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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敌她千娇百媚-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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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结束后,魏琮还在看着地形图琢磨,陆三郎撩帐帘入内,说自己要先离开了。
  魏琮脸一下子拉下。
  陆昀:“大战在此地,然南北两国交界线极长,其他地方一定会受到此战的影响。南阳、颍川、汝阳,都被划入其中。我去寻人时,正可趁机观察下情势。边界诸郡需一道联合起来迎敌,整个局势才能改变。否则即便南阳胜了,汝阳或者颍川败了,北国军队的威势,都会席卷而来。”
  魏琮:“……你倒是寻一下罗娘子,都能找出这么多理由来。”
  然魏琮不得不承认,陆昀的理由站得住脚。魏琮只是怀疑,陆昀为国报忠的心,和他想找回罗令妤的心,到底哪个更重要。
  当日,陆昀从魏将军这里带走千余人,离开此地,赶回南阳。到南阳探寻情况后,白马高俊,再一路北行,搜寻女郎被掳走的痕迹。同时与其他几郡联络,一路寻北国军队的痕迹,看他们的兵力分散到何境地。
  十月中旬,北方草木渐枯,四野黄土一望无尽。
  千余兵马踏水而行,时与北国混入南国边界的军队交战!
  陆三郎翻身下马,蹲在地上,研究草丛遮掩住的车马痕迹。他摸了一下地上的干土,每隔一段路就下马,借这些痕迹来算车马的方向和行速。到夜里,陆三郎做出了判断:“对方车马一路向北,车速不快……令妤当暂时安全。”
  这么慢的车速,分明是劫匪照顾罗令妤这样的弱女子……不管对方是主动照顾,还是罗令妤使计让自己好受些,起码表示,她还活着。
  陆三郎心脏疾跳,当判断出这个信息时,胸口大石落下,额上竟出了一层冷汗。
  旁边的随从问:“我们已到了颍川境界,是否与衡阳王相见?”
  一是说战事,让衡阳王配合南阳的行动;二是衡阳王若是有罗女郎的消息,可第一时间告诉他们,或者相助。
  陆昀沉默了一下,脸色微怪。自收到二哥的信,他对衡阳王就十分、十分……然而此时情况危急……陆昀道:“我们去见衡阳王。”
  ……
  战火在各处掀起,有的大张旗鼓如南阳,有的小打小闹如颍川。战火却一时间,还未波及到汝阳。然两国边界间的情势已十分不妙,远在千里外的建业朝堂已经控制不住。
  范清辰几人才到汝阳,两个侍卫在街上打听了情况后,范清辰就做了决定,次日与罗令妤成亲结束,几人当立刻上山。借他父亲留下的手段偷渡,离开南国去北国……到底汝阳也已经不再安全,随时会被战火波及。
  罗令妤拖延一路,不肯成亲,到汝阳后,她看范清辰的脸色一日不耐过一日,便也不敢再过多挑衅他,刺激他。范清辰看她不再闹腾,舒了口气,请了汝阳德高望重之人来为他二人主持婚事。
  为了防止罗令妤再多找借口,范清辰干脆将罗令妤父母的牌位请来了婚礼上。
  罗令妤第一次看到范清辰请来的父母牌位,心中几多泛酸——不到十岁离开汝阳,十五岁及笄后重回汝阳。本是命运周转一样的宿命感,回来却是与自己最怕的人成亲。
  五年不来此地,此地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婚礼前一夜,两个侍卫守着门窗,防止罗令妤逃跑。范清辰入舍,看那女郎凭窗落泪,心中一下子掠起不喜色。范清辰看着她靠窗的美丽侧脸,不耐烦道:“罗妹妹又在哭什么?不是已经将你父母的牌位请了过来么?明日就要成亲的人,眼睛可不要哭肿了啊。”
  罗令妤不吭气。
  她手腕突然吃痛,惊叫一声,整个人被拉向了站在她身后的范清辰。
  范清辰勾着她的下巴,俯眼看她。他慢慢贴来,看女郎一下子全身僵硬。过了这许久,她竟还是如此排斥他的靠近……范清辰心里不断地浮起烦躁暴虐之意,他勉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爆发。但他脑海中的那根弦,也已经快坚持不了多久了……
  范清辰指腹搓着她的下巴,阴阴地笑:“罗妹妹,不要再使手段了。乖乖嫁我吧。”
  “你也不希望真的惹怒我,让我对你下手,是不是?”
  “我现在还在顾着你……你不要挑衅我啊。”
  罗令妤抿着唇,心中骇意被放大,她一时间也六神无主,不知自己该如何逃开这个疯子的魔爪——难道真的要嫁给他么?真的拖延不了了么?
  她心里绝望无比:陆雪臣,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没找到我!
  是否在你心中,家国大事重于我……你是否根本不在意我要嫁旁人呢?
  范清辰已经快要疯了……她再推脱的话,会让事情不可控,然而不推脱的话,和这个疯子过一辈子,简直生不如死!
  ……
  这一晚范清辰的人将门窗看得严实,罗令妤每每走到门口,寻了无数借口,门外的人都不让她出去。便是说小解,外头的人都宁可送来夜壶,也不让她踏出门一步。
  而婆子侍女们鱼贯而入,打扮她,给她上妆,强迫她穿上新的红嫁衣。
  不顾罗令妤的反对,硬是将团扇塞于罗令妤手中——却扇遮面,流苏芳华。
  而被她们摆弄的新嫁娘的心,沉得越来越厉害。
  各类婆子和侍女们出入,再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有逃走的机会了,罗令妤心里何等煎熬。硬是煎熬到再次见到范清辰。天未亮,他人已出现在门口,清润明朗,穿上了新婚夫郎的衣裳。如此俊美,惹得一屋子的男女惊叹。
  他步入舍内,伸手握住那被侍女们押着坐在案头的女郎的纤纤玉手。
  流苏下,女郎娇艳如花,被他拽起来时,通身的灵动惊鸿美,让他看得目不转睛。她低着头不言不语,他心中却极为畅快。范清辰俯身,在她颈间一嗅,含笑:“妹妹是我的了……”
  刹那时间,罗令妤眼中的泪珠一下子滚落。
  她再无法忍受,趁着人多势众,猛地推开范清辰,厉声:“你逼我婚,迫我婚,要我与你私奔。然你做梦!我誓死也不会让你得逞,嫁于你这人面兽心之辈!”
  一时间,范清辰愕住,然后脸蓦地沉下。
  罗令妤低头咬住他手腕,他吃痛放手,她转身跑入了人群中。而看热闹的人,被罗令妤话中的讯息弄得愣住,吃惊看向舍中那俊美的被新嫁娘抛弃的郎君。着新婚衣裳的女郎跑入了人中,提着裙裾拼命地想往外逃。她泪落如珠,凄凄切切,与堵住她的陌生人求助,诉说范清辰的恶意。
  身后范清辰大步追来,脸寒如冰:“罗令妤——”
  “砰——”突然间,极大的爆炸般的声响从城门方向传来,整个大地震动,观礼的人神色大变。
  大地摇晃间,爆炸声持续不断,有剧烈之势。观礼人惊骇又茫然,一声尖叫后,四处乱逃。众人惊呼着——
  “北人打进来了!一定是北人打进来了!”
  “快逃,大家快逃!”
  围观人群如鸟兽四散,嫁衣繁琐的女郎被夹在人中,被挤得趔趄难堪。一派混乱中,天边忽有几只凌厉长箭射来……范清辰跃身而来,一把将身子轻晃的罗令妤抱入怀中,扯着她一道摔在地上,躲开那向庭院中射来的箭。
  马蹄声狂奔在外,北方军团中的先锋已攀着绳索爬上城墙,大摇大摆地入了城,大肆杀人!
  而遥远的,城门还在被砰砰砰地猛烈撞击。
  小小的婚事现场,范清辰紧抱住怀里女郎。他带着她躲闪,不让慌张的逃跑的人踩到她,而他自己却被路人的脚踩了好几次,闷哼出声。罗令妤挣扎着要起来,被范清辰沉沉地压在怀里。
  之前还与她生气,然现在,倒在地上,他宽大的袖子挡住她的脸,一丝一毫不让她被人看到。女郎的长发发尾散在他手臂间,一时间,范清辰生起恍惚感,有种“至此一瞬,永不复来”的荒谬感。
  好似他只有这么一瞬了。
  当两个侍挤进来扶郎君起来时,范清辰目色幽寒,握住罗令妤的手。范清辰脸色难看:“汝阳恐要出事……我们得想法子出城了。”
  低下眼,看眼罗令妤苍白的脸,范清辰轻声:“别怕,我不生你想逃婚的气……这会儿别闹,跟我走,好么?”


第102章 
  现时汝阳乱极。
  明明两国和谈,然如玩笑一般。陆三郎早已去信周边郡城,提防北国毁约。于南阳地段,南国军队首先毁约。而于汝阳,却是北国军队先行毁约。大地震如雷,北国铁蹄杀至城下,欲攻城而入——
  “哐!哐!哐!”
  树个木桩被将士们合抱,一次次重重撞向汝阳城门。城墙上方落箭如雨,而又有北国先锋兵顶着箭雨,一只只飞索扣上城墙,向上攀爬。北国先锋兵一旦入城,满城不是将士,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庶民,这些将士眼睛不眨,便开始大肆杀戮。
  当下里,惶恐的百姓哭叫不觉,一股脑地挤到南下的城门口,拍门、撞门,要求离开汝阳逃难!
  范清辰拉着罗令妤,跌撞无比地奔跑在城中。范四郎的两个侍从护着二人,帮两人开道。这个时候,街巷四处起火,时见敌人持刀杀来。官兵冲去前线,城中秩序无人管理。范清辰和罗令妤在人中飞奔,罗令妤这时也不想着和这位范四郎分道扬镳、各有各路了。以她的美貌,这时与范清辰在一起,反而要安全很多。
  “郎君救命!女郎救命!我的孩儿不见了……”路遇哭泣少妇,拉拽着二人求饶。
  “女郎,女郎!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夫郎不在了,家里无人了,让我跟着你们做牛做马吧!”少妇苦苦哀求,见这郎君和女郎衣着华美、女郎身上的嫁衣更是光华流离,立即认出这两人是上流士族人。少妇在不知如何自主的时候前去求助……
  然而无人理会。
  罗令妤眼神不变,甚至看也不看一眼。以她的现状,她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救人。本性冷漠自私的女郎,在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以保全的情况下,对可怜的少妇,选择的便是不看不问。
  哭嚷声见不到这两人稍微驻足,少妇见那两侍从开路,领着郎君和女郎跑入一道巷中,转眼不见。少妇追不上,只面上露出惶然恨意。在那两人走后,有北人杀来,少妇蹲到墙角抱头便哭,指着一个方向口上大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方才见绝世美人,你们去找她吧,杀她吧——”
  北人先锋兵匪气无比地扯嘴笑,眼神却冰冷。他们手起刀落,这妇人就人头分家,鲜血流了一地。北人先锋兵再四处杀人,这次却是若有若无地向着方才那妇人指的方向去。杀人是目的,所谓“绝世美人”,也让人心动。
  “入城后,烧杀抢掠皆无罪!”
  “美人皆可抱得,无须与长官相报!”
  这是攻城前上峰许诺给这些将士的,由是北国军马攻城更为积极。谁先入城,谁先得汝阳城中资源。最先入城的这批先锋队,更是一味灌之长官的话。少妇死前暴露的人性之恶,于此可见微妙之时。
  范清辰几人在侍从的开路下,寻了近路到未被北人守住的、南下的城门前。到近处时,城门前人流如涌,黑压压一片。守城将士们大声吼叫维持秩序,却只听到哭叫声,人人想逃出城,无人听将士们说话。
  范清辰目光一定,先努力冲入人群,到一满头大汗的小将面前。人声沸腾中,范清辰伸手入怀掏出凭证:“我是南阳范氏四郎,我与你们刺史是旧识。之前入城时曾与你们府君达成共识,他当提供车马于我,护送我和我夫人离开此地——”
  那小将听了,却不收信,为难道:“郎君见谅!我等自身难保,眼下无法为郎君提供庇护。郎君你看,这么多人抢着出城,郎君不如也一道排队吧?”
  “或者,郎君让我们刺史来?”
  汝阳刺史此时一定和城中驻扎的军队长官在一起应对敌袭,哪有心思管人出不出城。这小将分明是为难范四郎,看到范四郎这样清俊的郎君,一眼判断出他是士族郎君。士族郎君在这时候来求他这样的小人物,让他平白的想为难一二。
  范清辰不是傻子,他眼睛缩了一下后,直接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借着衣袖相拂时,将玉佩扔给了这个小将。小将低头悄悄一看,上等碧绿蓝田玉,是他一辈子赚不到的,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小将满口答应,转头让同僚去提供车马,回过头来,他苦口婆心地建议:“郎君你看,这里人太多了。若是我把人拦住,给郎君放行,这么多人看着,郎君你也走不了啊。”
  果然,提到车马,身边耳尖的寻常百姓都望了过来,看向这位贵族郎君的眼神,充满了渴望和贪婪。
  范清辰心里骂了一个脏字。
  他冷着脸,又送出去了一块玉佩:“多备车马,送与他们。”
  再看向这些蠢蠢欲动的想要逃出城的百姓,范四郎虚伪无比地露出一个笑:“我们一共四人,只需一车二马,多余的可提供给诸位。”
  人群当即欢呼:“多谢郎君照拂!”
  “郎君大恩,来日必报!”
  范清辰心中冷漠,并不需要这些人回报。他现在满心烦躁,想如此一攻城,不知其他地方情况如何。大军兵临城下,是否南北两国的局势再次改变,是否他无法在这时带着罗令妤离开南国……怕根本走不了,无法入北国的境。
  之前他父亲为他安排好的后路,这时再去用,无异于自寻死路。眼下的法子,竟是要他南下才行。
  “郎君、郎君……”范四郎心烦时,听到侍从挤过来喊他的声音,他扭头一看,见到侍从身后的女郎时,愣了一下。
  原来不过片刻功夫,罗令妤就在脸上抹了许多灰土。她不知对自己的脸做了什么易容,原本明艳动人的脸蛋,这会儿颜色晦暗了许多,眉目和鼻唇都平凡了许多。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她是一个面有风尘的平凡女子,根本看不出她是美人。
  范清辰:“谁给抹的?”
  两个侍从一起看向罗女郎,意思不言而喻。
  范清辰低笑,伸手拽过罗令妤微抗拒的手腕:“妹妹应对险境的能力,我是一贯佩服的。”
  罗令妤却是面如冰霜,和范清辰撕破脸后,她这会儿是半点儿伪装也懒得来了。如果不是那两个侍从一步不离地跟着她,她早找借口趁着人多逃离范清辰身边。眼下只是在脸上抹点儿灰,却还要跟范清辰绑在一起,甚至依靠这个人的保护,罗令妤的心情并不好。
  范清辰扭头,随手抱起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孩子,丢到女郎怀里,低声:“我们和这些庶民一起逃,有他们掩护,安全些。”
  ……
  尸横遍野,北国军队兵临汝阳城下!
  范清辰和罗令妤几人混于这些平民中,坐上城中小将送来的车马,一路向南逃去。平民百姓不会骑马,牛车的速度又远不如马速。范清辰不肯浪费这几匹马,又不愿纡尊降贵地和寒门同车。他干脆把车送给平民,自己这几个人骑马。罗令妤马术不好,被迫与范清辰共乘一骑,眼下也不好抱怨什么。
  而于寒冷逃亡时,竟可驱车,大部分巡城百姓,是第一次坐上这样的车。原本张皇的逃亡路,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三三两两、一辆车尽可能多地挤满了人,坐在车中的平民们,在逃难路上,忍不住聊起了天。
  气氛几多轻松。
  范清辰不管心中怎么想,面上好歹作出一副亲近庶民的友善模样来,得人一声好评。
  罗令妤嗤笑一声——
  范四郎明明烦极这些人,为了逃亡路上有照应,为了不被这些人敌对,偏偏作出一副关爱的嘴脸。他往日那般阴测测,遇到困境时不过如此。
  远不如她的雪臣哥哥。
  她虽和范清辰是一类人,但不妨碍她倾慕陆雪臣。观画看人,她自看到寻梅居士的画,就知寻梅居士的品性。她在见陆昀之前就已仰慕他,陆雪臣不会一边看不起寻常百姓,一边又要假惺惺地对人好。
  陆雪臣他是谁都看不上,非针对寒门。正因为谁都入不了眼,他待人反而是一视同仁,不分什么士族和寒门。
  罗令妤一边理直气壮觉得自己不够善良从来没错,一边又羡慕陆昀那样看谁都一样的心性。他不在意士族还是寒门,他救不救人不看身份,甚至他可以不看她出身而愿娶她,正是因为他出身好到极致,对人对事皆凭本心,不必谋算太多。那样出生就有的好运气,罗令妤如何不羡慕?
  坐在范清辰怀中,罗令妤不可避免地想到另一个郎君。她心里凄艾,不知他是否在找她。
  很多时候,她在陆昀面前,总是有些自卑……总怕他不够喜爱她……
  心中难过时,鼻尖忽然一凉,罗令妤一愣,扬起湿润的眼睛。睫毛轻颤,又一片雪落下,飞入了她眼中。
  一行向南逃亡的人,看到天地间,曼曼然,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天空灰白,四野无边,雪粒在人间飞舞,向下撒去。
  范清辰低声:“竟是下雪了……今晚恐怕难过了。”
  他觉怀中女郎身子僵住,怔忡地抬眼看雪。他问:“冷不冷?”
  罗令妤没理他。
  她只是望着这漫天飞扬的雪花,心口一瞬间被雪堵塞住,漫漫消沉——
  陆二郎说,陆昀就是死在大雪天。
  说他死在雪雾弥漫的山上,死前血已流干,身边无人陪伴。只有那被风雪掩住的血书。千秋若还卿一言,那爱,自是不移若山。
  ……
  当罗令妤知道那个梦,当罗令妤在脑海中勾勒出两个不同的故事。
  他口上不承认,可他也许既爱她,又恨她。
  ……
  从未有如此清晰的惶恐感扑面而来。
  如死亡突来乍到,让人措手不及。
  陆二郎的梦,始终让人半信半疑。何况有陆昀在,罗令妤本来已经没有多想。但是当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落下,当夜夜忧心反应在现实中,当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闪出自己梦中寻不到陆昀的情形,罗令妤在荒野间,忽然感到一阵阵害怕。
  她的心脏被揪住,喘不上气。她怕那噩梦成真,怕蜉蝣难以撼树。
  女郎垂下眼,咬紧牙关。范四郎在身后再问她冷不冷时,她果断说了冷,得来一身大氅披在身上。
  罗令妤想自己必须自救,想自己要逃离范清辰,要活下去,要见到陆昀——
  起码不能让陆昀因为自己而出事!
  ……
  天上第一片雪花落下时,陆昀人在颍川,与衡阳王刘慕相逢。大帐厚毡门帘打开,少年郡王大步从舍中步出,看到陆三郎背影清矍高瘦,仰面看雪,俊容上露几分思索色。听到脚步声,陆昀回头,刘慕脸色沉沉,将一封信交了出去。
  刘慕:“刚收到的情报,北国有军队攻入汝阳,汝阳危矣!”
  陆昀接过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
  看陆昀面色淡淡,以为陆昀不愿出兵相助,刘慕冷声:“我等必须去汝阳相助……你说那劫匪一路带着罗娘子北行,若他们要出南国,汝阳的可能性至少比我的颍川大很多。罗娘子若是被困汝阳,你难道不救?”
  陆昀带兵马前来与衡阳王汇合,颍川未遇到敌袭,衡阳王也自称不知罗令妤的踪迹。比这一切先到来的,是汝阳的危机。
  陆二郎最新的一封信,因为陆昀人不在南阳,他未曾收到。但是即使没有收到,陆昀也不必二哥多说,大约猜出情况了。如果陆二郎的梦是真的,南阳大战,汝阳城危……这岂不是丧命的极好机会?
  陆昀勾着唇,微微笑了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他突然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与刘慕说:“公子若是知道天机,猜出天要尔亡,是否会信命运,就那般等下去?”
  刘慕愣一下,嗤声:“孤从不行以逸待劳之事!”
  陆昀掩下心口之焦,目中若含笑。
  他微微点了下头,喃声:“……这倒是要试试了。”
  陆二郎的梦时间线太乱,需要人重新整理。且陆二郎单纯,他的梦的真假,因未曾见识过,始终让人存疑。
  而现在,北方的第一场雪下来了。那道催命符,迈着稳健的步伐,在天地间越走越近,走向陆昀。
  陆昀想:这倒是个试验的好机会。
  他忽然有一个极大的冲动,脑中产生了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他想逆了自己所有会做的决定——他要借助陆二郎自己都说不清的只言片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故事。而看着这个故事,若是每一个命令、决策,他都与自己的本心反着来。若是他大刀阔斧地改了所有迹象,陆二郎的这个梦中故事,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他预料到的其他的危机,是会消失,还是仍会存在?
  ……
  唔,让他来慢慢地试一试。


第103章 
  汝阳兵弱,不堪其扰。北国军队花了一日时间破城,再花了半日时间,驱兵继续南下,以接应陷入南阳、和魏将军军队对峙的北国军队大部。南北两国撕破虚伪面目,无视建业城中尚在友好谈判的两国文士,在边界之地,战争呈摧枯拉朽、野火燎原之势。
  汝阳去往颍川郡、南阳郡等其他各郡的路途上,均有南下的逃亡百姓。
  夜里风雪加大,距离汝阳数十里远的荒野林间,南逃的范四郎一行人在饥渴交加后,好容易寻到了一家可供休憩的城隍庙。这一次不用范清辰客气,坐车的跳下车,骑马的从马背上滚下。众人被荒野冰寒折磨得神志恍惚、眼冒绿光,看到黑魆魆的大庙,顿如蝗虫般扑了进去。
  罗令妤也是饱受颠簸之苦,下马时,双股战战,几乎站不稳。她神色委顿,与范清辰进庙时,眼角余光依然看也不看那些进了庙中就霸占着最舒服的地方、招呼着生火的庶民们。
  范四郎的两个侍从去和那些人交际,范清辰寻了角落地和女郎坐下,目有忧虑。按他的意思,众人就不该停,该一鼓作气继续南下。但是牛马疲了,若是只有他和罗令妤,跑废了的牛马杀了,换一匹新的就是……但是有这么多人同在,范清辰就不好得罪所有人了。
  范清辰侧头,疑虑地看了罗令妤两眼,视线不可避免地扫到她的腹部。女郎端正无比地坐在他后侧,脸上有些疲态,眼睛却极为清亮。她看着羸弱得风一吹就倒,但熟悉罗令妤的范清辰,却看出他这位妹妹精神的亢奋——
  她丝毫不累。
  ……连腹中胎儿都无损?
  长途跋涉这么久,罗令妤哪来的这般好精神?
  不等范清辰试探,面前忽有人影走来。他一下子绷紧身子,握紧腰间原本只是装饰作用的剑,冷厉无比地扭头,一眼看到一个容貌清秀的平民女子端着一碗热汤走了过来。女子被范清辰的寒目吓了一跳,半晌定下神,面露羞色,蹲了下来。
  女子柔声:“郎君可要喝一些,妾服侍郎君如何?”
  范清辰一眼看出此女投奔的目的性,当即嗤笑一声:“不必。”
  女子被他那眼神看得窘迫,不甘地咬着唇抬头。于她看来,一路南逃,如她这样出身卑微的,攀上一位士族郎君才可得救。她自忖貌美,想以色侍人,也不知这郎君是不是听不懂……女子抬眸想要说得更清楚一些时,忽而一愣,因她越过这位范郎的肩膀,看到了被范四郎护在后面坐着的那贵族女子。
  自他们从汝阳南逃,范清辰将大部分的车马都给了他们。不光有可挡风之处,车中还有干粮麻饼,解人之危。而这位范四郎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亲自带着那个贵族女郎。那女郎与范四郎共骑,一路下来,身容都被范清辰用大氅罩着,他们这些后面的人根本没看清。
  偶有看到过的,说那贵族女郎姿色平平,恐就是因为身份高贵,才被那位郎君护着。
  众人说起时,面有嫉妒不忿之色。
  然此时众人挤在破旧的城隍庙中,庙外风雪凛冽,庙中火烟荜拨烧起。濛濛的火光透来,这位贵族女子掩了一路的面上涂着的尘土落了,她姣好的面容在黑暗中,露了出来。
  肌肤如瓷,低垂着眉眼的容色昳丽。
  罗令妤安静地坐在后方,她已经尽量藏住自己的身形,周身却仍发着一层微光。那种柔和的、像是江南之地的那种轻软的雪光,让她和庙中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位贵族女郎的真实面容竟这样美……难怪郎君对她的献殷勤无动于衷。
  察觉到此女目光,罗令妤猛地抬目看来。她冷漠的、漆黑的眼睛,又将这个平民女子弄得难堪了一下。
  女子尴尬地递碗:“女郎要喝么?”
  罗令妤对路上遇到的所有陌生人,都不亲热。警惕便是她的常态:“不。”
  平民女子察觉到这两个贵族人士对自己的不友好,心中顿起几多委屈难堪。她笑了笑,在范四郎的两个侍从回来时,神情不太自在地站了起来,捧着自己原本想送出的那碗热汤,回去了那些平民中。
  而罗令妤垂下脸,漫不经心的,手在地上随意摸了下,又将地上的尘往脸上抹。
  她感觉到范清辰在看着她,她却不理。
  范清辰却不以为忤,她要逃他的婚,他却从她身上看到了许多旧年影子。脑海中闪过许多记忆,范清辰轻声笑:“妹妹方才那样,让我想到我初见到你时的样子。那时你还是个小孩子,打扮得如小乞一般,瘦瘦弱弱,风一吹就倒。你来南阳投奔罗家,我在街上只是看你一眼,你就警惕地把婳儿往身后挡。”
  范清辰笑道:“谁要看你妹妹,你不知你那浑身是刺的样子,有多吸引人。”
  那时要比现在落魄多了,女孩儿脸蛋瘦的几乎是皮包着骨。可她眼睛亮亮的,又警惕,又凶。那旺盛的生命力,让他看她第一眼,就记住了这个小乞丐。那时他哪里想得到,那样的孩子长大后,会是现在这个美貌惑人的罗妹妹。
  罗令妤嘲讽道:“原来你喜欢小女孩儿。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子,满足你那不正常的私欲,对么?”
  范清辰凉凉看她。
  他知道她在激怒他,但他被罗令妤气多了,已经有了些免疫。她轻易的挑衅,早已不足以让他发怒。范清辰微露恍惚之色,道:“……而今你还是一点没变,平时装得多好,到这个时候,仍然看谁都是坏人。谁靠近你,你都不相信。”
  范清辰:“我有时候想,你当年从汝阳逃去南阳,该吃了多少苦,才养成这个性子。”
  罗令妤眼神骤然一缩,神情微变。她忍不住看向他,他坐在她身前一点儿,侧脸温润,气质如兰,低下的目中又藏着若有若无的风流、疯意。分明是她会喜欢的那类郎君,她也得到过他的庇护,两人却走到这一步。
  范清辰疑惑的:“……真奇怪,我这两日怎么总在想以前的事?定是你那日要逃婚,将我气疯了。”
  他不经意的,就说出让她惶恐的内容来。
  罗令妤身子绷起,手指蜷缩抓着自己的裙裾,松了又紧。好一会儿,罗令妤轻声哀求:“范郎,你不能放过我么?世间美人何其多,你何以不肯放过我?我哪里得罪了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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