉兰所知道的全不一样。
想了会儿邱玉兰轻声道:“要是能去乡下住一些时候,说不定就能明白了。”正在关窗的小玫啊地叫了一声差点让窗框砸住手指,顾不得许多就转身摇手:“姑娘你开玩笑呢,乡下地方哪是那样好住的?房子先不说,连个干净马桶都找不出,还有吃的,能吃大米饭的人家那是极少,遇到五黄腊月,还不是粗粮掺着大米吃。那样地方,哪是姑娘您能待的地方?”
邱玉兰面上的迷茫之色并没消失:“是不是因为地方不一样,所以你们想的也不一样?比如妻子可以不许丈夫纳妾,比如……”小玫已把窗关好,坐到邱玉兰面前,提起往事小玫也没感慨,只轻声接到:“那日姑娘您说,商家没有什么不可以卖的,只要价钱出到。可是奴婢生长的地方不也一样?爹娘卖了我不就因为爹生病没有银子,什么都卖完了那不就只有卖我?姑娘,能有变卖的东西还算好了。”
邱玉兰还是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那里细思,小玫摇一下邱玉兰的膝盖:“姑娘,您平日心事太重,其实不愁吃穿,这种日子我想都不敢想。”邱玉兰低头看着小玫,小玫眼中很平静,邱玉兰浅浅一笑:“你不明白的,明儿先生就要正式讲了,或者,我该去问问先生。”
小玫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白,但很快就点头,先生知道的道理肯定很多。
“哦?”当周先生听到邱玉兰所问出的话时候,那眉微微皱了皱,过了会儿才低头道:“姑娘,你舅舅舅母请我来,是教你德容言功的,那些乡下粗俗不知礼的话,哪能入你的耳?”说着周先生往小玫方向看去:“你既是服侍姑娘的,也该知道些规矩,哪能把乡下那些村话入姑娘的耳?过来领五戒尺。”
小玫应是后走上前伸出双手,周先生已举起戒尺,周先生的戒尺是一块长一尺,厚二寸的硬木板,邱玉兰曾被这戒尺打过一板,当时只觉钻心样疼,不由起身道:“先生
,话是学生问的,该罚学生才是。”
周先生瞧着小玫紧闭双眼,那双细白的手心有尚未褪去的薄茧,并没理会邱玉兰的话已往小玫手上打去,足足五下,小玫咬住下唇不敢叫疼出来。
等打完了周先生才对邱玉兰道:“打她也是罚你,姑娘,你该记得,你的身份和下人们是不一样的,不一样的身份说做的事也不一样。有些话,当然也不能问。”
☆、18 拜师
邱玉兰的眉微微一皱,并没有像周先生所想的一样低眉敛目行礼退下,依旧站在那里。周先生的眉挑起却没开口说话,小玫受过戒尺觉得双手都快肿起来,但并不敢叫疼,只是轻声道:“姑娘,奴婢并没什么。”
邱玉兰毕竟年轻先忍不住开口道:“那先生教学生的是什么?女戒吗?教导学生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以夫为天,绝不能有一丝嫉妒?那为何同是女子,市井妇人可以不以夫为天,可以说出嫉妒的话语?而且,”邱玉兰一双眼如天上星一样发出耀眼的光:“当初在邱家时候,父亲的数房妾侍之间,不也有吃醋捻酸之事,为何她们可以这样?而我不能?”
小玫吓的心都揪在一起,想去拉邱玉兰的袖子让她别说这些,但又不敢,只得垂手侍立。周先生的眉再次高高挑起,面前的少女虽有半年师生之情,但现在看来,她和那个邱府内的乖巧安静聪明的庶出女儿不一样了。在这家里,她是名正言顺的表姑娘,所享受的也超过当初在邱府的。
周先生刚要再说,邱玉兰的眉已经皱的很紧:“先生定要说,吃醋捻酸这是低贱之人说为,做妻子的哪能行那些举动。可是先生,为何女子要对男子忠贞,而丈夫除了要尊重正室之外,还可纳妾慰藉,甚至为了自己享乐买美妾充盈房内。任由她们在房中争斗不休。这些,学生想不明白,先生可能告诉学生?”
周先生后退一步,长出了一口气,过了许久眼帘垂下,小玫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先生,全是奴婢昨日想给姑娘讲几句笑话,结果不小心把当初在村里听到的村话说出来。先生,姑娘平日并不是这样的。”
周先生并没去看小玫,而是看着邱玉兰:“姑娘这些话,藏在心里已经有很久了?”邱玉兰点头:“当初娘曾对我说,若娘不是妾,我不是庶出,际遇自然也不一样。可是先生,”周先生已经打断邱玉兰的话:“你的心事我明白,可是这个世上,就是这样的,姑娘,我能教你为人所要做的,但是有些事我永远教不了你。比如,”
周先生瞧一眼跪在地上的小玫,缓缓地道:“比如,虽则书上都说过,女子不该嫉妒,做正室的,该照顾妾们,视异出子女为亲生。做妾的,该视主母为母,恭敬侍奉,不得有一丝别的念头,妾室所生子女,该孝敬嫡母。可是书上是这么说的,但说到人情,人情之中又有几个女子能真的做到不妒不怨不恨?”
说着周先生闭一下眼,这么多年在富贵人家坐馆,能不沾分毫得到好名声,周先生的见识自然不是那种迂腐书生可比。可是有
些事有些话,周先生只能深深地埋在肚子里,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周先生睁开眼,看着面前的邱玉兰道:“姑娘,世间人情,本就各种各样千差万别,我所能教你的,只能是待人的礼仪,所能全盘告诉你的,不过是分辨人心的好坏,至于别的,姑娘在这世上,总是要自己摸索的。至于求得一人心这种事情,姑娘,你绝不是第一个问我的,但之前问我的人,大都失望。”
求得一人心?这话如同敲开了邱玉兰的眼一样,她的眼开始重新闪亮,似乎是说给自己听:“那么,怎么才能得到一人心呢?”周先生这次是真的笑了:“姑娘,我也不知道,你该知道我是个寡妇,刚过二十就失了夫君,我夫君还活着时候我们也很恩爱,可是我不知道等有一日红颜老去,他会不会也去觅得另一红|袖?”毕竟,就算是家规森严不许纳妾的周家,也曾有过为丫鬟闹的不可开交的子弟。
说着周先生看向小玫:“起来吧,你既是姑娘的伴读,也该学礼知礼才是,而不是说那些村话。”小玫额头上汗珠沁出,看一眼邱玉兰这才站起身,恭敬立在邱玉兰身后。
邱玉兰见周先生不肯再讲下去,不由喊出声:“先生,您并没讲完。”周先生轻轻一笑:“因为,我也不知道。”邱玉兰不由咬住唇,接着摇一下头:“可是您方才说过,在学生之前,也有人问过您,您说,她们大都失望,这又是为什么?”
周先生坐于位上才道:“因为她们认为,她们的才情相貌家世,足以让男子倾心不往别人身上瞧。可是才情相貌家世,只能让她们做稳正室的位子,别的,还要看人心。而女子一旦动情,这颗心就难以,难以,难以,”周先生连讲三个难以还是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动情?虽则年已十三,正是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时候。可邱玉兰除了想努力嫁的好一点,至于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他可值得自己为他动情,邱玉兰并没想过,若昨日小玫没有说这样的话,那在邱玉兰看来,不妒不恨,做一个端庄慈爱的正室就是自己的一切。
今日对周先生的冲口问出,不过是心中有不明白的事,毕竟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可是此时邱玉兰觉得,动情两字才是周先生的所说的关键,眼不由有些痴了:“如先生所说,不动情就能冷静,就能努力让丈夫只记得自己?”
周先生面上的皱纹似乎都在笑,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傻孩子,你还真是孩子,你怎么知道你不会动情?情之一事,奇妙至极,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因何而去。全从你心
中来,你怎么知道肯定不会?况且做一个无情之人也不好。”
周先生唇边的笑很温柔,温柔的像二八年华的少女,情之一事,只有尝到情滋味的人才会明白。那时,什么荣华富贵温柔和顺,统统都会被忘到天边。周先生收起唇边的笑容看向面前的邱玉兰:“很多时候,所教你的,不过是让你们,动情只能对一人,一生也只此一次。那就是你们的丈夫。”
邱玉兰好像明白什么样的点头:“那若丈夫没有动情呢,那又如何?”周先生笑了:“又能如何?得正室的尊贵荣宠,任丈夫去东宿西歇。姑娘,这些事想必你从小也见得多了。邱家也好,方家也好,延我教姑娘们的目的,不过是望着她们身上没有那些商家气罢了。”
邱玉兰的眉还是紧皱在那,书房外的大钟当当当敲了三下,周先生望了望道:“快午时了,这一上午就是这些了。姑娘,我能教你辩人心,能教你礼仪,能教你怎么调|教下人,可是别的就教不了你只能由你自己悟。毕竟,人这辈子,要走什么样的路,是自己定的,而不是别人给的。我坐馆近二十载,最初的学生曾以为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注定的,可是世人的际遇是不一样的。如果姑娘现在,际遇和邱家别的庶出女儿也是不一样的。”
邱玉兰自然明白,邱家女儿多,到邱玉兰已经是第十八个,后面已经排到二十四了。庶出女儿多,自然就不值钱。玉兰出生的时候邱老爷听说是个女儿连理都懒得理,名字都没取,还是自己的娘看见窗外盛开的那棵玉兰花,顺口起了玉兰这个名字。
别的女儿们,嫡出的十三姐不算,十五姐,就只能以一个溺死的名头下葬。前面的那些姐姐们,出嫁的也很多,但嫁的称心如意的一个都没有。有几次邱玉兰曾听见下人们悄悄议论,说某个姐姐又被婆婆折磨,但邱太太是绝不会出头的。
邱老爷去世之后又逢母丧,邱玉兰曾经有段时间陷入恐慌之中,害怕被嫡母折磨,若不是舅舅前来带走自己,自己依旧是邱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女,那时下人们的对待就更难说了。
邱玉兰长舒一口气,看着周先生道:“先生,我已经不是那个邱十八姑娘了,所以先生教我的,必然和邱十八姑娘不一样。”说着邱玉兰跪下重新行礼:“还请先生能将这一生的所思所想教给学生。”
邱玉兰此时行的礼和方才的拜师礼并不一样,周先生望着邱玉兰,唇边露出苦笑:“有时候,知道的少一些,会活的高兴些的。横竖你出嫁之后,会有丫鬟下人服侍,只要侍奉好公婆,握
住了家中产业,下人们都站在你这边,任是什么样的人也动摇不了你的地位。”邱玉兰抬起头,眼里写满坚定:“可我想知道的更多些,纵是市井妇人所说的话,我也想知道,而不是永远只知道那么一点点,如同这天下所有的富贵人家女儿一样。”
周先生轻叹一声:“年轻孩子总是这样冲动,有时候做一个聪明人并不好。”邱玉兰的下巴扬起:“为何不好呢?道理知道的多些,就算没有人相助,也能去坐馆养活自己,而不是没有人周济就要活活饿死。”
作者有话要说:暴发户家的女儿,但又不能写成薛宝钗,感觉我给自己搞了个大挑战。。。
☆、19 教导
周先生没有料到邱玉兰会这样直接,眼里的光多了点玩味,过了会儿才道:“当初在邱家时候,就觉得十八姑娘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十八姑娘,依旧,”邱玉兰等着周先生的话,但没有等到后面那句,眉不由微微皱起:“依旧怎样?依旧不知天高地厚,不晓得自己是庶出之女,不会看人的脸色吗?”
周先生抬起一根指头轻轻地摇了摇:“错了,姑娘,你真的错了。纵然嫡庶有别,但还有长幼有序。这八个字缺一不可,但邱家记得的,往往只是嫡庶有别。”邱玉兰深吸一口气,好让眼里的泪不掉落下来,嫡庶有别,这四个字如同魔咒,是十三姐用来显示自己骄傲的。
可除此还有长幼有序,还有……,邱玉兰的双手死死握成拳,努力去看周先生:“先生,我并没有怪过我娘,因我的庶出身份。娘生了我,努力待我好。甚至在油尽灯枯时候努力给我寻一个安身之处,我,绝不会埋怨娘生了我而不是太太生了我。”
周先生垂下眼,把桌上的几本书收起来:“那么,我教你的,大抵不能和教别人的一样了。”邱玉兰的眼顿时亮起来:“先生要教我的,是不是能看出人心,能……”周先生的手抬起来打断邱玉兰的话:“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能告诉你一些道理,但是别的你要自己慢慢摸索。”
邱玉兰已经连连点头:“会的,我会的。”周先生的唇抿紧一下就道:“还有,我想和你说的是,不管怎样,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心存善意。天下总有不择手段的人,你是要做主母的,主母御下,可以惩罚可以打骂,但是,主母没有和妾室争宠的,也没有媚下的。更没有对下人不择手段的。主母,只可有阳谋不可用阴谋。阴谋算计,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主母可以知道但不能做。”
这些,邱玉兰不明白,小玫就更是一头雾水。周先生坐到椅上看着邱玉兰:“午时了,传午饭吧,午饭后歇一个时辰,之后再来。”邱玉兰还想再问,周先生已经笑了:“日子还长,姑娘,我们总有三四年的相处呢,你何必急在一时?”
邱玉兰只有起身行礼带着小玫离开,见她们出来,等候在那里的婆子忙提着食盒走进去,时辰的确已经不早,邱玉兰往窗口望去,见周先生坐在那里气定神闲,似乎什么事都尽在手心。
邱玉兰收回眼对小玫道:“如果没有舅舅,我在邱家,还不晓得会过着什么日子?”一直没有邱家的消息传来,但邱家长兄也不是个能撑起家业的,纵有精明能干的邱太太,又能支撑多久?或者等到那
些女儿们长大,也就该和姐姐们一样被嫁到能给邱家带来利益的人家,或许那时候随着邱家家业的没落,所嫁的人只怕更不堪。
邱玉兰越想越多,再想到自己身上,就算嫁的好,也要方家的家业很兴旺,这样才能在婆家立于不败之地。邱玉兰觉得身上有些寒冷不由张开双臂抱住自己,方太太的叹息又在耳边,当初势均力敌的人家,可是现在并不一样。
小玫见状忙扶着邱玉兰连走几步:“秋深了,难免有些凉,姑娘我们快些回屋用过午饭,略歇会儿再去学。”邱玉兰稳住心神,眼眨了眨,未来的年月还长,谁知道会有什么事?可是未雨绸缪也是常见的,邱玉兰脑中的念头越来越多,挤的让邱玉兰觉得无处可去,想长叹一声。
小玫觉得自己手下邱玉兰的胳膊开始有些发抖,不由啊了一声道:“姑娘,您心事太多了。”邱玉兰闭下眼:“小玫,不一样啊,我一直都要为自己想,不然就没人为我想。”说着邱玉兰笑了:“我现在明白,罗姨娘为什么必要表弟在她身边了。她为的,也是自己打算。”罗姨娘和方太太,算起来积怨也深,罗姨娘有儿子,方太太有名分,罗姨娘又怎会甘心雌伏于方太太之下?
小玫啊了一声,没想到邱玉兰会提起罗姨娘,过了会儿才道:“可是就算这样,只要老爷一发话,连老太太都没法反对。而且,”小玫嘀咕了一声:“做妾的不是该老老实实,就像陈姨娘一样对太太?”
小玫这话无端地让邱玉兰心情转好,从娘去世之后,真正能讲些心里话的,竟然变成小玫。邱玉兰笑着道:“方才你也听周先生说了,规矩之外,还有人情,人心中所想很多时候都是规矩磨不掉的。”
小玫点头,接着就叹气:“姑娘果然是聪明人,哪似奴婢,是真正的蠢人。”邱玉兰觉得今儿一上午,所想的比前面十三年还多,听了小玫这话摇头道:“蠢人不可怕,怕的就是自己不知道自己蠢。”
说着邱玉兰的眉挑起,或者自己有时候看人也不那么准,最起码,舅母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毫无主见的人。真正没主见的人怎么能掌管这个家十来年没有出什么乱子?而所有的下人也对舅母十分恭敬?
这些邱玉兰不会去问小玫而是去问周先生,周先生听了邱玉兰的疑惑只是微微笑道:“人本就如此,总要长久相处着,才会明白是什么样的。至于下人,”周先生看向一边的小玫:“能被好处晃花了眼跟着别人去的,那自然也会为好处抛了别人,这种下人哪有真正的忠心可言?忠仆难寻,那只有
寻可用的仆人。”
小玫本好好地在那听着,听到周先生这话不由有些心虚地看眼邱玉兰,邱玉兰已经了然点头:“如何御下,先生说的我已明白,用好处、用把柄,或者极为快捷,可是这样得来的下人纵能用,也是不安心的。”
周先生笑了:“对,所以这样的手段,主母能用吗?做主母的,时时刻刻只记得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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